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孤星浮雲妍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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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萍萍道:“走,他們肯放我們走嗎?; 韓無畏道:“我禮數已盡,如果他們仍不肯放行,隻好一拼了,反正是我帶你們出來的,我一定要帶你們回去!” 韓萍萍道:“我們不走,謝寒星殺了我們的兩個哥哥,今天她如不償命,我們絕不離開這個地方!” 劉宗冷冷一笑道:“二莊主,這兩位姑娘一定要在敝宅大逞威風,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看來敝宅留下她們并不算理屈吧!” 韓無畏一時無言可答,韓萍萍用劍指着謝寒星叫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種就自己出來,仗着人家的勢力,算什麼本事?” 謝寒星憤然回身覓劍,要跟她們決鬥,謝寒雲拉住道:“二姊,别理她們!” 謝寒星憤然道:“這兩個賤婢欺人太甚!” 謝寒雲微笑道:“在這裡用不着你費神,劉宗,把她們抓起來!” 劉宗恭身答應,随即回身發劍,跟韓家姐妹纏鬥起來,他劍沉力猛,招式精奇,幾個回合後,韓家姐妹已呈不支之狀,韓無畏不得已,也抽劍加入戰鬥。

    劉宗邊戰邊笑道:“二莊主終于也下場了!” 韓無畏微慚道:“舍侄女固有理缺之處,但兄弟總不能看她們束手被擒,少不得隻好放肆了,而且台端也有過份之處!” 劉宗冷笑道:“家主人之喪,已訃告天下同道,濟濟群豪,免不了有點小怨嫌的,假如人人都在此地尋仇生事,成何體統?” 韓無畏不答話,一枝劍阻止了劉宗兇猛的攻勢,同時頻頻示意,叫韓家姐妹相機退出! 可是那兩個女孩子根本不予理會,劉宗被韓無畏擋住了,她們就想沖過去找謝寒星決鬥! 韓無畏見狀怒道:“萍萍、真真,你們再不聽話,我就不管你們了!” 韓萍萍傲然道:“您不管好了,爹前幾天大會群雄時,聲言要稱尊武林,現在有人明說殺了我們韓家的子弟,分明是在掃我們韓家人的顔面,您忍得下,我們可忍不下!” 劉宗聞言哈哈一笑道:“原來二位姑娘是要在此地為令尊揚威呀!” 韓萍萍怒聲道:“你少廢話!識相點,少管閑事,否則我爹一來管叫你們玉石俱焚,死無全屍!” 這番狂言觸怒了宅中的每一個人,龍書錦、柳群與平步雲三人聞聲進來探詢,這時也按捺不住了,平步雲喝道:“劉宗,馬上把這兩個丫頭拿下!” 說着欺身閃入,以手中的一柄折扇攔住了韓無畏! 劉宗立刻回劍專門對付那兩個女孩子,劍勢更盛,把她們逼得連連退後,韓家姊妹雖然腕力較弱,難以招架劉宗的急攻,可是韓家劍法确也不可輕視,劉宗想逼得她們棄劍就擒也不容易。

    韓無畏眼見兩個侄女處境瀕危,發劍突然淩厲,試圖沖過去幫助她們,平步雲的那枝折扇卻始終刁鑽地攔住他! 杜青一旁冷眼旁觀,見平步雲的折扇雖短,招式卻頗為精妙,或點或敲,不管韓無畏如何進逼,始終不能令他移動方位,而劉宗那邊雖占盡上風,但由于不想傷人,一時也難以得手。

     這時五龍一鳳中的黑鳳凰潘金風悄悄地掩了過來,朝劉宗打了個手勢,劉宗會意,立刻将韓家姐妹往她身前逼去! 兩個女孩子邊戰邊退,一心隻顧對付身前的強敵,根本沒注意身後的人,再者潘金鳳衣着平常,像是仆婦一般! 韓萍萍退到她身前,還回頭叫了一聲:“滾開!你想送死不成!” 潘金風冷笑一聲,雙手疾出,正是王非俠鷹爪九大式中的精招,二女嘤然驚呼,腰間穴道已被拂中。

     嗆啷兩聲,首先是手中的劍掉了下來,接着潘金風伸腿一勾,把她們絆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韓無畏見狀大急,劍勢轉厲,一連幾下狠攻,平步雲的那柄折扇擋不住了,劉宗回劍欲待接應。

    龍書錦閃身加入,叫道:“讓我來!” 他的兵器很奇怪,竟是日常算帳用的一具算盤,鋼珠銅骨,搖起來叮當作響,配合平步雲的折扇,總算将韓無畏的攻勢阻制住了。

    潘金風冷笑一聲道:“韓家就憑這點本事,也敢稱霸武林嗎?” 一面說,一面解下束腰的長帶将兩個女孩子手腳捆在一起,像個粽子一般,韓無畏心中焦燥,厲聲吼道:“快把我兩個侄女兒放了,否則……” 平步雲冷笑道:“否則怎麼樣?” 韓無畏沉聲道:“否則我就顧不得情面,要放手傷人了!” 平步雲哈哈一笑道:“二莊主,此地不比金陵,由不得你們韓家無法無天任意橫行,你能保住自己不受傷,就算是好的了!” 韓無畏怒瞪了他一眼,劍勢又變,或左或右,時上時下,詭異難測。

     周圍丈許的圈子裡,隻見他的劍影翻飛,平、龍二人掌中兵器較短,運用靈活,也隻能勉強招架住。

     柳群看情形不對,袖中探出一方界尺,約摸有一尺多長,兩寸來寬,寸許厚,由側面攻上。

     這三個師爺打扮的斯文先生,所用的兵器都很奇怪,卻也表現了不平凡的身手!尤其是柳群的那方界尺,色泛烏金,非鐵非玉,份量很重,每次與韓無畏的劍刃接觸時,都發出很大的響聲。

