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鼠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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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待得太久了，都聞不到它有什麼氣味。
&rdquo &ldquo哈，我可是受不了。
&rdquo卡爾森說，&ldquo就算它出去了，臭味也還會留在屋裡。
&rdquo他踏着重重的腳步走過去，低頭俯視着老狗。
&ldquo連牙都沒了，&rdquo他說，&ldquo還有風濕病，全身都僵硬得很。
它對你已經沒用了，坎迪。
它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你幹嗎不斃了它，坎迪？&rdquo 老頭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ldquo呃&mdash&mdash見鬼！我養它這麼多年了。
從它還是狗崽時我就開始養它了。
我跟它一起放過羊，&rdquo他自豪地說，&ldquo現在是看不出來了，但它可是我見過的最棒的牧羊犬。
&rdquo 喬治說：&ldquo我在威德見過一個人，他有條能放羊的犬。
是跟别的狗學的。
&rdquo 卡爾森不肯罷休。
&ldquo聽着，坎迪。
這狗這麼老了，再活着對它隻是折磨。
你帶它出去，在它後腦勺這兒來一槍&mdash&mdash&rdquo他俯身一指，&ldquo&mdash&mdash就這兒，它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rdquo 坎迪不開心地環視左右。
&ldquo不，&rdquo他輕聲說，&ldquo不，我做不來。
我養它養得太久了。
&rdquo &ldquo它這樣活着一點意思都沒有，&rdquo卡爾森堅持，&ldquo而且臭得跟地獄一樣。
這麼着吧，我幫你斃了他。
你不用自己動手。
&rdquo 坎迪伸出雙腿踏到地下，緊張地撓了撓臉頰上四處冒出的白胡茬。
&ldquo我太習慣有它了，&rdquo他輕聲說，&ldquo從狗崽養起的。
&rdquo &ldquo是，可你讓它這麼活着，對它也不好。
&rdquo卡爾森說，&ldquo你看，斯林姆那條母狗剛生了一窩。
我打賭斯林姆肯定願意送你一條狗崽。
對吧，斯林姆？&rdquo 領頭騾夫一直用冷靜的目光望着老頭。
&ldquo是啊，&rdquo他說，&ldquo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條。
&rdquo他似乎還想多說兩句，&ldquo卡爾森說得對，坎迪。
這條狗活着也不舒服。
我要是老了還殘疾，也希望有人斃了我。
&rdquo 坎迪無助地看着他，因為斯林姆的話就是法律。
&ldquo它可能會覺得疼，&rdquo他為自己尋找理由，&ldquo我還能照顧它。
&rdquo 卡爾森說：&ldquo我這麼開槍，它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會把槍口頂在這兒。
&rdquo他用腳趾示意，&ldquo就在後腦勺這兒。
它連抖都不會抖一下。
&rdquo 坎迪求助地依次看向每個人。
外面已經一片漆黑。
一個名叫惠特的年輕的工人走進來。
他的塌肩稍往前傾，沉重地拖着腳步，仿佛還扛着看不見的麥包。
他走到自己的床前，把帽子放到架子上，然後拿起一本低俗雜志，坐到桌上的光線下。
&ldquo我給你看這個了嗎，斯林姆？&rdquo他問。
