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晴花明·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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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氣的小孔,四邊則是透明的塑膠。

    我想那盒子用處不少,就兩個都買了,并當場把袋子裡的蟋蟀倒進圓盒子。

     回家的路上,女兒抱着塑膠盒,對着裡面的蟋蟀說:"五隻新寵物!" "馬上就要被舊寵物吃了。

    "我說。

     "YUMMY!好吃!"小丫頭作吃東西的樣子,好像她變成了派蒂,開始吃蟋蟀大餐。

    女人香十一月七日 "哇!螳螂還活着啊!"兒子從學校回來,進門看見派蒂,就叫了起來:"而且住進這麼漂亮的盒子裡。

    "他把派蒂的新家舉起來看:"噢!日本制。

    哪裡買的?" "寵物店買的。

    "我說。

     "這麼講究,怪不得活得長,大概有一百歲了吧!" 他大概是想到以前我給他養的那隻螳螂,住在鞋盒裡,隻活過暑假,就死了。

    所以對妹妹的這個寵物,受到如此禮遇,有一點吃味。

     "我也不曉得應該算幾歲,應該很老了。

    "我說:"住得好,光線好,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吃得好。

    " 以前他養螳螂的時候,也就像他妹妹的年歲,每天放學,我帶着他,手裡拿着筷子,在人行道上到處找大螞蟻,引得好多鄰居奇怪,還以為中國人有這樣"野餐的方法"。

     "她吃什麼?"兒子伸手進去逗派蒂,被狠狠鉗了一下,叫了起來:"好兇!" 她當然兇,她吃各種蜂,現在沒蜂了,就去寵物店買蟋蟀。

    "我給他看裝蟋蟀的瓶子。

     "其實我那隻螳螂是吃壞東西,死掉的。

    "兒子歪了頭:"你不記得嗎?我們喂它吃了一隻蟬,它吃完,身體變成咖啡色,就死了。

    搞不好,是撐死的。

    " "其實以這種螳螂的身材,根本沒有資格吃大蟬,要不是在小盒子裡,我們抓來給它吃,我也不認為它有力量抓得住蟬。

    螳螂捕蟬隻是作比喻,根本不實際。

    "我說:"所以我也不喂派蒂吃蟬。

    " 兒子到樓上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不久,又碰咚碰咚地沖下來。

     他才進書房,就帶來一股怪味道。

     "搽了什麼香水?"我罵他,他知道我對很多香味敏感。

     "沒有搽香水,是它!"指了指他自己的手,手上拿了一個膠條,放在我前面。

    不再是香,成為臭,原來膠條上黏了一隻奇怪的蟲子,是那蟲子發出怪怪的味道。

     "怎麼辦?怎麼辦?"他搖着手上的蟲子:"要不要喂派蒂吃?" 我指了指桌上的鑷子,叫他自己處理。

     他坐在地毯上,用鑷子夾蟲,一邊夾,一邊大叫:"臭死了。

    " 連在廚房裡的嶽母,都好奇地走來問是什麼怪味道。

     "臨時的,還是臭的?"我問她。

     "說不上來。

    " 蟲子才丢下去,派蒂就一個箭步,上去抓住吃了。

    我捂着鼻子過去看,覺得這蟲有點像"天牛",但觸須短,身上又沒有斑點。

    跟天牛一樣,它也有個小小的頭。

    上半身是黃褐色的,翅膀是黑色,而且很奇怪地在背上形成一個"X"的圖案。

     兒子守在派蒂旁邊,忍着臭味,看她吃。

    對于在這個蕭條的季節,能抓到一隻蟲,又是在他屋裡抓的,似乎有點得意。

     孩子難得對家奉獻,有時候,做了一點事,他自己都會興奮,包括抓蟲子這件事在内。

     他上樓了,沒多久,又跑下來,又抓了一隻同樣的,也又喂派蒂吃了下去。

     再上樓,沒多久,再抓了一隻下來。

     我開始操心:"你好好查查,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太久不在,什麼地方漏了水、出了毛病?怎麼一屋子都是這種怪蟲?" 他沒回樓上查看。

    倒去翻書櫃,找出Time一Life出版的《病蟲害(PestsandDiseases)》,查了半天,大叫一聲:"有了!是南瓜蟲(SquashBug),冬天喜歡藏在配葉,或躲進屋裡。

    會發出臭味。

    我都是在窗縫裡抓到,它們一定是要躲進來過冬。

    " 我稍稍放下心。

    告訴他,後抓到的蟲,就放在塑膠袋裡,不要一次都喂給派蒂,簡直臭死了。

     想想!接連吃了兩隻,派蒂每次咬開那"南瓜蟲"的肚子,裡面就流出綠綠臭臭的水,整個屋子都臭了。

     晚上,有朋友來。

    一進門,就仰着臉吸氣,問:"什麼味道,好香!" "香?"我一怔。

     "是啊!是不是剛剪完草?是草香。

    " 我笑了起來,帶他看那蟲,打開塑膠袋,他跳着逃出書房。

     半夜,我睡不着,起來喝牛奶。

    找開卧室門,迎面撲來一陣清香,真像春天剛剪完草的味道。

     使我想起麝香,中藥行裡的麝香,臭得令人欲嘔。

    還有我吃過的一種來自東印度,叫做"Valerian"的草藥,臭得像是多年不挖的陰溝水,即使把那藥瓶緊緊蓋住,并放在抽屜的深處,都有臭味透出來,使我最後不得不把它扔掉。

     我後來查書,說Valerian是阿拉伯、西亞洲和歐洲人常用的一種"香料"。

     于是我想,這"南瓜蟲"是吃足了我院子裡的花草,把花草的香味濃縮,成為它那綠綠的體液。

     這小小的臭蟲,其實是個香蟲,連我的派蒂吃了,都散發出一種特有的"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