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飛天蜈蚣的絕命書

關燈
身形、衣履、樣式。

     金翅鵬一看公文,明白躲在松林上時,追騎交頭接耳商量計劃,所說這把野火十拿九準,便是這紙公文的把戲了。

    但是這位龍土司喜怒莫測,如果真照公文一辦,我反不如不投大營的好了,事已如此,隻可一切付諸天命。

    思索之間,依然把公文疊好,立起來,雙手遞與龍土司,正要訴說情由,忽見身後走過幾個軍健,手上托着食盤酒器,竟在桌上擺好一桌酒席,居然在自己座前,也按上一付杯箸,而且軍健已高舉酒壺,替他斟上一杯。

    龍土司一揮手,一班軍健們又複退去,不剩一人。

     龍土司炯炯雙瞳逼視着金翅鵬,舉杯一笑道:&ldquo坐下喝酒。

    &rdquo 這一來,把金翅鵬弄得做夢一般,口上嗫嗫嚅嚅的,想說話又不知說甚麼好。

    龍土司看他這份難受,不禁呵呵大笑,霍的虎軀站起,走下來,伸手一拍金翅鵬肩膀,大笑道:&ldquo老兄隻管開懷喝酒。

    岑土司放縱部下,無所不為,同盜匪也沒有甚麼分别。

    他的話哪能作準?我們公爺豈能聽信?不過在這時,表面上軍務已告肅清,骨子裡盜匪如毛,兵到匪走,兵去匪來,哪能不處處防範?老兄仗着一身武藝,出入軍匪之區,自以為問心無愧,可是老公爺方面,也不能聽他們一面之辭,可是我卻惜你埋沒窮途,故而在公爺面前,一力擔保,特地請你來,杯酒談心。

    咱們總算一見如故,來來來,咱們且痛快喝幾杯,萬事有我做主,你有為難的地方,隻管直說出來好了。

    &rdquo 金翅鵬一聽這番話,才心頭塌實。

    自己一路坎坷,想不到反禍為福,遇着這愛才識貨的賢明的土司,不覺心裡異常感動,竟自雙膝一屈,跪在龍土司面前,涕淚交流的說道:&ldquo人生難得知己,想不到我窮途落魄,得蒙将軍擡愛。

    俺&hellip&hellip&rdquo 龍土司雙手一扶,把他扶起,納入座位,自己回到虎皮交椅上,說道:&ldquo你不必難過,無論天大的事,我既替你做主,你就放心好了。

    咱們且喝三杯,擋擋寒氣。

    &rdquo說罷,一仰脖子,就把自己那杯酒一口喝幹,酒杯一放,提起酒壺,便催金翅鵬快喝。

    金翅鵬已明白這位土司,是豪邁不群的腳色,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這樣遞杯對喝,一口氣各人喝了好幾大杯。

     金翅鵬磊落漢子,平常抑郁牢愁,埋名隐迹,别有所圖,所以一路遊曆,假裝窮酸,日子一久,弄假成真,竟變成一個落魄書生樣子。

    此時被龍土司獨角龍王英爽之氣籠罩,心中一暢,不禁露出本來面目,酒量原不差,酒逢知己千杯少! 獨角龍王最愛杯中物,看金翅鵬也能豪飲,一發歡喜。

    一霎時,兩人喝下一二十斤美酒。

    龍土司停杯笑道:&ldquo先頭你在大營所供一番話,大約不是虛假。

    不過我看出你一身武功,似乎是内家宗派,金翅鵬三字,大約是江湖别号,決非是你的真姓名。

    大約你定有難言之隐,所以這樣說的。

    &rdquo 金翅鵬歎了一口氣道:&ldquo将軍這樣擡愛,我豈能略有隐蔽?不過說起我的身世,真可算世間上最苦命的人。

    不瞞将軍說,我從小被父母賣與官宦之家為奴,确實不知自己的姓名。

    隻知從小服伺四川夔州一位大官的少爺,做一個伴讀的書僮,約有七八年光景。

    那位少爺雖然請了個飽學名儒,無非在書房中挂個虛名,終天偷雞摸狗,倒被我偷偷的認識了不少字。

    那位飽學名儒,對我頗也另眼看待,随時指點,這七八年光陰,肚裡着實裝了不少書本子。

     &ldquo我到十五六歲當口,随着少爺全家赴任。

    不幸坐船經過瞿塘峽相近一處險惡之所,突然出現一股悍盜,非但劫掠一空,而且把少爺全家殺得一個不留,原是為報仇來的。

    偏那盜匪裡邊,稱做&lsquo飛天蜈蚣&rsquo的瓢把子,忽然看中了我,把我擄掠入山,逼為螟蛉,還時時授我武功。

    這樣在川邊深山盜窟,又流落了一二年。

     &ldquo有一天夜裡盜窟出事,官軍圍山兜剿,難以抵擋。

    飛天蜈蚣收拾金珠細軟,牢系身上,又把我捆在身上,展開兩枝四十餘斤方棱十三節純鋼裹金尉遲鞭,從官軍稀薄處硬殺出一條血路,逃離虎口,晝伏行夜,非止一日,到了巴東,已進湖北省界,路遇飛天蜈蚣的師伯,是個出家人,法名無住禅師,是黃牛峽大覺寺的當家方丈,據說武功絕世,深得内家不傳之秘,而且又兼通文墨,起初也是川中俠盜,中年金盆洗手,削發出家,後來來到黃牛峽大覺寺住持,做了十幾年下來,揚子江上流,不論官紳商民,都知道大覺寺無住禅師是個名僧,名頭非常響亮,誰也不知道他以往的曆史。

     &ldquo飛天蜈蚣在巴東遇着他的時候,無住禅師胸前一部長髯已經蒼白,大約不到六十,也有五十望外。

    飛天蜈蚣對于這位師伯十分敬畏,兩人在街頭略略一談,無住禅師便引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