&ldquo給我看什麼？&rdquo 年輕人翻到雜志背面，擺到桌上，伸手一指。
&ldquo這兒，你讀讀看。
&rdquo斯林姆低頭讀了起來。
&ldquo念吧，&rdquo年輕人說，&ldquo念出來聽聽。
&rdquo &ldquo&lsquo親愛的編輯，&rsquo&rdquo斯林姆慢慢念道，&ldquo&lsquo我讀你的雜志已經有六年了，我覺得這是市面上最棒的雜志。
我喜歡彼得·蘭德的故事。
我覺得他是個奇才。
請多登一些像《黑暗騎士》那樣的作品。
我一般不寫信，這次寫信隻是想告訴你，你的雜志是我覺得花錢花得最值的東西。
&rsquo&rdquo 斯林姆疑惑地擡起頭。
&ldquo讓我讀這個幹嗎？&rdquo 惠特說：&ldquo還沒完。
讀讀底下的署名。
&rdquo 斯林姆讀道：&ldquo&lsquo祝你成功，威廉姆·譚納。
&rsquo&rdquo他又擡頭看着惠特，&ldquo讀這個幹嗎？&rdquo 惠特動作誇張地合上雜志。
&ldquo你不記得比爾·譚納了？大概三個月前在這兒工作的？&rdquo 斯林姆想了一會兒。
&ldquo小個子？&rdquo他問，&ldquo開耕機的？&rdquo &ldquo就是他，&rdquo惠特喊，&ldquo就是那家夥。
&rdquo &ldquo你覺得是他寫了這封信？&rdquo &ldquo我肯定就是他。
有一天比爾跟我在這兒待着。
比爾剛拿到一本新雜志。
他說：&lsquo我寫了封信。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登！&rsquo結果沒登。
比爾就說：&lsquo也許他們打算留到下期登。
&rsquo結果真是這樣。
這期登了。
&rdquo &ldquo看來是的，&rdquo斯林姆說，&ldquo真登出來了。
&rdquo 喬治伸手指着雜志。
&ldquo讓我看一眼？&rdquo 惠特又翻回該看的那一頁，但并沒放開雜志，隻是用食指指出那封信所在的位置。
等喬治看過了，他回到自己床邊，細心地把雜志放回紙箱做的架子上。
&ldquo不知道比爾看見沒有，&rdquo他說，&ldquo比爾跟我在豌豆地裡幹過。
開耕機，我倆都開。
比爾可真是個好人。
&rdquo 整場談話卡爾森都沒認真聽。
他一直低頭盯着老狗。
坎迪緊張地看着他。
最後卡爾森說：&ldquo隻要你願意，我現在就結果掉這老家夥，不讓它再受罪。
它活着也沒意思，吃不了，看不見，走個路都全身疼。
&rdquo 坎迪充滿希望地說：&ldquo你又沒槍。
&rdquo &ldquo我他媽當然有。
是把魯格。
它不會感到痛苦的。
&rdquo 坎迪說：&ldquo明天吧。
明天。
&rdquo &ldquo沒必要再拖了。
&rdquo卡爾森說。
他走回自己床邊，從床下拉出個袋子，掏出一把魯格手槍。
&ldquo斃了完事。
&rdquo他說，&ldquo它這麼臭，我們都睡不好覺。
&rdquo他把手槍塞進屁股兜裡。
坎迪看了斯林姆好久，想找到一點其他的可能。
斯林姆無動于衷。
最後坎迪無助地輕聲說：&ldquo好吧&mdash&mdash帶它走吧。
&rdquo他沒再低頭看狗。
他回身躺下，把胳膊枕到後腦勺下面，直直地盯着天花闆。
卡爾森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短皮帶，俯下身系到老狗脖子上。
除了坎迪，所有人都盯着他。
&ldquo走了。
走了，嘿。
&rdquo他輕聲喚道。
然後他對坎迪抱歉地說：&ldquo它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rdquo坎迪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
卡爾森拽了拽皮帶。