    而每次接觸後,韓無畏的劍總是被震開,無法維持連綿的攻勢。

    劉宗見柳群下場,收劍含笑站立一邊。

     謝寒雲問道:“柳世伯用的是什麼兵器?” 劉宗笑道:“誰也不清楚,可是柳老憑着這一塊界尺,從未落過下風,至少在主人交往的朋友中,沒有人能勝過他!” 謝寒雲道:“我不知道三位世伯都有一身絕技!” 劉宗笑道:“這個宅子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會兩手,即使是廚下司竈的燒火老媽子,在江湖上也夠得上二流水準……” 謝寒雲哦了一聲道:“爹在家中養着這麼高手幹嘛?” 劉宗道:“主人在江湖上名震四海,強将手下無弱兵,在揚州瘦西湖畔走動的人,總不能太差勁了!” 謝寒雲道:“這些人雖然有如此身手,為什麼不出去求發展,而甘心留在我家操持賤役,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劉宗道:“他們的武功都是主人傳授的,感恩圖報,才甘心在宅中持役,不過主人也不會永遠虧待他們……” 說到這裡,他忽地止口不言,手指着場中道:“好戲快上場了!” 原來柳群加入之後,三人聯手,攻勢頓強,韓無畏的一柄劍立刻呈現不支之狀,每當他的劍出手,就受到柳群界尺的阻攔,不但化解了他的攻勢,而且尺上的反震之力,牽制了他以後的變化,其他二人便乘機蹈隙進逼。

     韓無畏應付三面的攻擊好像有些手忙腳亂了,劍圈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隻守不攻。

     謝寒雲道:“我從沒有見他用過劍,隻是他身為韓家莊的二莊主,劍法造詣一定不會太壞,怎麼如此不濟呢?” 劉宗笑道:“小姐看錯人了,韓莫愁的劍法别有所承。

    如以本門的劍術造詣,他還在韓莫愁之上!” 謝寒雲道:“那他現在怎麼笨手笨腳的,看上去比我還不如?” 劉宗道:“他是在裝假,暗藏殺手,等我們上當!” 杜青點點頭道:“不錯,韓家劍法中詭招很多,大部分是險中取勝,他的外表雖然慌張,劍勢卻沉凝不亂,多半是等對方進攻時,才猝然施以反擊!” 謝寒雲道:“三位世伯知道嗎?” 劉宗笑道:“知道,主人每次回來,都将熟記的韓家劍招變化與三位師爺研究拆解,所以他們三個人對韓家劍法比誰都清楚,這三人聯手的戰法,就是專門用來對付韓家人的,所以柳老的界尺專事破解,其他兩人專事進攻……” 剛說到這裡,韓無畏露出一個空門,柳群乘機進擊,界尺直點他的下腹,韓無畏身形微轉,恰恰躲了過去,然後一劍下劈,直砍柳群的肩頭,其勢極猛。

     其他二人欲救不及,眼看着柳群即将喪身劍下,謝寒雲一聲不好也叫出了口,卻見龍書錦算盤一揚,一排黑線電閃似的飛出,叮當幾聲脆響,将韓無畏的長劍淩空擊成幾段,隻握着一個空劍柄劈下了來。

     這時平步雲折扇及時發動,一下輕敲,擊在他的背上,連最後的一點劍柄也握不住了,砰然墜地! 柳群的界尺跟着一翻,如果他存心想殺死韓無畏,這下子是一定成功的,可是他無意傷人,隻輕輕一掃,敲在韓無畏的後股上,聲音很清脆,用力卻不大,隻把韓無畏打得一個踉跄,然後三人同時撤招退後。

     平步雲笑道:“二莊主,得罪!得罪!” 柳群卻沉聲道:“非俠兄雖死于莊主劍下,王家莊的人對令兄卻并不放在心上,寄語令兄最好老實點,别到這兒來讨沒趣!” 龍書錦一搖手中的算盤道:“二莊主看清楚了,我這算盤珠子是活動的,随時随地都可以發出傷人,因為二莊主為人尚屬正直,不似令兄奸詐刁佞,我隻發了一籌,斷劍示警,如果換了令兄,這十六籌鋼珠齊發,令兄除非是穿着鐵甲才能免去一死!” 說完将手一揚,但見滿廳黑星飛舞,他手中的算盤隻剩下個空架,可是廳上的四根巨柱,卻整整齊齊地嵌着四個鋼珠鑲成的圓圈。

    那四根柱子都是鐵衫木的,又粗又堅,堅逾金石,每顆珠子卻深陷入木,又平又整! 韓無畏駭然變色,因為這四根柱子相距兩丈許,他一手發珠,分及四處,各成一個圓圈,手法、勁力,都到了令人歎絕的程度,如果剛才他如此對自己出手的話,全身一定成了馬蜂窩。

