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話二十三·雜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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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為滕氏兵,遂約數千人直殲滕氏,滕氏亦号救官軍,官軍皆不應,無一人出者,此堡遂成瓦礫場,茂林其遺孤也。

    餘時寓息園,聞其語,為歎息者久之。

     ◎ぇ香校書 ぇ香校書者,本舊家子,長洲人,能畫工詞曲。

    其父某曾為府司馬。

    父沒後,與母獨居,遂落籍。

    餘嘗有詩雲:“鸾飄鳳泊尋常事,一堕迷樓最可憐。

    ”又雲:“見卿惟念南無佛,安得開籠放雪衣。

    ”蓋惜之也。

    後為鸨母淩虐,憂郁成疾,不知其所終。

     ◎楊婉春 庚申六月十二日,餘出都從潞河歸棹,有楊氏女婉春者,蘇州人,年十五,善言笑,在某王府度曲,将附餘舟,餘以同鄉誼弗卻也。

    行至氵加河,适逢七夕,婉春乃言曰:“今夕當唱唐明皇拜月一曲。

    ”其聰慧如此。

    遂命仆人吹笛和之,歌聲嘹亮,聽者莫不凄然,因書三絕句為贈,雲:“氵加河水碧鹭雙飛,人到良期心事違。

    賴有盈盈年十五,能令秋客坐忘機。

    ”“客裡年華去若馳,撫今追昔不勝悲。

    聽卿一曲《長生殿》,想見開元全盛時。

    ”“銀河有影度窗紗,烏鵲無心踏彩霞。

    同是孤舟淪落客,不知好夢屬誰家。

    ” ◎趙梅卿 “白璧千雙珠作阙,金钗十二玉為裾。

    人間多少繁華夢,比到梅花總不如。

    ”此王惕甫學博詩也。

    道光乙酉年,蘇州阊門外有妓趙梅卿,素未著名,吳江周蓉裳見之,大為賞識,戲書此詩于梅卿扇上,自是聲價十倍,車馬盈門。

     ◎定數 乾隆十二年秋,東北風起,海水大上,南人謂之海嘯,漂沒人民屋舍無箅。

    有一人既溺于水矣,忽有一紅面者挽之,曰:“此吾家人也。

    ”不一二年,火起寝室,其人燒死,始知紅面者是火神也。

    又壬寅六月立秋日,沿海崇明、寶山、福山一帶亦海嘯,死者無算。

    有老婦年八十二歲亦死此厄,生時自言海嘯已經七次,俱得救援,至此而仍溺于水。

    又蘇州葉某者,性迂拙,一無所能,其父死,既無産業,且有逋負。

    葉終日不樂,屢欲尋死,或獨宿于枯廟,或時走于荒墳,欲投井則有人救之,欲自經則有人解之。

    遂投入太湖,忽見朱衣人持挺驅之,得達彼岸,适遇其戚送以歸。

    葉自述如此,而人亦謂曆經諸難不死,将來必有後福。

    居無何,竟竊刃自戕。

    昔晉惠公死于高梁,蔔者先知;周亞夫餓蛟入口,卒死于獄。

    乃知人之死于水火,命之短長俱有定數。

     ◎苓巴雞 吾邑瘍醫窦西岩之父,少時在金陵以千錢買蜀賈苓巴子三升,已用其半,曝于庭,為家畜白雞啄食之,雞日漸高大,金胸翠翼,雪羽朱冠,鮮妍五彩,巨過于鵝而高倍之,人不識為雞也。