&ldquo走了，嘿。
&rdquo老狗緩慢而僵硬地爬起身，跟着輕拽的皮帶往前走。
斯林姆說：&ldquo卡爾森。
&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你知道該怎麼辦吧？&rdquo &ldquo什麼意思，斯林姆？&rdquo &ldquo帶上鐵鍬。
&rdquo斯林姆簡明扼要地說。
&ldquo哦，當然！我知道。
&rdquo他領着狗走進門外的黑暗中。
喬治跟過去關上門，輕輕地放好門闩。
坎迪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
斯林姆大聲說：&ldquo領隊的騾子有塊蹄鐵壞了，得抹點瀝青上去。
&rdquo他的聲音漸漸變小，消失了。
外面很安靜。
卡爾森的腳步聲也漸漸消失。
沉默蔓延到室内。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
喬治吃吃笑道：&ldquo我打賭，萊尼正在谷倉裡陪着狗崽呢。
他有了狗崽，肯定不願意回來了。
&rdquo 斯林姆說：&ldquo坎迪，你想要哪條狗崽就拿走。
&rdquo 坎迪沒說話。
沉默再次蔓延。
它從夜色裡出現，逐漸滲入房間。
喬治說：&ldquo誰想玩尤克牌？&rdquo &ldquo我跟你玩兩把。
&rdquo惠特說。
兩人在燈光下分坐在牌桌兩端，但喬治沒有洗牌。
他緊張地用手拂過牌疊的側面，結果紙牌彈出的清脆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他停下來。
沉默再次降臨。
過了一分鐘，又一分鐘。
坎迪靜靜地躺着，盯着天花闆。
斯林姆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後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用一隻手撫一遍另一隻手，然後雙手交疊不動。
地下傳來細微的啃咬聲，所有人都感激地低頭去看。
隻有坎迪繼續盯着天花闆。
&ldquo好像有老鼠，&rdquo喬治說，&ldquo應該放個捕鼠夾。
&rdquo 惠特忍不住了：&ldquo他媽的怎麼這麼慢？發牌啊，幹嗎不動？這樣還怎麼玩尤克牌。
&rdquo 喬治将紙牌緊攏在一起，研究着牌背面的圖案。
整個房間又陷入沉默。
遠處一聲槍響。
所有人都迅速看向老頭，每顆腦袋都轉向了他的方向。
他盯着天花闆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轉過身沖着牆壁，沉默地躺着。
喬治很響地洗牌發牌。
惠特拉過計分闆，把木釘挪回原位。
他說：&ldquo看來你們真是來工作的。
&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喬治問。
惠特笑了起來。
&ldquo你們是周五來的，工作兩天才到周日。
&rdquo &ldquo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rdquo喬治說。
惠特又笑出了聲。
&ldquo多在這些大農場裡幹幹你就懂了。
想混日子的人會在周六下午來上工。
這樣周六有頓晚飯，周日有三頓飯，等周一再吃了早飯，他可以辭工，什麼活都不用幹。
但你們是周五中午來的，不管有什麼打算，至少都得幹個一天半。
&rdquo 喬治淡然地看着他。
&ldquo我們還會在這兒待一陣子，&rdquo他說，&ldquo我跟萊尼要攢錢。
&rdquo 門靜靜地開了，馬廄老黑探進頭來。
他長着瘦削的黑色臉龐，上面有幾條苦難刻出的紋路，目光堅韌而耐心。
&ldquo斯林姆先生。
&rdquo 斯林姆的目光從老坎迪身上移開。
&ldquo哈？哦！嗨，卡魯克斯。