     頓了一頓,韓無畏才拱手道:“家兄對王公仙遊,确是抱着無比歉意,是以才命兄弟攜兩個侄女前來緻唁,龍兄太言重了!” 龍書錦冷笑道:“訃聞才發出兩個時辰,閣下就到了,用心不問可知,閣下再飾詞巧辯也沒有用,司馬昭之心……” 韓無畏道:“兄弟領命啟程,并不知府上有發喪之舉,兄弟原來隻想在王公靈前一緻哀忱,到了半路,才……” 劉宗忙道:“這些話不必說了,本宅緻送訃聞的人并沒有在頭上頂着記号,二莊主卻能在路上将他攔住……” 韓無畏道:“那是在路上碰巧遇上的!” 劉宗冷笑道:“那個弟兄并不認識二莊主,二莊主怎麼認識他呢?又怎知他拿的是緻送府上的禀帖呢?” 韓無畏低頭無語,劉宗又冷笑道:“家主人身死多日,府上也未見人來,何以敝宅略有舉動,二莊主就立刻得知信息……” 謝寒雲冷笑道:“那還用問嗎?一定是我與杜大哥偷偷來到此地,韓莫愁急了,立刻派他們追來探聽動靜!” 韓無畏正待辯解,謝寒雲飛快地道:“你們可能早就來了,隻是沒法進到宅裡,剛好我們有發喪之舉,你等不及就進來了!” 龍書錦冷冷地道:“閣下是個老實人,也不慣說謊話,因此不必再辯白了,隻可惜令兄沒有來得及作指示,否則他一定會多等一天,不必如此急着自彰其迹的!” 韓無畏見他們一張張嘴都很犀利,情知無法以口才取勝,乃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道:“随便各位怎麼講,反正兄弟此來絕無惡意!” 謝寒雲道:“諒你也不敢,連金陵謝家完全是女流之輩,你們也不敢前去窺探,這裡更不是你能撒野橫行的地方了!” 韓無畏道:“三小姐,話别這麼說,我們兩家并沒有過不去的地方!” 謝寒雲冷笑道:“是嗎?那天在清涼寺,如果不是我們早有防備,用蜂尾針傷了韓莫愁的手,隻怕我們都成劍底遊魂了!” 韓無畏讪然道:“那天我不在場,經過的情形我不知道!” 謝寒雲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韓莫愁心裡打什麼主意,不會跟你們講的,我警告你一句,如果你們不明是非,跟他亂來,滅門之禍總不在遠……” 韓無畏道:“家兄雖為一門之長,但許多事情仍須經過公決,他一人作不了主,這件事并無可能!” 謝寒雲道:“你等着看吧,反正他要你們有所行動時,必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騙得你們糊裡糊塗地送死!” 劉宗忙道:“小姐,這些話說了也沒有用,反正我們并不怕韓莫愁,他要找麻煩,隻有自己倒黴,二莊主,請回吧!” 韓無畏指着地下的韓家姐妹道:“舍侄女……” 謝寒雲道:“她們擾亂家君的靈堂,口出大言,目中無人,我必須留她們下來,叫韓莫愁來作個交代,領她們回去!” 韓無畏道:“這是何苦呢?她們不懂事,我已經代為陪罪了!” 謝寒雲道:“她們有老子在,用不到你這個做叔叔的多管閑事,我不知道韓莫愁是什麼态度,也許是他授意前來逞威的呢?” 韓無畏忙道:“家兄絕無此意?” 謝寒雲冷笑道:“你怎麼知道,你是她們的長輩,她們并不聽你的話!” 韓無畏歎了一聲,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怎麼忽然變得如此乖戾,以前她們在家并不是這個樣子的,今天她們的态度,我也沒法子再替她們解釋了,隻希望小姐别難為她們……” 謝寒雲道:“你放心好了,韓莫愁一天不來,我就留她們一天,絕不傷她們一根汗毛,即使韓莫愁來了,我也隻找韓莫愁評理,與她們毫無關系,隻是留她們作人質而已!” 韓無畏歎了一口氣,搖搖頭,終于默然拱手告辭了。

     等韓無畏走後,龍書錦才輕聲地道:“我們現在算是跟韓莫愁正式沖突了!” 謝寒雲笑道:“怕什麼,龍世伯這一手鐵算珠就足夠制住他了!” 龍書錦搖搖頭道:“小姐你不知道,這一手吓吓人還可以,真用起來,未必能制住韓莫愁,因為我的手法是假的!” 謝寒雲一怔道:“假的?” 龍書錦道:“除了第一次擊斷韓無憂的長劍是真手法,後來玩的那一手根本就是騙人的,我手上的算珠隻能擊中一根柱子,其餘三根是别人躲在暗中代我發珠布成的,所以我出手之前,要先舉算盤,那是通知别人的暗号。

    ” 謝寒雲道:“那不可能吧,如果有别人代發,你算盤上的鋼珠一定有很多擊空,我怎麼沒聽見聲音呢?” 龍書錦伸出一臂,抖動長袖,隻聽裡面叮當作響,他笑着說:“我隻發出了二十一顆鐵珠,剛好是三籌,其餘都籠到袖子裡去了。

    如果我真有那麼大的本事,早就到金陵去找韓莫愁替王兄報仇了!” 平步雲道:“光是練成這一套功夫,已經要幾十年時間了,一手能用暗器擊中四個目标,那是絕無可能的!” 謝寒雲呆了一呆才道:“就憑你第一招手法也足夠了!” 龍書錦道:“不夠!我的鋼珠隻能擊一個方向,不是直線,就是這個圓圈,韓無憂是不知情,而且我是對他的劍出手,如果以人作目标,他光聽暗器的風聲就可以躲開了,練劍的人耳目很聰敏,尤其是皮骨肌肉,都有敏銳的感覺,對外來的勁力有一種自然的感應,所以瞎眼的人,也可以成為劍道高手……” 杜青道:“不錯,劍術到了相當的火候後,聽風辨影,感氣知變,這是劍手特具的能力,所以一個劍手不必學躲避暗器的身法,也很少遭到暗器的威脅,一技通而諸技通,劍被譽為兵中之聖,就是這個道理!” 龍書錦笑道:“杜公子是劍術世家,發論又比我們高明了一層!” 謝寒星道:“我不知道學劍還有這麼多的好處!” 杜青道:“劍是最銳利的兵器,兩面有刃,頂端有鋒,無一處不可傷人緻命,這是别種兵器比不上的,所以劍招之設,一方面固在克敵,另一方面也在養成自己感應的能力,這種能力是在不知不覺間養成的,到了火候,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來了!” 謝寒雲忙道:“難怪我在學劍的時候,娘跟大姐列了許多禁忌,神不定不教,氣不凝不傳,心不定不練……” 杜青道:“這是必須的!劍術與修養是并進的,有許多人學劍并不為練武,而是藉此養氣健身,所以許多讀書人都佩劍,也許他們并不明白它的意義,隻認為是古人傳下來的習慣,殊不知道古人用劍來做養氣的工夫!” 平步雲擊節贊賞道:“杜公子不愧名家,見解透徹,知識淵博,這套理論從無人探讨,杜公子卻言之成章,足見家學淵源!” 杜青讪然道:“平老伯過獎了,這是晚輩信口胡說!” 平步雲道:“不,絕不是胡說!有多少劍道名家,盡管劍術超群,卻說不出這番道理,所以無法出人頭地,杜公子以這種年齡,即有如此修養,将來的前途,必然無可限量,武林中能出現這樣一位英才,實在是可喜可賀的事!” 謝寒雲道:“理論與劍術造詣有什麼關系呢?” 平步雲道:“自然有關系了,不懂得劍理的人,把劍當作殺人的兇器,一開始就步入歧途,永遠也無法達到劍道的最高境界,象以前的血魂劍,今天的韓莫愁,以及許多許多的高手,都錯在一個起步上……” 謝寒星問道:“怎麼樣的起步才是正确的?” 平步雲笑道:“道理說穿了很簡單,隻有一句話,劍道即仁道,抱定這個宗旨去學劍,才能體會到劍道之真谛!” 謝寒雲道:“這句話是老生常談,每個人都知道的。

