第44章 我們的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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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已過,女傧相們也都回家去了,這時我發現我自己和朵拉坐在我自己的小房子裡。

    把以前那有趣的戀愛比做工作,那我現在就完全失業了。

    這種情形真是讓人奇怪呀。

     把朵拉永遠保持在那裡了,這真是叫人難以想象的事。

    不用再出門去看她,不再有機會去為她苦惱,不必再給她寫情書,不需再千方百計和她單獨見面,這一切都不可思議。

    晚上,我在寫作時擡起頭來,看到她就坐在對面,我便靠在椅子上想,這多麼奇怪呀,我們單獨相處已理所當然,不再受任何人約束;我們訂婚時的浪漫都束之高閣,聽任去腐爛了;我們不用再讨好别人,隻要彼此相取悅,一生一世彼此相悅。

     議會中有辯論時,我隻得在外留到很晚才步行回家,走在路上想到朵拉在家呢,我不禁好生奇怪!一開始,我吃晚飯時,看到她輕輕下來和我說話,覺得真是件奇妙的事。

    眼睜睜看到她把頭發用紙卷起,覺得真是件可怕的事。

    親眼看到她那麼做時,覺得真是件十分吃驚的事。

     在料理家務方面,我不相信我和我那可愛的小朵拉比兩隻幼鳥知道得多一點。

    當然,我們有個仆人,她為我們管家。

    直到現在,我心裡仍認為,她準是克魯普太太的女兒,化了妝來這裡。

    我們因為瑪麗-安吃了多少苦啊。

     她姓帕拉公①。

    我們雇她時,聽說她的姓基本可以反映她的人品。

    她有一張像一份宣言那麼大的品行證明書。

    據該文件記載,凡我聽說過的或沒有聽說過的許多家務性工作她都能勝任。

    她是個壯年女子,生着一張很冷峻的臉,皮膚上(尤其是雙臂)有長期皮疹或潰瘍的紅斑。

    她有一個表哥在禁衛軍裡,這位表哥的腿那麼樣長,使他看上去像是别人在下午的影子。

    他的短軍衣于他委實太小,就像他對我們的那房子來說委實太大一樣。

    由于他和那小房子反差太懸殊,他使那小房子比本來顯得更小。

    此外,那牆壁并不厚,每當他在我們家度過晚間時光時,一旦從廚房傳來不斷的陣陣嘶叫,我們就知道他在那裡—— ①意為表率。

     我們這個寶貝仆人做過不酗酒和不偷竊的保證。

    所以,當我們在燒水鍋下發現她時,我情願相信她是發了羊角瘋,并把茶匙的丢失歸咎于清潔工人。

     可是,她太讓我們苦惱了。

    我們感到我們沒經驗,無法自理。

    如果她多少有點仁慈,我們一定會受她幫助的。

    可她心硬極了,一點仁慈也沒有。

    她是我們第一次發生小小口角的原因。

     “我最親愛的心肝,”一天我對朵拉說道,“你認為瑪麗-安有很多時間觀念嗎?” “為什麼,大肥?”正在繪畫的朵拉停了下來,擡起頭很天真地問道。

     “我的愛人,因為已經4點鐘了,我們應該4點吃飯呀。

    ” 朵拉默默地看看鐘,流露出認為鐘太快了點的意思。

     “恰恰相反,我的愛人,”我看着我的表說道,“它還慢了幾分鐘呢。

    ” 我的小妻子走過來,坐到我膝蓋上,好言好語哄我别說話,并用鉛筆在我鼻子中間畫了一條線。

    雖然這很好玩,但我總不能拿來填飽肚子呀。

     “我親愛的,”我說道,“你不認為你該勸誡瑪麗-安嗎?” “哦,不,對不起!我不能,大肥!”朵拉說道。

     “為什麼不能呢,我的愛人?”我輕輕問道。

     “哦,因為我是那樣一隻小笨鵝,”朵拉說道,“她也知道我是的!” 我覺得這種見解是無法有助建立任何約束瑪麗-安的制度的,我皺了皺眉。

     “哦,我的壞孩子的額頭上長了多醜的皺紋呀!”朵拉說道。

    因為她還坐在我膝蓋上,她就用鉛筆塗那些皺紋。

    她還用鉛筆點她的紅嘴唇,把它們塗得黑黑的。

    她在我額頭上畫時那樣子那麼認真,我不禁笑了起來。

     “這才是個好孩子,”朵拉說道,“一笑起來他的臉就那麼好看。

    ” “可是,我的愛人。

    ”我說道。

     “不,不!我求求你!”朵拉吻了我一下叫道,“别做淘氣的藍胡子!别那麼認真!” “我的寶貝太太,”我說道,“我們有時應該認真。

    來!坐在我旁邊這張椅子上!給我鉛筆!喏!我們好好談談。

    你知道,親愛的,”我握着的是一隻多麼小的手,戴着多麼好看的小巧戒指!“你知道,我的愛人,人不吃飯就出門是很難受的。

     喏,對嗎?” “對——!”朵拉很弱地回答道。

     “我的愛人,你抖得多厲害呀!” “因為我知道你要罵我了。

    ”朵拉可憐兮兮地說道。

     “我的甜心,我隻是要講道理。

    ” “哦,可是講道理比罵人更糟!”朵拉絕望地叫道,“我不是為了聽人講道理才結婚的。

    如果你要對我這樣一個可憐的小東西講道理,你就該事先告訴我,你這個殘忍的孩子!” 我想安撫朵拉,可是她把臉别過去,把鬈發向左右搖動着說道:“你這殘忍又殘忍的孩子!”她說了那麼多遍,我真的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于是我懷着不安的心情在屋裡來回走了幾趟,又走了回來。

     “朵拉,我親愛的寶貝!” “不,我不是你的寶貝。

    你一定後悔娶了我,要不,你就不會對我說理了!”朵拉說道。

     這責難實在太不合理,讓我很不受用,于是也就給了我闆起面孔的勇氣。

     “喏,我親愛的朵拉,”我說道,“你太孩子氣了。

    你在說些沒有道理的話。

    我相信,你應該記得,昨天晚飯我才吃了一半就得出門;而前天又因為急忙中吃了夾生牛肉,我覺得很不舒服;今天,我根本就沒吃上飯——我怕提我們為早餐等了多久——後來連水都沒燒開。

    我無意責備你,我親愛的,不過,這是讓人很不快的。

    ” “哦,你這殘忍又殘忍的孩子,說我是個讓你讨厭的太太!”朵拉哭道。

     “喏,我親愛的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