什麼事？&rdquo &ldquo你叫我加熱瀝青，給那頭騾子修蹄鐵。
我熱好了。
&rdquo &ldquo哦！沒錯，卡魯克斯。
我馬上就去。
&rdquo &ldquo我可以替你幹，斯林姆先生。
&rdquo &ldquo不，我自己去。
&rdquo他站了起來。
卡魯克斯說：&ldquo斯林姆先生。
&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新來的大個子正在谷倉裡玩你的狗崽。
&rdquo &ldquo嗯，他沒有惡意。
我送了他一條。
&rdquo &ldquo就是想告訴你一聲，&rdquo卡魯克斯說，&ldquo他把狗崽從窩裡拿出來，拿在手裡玩。
那樣對狗崽沒好處。
&rdquo &ldquo他不會傷害狗崽的，&rdquo斯林姆說，&ldquo我這就跟你去。
&rdquo 喬治擡起頭。
&ldquo如果那個混蛋瘋子玩得太過分，把他踢出來就是了，斯林姆。
&rdquo 斯林姆跟着馬廄老黑出了門。
喬治發牌，惠特拿起自己的牌逐張檢視。
&ldquo看見新來的那孩子了嗎？&rdquo他問。
&ldquo哪個新來的孩子？&rdquo喬治問。
&ldquo就那個，柯利的新婚老婆。
&rdquo &ldquo嗯，見過了。
&rdquo &ldquo怎麼樣，是個尤物吧？&rdquo &ldquo沒看那麼仔細。
&rdquo喬治說。
惠特動作誇張地放下手裡的牌。
&ldquo哈，那你可得把眼睛睜大點。
能看的不少，她什麼都沒遮着。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姑娘。
那眼睛總在轉啊轉的，不管是誰都看。
我打賭，就連對馬廄黑鬼，她也一樣使眼色。
真他媽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rdquo 喬治漫不經心地問：&ldquo她來了以後，惹什麼麻煩了嗎？&rdquo 惠特顯然已經沒興趣打牌。
他放下手裡的牌，喬治攏過去收成一疊，又擺成接龍&mdash&mdash第一行七張牌，上面摞上六張，最後再摞五張。
惠特說：&ldquo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不，還沒怎麼着呢。
柯利整天跟抽屜裡有隻黃蜂似的坐立不安，但也就僅此而已。
隻要有男人們在，那孩子就會出來晃。
她要麼是在找柯利，要麼是在找什麼她忘了的東西。
她好像根本沒法跟男人保持距離。
柯利就跟褲子裡爬滿了螞蟻似的，但暫時還沒出什麼事。
&rdquo 喬治說：&ldquo她會惹來大麻煩的。
超大的麻煩。
她就是引人犯罪的料，扳機都扣好了，就等開槍。
回頭有柯利受的。
像這樣滿是男人的農場不是姑娘家該待的地方，特别是像她這樣的姑娘。
&rdquo 惠特說：&ldquo你這麼有想法，明天晚上跟我們進城吧。
&rdquo &ldquo為什麼？去幹嗎？&rdquo &ldquo像往常一樣。
我們去老蘇西那兒。
那地方可棒了。
老蘇西特逗&mdash&mdash總在講笑話。
比如上周六晚上，我們剛走上前門的露台，蘇西就打開門扭頭朝店裡喊：&lsquo把外套都穿上吧，姑娘們，治安官來了。
&rsquo她從來不說髒話。
店裡有五個姑娘。
&rdquo &ldquo多少錢？&rdquo喬治問。
&ldquo兩塊五。
兩毛五就隻能買杯酒喝。
蘇西那兒的椅子也挺舒服。
要是不想找姑娘，可以就坐在那兒喝兩三杯消磨時間，蘇西不在乎。
她不會趕着客人去找姑娘，也不會因為你不找就踢你出門。
&rdquo &ldquo可以去看看。
&rdquo喬治說。
&ldquo當然。
一起去吧。
挺有意思的&mdash&mdash她老是講笑話。
有一次她說：&lsquo我認識的某些人吧，往地上鋪塊毯子，往留聲機上擺個丘比娃娃台燈，就自以為自家有什麼高級客廳了。