    ” 平步雲道:“知道是一回事,實行又是一回事,每個人都曉得劍道即仁道,确不懂得如何在劍道上去發揮仁道,終至越陷越深,後來想回頭也來不及了,血魂劍就是一個例子,他晚年可能已悟出此理,然已入魔太深,封劍十年,可能就是要改變自己,結果仍不能成功!” 謝寒雲道:“他封劍十年是對一個人的諾言!” 平步雲笑道:“韓莫愁滅他全家,置他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境,都無法迫他動手用劍,除了他本心的自制以外,沒有一種諾言能有這種約束的力量,我想他堅持在十年内不動劍,完全是對自己一種考驗,最後他不戰而自殺,也不是怕韓莫愁,而是為了自己的失敗……” 謝寒雲道:“他已經熬過了十年,怎麼會失敗呢?” 平步雲道:“以劍道的境界而言,如果他在這十年内克己的功夫真正成功了,劍術一定會大有進境,可是他在十年期滿後與韓莫愁交手時,劍術毫無進步,證明他的努力完全失敗了,因此他才失意而自殺!” 謝寒雲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平步雲笑道:“想當然耳,因為我自己也有過這種經驗,隻是我比他的耐力差,隻熬了一兩年,終于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因為我下的功夫不深,失望也沒有他嚴重,所以才沒有走上自殺的路。

    ” 謝寒雲道:“為什麼一定要自殺呢?” 平步雲笑道:“血魂劍、韓莫愁都是一類的人,都想成為天下第一人。

    隻是血魂劍的年紀比較大,又經過一段苦熬的境界,了解較深,知道如果到不了那種境界,就隻有殺人與被殺兩途,他過去殺人太多,深自後悔,不願再殺人,而且知道自己終有被殺的一天,倒不如自尋了斷!” 謝寒雲想想道:“我還是不明白?” 平步雲道:“以血魂劍的造詣,韓莫愁想殺他還很困難,除了我說的這個原因外,他沒有要自殺的理由!” 謝寒雲還想問下去,平步雲笑道:“以小姐的年齡;不可能理解這件事的。

    我也不過是一知半解,将來也許隻有杜公子能體會到其中的奧秘!” 杜青連忙道:“老伯太過獎了!” 平步雲笑道:“杜公子學劍之初,先學養氣,這就合了劍道即仁道的宗旨,将來一定會成功的。

    老朽可以提出一個證明,聽說杜公子學過血魂劍三大殺手……” 杜青道:“再晚學時并不知道它的名目!” 平步雲道:“這都沒有關系,主要的是這三手劍式太兇,發出時除非遇見更強的對手,否則必定要傷人而止!” 杜青道:“不錯,劍招的氣勢是如此!” 平步雲道:“它所以被目為兇劍,就因為發此招時,不傷人則傷已,劍出必見血而止,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謝寒星道:“這倒不盡然,杜大哥對我用過一次,雖然娘在中間擋了一擋,但并沒有人因此而死亡!” 平步雲笑道:“這就是杜公子高人一着之處,他至少已能将這兇招加以控制了,一招出手,如果不能收發由心,就說明練的還不夠。

    血魂劍隻能用它殺人,卻不能不殺人,就證明杜公子的進境更甚于他!” 杜青道:“我并不能控制它,那天我盡量收回勁力,仍然傷了謝夫人的四枚手指,可見我不隻是功力不足而已!” 平步雲笑道:“沒有的事,功力不足可以說,但是指運用而已。

    而且,那種兇招是能發而不能收的,杜公子能将它收回到隻傷人一手,可見已經具有控制的能力,假以時日,必可做到收發由心的地步,血魂劍當年運用此招時,并不一定想殺死每一個對手,可是他的劍下從沒有留過活口。

    ” 謝寒雲道:“也許是他不想留活口呢?” 平步雲笑道:“一個學劍的人,對于打敗敵人比殺死敵人更有興趣,即使是最兇殘的劍手,也脫不出這個範籌,劍手的殺傷對象隻會是高于自己的人,血魂劍殺死的人沒有一個是比他更高的,他隻是力不從心而已,所以才造成外界對他畏如蛇蠍的印象,這也是他了無生趣的原因!” 謝寒雲想想道:“華老爺子輕生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透,聽世伯這一說,我才有點明白了,一個人如果到了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的境地,活下去的确沒多大意思!” 平步雲點頭笑道:“小姐這麼快就想通了的确很難得,血魂劍的結局足以為學劍者誡,使他成名的是那些劍招,逼他走上自殺之途的也是那些劍招!” 杜青恍然道:“難怪他授我劍招時要十分神秘,不肯說明詳情,也不表露身份,否則他知道我一定會拒絕的!” 平步雲笑道:“是的!而且說得嚴重一點,杜公子也是促成他自殺的主要原因,他将這些劍招傳授,原是抱着試驗的心情,可是杜公子竟能控制劍勢,使他明白劍招的本身并不兇,而是他本身的失敗……” 謝寒雲道:“杜大哥施展劍招後,他早已知道了,為什麼不立刻自殺呢?” 平步雲道:“他要等十年之後,看看自己能否也做到這一點,等他與韓莫愁交手,發現自己并不能控制劍勢,而劍招已不能殺死韓莫愁,除了自殺外,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杜青忽然道:“平老伯對劍理如此透澈,必然也是此中高手!” 平步雲一歎道:“當年我也是學劍的,自問造詣也不錯,可是我摸清其中厲害後,自動地放棄了,在劍道上我永遠無法長進,倒不如退而藏拙,改練這柄折扇,以出手威力而言,也許比不上用劍,可是普天之下,用這種兵器,再也不會有人能強于我了,甯為雞口,不為牛後,這雖是自嘲,也是一種自慰……” 龍書錦笑道:“我們三個人各練了一種怪兵器,都是一樣心思!” 杜青望望三個老人,對他們有莫測高深之感。

