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方形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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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亞特先生&rdquo怎樣怎樣說,右一句她&ldquo親愛的丈夫懷亞特先生&rdquo如何如何講。

    &ldquo丈夫&rdquo這個字眼似乎總是(用她自己精妙的話來說)&ldquo挂在她的舌尖&rdquo。

    與此同時,全船旅客都注意到,她親愛的丈夫以一種最明顯不過的方式在躲避她。

    他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艙裡,事實上可以說他完全是一個人住着那個特等艙,任憑他妻子在大艙的公共場合随心所欲地按她認為最合适的方式消遣。

     我從我的所見所聞得出結論,由于命運莫名其妙的捉弄,或者是因為一陣突發的奇思狂想,緻使這位畫家娶了一個完全配不上他的女人,因而很快就自然而然地對她徹底生厭。

    我打心眼裡覺得他可憐,但由于上述原因,我不能原諒他在《最後的晚餐》這件事上對我保持沉默。

    因此我決定對他施行報複。

     一天他來到甲闆上,我照從前的習慣挽着他一條胳膊,和他一道在甲闆上來回散步。

    然而他心中的憂郁絲毫未減(我認為在那種情況下這非常自然)。

    他很少說話,即便開口也依然悶悶不樂而且非常勉強。

    我冒昧地說了一兩句笑話,他也試圖擠出一絲微笑。

    可憐的家夥!當我想到他妻子,我真想知道他是否有心思強顔歡笑。

    最後我壯着膽子開始了緻命的一擊。

    我決定針對那個長方形箱子來一番含沙射影或巧妙暗示,恰到好處地讓他慢慢察覺我壓根兒不是他那個小小的滑稽把戲的笑柄,或者說不是他的受騙人。

    我的第一番話就像是一座隐蔽的炮台突然開火。

    我說起了&ldquo那口箱子奇特的形狀&rdquo。

    在我說話之間,我狡黠地沖他笑了一笑,會意地朝他眨了眨眼,還用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肋骨。

     對這個沒有惡意的玩笑,懷亞特的反應使我一下就确信他是瘋了。

    一開始他隻是呆呆地盯住我,仿佛他覺得不能理解我那番話的言外之意,但随着我話中的弦外之音漸漸深入他的心竅,他的眼睛似乎也慢慢地從眼窩突出。

    接着他的臉變得通紅,随之又變得煞白,然後好像是被我的冷嘲熱諷所逗樂,他突然開始大聲狂笑。

    使我驚訝的是,他竟然越來越厲害地狂笑了10分鐘或者更久。

    最後他重重地跌倒在甲闆上。

    當我沖過去扶他時,他看上去好像死人一般。

     我叫來人幫忙,大家費了好一番勁才終于使他蘇醒。

    他醒來後就一直語無倫次地說胡話。

    最後我們給他放了血[25]讓他安睡。

    第二天早上他便完全恢複,不過僅僅是就他的身體而言。

    至于他的精神,我當然什麼也不必說。

    依從船長的勸告,我在其後的航行中一直避免和他見面,船長似乎同我的看法一緻,認為我朋友精神錯亂,但他告誡我别把這事告訴其他任何人。

     緊接着懷亞特的發病又發生了幾件事,這些事促使我本來已具有的好奇心變得越發強烈。

    在這些事中最突出的是下面一件事:我因喝了太酽的綠茶而感到神經過敏,夜裡睡不安穩,事實上可以說有兩天晚上我整夜未能入眠。

    我的特等艙與船上其他單身男子的艙位一樣通連大艙,或者說餐廳。

    懷亞特那3個艙房是在後艙,由一道夜裡也不上鎖的輕便滑門與大艙相隔。

    由于我們幾乎一直逆風航行,而且風勢并不強勁,所以船朝下風斜得很厲害;而每當右舷朝下風,那道滑門便自動滑開,也沒有人自找麻煩起床去把它關上。

    可我的鋪位在這樣一個位置,當我的艙門和那道滑門都同時開着時(由于天熱,我的艙門總是開着),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後艙,而且正好是懷亞特先生那幾個艙房坐落的位置。

    這樣,我輾轉不眠的那兩個夜裡(并非連續兩夜),我每晚11點左右都清楚地看見懷亞特夫人小心翼翼地從懷亞特先生的艙房溜進多餘的那個船艙,并在那裡一直待到黎明時分,然後由她的丈夫把她喚回。

    他們實際上是在分居,這顯而易見。

    他們早已分開居住,無疑是正在考慮永遠解除婚約,而我認為,這畢竟就是多訂一個船艙的奧秘。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使我極感興趣。

    就在上述那兩個我夜不成眠的晚上,緊接着懷亞特夫人溜進那個多餘的特等艙之後,我馬上就被她丈夫艙内某種奇異、謹慎而低沉的聲音所吸引。

    聚精會神地聆聽了一段時間,我終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那是畫家用鑿刀和木槌撬開那個長方形箱子所發出的聲音,木槌的前部顯然被包上了某種毛織品或棉織物,以便聲音變得低沉。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