&rsquo她說的是克萊拉的店。
蘇西還說：&lsquo我知道你們這群小子要什麼。
&rsquo她說，&lsquo我家的姑娘都幹淨着呢。
&rsquo她說，&lsquo我的威士忌裡也沒摻水。
&rsquo她說，&lsquo你們要是想看看丘比娃娃台燈長什麼樣，想冒險看看會不會染病，你們都知道該去哪兒。
&rsquo然後她說，&lsquo這一帶有些人走起路來羅圈腿，就因為他們想看看丘比娃娃台燈長什麼樣。
&rsquo&rdquo 喬治問：&ldquo另一家是克萊拉開的？&rdquo &ldquo對。
&rdquo惠特說，&ldquo我們從來不去。
克萊拉那兒幹一次三塊，喝一杯三毛五，她還從來不講笑話。
蘇西的店幹淨，椅子也舒服。
也不會讓年輕的傻小子進去。
&rdquo &ldquo我跟萊尼要攢錢。
&rdquo喬治說，&ldquo我可以進去坐坐，喝上一杯，但我可不會掏兩塊五。
&rdquo &ldquo哎，人總得找機會享受一下嘛。
&rdquo惠特說。
門開了，萊尼和卡爾森一起走進來。
萊尼爬上床坐下，盡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卡爾森又從床下把袋子拉出來。
他沒往老坎迪的方向看，老坎迪仍然面對着牆壁。
卡爾森從袋子裡拿出通條和一罐油放到自己床上，掏出手槍，攤開雜志，讓退膛的子彈落在上面。
然後他開始用通條清潔槍膛。
槍喀啦一聲退膛時，坎迪翻過身來盯着槍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轉回去對着牆壁。
卡爾森語氣随意地說：&ldquo柯利來過了嗎？&rdquo &ldquo沒有，&rdquo惠特說，&ldquo柯利怎麼了？&rdquo 卡爾森眯眼往槍膛裡看。
&ldquo找他老婆呢。
我看見他在外面轉來轉去。
&rdquo 惠特諷刺地說：&ldquo一半時間他在找老婆，另一半時間他老婆在找他。
&rdquo 柯利興奮地沖進房間。
&ldquo你們誰看見我老婆了？&rdquo他問。
&ldquo她不在這兒。
&rdquo惠特說。
柯利威脅地環顧整個房間。
&ldquo斯林姆他媽的去哪兒了？&rdquo &ldquo去谷倉了，&rdquo喬治說，&ldquo他要給開裂的蹄鐵補瀝青。
&rdquo 柯利垂下肩，随即再度挺直身體。
&ldquo他離開多久了？&rdquo &ldquo五&mdash&mdash十分鐘吧。
&rdquo 柯利一躍出門，把門&ldquo砰&rdquo的一聲撞上。
惠特站了起來。
&ldquo要不我去看看吧，&rdquo他說，&ldquo柯利肯定氣壞了，否則不至于去找斯林姆。
柯利敏捷得很，身手真他媽好，還進了黃金拳王賽的決賽。
他至今還留着報道的剪報呢。
&rdquo他想了一會兒，&ldquo不管怎麼說，他最好别惹斯林姆。
誰都摸不準斯林姆有多厲害。
&rdquo &ldquo他覺得斯林姆跟他老婆在一起？&rdquo喬治說。
&ldquo看起來是，&rdquo惠特說，&ldquo當然了，斯林姆不會那樣，至少我覺得不會。
但我最好還是去看看，萬一出什麼事呢。
走吧，一起去。
&rdquo 喬治說：&ldquo我就在這兒待着。
我可不想卷進去。
萊尼跟我還要攢錢呢。
&rdquo 卡爾森擦好槍，把東西都塞回袋子裡，再把袋子塞回床下。
&ldquo我去找找他老婆好了。
&rdquo他說。
老坎迪躺着沒動。
萊尼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喬治。
等惠特和卡爾森走了，門也關好了，喬治轉向萊尼。
&ldquo你想什麼呢？&rdquo &ldquo我什麼也沒做，喬治。
斯林姆說我最好别摸狗崽摸那麼久。
斯林姆說那對狗崽不好，所以我就回來了。
