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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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們上面的破帆的碎片,一段段繩子,鐵片,破碎的護牆闆,被打穿的船殼闆,斷掉的桅桁,這兒有一根梁,那兒有一根鍊條,再那邊有一個滑輪。

     他同時在仔細察看礁石上所有凹凸的地方。

    吉裡雅特大為失望,沒有哪兒是可以讓他栖身的。

    夜裡他睡在大多佛爾礁頂上的石塊堆中間感到太冷,他希望找到一個較好的像屋頂樓一樣的住處。

     有兩個凹進的洞相當寬闊,雖然裡面天生的岩石地面幾乎處處都歪斜不平,可是人還是能夠站直身子,走來走去。

    風雨會任意入侵,然而漲得最高的潮水卻漫不到那兒。

    它們就在小多佛爾礁旁邊,随時都可以去。

    吉裡雅特決定一個用來做倉庫,另一個做打鐵作坊。

     他用他能夠拾攏的所有的橫帆上端的和上後角的系索,把破船上殘留的零碎東西包起來,碎片之類紮成捆,帆布之類紮成包。

    他仔細地捆牢它們。

    随着潮水上漲,這些小包會浮起來,給拖着穿過礁石,到達他的倉庫。

    他在岩石的一個窟窿裡找到了一根豎桅的繩子,用它甚至可以拖粗大的木材。

    他用同樣的法子從海裡拉出來許多段分散在岩礁上的鍊子。

     吉裡雅特在幹這些艱苦的活的時候,顯得驚人的頑強。

    他想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擋他這種螞蟻般的毅力。

     到一星期結束的時候,吉裡雅特在這個花崗石的庫房裡把那些暴風雨後剩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得有條不紊。

    一個角落裡放系帆索,另一個角落放下後角索,帆角索不和吊索混在一起。

    桁桅連接用滑環依照上面的孔眼多少放。

    從碎掉的錨的環上小心拆下的外包繩給卷成一束一束。

    失去滑輪的單眼滑車和複滑車分開擺。

    系索栓,導索木環,止動索,收帆索,開口滑車,短索,缺口滑車,滑車索,制纜索,系桁鐵箍,掣索,張帆杆,隻要沒有完全被這場災難毀得變了形,都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隔開放齊。