     謝寒星忽然道:“龍老伯的算盤飛珠既是一種障眼的手法,那就不該說出來,如果給韓莫愁知道了,豈不白費心機?” 龍書錦笑道:“這裡沒外人,他怎麼會知道呢?” 謝寒星道:“他的兩個女兒在這裡,難道龍老伯要永遠拘禁她們……” 劉宗一笑道:“這個無須擔心,潘大姐的點穴手法别成一格,不但能制住人的行動,而且還能制住人的神智,她們現在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絕不怕她們洩露出去!” 謝寒雲一急道:“那不是糟了,我答應過韓無畏不傷她們一根汗毛的,這個樣子,叫我如何對人交代呢?” 潘金鳳冷笑道:“怕什麼,這樣交代出去,也是一毛不損呀!” 謝寒雲急了道:“不行!她們為人還不錯,我不能這樣對待她們!” 劉宗道:“小姐放心好了,潘大姐的手法在一個時辰内解開,對人是無礙的,我們也不想把她們弄成白癡!” 謝寒雲這才放了心,連忙道:“潘大姐,你馬上替她們解穴!” 潘金鳳遲疑地望着平步雲,劉宗沉聲道:“潘大姐,你聽見沒有!” 潘金風見平步雲沒有表示,沉吟不動手,謝寒雲道:“平世伯,你下命令呀!” 平步雲連忙道:“潘大姐,你怎麼連小姐的話都不聽了?” 謝寒雲冷笑道:“如果我知道事事都要向平世伯請示,一定不敢輕易提出要求,請世伯饒恕我年幼無知吧!” 平步雲受不了,連忙道:“小姐這話老朽怎麼受得起,潘大姐……” 潘金鳳連忙拍開韓氏姐妹的穴道。

     謝寒雲道:“潘大姐,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潘金風恭身道:“小姐盡管吩咐!” 謝寒雲臉色一沉道:“請你跪在我爹的靈位前,默思兩個時辰,決定一下今後的行止,如果你覺得委屈,我爹交給你管的那份事業就算是你辛苦多年的酬勞,你回去享福吧。

    ” 潘金風臉色大變,連忙道:“小姐……” 謝寒雲一臉秋霜道:“劉大哥,我早上的話你沒有轉告大家嗎?” 劉宗惶恐地道:“屬下遵命通知過了!” 謝寒雲道:“那就是潘大姐認為我不夠資格說那種話了!” 劉宗臉色一沉道:“潘金鳳,跪下!” 平步雲咳了一聲道:“小姐早上發了什麼命令!” 謝寒雲目視劉宗,劉宗連忙道:“小姐早上命屬下轉告全宅的人,對她的言論不準任何人提出聲辯,令出必行,違者嚴懲,因為三位師爺不在,所以沒聽見,不過别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平步雲連忙道:“這是應該的,小姐現為一家之主,連老朽也該唯命是從,潘金鳳,你是不想活了……”潘金風駭然跪下,平步雲忙又陪笑道:“小姐,請你原諒她,她絕不是有心違抗你的命令,隻是老朽先前對她作過交代,對韓家來的人,一定要十分慎重處理,問清他們的來意……” 謝寒雲道:“那也該由我來問!” 平步雲道:“是!因為老朽不知道小姐先有了吩咐,才擅自作了主張,這應該怪老朽不好,請小姐寬恕她一次……” 謝寒雲冷冷地道:“劉大哥早上頂了我一句,挨了我一頓申斥,如果現在放過了她,對劉大哥不是太不公平了!” 平步雲道:“老朽希望小姐罰她跪兩個時辰就算了……” 謝寒雲道:“我本來就是隻罰她跪兩個時辰,難道……” 平步雲籲了一口氣道:“按照主人的舊規,對于抗命的弟子不是逐出門牆,就是處死。

     老朽以為小姐要按例行事呢……” 謝寒雲笑道:“我沒有那麼兇,他們都是跟了我爹多年的老人,我要借重他們之處還很多,隻是我必須建立威信……” 平步雲陪笑道:“小姐的話很對。

    主人有小姐這麼一位後人,應該含笑于泉下了,隻是老朽對小姐有一句不入耳的話……” 謝寒雲笑道:“世伯是否擔心我年紀太輕……” 平步雲截道:“那倒不是,老朽以為建威與示恩必須并重,威不可不立,但發令必須慎重,方足以收人心!” 劉宗道:“小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她發令時已經聲明過,如果對她有所建議,可以私下陳述理由進言,但不得當衆聲辯對抗,屬下今天回了一句嘴,立刻受了小姐的申斥,可是小姐到了後院,反向屬下陪罪……” 平步雲哦了一聲,随即臉現笑容道:“小姐能如此,實已通統禦之真谛,反倒是老朽多慮了!” 說完又厲聲對潘金鳳叱道:“小姐如果已明白宣布過,你就不該聞命不行。