我一直很乖，喬治。
&rdquo &ldquo他說的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rdquo喬治說。
&ldquo嗯，我沒傷到它們。
我隻是把我那條狗崽放到腿上，摸了摸它。
&rdquo 喬治問：&ldquo你在谷倉裡看見斯林姆了嗎？&rdquo &ldquo當然。
他叫我别再摸那條狗崽了。
&rdquo &ldquo你看見那姑娘了嗎？&rdquo &ldquo你是說柯利的姑娘？&rdquo &ldquo對。
她去沒去谷倉？&rdquo &ldquo沒有。
反正我沒見着她。
&rdquo &ldquo你沒看見斯林姆跟她說話？&rdquo &ldquo沒有。
她不在谷倉。
&rdquo &ldquo好吧。
&rdquo喬治說，&ldquo看來他們是沒戲可看了。
如果有人打架，萊尼，你可要躲得遠遠的。
&rdquo &ldquo我不想打架。
&rdquo萊尼說。
他從床上站起來，坐到喬治對面。
喬治幾乎是下意識地洗了牌，又擺起接龍。
他故意把動作放得很慢，顯得深思熟慮。
萊尼拿起一張帶人像的牌看了看，又轉了個方向看。
&ldquo兩邊長得一樣，&rdquo他說，&ldquo喬治，為什麼這張牌兩邊長得一樣？&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喬治說，&ldquo他們就是這樣印牌的。
你在谷倉裡見到斯林姆時，他在幹嗎？&rdquo &ldquo斯林姆？&rdquo &ldquo對啊。
你在谷倉看見他，他叫你别一直摸狗崽。
&rdquo &ldquo哦，對了。
他拿着一罐瀝青，還有一把油漆刷。
我不知道他要幹嗎。
&rdquo &ldquo你确定那姑娘沒過去？像她今天到這兒來時那樣？&rdquo &ldquo沒。
她沒過去。
&rdquo 喬治歎了口氣。
&ldquo隻要有家好點的妓院，&rdquo他說，&ldquo男人就可以進去醉一場，把身體裡的東西一次性排幹淨，不惹任何麻煩。
而且也清楚要花多少錢。
像這種引人犯罪的料，完全就是等着一觸即發，直通監獄大門。
&rdquo 萊尼崇敬地聽着他的話，蠕動着嘴唇想要跟上。
喬治接着說：&ldquo你還記得安迪·喀什曼嗎，萊尼？上過語法學校的那個？&rdquo &ldquo他老婆以前會給孩子們做熱蛋糕的那個？&rdquo萊尼問。
&ldquo對，就是那個。
隻要有吃的，你就什麼都能記住。
&rdquo喬治認真地看着紙牌，在得分的一摞上放了張A，又在上面擺下方塊二、三、四。
&ldquo就因為一個蕩婦，安迪現在在聖昆丁州立監獄裡待着呢。
&rdquo喬治說。
萊尼用手指敲着桌面。
&ldquo喬治？&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喬治，咱們還要多久才能有塊地，靠地過日子&mdash&mdash養兔子？&rdquo &ldquo我不知道，&rdquo喬治說，&ldquo我們得先攢一大筆錢。
我知道有塊地可以便宜買到手，但人家也不會免費送給咱們。
&rdquo 老坎迪慢慢地翻過身來，眼睛睜得老大。
他謹慎地注視着喬治。
萊尼說：&ldquo給我講講那個地方，喬治。
&rdquo &ldquo我剛給你講過，就在昨晚。
&rdquo &ldquo來嘛&mdash&mdash再講一遍，喬治。
&rdquo &ldquo好吧，那兒有十公頃大，&rdquo喬治說，&ldquo有架小風車。
有間小木屋，有雞舍，有廚房，有果園。
果園裡種着櫻桃、蘋果、桃子、杏、核桃，還有好幾株草莓。
有一小片苜蓿，還有足夠澆灌的水。
旁邊有豬圈&mdash&mdash&rdquo &ldquo還有兔子，喬治。
&rdquo &ldquo現在還沒地方放兔子，但我随時可以編幾個兔籠，你可以喂苜蓿草給它們吃。