    所有的木架,橫梁,木柱,支柱,桅頂,舷窗蓋,魚尾闆,聯固列闆,全另外堆放。

    每次隻要可能,就将嵌合的幹舷的碎木片互相套起來。

    縮帆的短繩和卷鍊繩的短繩沒有半點混淆,吊索和拖纜,後支索的滑輪和光纜索的滑輪,船殼列闆的碎片和舷側頂列闆的碎片都分得清清楚楚。

    有一個角落特地留給&ldquo杜蘭德号&rdquo的支撐住桅樓的側支索和連接索的一部分纜繩。

    每件破損的東西都有它的位置。

    遭難的船隻上剩下來的東西都分了類,貼了标簽,放在那兒。

    那真有點像存放亂七八糟的雜物的倉庫。

     用一些大石頭壓住一面支索帆,将它蓋在可能給雨打壞的東西上面,雖然這面帆上明明有一個大洞。

     盡管&ldquo杜蘭德号&rdquo的船頭已經碎了,吉裡雅特還是救出了兩根吊杆和上面的三隻滑車輪。

     他重新找到船頭的斜桅,他費了很大的勁解開它的緊固索,它們繞得太緊了,因為平時總是在幹燥的天氣裡用絞盤繞上去的。

    然而吉裡雅特終于把它們解了下來,這些粗繩索會對他十分有用。

     他也拾到了一隻小錨,它鈎在淺灘的一個洞裡,海水退潮,它才露出來。

     他在原來唐格魯伊的房間裡發現一支粉筆,他小心地藏好。

    以後也許要畫一些記号。

     一隻救火用的皮水桶和幾隻木桶都相當完好,有了它們,幹活的用具就全齊了。

     &ldquo杜蘭德号&rdquo上留下的煤全搬到了倉庫裡。

     忙了整整一個星期,才收拾好破船上的這些東西,礁石上給清理幹淨了,&ldquo杜蘭德号&rdquo減輕了載重。

    在這隻遇難的船上除掉機器,什麼也沒有了。

     和船尾連着的船頭的一片舷側,對船的骨架不會帶來麻煩。

    它被岩石凸起的地方支撐住,吊在那兒,沒有搖擺。

    況且它又大又寬,重得無法拖,而且就是能拖來也會把倉庫塞滿。

    這塊舷側闆樣子像一隻木筏。

     吉裡雅特隻好讓它待在原處。

     吉裡雅特在幹這一件件活的時候,深深地思索着。

    他尋找&ldquo杜蘭德号&rdquo的&ldquo木偶&rdquo,但是沒有找到。

    這是給海浪永遠帶走了的一件東西。

    為了找到它,吉裡雅特願意獻出他的兩條胳臂,如果他不是那樣需要它們。

     在倉庫的進口和外面,可以看見兩堆廢料,一堆是用來重鍛的鐵,一堆是用來燒火的木頭。

     吉裡雅特每天天剛亮就開始幹活。

    除去睡覺的時候,他一刻也不休息。

     鸬鹚飛來飛去,看他幹活。

     十打鐵作坊 倉庫理完以後,吉裡雅特開始造打鐵作坊。

     吉裡雅特挑選的第二個洞有一個像小巷一樣的相當深的凹處。

    他起初想住在這兒,但是北風不停地吹着,持續不斷地吹進這個過道,他不得不放棄在這兒居住的打算。

    這個風箱似的地方使他産生了造一間打鐵作坊的想法。

    既然這個洞不能做他的卧室,就做他的作坊。

    讓障礙來為自己服務是向勝利邁進的一大步。

    風是吉裡雅特的敵人,吉裡雅特要設法把它變成他的仆人。

     人們提到某些人的時候,會這樣說:&ldquo對什麼都适合,對什麼都無用。

    &rdquo對于一些岩洞也可以這樣說。

    它們可以提供的,卻不白白給人。

    這個岩洞像是一隻澡盆,可是它的一道裂縫卻讓水流光了;另一個岩洞是一間卧室,可是沒有天花闆;另一個岩洞是一張全是苔藓的床,可是潮濕;還有一個岩洞是一把安樂椅,可是是石頭做的。

     吉裡雅特想造的打鐵作坊,大自然已經完成了它的雛形;然而要改造這個雛形,使它能夠派上用場,要把這個洞改變為實驗工場,沒有比這件事更困難的了。

    造化的偶然性把三四塊通向一條很狹的裂縫的、漏鬥形的大岩石構成一種奇形怪狀的大鼓風機,它比那些老式的十四尺長的打鐵爐的風箱更加有力,老式的風箱下面每次會送出九萬八千寸的空氣。

    在這兒卻完全不同了。

    飓風的大小強弱是很難估量的。

     這種過多的力量是一樣麻煩。

    要調節氣流非常困難。

     這個洞有兩個缺點,空氣從這邊直穿到那邊,水也這樣直流過去。

     這不是海浪,而是連續不斷流動的小溪,像是滲水,而不是激流。

     在俯視着岩洞的高高的岩石上有一個天生的池,激浪不斷打到礁石上飛起的浪花,有時飛到一百多尺高,最後使這個水池裡裝滿了海水。

     水太多溢出來,在稍稍後面一點的峭壁上造成一道大約一寸寬的小瀑布,從四五個多阿茲的高度落下。

    降雨也向池裡增加了水量。

    不時地有飄過的烏雲把陣雨落到這個池裡。

    水池永遠不會幹涸,而且總是漫出來。

    這裡面的水是鹹的,不能飲用,但是雖然有鹹味,卻很清澈。

    落下的水不快不慢地滴到剛毛藻的尖端上,好像滴到頭發尖上。

     吉裡雅特打算利用這樣的水來控制風。

    他用一個漏鬥,兩三根匆忙做成和裝好的木闆管子,其中一根裝了活門,還有一隻當作下面盛水器的很大的木桶,沒有側擋闆,也沒有平衡錘,隻是在上邊加了一個填塞物,在下邊打了三個吸氣孔,就完成了這個裝置。

    我們曾經說過,吉裡雅特懂得一點兒鐵匠和機械工的手藝,所以他終于造出了一個代替他所缺少的打鐵作坊的風箱的工具,它沒有人們今天稱做的卡格尼阿鼓風機①完美,但是并不比從前在比利牛斯山①被叫做&ldquo喇叭筒&rdquo的差。

