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流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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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額角像火燙一般。

     但是第三天,我又強戴上沉重的珠冠,在衆目睽睽中&ldquo入廚房&rdquo去了。

    廚房裡什麼都是現成的,伴娘告訴我隻要過去掀開鍋蓋,手拿鍋鏟把燒着的羹湯攪動幾下,入廚房大禮便算完成了。

    我想,這個容易,于是依言右手揭起鍋蓋,左手拿起鍋鏟來要去攪時,隻聽得遠處一陣哈哈,那裡夾着瑞仙的尖銳聲音說道:&ldquo你們快瞧新娘子的外國派頭呀,左手拿鍋鏟!&rdquo接着,衆人都喝喝私語起來,有的伸長脖子朝我瞧:我的左手正擎着鍋鏟,覺得放下又不是,不放下又不是。

     我無可奈何地向後望了一眼,意在求伴娘替我解圍。

    不料墓回頭,瞥見遠處瑞仙的臉正對着自己,僵白的下巴尖端,一隻紅菱似的嘴角上正挂着一串譏笑。

    于是我惱怒了,索性左手握緊鍋鏟,在鍋裡連攪幾下,然後撲的一聲,把鍋鏟直丢進鍋中央。

    沸着的羹湯飛濺起來了,濺在各人的衣上,于是一陣騷動,孩子們銳叫着,女人們咕哝着,大家紛紛退了出去。

    我筆直站在竈前,額上如火燙般,耳中嗡嗡作響。

    但還聽見瑞仙的聲音似乎在門口冷笑:&ldquo好大脾氣的新娘子,賢叔叔,你可得小心侍候哪!&rdquo 賢的侍候功夫的确是不錯,我病倒在床上,他總是小心地坐在床沿上照料着。

    過了三朝,賓客們都散了,我因為卧病在房裡,沒有&#8212一送他們的行。

    賢說:&ldquo你靜靜地将息着吧,這裡再沒有客人了。

    &rdquo我心裡暗暗歡喜:沒有客人,當然沒有瑞仙羅! 賢陪着我,無事便談談上海大學裡情形。

    那時他正在上海大學念書,離他的外婆家裡不遠。

     &ldquo你到外婆家裡去,常常碰着瑞仙吧!&rdquo我把眼睛睜大了,急切地問。

     他點點頭;瞧我一眼,又搖搖頭。

     漸漸的,我也知道瑞仙的簡單曆史了。

    她的娘家姓白,嫁到盧家,給賢的外婆做長孫媳婦,還不到兩年,她的丈夫便害傍疾而死亡了。

    &ldquo所以在我們結婚那天,外婆不許她進房呢。

    &rdquo賢說了又向我解釋。

     我點點頭,大家沒有話說,靜默了一會,我便朦胧入睡了。

     等我一覺醒來的時候,隻見床沿上坐的是王媽,賢卻不在房内。

    我又想問她,又不好意思,隻得忍住了。

    後來次數一多,我便覺得詫異起來,于是故意裝睡,瞧他怎樣。

    他見我睡了,果然輕輕喊幾聲&ldquo青妹&rdquo,我不應,他便悄悄地溜出房門。

    一會兒,王媽就蹑手蹑腳的走進來了。

     我閉着眼睛靜聽,屋子很大,全都靜悄悄地。

    忽然,對面書房間裡似乎有男女二人低低合唱着歌,女的聲音像瑞仙,男的當然是崇賢,他們唱的是《風流寡婦》。

     我張開眼睛猝然問:&ldquo王媽,盧家少奶奶沒回去吧。

    &rdquo 王媽說:&ldquo是的,她跟老太太兩個還留在這裡,因為再半個月便是這裡太太的生日了,她們要等過這天才回去。

    也許,&rdquo王媽笑着對我瞧瞧:&ldquo那時候你少奶奶大好了,少爺也跟她們一齊動身回上海去念書呢。

    &rdquo &ldquo那時候我也許就死了呢&mdash&mdash王媽,你去休息休息吧,這裡用不着你侍候。

    &rdquo我說完了就閉上眼睛;王媽出去後,我的心裡更空洞起來,愛與恨,妒忌與氣惱,統統消失了,我隻靜靜地聽她們合唱《風流寡婦》。

     從此我的病一天天好起來了,但是我仍!日裝着,不肯起床。

    賢每次坐在床沿上,我總是對他說道:&ldquo出去玩玩吧,你累夠了。

    &rdquo他笑着搖頭,說是願意陪我,但臉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