&rdquo &ldquo沒錯，我可以喂草。
&rdquo萊尼說，&ldquo我絕對可以他媽的喂它們吃草。
&rdquo 喬治的手不再忙着擺牌，聲音變得溫柔。
&ldquo咱們可以養幾頭豬。
我可以造個爺爺家以前有的那種熏爐，我們可以宰豬自己熏肉，熏火腿，做香腸什麼的。
等季節到了，大馬哈魚逆流而上，我們可以抓個上百條，用鹽腌或者直接熏。
可以當早餐吃。
沒什麼比煙熏三文魚更好吃的東西了。
等水果熟了，我們可以做罐頭&mdash&mdash還有西紅柿，西紅柿罐頭做起來很容易。
每到周日，我們就宰隻雞，或者殺隻兔子。
可以再養頭牛或者養隻山羊，擠出來的奶上都是奶油，厚得要他媽的命，你得用刀切開，再用勺子舀出來。
&rdquo 萊尼睜圓了眼睛看着他，老坎迪也盯着他。
萊尼輕聲說：&ldquo咱們靠地過日子。
&rdquo &ldquo沒錯。
&rdquo喬治說，&ldquo花園裡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
要是想喝威士忌了，咱們就賣幾個雞蛋，或者賣點牛奶什麼的。
我們就這麼生活，那就是我們的歸屬地。
不用再到處跑，吃小日本廚師做的飯了。
用不着，謝了。
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地，這輩子有了歸屬，再也不用睡什麼宿舍了。
&rdquo &ldquo給我講講咱們的房子，喬治。
&rdquo萊尼懇求道。
&ldquo好啊。
咱們會有個小房子，有自己的屋子。
屋裡有寬敞的小鐵爐，冬天可以生火。
地不是特别大，咱們用不着累死累活。
可能每天工作六七個小時吧。
不用扛麥包一連扛十一個小時。
每次種莊稼，哈，等它熟了，咱們還會在那兒等着收割。
自己種下去的，咱們知道長出來是什麼。
&rdquo &ldquo還有兔子，&rdquo萊尼熱切地說，&ldquo我會照顧它們。
講講我是怎麼照顧它們的，喬治。
&rdquo &ldquo好啊。
你到苜蓿地裡去，帶着個袋子。
你把整個袋子都裝滿苜蓿草，然後放到兔籠裡去。
&rdquo &ldquo它們會啃啊啃啊，&rdquo萊尼說，&ldquo就是兔子啃苜蓿草時的那種樣子。
我見過。
&rdquo &ldquo大概每六周吧，&rdquo喬治繼續說，&ldquo它們就會生一窩兔崽，所以咱們有足夠的兔子拿來吃和賣。
咱們再養一窩鴿子，讓它們繞着風車飛。
就像我小時候那樣。
&rdquo他入神地望着萊尼頭頂上的牆面，&ldquo那地方是咱們的，沒人能解雇咱們。
如果咱們不喜歡誰，就可以說&lsquo給我滾&rsquo，上帝在上，他就隻能滾出去。
咱們有張空床，要是有朋友過來，咱們可以說：&lsquo你不如留下來住一晚吧？&rsquo上帝在上，他就會住一晚。
咱們再養一條塞特犬、兩隻條紋貓，但你得把貓看好了，别讓它們逮兔子。
&rdquo 萊尼喘着粗氣。
&ldquo要是它們敢動兔子，我他媽就捏碎它們的脖子。
我就&hellip&hellip我就用棍子打死它們。
&rdquo他恢複平靜，嘴裡喃喃着，威脅着膽敢去碰假想中那些兔子的假想中的貓。
喬治坐在桌邊，對自己描繪的情景入了迷。
坎迪開口時，兩個人都驚跳起來，仿佛做壞事時被人逮了個正着。
坎迪說：&ldquo你知道哪兒有這樣的地方嗎？&rdquo 喬治馬上警覺起來。
&ldquo我知道，&rdquo他說，&ldquo那又怎樣？&rdquo &ldquo你不用告訴我具體在哪兒。
在哪兒都行。
&rdquo &ldquo是啊，&rdquo喬治說，&ldquo沒錯。
你找一百年也找不着。
&rdquo 坎迪繼續興奮地說：&ldquo像這麼一塊地，他們賣多少錢？&rdquo 喬治懷疑地看着他。
&ldquo嗯&mdash&mdash六百元應該能到手。