     他有一些黑麥粉,他用來做成漿糊。

    他有一些白色的繩索,他用來做成亂麻。

    用這樣的亂麻和漿糊,再有一些木頭楔子,他堵塞住了岩石的全部裂縫,隻留下一個通氣口,這是他用在&ldquo杜蘭德号&rdquo找到的一小段火藥管做成的,它原來是點燃信号炮的點火棒。

    這個通氣口是橫着通向吉裡雅特放鍛鐵爐的爐床的大石闆。

    用一段麻屑做了一隻塞子,在必要的時候就用來塞住它。

     接着,吉裡雅特在爐子裡裝滿了煤和木頭,在岩石上打火鐮,火星落在一把亂麻上,再用點燃的亂麻點木頭和煤。

     他試了試鼓風機,它的效果很好。

     吉裡雅特感到像獨眼巨人②一樣驕傲,因為他能控制空氣、水和火。

     他能控制空氣,因為他給了風一種肺,在花崗岩上制作了一個呼吸裝置,還把鼓風機改變成風箱。

    他能控制水,因為他将小瀑布改成了一個喇叭筒。

    他能控制火,因為他使這座濕透的岩礁發出火焰。

     這個洞幾乎處處都在露天裡,煙能自由地飄走,将懸崖峭壁熏黑。

     這些岩礁生來似乎是一直經受海水的泡沫的,現在要接觸煙炱了。

     吉裡雅特找了一塊紋理密集、形狀大小都比較符合要求的圓滾滾的大卵石當做鐵砧。

    這是一個要挨不斷打擊的底座,随時有爆裂的危險。

    這塊石頭的一頭是圓的,在末端成了尖形,在必要的時候能夠代替圓錐形的雙角砧,不過缺少另外一個雙角砧,金字塔形的雙角砧。

    這是古代穴居人①用的石頭砧。

    它的表面被海浪磨得精光,差不多像鋼一樣堅硬。

     吉裡雅特懊悔沒有把他的鐵砧帶來。

    因為他原來并不知道&ldquo杜蘭德号&rdquo給暴風雨打成了兩段,他本想能找到通常放在船頭的艙裡的木工用的木桶和桶裡所有的工具。

    可是不巧船頭已經給沖走了。

     這兩個被吉裡雅特征服的礁石上的洞是緊挨着的。

    倉庫和鍛鐵爐彼此相通。

     每天傍晚,幹完一天的活,吉裡雅特吃一塊水裡泡軟的餅幹,一隻海膽,或者一隻螃蟹,或者吃幾隻海膽,這些都是他隻能在這些岩礁裡捉到的食物,然後爬上大多佛礁的洞裡睡覺,全身哆嗦得像打結繩一樣。

     -------- ①卡格尼阿鼓風機,是法國物理學家卡格尼阿·德·拉圖爾(1777&mdash1859)發明的,故名,當時曾被廣泛使用,但以後遭到淘汰。

     ①比利牛斯山脈在歐洲西南部,西班牙和法國的天然國界。

     ②獨眼巨人,是希臘神話中的一些強壯有力的巨人,隻在額上有一隻眼睛。

     ①穴居人,指史前時期居住在洞穴中的人。

     吉裡雅特生活在抽象的世界當中,他每天幹的實實在在的活增加了這種抽象的成分。

    過于強烈的現實令人害怕。

    艱苦的體力勞動和幹活中的無數細節并不能使他對他來這兒和所做的事感到吃驚。

    通常,肉體的疲勞是一根把人拉向塵世的線,但是吉裡雅特幹的活兒的奇特性卻使他待在一種理想的和昏暗的境界裡。

    他仿佛不時地在雲端敲錘。

    另外一些時候,他覺得他用的工具都是武器。

    他有種奇特的感覺,就是他在抑制或者預防一次潛在的攻擊。

    編繩子,從一面帆中抽出一根粗麻線,支撐住兩塊厚木闆,這些活都是在制造兵器。

    為了拯救機器所做的許許多多細心的工作,最後好像成了預防很聰明的侵犯的措施,這種侵犯幾乎毫不掩飾,非常顯而易見。

    吉裡雅特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思想,但是他理解那些思想。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是工人,越來越是鬥獸人①。