    幸而小姐寬大為懷,隻罰你跪兩個時辰,如果照我老頭子的意思,至少還要加重十倍不止!” 謝寒雲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隻想藉此告訴大家誰是這裡的主人!” 平步雲連忙道:“那還用說嗎?自然是小姐了!” 謝寒雲道:“那麼這兩個人我想帶去問問沒有人反對吧!” 平步雲哈腰陪笑道:“怎麼有人敢反對呢?在本府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小姐準備在什麼地方訊問,老朽叫人把她們送去!” 謝寒雲笑道:“不必麻煩,我帶到後面去問!” 平步雲道:“後面是小姐守喪之處,不太方便吧?” 謝寒雲道:“是不太方便,但呆在那個地方才合我的需要,我做事情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打擾!” 平步雲呆了一呆才幹笑道:“小姐的決定自然是對的,可是小姐問出結果後,能否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也好作個準備!” 謝寒雲笑道:“有必要的時候,我一定會與三位世伯商量的,因為要如何應付韓莫愁,我仍然要各位的大力協助!” 說着朝謝寒星道:“二姐,請你幫個忙,把這兩個人擡出去!” 謝寒星扛起韓萍萍,謝寒雲自己扛起韓真真,隻招呼了杜青一個人,走到後面去了。

     來到草堂前面,謝寒雲将人放下,解開她身上的繩子,同時也示意謝寒星将韓萍萍解開。

     謝寒星頗為不解,謝寒雲笑道:“二位韓小姐都不是不講理的人,我想她們是故意要留下來,有話要告訴我們的,韓小姐,對嗎?” 韓真真搓動被捆麻了的手腳,眼睛瞪着她,半響才道:“不錯!雖然二小姐殺死了我們的堂兄,但那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留下是有點事,但是隻對杜公子一個人說!” 杜青愕然道:“二位有什麼事要找我杜某?” 韓萍萍道:“事情關系很大,隻能說給杜公子一人知道!” 謝寒雲笑道:“那就請杜大哥陪她們到裡面去談吧,我和二姐一前一後為你們把風,這樣絕不會有别人聽見了!” 說完朝謝寒星打個招呼,相繼離開了! 韓萍萍望着謝寒雲的背影道:“幾天不見,她變得這麼精明了,真叫人難以相信!” 杜青笑道:“這是環境造成的,二位有何見教!” 韓萍萍道:“到屋裡去再說!” 杜青隻得把她們邀進屋裡,坐定以後韓萍萍道:“杜公子,你可以保證沒有第三者嗎?” 杜青道:“那可不敢,目前屋裡就有三個人!” 韓萍萍笑了一下道:“我與妹妹隻能算是一個人!” 杜青道:“這就行了,寒雲選擇這裡,就是為了秘密!” 韓萍萍沉吟片刻才道:“杜公子可知道我們的來意?” 杜青道:“在下想,必然是出于令尊的派遣!” 韓萍萍低下頭道:“是的!直到最近,我們才知道家父的一切所為,當然做子女的不能說父母的壞話,可是我們對家父的行迳……” 杜青歎道:“那不必談它了,公道是非自在人心……” 韓萍萍道:“家父獲知公子秘密離開金陵後,照迹象的判斷,認為公子必來此間,是以立即命家叔攜我們追蹤至此,探聽虛實!” 杜青道:“二位如果向我打聽此間的情形,杜某無可奉告!” 韓萍萍微微不快道:“公子以為我們會如此不識時務嗎?” 杜青一笑道:“在下并無此意,如果杜某有所聞,一定樂于相告,因為杜某覺得二位與令尊心性大不相同,如果二位有所緻詢,決不是為了令尊!” 韓萍萍動容道:“杜公子如此相信我們,實令敝姐妹愧顔無地!” 杜青道:“杜某對二位絕對相信!” 韓真真問道:“為什麼呢?” 杜青道:“二位在金陵追到謝家,向杜某詢問令尊與華老先生結怨的詳情,且以兩柄寶刃見賜以保障杜某的安全,杜某就知道二位是心胸光明的俠義女兒……” 韓萍萍歎了一聲道:“那件事不必再提了,我們已經知道了!” 杜青愕然道:“是誰告訴二位的?” 萍萍道:“沒有人告訴,但是從家父近日的表現,就知道其咎一定在家父,雖然華老先生不肯說,我們也知道……” 杜青連忙問道:“二位見過華老前輩了?” 韓萍萍點頭道:“是的!我們是最後見到他的人,也是目送他離開人世的唯一兩個人證,如果不是為了他,我們也不會到此地來擔任這個龌龊的任務了!” 韓真真接着道:“如果不是為了藉此可以秘密見到杜公子,我們甯死也不肯接受家父的差遣,我們想起這件事就惡心!” 杜青忙問道:“二位究竟是為了什麼要找杜某呢?” 韓萍萍道:“華老先生有一樣東西,要我們轉交給杜公子,而且他再三聲明,必須在沒有旁人的場合下而交……” 說着在胸前摸索了半天,才從貼肉處取出一個小布包,交給杜青,杜青接到手,感覺到還是溫熱而微潮的!” 韓萍萍也感覺到了,臉色微紅道:“杜公子,我如此密藏,隻是為了證明對它的重視!” 杜青連忙收了起來,輕歎一聲道:“真想不到……” 韓真真問道:“什麼想不到?” 杜青道:“我想不到華老前輩會托你們來轉交,二位知道這是什麼嗎?” 韓萍萍變色道:“杜公子可是懷疑我們偷看過嗎?” 杜青道:“不是的,我是問華老先生托付二位時,有沒有說明……” 韓萍萍道:“說了!” 杜青一怔道:“他怎麼說的?” 韓萍萍道:“他說此物對家父非常不利。