    人來觀者如市,膏藥遂大售,日進千錢,子孫溫裕者三世。

     ◎機神廟 機杼之盛,莫過于蘇、杭,皆有機神廟。

    蘇州之機神奉張平子,不知其由,廟在祥符寺巷。

    杭州之機神奉褚河南,廟在張禦史巷。

    相傳河南子某者,遷居錢塘,始教民織染,至今父子并祀,奉為機神,并有褚姓者為奉祀生,即居廟右。

    餘于戊辰歲為阮雲台中丞書《褚公廟碑記》,因悉其事。

    按唐時以七月七日祭機杼,想又以織女星為機神也。

     ◎鳥槍打雨 嘉慶元年,苗人滋事,上遣福公康安提兵征讨。

    時值四五月,霖雨間作,無一日晴者。

    福公憂之,命道士祈晴,不應。

    乃遣鳥槍兵向天而開,始放日光,隔數日雖開槍,亦不應也。

    此餘弟子楊生補帆在軍中親見其事。

    聞甘肅省每遇陰霾緻損田禾,須開鳥槍打散,亦此意也。

     ◎五雲 五雲者,丹徒王夢樓太守所蓄素雲、寶雲、輕雲、綠雲、鮮雲也。

    年俱十二三,垂髫纖足,善歌舞,餘時年二十五六,猶及見之;越數年,五雲漸長成矣,太守惟以輕雲、綠雲、鮮雲遣嫁,攜素雲、寶雲至湖北送畢秋帆制府,審視之,則男子也。

    制府大笑,乃謂兩雲曰:“吾為汝開釋之。

    ”乃剃其頭,放其足,為僮仆雲。

     ◎換棉花 餘族人有名者,住居無錫城北門外,以數百金開棉花莊換布以為生理。

    鄰居有女子,年可十三、四,嬌豔絕人,常以布來換棉花,常多與之,并無他志也。

    不二、三年,本利虧折,遂歇閉,慨然出門,流落京師者十餘載,貧病相連,狀如乞丐。

    一日行西直門外,忽見車馬儀從甚盛,有一綠帏朱輪大車,坐一女珠翠盈頭,遙望不敢近,其女見亦注目良久,遂呼仆從召至車前曰:“君何至此也?”已不識認,渾如夢中,唯唯而已。

    遂命從者牽一馬随之入城,至一朱門大宅,見其女進内宮門去,蓋某王府副福晉也。

    頃之,召進,謂之曰:“餘即鄰女某人,向與君換棉花者,感君厚德,故召君。

    ”因認為中表兄妹,出入王府。

    三、四年間,得數千金,上館充謄錄生,以議叙得縣尉,旋升内黃縣,擢直隸河間府同知,署太守印篆。

    此乾隆初年事。

     ◎刺史新聞 有某州刺史者,故賊也。

    先是壬子癸醜間,有南劉某入京谒選,随一仆住驢馬市,箧中頗裕。

    有同寓客知之,故與仆善,殷勤異常,仆偶出,客必為其主左右之,較仆尤為周慎,劉甚感。

    未一年掣簽得縣丞,分發河南,客大喜,詭曰:“小人有胞弟在河南藩署當門上,拟随老爺同行可乎?”劉亦喜,乃束裝,雖僮仆之親,無以過也。

    行至邯鄲,劉忽病痧,一日死,仆與客俱大哭,抱持殡殓,寄棺古寺中。

    客忽向仆曰:“吾兩人所恃者主人耳,今主人死,尚複何言。

    雖然,有計焉,幸箧中憑文在,吾為官,爾為官親,誰複知之耶?”遂與仆行。

    未渡河,仆又死,客抵省中,隻一人耳。

    乃繳憑,未匝月,委署某縣丞,獲巨盜有功,題升知縣,乃改名。

    不數月,屢獲盜,連破七案,又升某州刺史,以良能稱。

    一日有探差來報雲,探得州境百裡外某鋪,有夫人自南來,随一弟曰舅爺,早晚将抵署矣。

    刺史佯喜,即遣兩妾前迎,詢其所來。

    妾還報曰:“太太衣履甚破,行囊亦罄竭矣。

    ”刺史急取衣飾滿一箱,白金百餘兩,仍遣兩妾前為開發路費,且曰某日最良,可以進署。

    複以白金二百兩與舅爺,辭以署齋甚窄,斷不能款留,請即回滇,命一差送之。

    越四五日,刺史命仆從執事鼓吹人等接太太入署,而刺史托故他往,謂家人曰:“今夜回衙恐遲,爾等勿伺候,宜早息,僅留一妪守内宅門可也。

    ”至三更時始回署,而直入夫人之室,諸妾婢仆皆早睡,但聞主人進房,切切私語而已。

    後二年正月,有老僧踵轅門,适刺史回署,遙拱手曰:“僧與大老爺别二十年,今為大官矣。

    ”刺史懼,不與言,使家人許其三千金,僧不允,謾罵曰:“汝今逃避何處去耶?”蓋此僧是名捕也。

    刺史急吞金死,而劉夫人亦為殡殓,寄棺于某寺,而與兩妾收拾行李,積蓄萬餘金,同歸南,車輛甚多。

     ◎刑罰不中 自古來官家辦命案,莫不舍重就輕,辄引《尚書》“罪宜惟輕”一語,或者曰:“實刑罰不中耳。

    ” ◎奇案 餘友陳春噓大令嘗官盛京錦縣知縣凡八九年。

    有一案甚奇,有民家迎娶新娘,已登輿矣,行至數裡,忽大風雪不能行,由小路入一枯廟中暫避,誰知風雪更甚,計五日夜不止,至雪晴後,則已二十餘日矣。

    兩家始通音問,杳無蹤迹,大為駭異,尋至數日方得之,計兩家随從男女七十餘人,皆凍餓死。

     ◎富賊貴賊 吾邑有富翁某開質庫,每到庫中,必于無人處竊小物以為得意,其夥皆知之,以此開銷而向主母索還,以為常也。

    又虎丘杜開周翁言,有某觀察者,每日必竊他人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