     他在這兒就像一個馴獸者。

    他幾乎理解到了這一點。

    他的智力有了奇妙的發展。

     此外,他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白白勞動的廣大夢境。

    在深不可測和無邊無際中看着力量在向四方擴散,這是最令人不安的了。

    人們總在尋求目的。

    空間始終不停地在運動,水不會疲倦,雲好像一直匆匆忙忙,巨大的努力難以理解,所有這些騷動現象都不可思議。

    這種無休止的顫動在做什麼?這些意外在創立什麼?這些震撼在建立什麼?這些沖擊,這些嗚咽,這些喊叫,它們在産生什麼?這樣的喧鬧是為了什麼事?這些問題永遠像潮水一樣時漲時落。

    吉裡雅特知道自己做的事,但是廣泛的騷動用它的難解之謎亂糟糟地纏着他。

    沉思中的吉裡雅特,由于受到壓力,加上洞察力,不自覺地,無意識地,專橫地将大海的無益而又驚人的勞動和他自己的勞動混合在一起,這樣,隻會産生一個結果,就是幾乎是兇猛的頭暈目眩。

    确實,當一個人處在那樣的地方,怎麼能不接受和不探測辛勤而又可怕的海水的神秘呢?怎麼能不在可以思考的範圍以内,思考波濤的顫動,浪花的沖擊,岩礁難以覺察的毀壞,四面吹來的風的瘋狂叫喊呢?思想,無休止的周而複始,深不見底的海洋,達那伊得斯姐妹似的烏雲②,所有的這一切勞苦都毫無結果,這真太可怕了!毫無結果,不。

    可是,未知的事物啊,隻有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十一發現 鄰近海岸的礁石,有時候有人去看看;大海中的礁石,卻從來沒有人去看它們。