    ” 杜青驚問道:“他真這樣說過嗎?” 韓萍萍道:“他當然說過了,難道是假的嗎?” 杜青籲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也曾對我說過!” 韓萍萍道:“那就不會錯了!” 杜青想想才道:“二位既知此物對令尊不利,何以……” 韓萍萍想:“因為他還說了一句,這樣東西對家父雖然不利,可是如能到你手中,對天下武林蒼生都有很大的好處,為了這句話,我發誓一定要完成任務!” 杜青肅然拱手道:“二位如此居心,杜某除了尊敬外,再無别言!” 韓萍萍輕歎一聲道:“可敬的是那位華老先生,他居然選中我們來幹這件事,而且還在事先講明,真是太看重我們了” 韓真真道:“是的,面對他的如此信任,我們怎麼敢辜負他的托付!” 杜青歎了一聲道:“我卻覺得他不該托付你們的,雖然他信得過二位,但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似乎太殘忍了一點!” 韓萍萍道:“這點他表示歉意了,可是他沒有别的方法,隻有找我們才能把這件東西安全地交給你,此外他無論是托付誰,都很難避過家父的耳目!” 杜青默然無語,韓真真這才問道:“杜公子,東西交給你了,我可以知道它是什麼嗎?” 韓萍萍立刻道:“妹妹!我們不該問的!” 杜青慨然道:“該問!而且二位也知道,因為華前輩曾經說過,如果東西還沒有交給我之前,我已經死了,那受托付的人就要負起我的責任!” 韓真真道:“他也對我們說過,所以我才想知道一下!” 杜青道:“裡面是套劍式!” 韓氏姐妹同聲愕然道:“劍式?” 杜青道:“是的!據他說這套劍式練成後,天下再無敵手了,他要我用這套劍式來制止一切意圖用強暴手段征服武林的人!” 韓萍萍道:“那是指家父而言了!” 杜青道:“也不一定!” 韓萍萍道:“還有别的人嗎?” 杜青笑道:“我不知道,華老前輩并沒有指明那一個,領袖武林并不是壞事,但看其人的居心何在,如果令尊以俠義為懷,用正當的手段,和平的方法,拉攏群雄,除暴安良,濟危扶貧,我不但不反對他,而且還會盡力去幫助他!” 韓萍萍低頭一歎道:“我多希望有這樣的父親!” 三個人都默然不言了,良久後,韓真真才道:“杜公子,我有一個要求,你快點把這套劍法練成,在家父沒有做出太大的惡事之前,制止他的野心!” 杜青尋歎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是華老前輩說過了,這套劍法最快也得要三年才小有所成,我能等三年嗎?” 韓萍萍愕然道:“為什麼要這麼久!” 杜青道:“一個劍手的養成豈是簡單的,令尊在劍上下了多少年的苦功,才有今天的成就,我能在三年内追上他,已經是最快的……” 韓真真黯然道:“三年之後,天下不知是什麼局面了!” 杜青點頭道:“是的!所以我不能等三年,最好是在目前就設法消彌這場殺劫,因此我不準備去練這套劍式……” 韓萍萍道:“家父的武林霸業之舉,構思已久,最近他認為時機已近成熟,才猝然宣布,目前你能找到一股力量去牽制他的發展嗎?” 杜青道:“我正在尋找!” 韓萍萍微笑道:“杜公子,你不會是拿這裡的力量作為運用的對象吧!” 杜青道:“我對這裡的情形還不清楚,但是照情況看來……” 韓萍萍一笑道:“對此地的情形,你所知還沒有我們清楚,王非俠,在早幾年就受了謝耐冬的慫恿,暗中培植武力,網羅高手,作為雄圖之舉!” 杜青怔然道:“你們也知道了?” 韓萍萍笑道:“謝耐冬與家父是同一類的人,大家都很清楚對方,王非俠死後,謝耐冬就轉移過來,接收王非俠的全部人員,圖謀進取,不過家父并不重視,他對此地的實力了如指掌,認為根本不堪一擊!” 杜青道:“也許令尊對此地還不太了解!” 韓萍萍道:“不,家父太清楚了,别說家父親自出馬了,就是我叔叔一枝劍,也可以将此地一役而平!” 杜青道:“令尊估計錯誤了,此地高手如雲,每一個人都非弱者,尤其是三個師爺,更是高深莫測!” 韓真真笑道:“你對家叔父知道多少?” 杜青道:“他不是折劍鍛羽而去了嗎?” 韓萍萍道:“那是騙人的,家叔連一成的功力都沒有顯示出來。

    如果他認真動手,三招兩式,保證屍橫滿地,血流成河。

    ” 杜青大出意外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韓萍萍笑道:“這是家父的驕兵之計,他臨行授意,就是叫我們故意鬧點事,然後陷身此間,又叫家叔不必出全力……” 杜青問道:“令尊叫你們留下幹什麼?” 韓萍萍道:“一來作為以後尋事的借口,二來叫我們摸摸清楚,王非俠到底死了沒有,家父認為他是裝死……” 杜青差一點跳了起來叫道:“令尊也有這個想法?” 韓萍萍微笑道:“難道杜公子也有所發現嗎?” 杜青頓了一頓才道:“我隻是這樣想,但不敢确定,令尊為何有此想法呢?” 韓萍萍道:“因為比劍那天,家父勝得太容易了。

    照王非俠的武功造詣,他卻死得太快了,所以家父才想其中可能有詐!” 杜青歎了一聲道:“我本來以為令尊在心計方面略遜一籌,姑不論王非俠身死是否屬實,此間的力量尚勝一籌,現在看來,雙方不相上下了!” 韓萍萍道:“怎麼說是不相上下呢?” 杜青道:“令尊将此地估計得太低,方才廳上一戰,我也覺得令叔似乎未盡全力,可是這邊的人也沒有使出全力,雙方都是以詐易詐,這就有得一拚了!” 韓萍萍也是一怔道:“這該怎麼辦呢?” 杜青道:“本來讓雙方硬拚一下也是好事,至少可以抵消一下各人的勢力,最後無論勝負,雙方都是元氣大傷……” 韓萍萍道:“這可不行,家父現在以武林霸業為誘餌,煽起了家中的子弟的雄心,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杜青道:“我也不想這麼做,現在兩邊都不會輕易動用根本,要拚起來,一定是拿别人作先鋒,所以令尊強留群雄,此地也以發喪之名聚天下名家高手,兵刃未見,武林之中已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風,我必須制止這件事的發生……”韓萍萍道:“他們怎能使别人來流血拚命當前鋒呢?” 杜青笑道:“這還不簡單,當雙方壁壘分明時,一定要那些人先表明立場,站在這一邊的,就會得罪那一邊,反之亦然。

