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方形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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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這樣,我相信我仍能準确地聽出他何時打開箱蓋,也能聽出他何時把蓋子完全移開,還能聽出他何時把它放上他艙内的下鋪,譬如說我知道這後一點就是憑着他極力将箱蓋放下時箱蓋與木床相觸那一點輕微的聲音,艙内地闆上沒有放箱蓋的足夠空間。

    兩天晚上都一樣,箱蓋移開之後就是一片死寂,直到快天亮我都聽不見什麼響動,除非可以允許我提到一種抑制得幾乎聽不見的嗚咽或哀訴聲,假如這種聲音真的不是我憑空想象的話。

    我說那聲音像是嗚咽或哀訴,但它哪種聲音都不可能是,這自不待言。

    我甯可認為它隻是我的耳鳴。

    毫無疑問,那僅僅是懷亞特先生出于習慣,在縱容他的一種嗜好,沉浸于他藝術激情的一陣沖動之中。

    他打開那口箱子是為了解解眼饞,想看看裡邊那件繪畫珍品。

    然而做這件事沒有任何理由使他嗚咽。

    所以我再說一遍,那嗚咽聲肯定隻是我的一種幻覺,是好心的哈迪船長送我的綠茶所引起的幻覺。

    在我所說的那兩個晚上快天亮之前,我都清楚地聽見懷亞特把蓋子重新放上木箱,并用那把包着軟物的木槌把釘子釘回原處。

    做完這事之後,他便衣冠整齊地走出艙門去喚回懷亞特夫人。

     我們在海上已航行了7天,此刻正在哈特勒斯角之外的海面,這時突然刮起了一陣猛烈的西南風。

    但我們對這場風多少有所準備,因為天氣顯現其征兆已有多時。

    甲闆上所有的東西該收好的都收好,該入艙的都入艙,該拉上桅杆的都拉上桅杆。

    随着風力的逐漸加強,我們最後隻好加倍卷縮起後樯縱帆和前樯中桅帆,這時候船已不能前進。

     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平安地漂泊了48小時。

    &ldquo獨立号&rdquo在許多方面都證明是一條好船,一直沒有任何大浪打上甲闆。

    但在那48小時之後,疾風加強而成為飓風,我們的後帆被扯成了破布條,這下船被抛進深深的波谷,一連幾個巨大的浪頭從甲闆上沖過。

    這一變故使我們失去了3個人,連同艙面廚房和差不多整個左舷壁。

    我們剛剛回過神來,就趁前帆未被撕成碎片之前拉起了一張支索帆,這一措施在幾個小時内還算奏效,風浪中的船比剛才平穩多了。

     但暴風依然吹個不停,我們看不到任何風勢減弱的迹象。

    索具看上去都難以承受,全都繃緊到了最大限度。

    在風暴持續的第3天下午5點左右,我們的後桅在船迎着風頭的一次劇烈傾斜中折斷落水。

    由于船颠簸得厲害,我們花了一個多小時也未能使船擺脫傾斜,而當我們還在努力之時,船上的木匠從船尾跑來告知,艙底積水已達4英尺。

    更糟的是我們發現抽水機全都熄了火,而且幾乎不能修複。

     這時一切都陷入了混亂與絕望之中。

    但大夥兒仍進行了一番減輕船體的努力,盡可能地抛掉了船上裝載的貨物,并砍掉了剩下的兩根桅杆。

    這一切終于完成,可我們仍然沒法修好那些水泵,而與此同時,艙底漏水越積越深。

     日落時分,暴風明顯地不再那麼猛烈,而由于海面上的波濤随着風勢的減弱而減弱,我們仍然懷有乘救生艇逃生的一線希望。

    傍晚8點,上風頭天際的雲層突然裂開,我們看到了一輪滿月,這一好運極大地振奮了我們頹喪的精神。

     經過一番難以置信的努力,我們終于成功地把郵船上那艘大救生艇順利放入水中,這艘救生艇擠上了&ldquo獨立号&rdquo的全體船員和大部分旅客。

    他們立即駛離大船,在經曆了許多苦難之後,終于在&ldquo獨立号&rdquo沉沒後的第3天平安抵達了奧克拉科克海灣。

     另外14名旅客和船長當時還留在船上,決定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船尾的那條小救生艇。

    我們毫不費力就把小艇放進水中,盡管它落水時居然沒有傾覆完全是一個奇迹。

    小艇上載的是船長夫婦、懷亞特一家、一位墨西哥官員和他的妻子以及四個孩子,此外就是我和一名黑人仆從。

     當然,除了必不可少的幾件器具、一些給養和穿在身上的衣服外,小艇已沒有裝其他任何東西的餘地。

    事實上也沒人想要帶上更多的東西。

    可是當小艇離開大船已有幾英尋之時,懷亞特先生突然從艇尾座上站起身來,厚顔無恥地要求哈迪船長把小艇退回去取他那口長方形箱子,當時大家的驚訝可想而知! &ldquo坐下,懷亞特先生,&rdquo船長的回答有幾分嚴厲,&ldquo你要不靜靜地坐好會把船弄翻的。

    我們的舷邊都快要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