    去那兒尋找什麼呢?那又不是一個島,不能指望在那兒得到供應,那兒沒有果樹,沒有牧場,沒有牲畜,沒有可飲用的水源。

    那是荒僻的天地中的毫無遮蓋的地方。

    那兒隻有岩石,海面上的峭壁和海底下的尖頂。

    在那兒除了災難,其他什麼也找不到。

     -------- ①指古羅馬競技場上的鬥獸人。

     ②達那伊得斯姐妹,據希臘神話,共有五十人,她們的父親阿耳戈斯國王達那俄斯要她們在新婚之夜各自殺死自己的丈夫,四十九人遵命做了,隻有一人沒有下手。

    她們死後被罰在地獄裡永無止境地向無底桶裡灌水。

    往達那伊得斯姐妹的桶裡灌水,轉義為永遠不會結束的徒勞無益的勞動。

     這一類礁石,從前的航海的語言叫做&ldquo孤獨者&rdquo,我們說過,它們是奇怪的所在。

    那兒隻有大海,大海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沒有任何陸地上的東西騷擾它。

    人使大海驚恐,大海提防人。

    大海不讓人知道它是什麼,它做什麼。

    在有礁石的地方,它感到放心,因為人到不了那兒。

    海浪的獨白不會受到打斷。

    它為礁石盡力,修補它們受的損傷,磨快它們的尖端,使它們豎立起來,恢複原來的面貌,永遠保持完整。

    它打通岩石,剝蝕脆軟的石頭,剝光堅硬的石頭,剔去岩石的肉,隻留下骸骨。

    它搜尋,剖開,穿孔,打洞,開出水道,使各個部分互相流通,使礁石布滿小眼,好像巨大的海綿,挖空中心,雕刻外表。

    在這個屬于它的秘密的山上,它替自己修築洞穴,廟宇,宮殿。

    它有一些外形難看卻又珍貴的植物,說不出它們的名稱,它們一部分是會咬的漂浮的草,另一部分是生根的畸形植物。

    它把這些可怕而又壯觀的東西埋在水裡的陰暗處下面。

    在孤立的礁石當中,沒有誰注意它,沒有誰窺伺它,也沒有誰打擾它。

    它在那兒能随意地發展它的人無法理解的神秘的方面。

    它在那兒分泌出可怕的、有生命的東西。

    所有海裡不為人所知的事物都在那兒了。

     岬角,海角,陸岬,岩礁,暗礁,我們強調說一下,都是真正的建築物。

    地質的建造和海洋的建造相比較,實在算不了什麼。

    礁石,這些波濤的房屋,這些浪花的金字塔和法老的地下陵墓①,屬于一種神秘的藝術,本書的作者曾經在某個地方将它叫做&ldquo大自然的藝術&rdquo。

    它們具有一種巨大的風格。

    那兒的意外仿佛是故意造成的。

    這些建築物的形式多種多樣。

    它們有珊瑚骨②的錯綜複雜,大教堂的雄偉壯麗,寶塔的怪誕,高山的廣闊,珠寶的精緻,墳墓的可怕。

    它們像胡蜂巢一樣有蜂房,像動物園一樣有獸洞,像鼹鼠窩一樣有地道,像一座巴士底獄一樣有黑牢,像兵營一樣有埋伏。

    它們有門,但是給緊緊封閉,有圓柱,但是給截去一段,有塔樓,但是已經傾斜,有橋,但是斷了。

    它們的一間間房間對人是無情的,有些隻适合飛鳥,有些隻适合魚。

    人可不能進去。

    它們的建築的外形,不斷變化,互不協調,肯定了靜力學,又否定了靜力學③,破裂,又突然停下,開始處是拱門飾,末端是柱頂過梁;一大塊壓着一大塊;泥瓦工是恩刻拉多斯④。

    一種奇特的動力學在那兒展示了它的已經得到解決的問題。

    可怕的突出的石塊威脅着人,不過沒有落下來。

    這些令人眩暈的建築物是怎樣牢固地立住的,誰也不知道。

    到處有突出部分,懸伸部分,過于奇特的懸挂部分和空隙。

    像造巴别塔⑤時那樣混亂一團的規律被遺忘了。

    &ldquo未知&rdquo,這個偉大的建築師,從不做任何計算,卻完全得到了成功。

    亂七八糟造在一起的岩礁構成了一個巨大宏偉的建築物;絲毫也沒有合理的地方,但是處處都平衡穩定。

    這不僅是堅固,而且有永恒性。

    同時,又顯得混亂不堪。

    洶湧的波濤仿佛穿過了花崗岩。

    礁石,是石化了的風暴。

    沒有什麼比這種總是搖搖欲墜又始終屹立不動的、兇惡的建築物更激動人心的了。

    在那兒一切都互相幫助,又互相妨礙。

    那是一場線條間的戰鬥,結果産生了一個大建築。

    在這兒能清楚地看到海洋和暴風雨這兩個對手的合作。

     這種建築學有它的怕人的傑作。

    多佛爾礁就是其中的一個。

     這個礁石,大海帶着強烈的熱情建造了它,使它日臻完美。

    脾氣暴躁的海水舔它。

    它醜陋,奸詐,黑黢黢的,四處都是洞穴。

     -------- ①埃及法老的地下陵墓,從岩石中鑿出,呈管道形。

    法老是古埃及國王的稱呼。

     ②珊瑚蟲的骨骼叫珊瑚。

     ③靜力學,是物理學中力學的小分支,它涉及平衡條件下處于靜态的物體所受的力。

     ④恩刻拉多斯,是希臘神話中的百臂巨人,曾與諸神作戰,後被宙斯殺死,雅典娜将他葬在西西裡島的埃特納火山下。

     ⑤見《聖經·舊約》的《創世記》,挪亞的子孫拟在巴别造一通天塔,觸怒上帝,上帝使建塔人突操不同的語言,彼此無法交談,因此塔未建成。

    巴别就是混亂嘈雜的意思。

     在海底下,它有一個窟窿連成的網絡,在那些深不可測的地方分叉開。

    這種錯綜複雜的通道有好幾個口子在低潮時露出水面,如果敢冒風險,可以走進去。

     吉裡雅特為了救出機器,不得不探測所有這些岩洞。

    沒有一個岩洞不陰森可怖。

    在這些洞穴裡,到處都重新出現古怪地留在兩座多佛爾礁之間的屠宰場的樣子,由于海洋,它們都顯得特别大。

    沒有在這類洞穴裡的永恒的花崗石壁上看見過這些大自然的可怕的壁畫的人,是無法想象出它們是怎樣的。

     這些冷酷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