    而戰端一起,自然是那些人先上戰場……“韓萍萍道:“如果有人兩邊都不參加呢?“ 杜青道:“那是兩邊都不讨好,勢必成為第一批犧牲者!” 韓萍萍急急道:“杜公子,那有什麼方法可以防止呢?” 杜青想想道:“這要把謝寒雲叫進來,把令尊的意圖告訴她,叫她跟這邊的人商量一下,對令尊方面重作估計!” 韓萍萍道:“那我們家不是太吃虧嗎?” 杜青道:“不會的,二位回去見令尊,也可以把這裡的情形說一遍,請他慎重考慮,不要輕舉妄動!” 韓萍萍同意了,杜青遂把謝寒雲等人叫了進來,簡要地說了一下,謝寒雲倒是當機立斷,拱拱手道:“韓小姐,難為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們的決心跟杜大哥是一樣的,大家都是為盡己一片心,我也不說客氣話了,立刻送你們出……” 謝寒星道:“這樣一來,也許隻是暫息戰禍,兩邊有了較深的了解後,大家加強準備,再發動起來就難制止了!” 杜青一歎道:“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隻好走到哪算到哪了,慢慢再想别的法子,目前先把雙方的局勢緩一緩再說!” 謝寒雲拉住韓家姐妹的手道:“走,我送二位出去!” 大家相偕走出,到了靈堂前,隻見潘金鳳還在直挺地跪着,劉宗過來,愕然欲問,謝寒雲搶先說道:“劉大哥,你把她們安全地送出大門,然後請三位師爺過來,我有重要的事跟他們商量!”—— 第三十二章千條楊柳盡向西 平步雲等人進來時神色很平靜,而且劉宗也跟着他們一起進來,這使謝寒雲略感奇怪,忙問道:“劉大哥,韓家姊妹走了?” 劉宗點頭答道:“走了,屬下一直送她們到大門口!” 謝寒雲問道:“你擔保她們安全離開了嗎?” 平步雲笑道:“小姐下過命令,誰敢不遵!” 謝寒雲微怔道:“平世伯,我放她們走是有原因的!” 平步雲笑道:“那是一定的,她們留下來有原因,小姐留下她們也有原因,最後放她們走必然更有原因!” 謝寒雲道:“世伯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平步雲笑道:“她們平素很通達情理,突然會對二小姐如此蠻橫,當然是有緣故的,老朽想她們一定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告訴小姐,話講完了,小姐自然也應該放她們離開!” 謝寒雲覺得這老家夥真不簡單,頓了一頓才問道:“世伯何以知道她們有話要告訴我?” 平步雲道:“韓家姊妹人很正直,對乃父的作為極為不滿,她們故意鬧事留下,必然是有機密事情相告!” 謝寒雲想想道:“世伯既知道她們全無惡意,為什麼先前對她們很不客氣呢,而且對我要單獨訊問她們之事很不滿意!” 平步雲笑道:“她們對小姐與杜公子很友善,對此地的人可不見得有好感,老朽如不做作一下,她們未必肯将話說出來!” 謝寒雲道:“看來世伯一切都知道了!” 平步雲連忙道:“不,她們告訴小姐什麼秘密我可不知道!” 謝寒雲道:“她們說此行的目的隻是奉了韓莫愁之命,前來刺探虛實,因為韓莫愁對此地的動态有九成了解……” 平步雲道:“韓莫愁的用意老朽也想得到。

    主人在世之日,就發現韓莫愁别有居心,因此暗中布置了對付他的力量,主人雖死,這個計劃仍然在維持推動着……” 謝寒雲道:“那由誰來主持呢?” 平步雲笑道:“原來是由夫人主持的,自從小姐來到之後,小姐才是名正言順的主持人,所以夫人已經把責任交讓了!” 謝寒雲冷笑道:“娘對我這麼信任嗎?” 平步雲道:“小姐來此才一天,就有極佳的表現,何況還有雄才大略的杜公子從旁協助,夫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謝寒雲道:“杜大俠來此作客,可不能永遠呆在這裡,而且他本身還有很多事,那能一直替我們效勞!” 平步雲笑道:“杜公子與小姐的情誼非比尋常,小姐的事他怎麼好意思坐視不理,再說杜公子當前急務,無非也是如何對付韓莫愁,敵忾同仇,必然不會推辭的!” 杜青隻得笑着接口:“前輩太過獎了!再晚才疏學淺,那裡夠得上幫忙的資格,隻怕越幫越忙,反而誤了各位的事!” 平步雲笑道:“杜公子太謙虛了。

    你在金陵能混進韓家堡,揭穿兩家劍譜之秘,又将韓莫愁戲耍了一番,心智武功,無一不令人欽佩之至。

    韓莫愁對公子的武功可能還不重視,對公子的心智卻異常忌懼,所以圖謀對公子不利……” 杜青聞言心中一動,深覺自己鋒芒太露,不僅引起了韓莫愁的猜忌,而且這幾個老家夥看來對自己也不無戒備,今後倒是應該注意收斂一點! 謝寒雲到底年紀小,見人誇獎杜青,比什麼都高興,為了加深大家對杜青的敬意,笑着說:“杜大哥實在是當世獨一無二的英才,我本來是什麼都不懂的,如果有一點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