擁有那塊地的老夫婦窮得叮當響，老太太還要做手術。
我說&mdash&mdash那又怎麼樣？你跟我們又沒關系。
&rdquo 坎迪說：&ldquo我隻有一隻手，幹不了什麼活。
我的手就是在這家農場斷的。
所以他們讓我留在這兒掃地，還給了我兩百五十元，因為我的手斷了。
我在銀行裡還有五十多元的存款。
加起來有三百了，到月底還能再多五十元。
這麼說吧&mdash&mdash&rdquo他急切地向前俯過身，&ldquo假如我跟你們合夥。
我能出三百五十元。
我幹不了什麼活，但我能煮飯，喂雞，給花園翻翻地。
怎麼樣？&rdquo 喬治半閉起眼睛。
&ldquo我得想想。
我們一直都打算自己搞。
&rdquo 坎迪打斷他：&ldquo我會寫個遺囑，死了以後把所有财産都留給你們，反正我什麼親戚也沒有。
你們有錢嗎？說不定加上我的已經夠了？&rdquo 喬治厭惡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ldquo我們倆加起來有個十元吧。
&rdquo然後他沉思地說，&ldquo聽着，如果我跟萊尼在這兒幹一個月，一點也不花，我們就能攢個一百元。
然後你跟萊尼可以先過去，我再找份工，補上剩下的錢。
你們還可以賣賣雞蛋什麼的。
&rdquo 他們沉默下來。
他們彼此對視，都覺得難以置信。
從來沒真正相信過的事就要變成現實了。
喬治虔誠地說：&ldquo上帝啊！我打賭，這樣能行。
&rdquo他的眼睛裡充滿驚奇，&ldquo我打賭這樣能行。
&rdquo他輕聲重複。
坎迪在床沿上坐起來，緊張地撓着斷腕。
&ldquo我受傷是四年前的事了。
&rdquo他說，&ldquo他們很快就會開了我。
等我掃不了工棚，他們就會讓我去領救濟金。
我要是把錢給了你們，也許等我幹不動了，你們還能讓我給花園翻翻地。
我還可以洗碗、照顧照顧雞什麼的。
但我總算是蹲在自己的土地上，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幹活啦。
&rdquo他痛苦地說，&ldquo你們瞧沒瞧見他們是怎麼對待我的狗的？他們說我的狗活着也沒意思，對我也沒用。
要是他們開了我，我真希望有人也能斃了我。
可他們不會這麼幹的。
到時我沒地兒可去，也找不着别的工作。
到你們準備好要辭工時，我還能再賺個三十元。
&rdquo 喬治站起來。
&ldquo這樣能行。
&rdquo他說，&ldquo我們可以買下那個又小又舊的地方，修修好，在那兒生活。
&rdquo他又坐下來。
三個人都默默坐着，驚歎于這件事的美好，在腦海中描繪着美夢成真的未來。
喬治帶着驚奇的口吻說：&ldquo要是城裡有狂歡節，或者有馬戲團來，有球賽，或者随便什麼東西&hellip&hellip&rdquo老坎迪深表贊同地點着頭。
&ldquo我們可以直接去，&rdquo喬治說，&ldquo用不着問任何人行不行。
隻要說一句&lsquo咱們去吧&rsquo，然後就去了。
隻要給牛擠好奶，給雞撒點谷子，咱們就能去了。
&rdquo &ldquo還要給兔子放些草，&rdquo萊尼插嘴，&ldquo我可不會忘了喂它們。
什麼時候才能走啊，喬治？&rdquo &ldquo再過一個月。
一個月就行。
你們知道我要幹什麼嗎？我要給那對老夫婦寫封信，說我們要買下那個地方。
坎迪再給他們寄個一百元，就當定金。
&rdquo &ldquo沒問題。
&rdquo坎迪說，&ldquo那兒的烤爐怎麼樣？&rdquo &ldquo有啊，挺不錯的爐子，煤和木頭都能燒。
&rdquo &ldquo我要帶上我的狗崽。
&rdquo萊尼說，&ldquo我打賭，它會喜歡那兒的。
我和上帝打賭。
&rdquo 外面有聲響逐漸靠近。
喬治連忙說：&ldquo别告訴别人，就咱們三個。
他們知道會開了咱們，所以千萬别犯錯。
還跟以前一樣，就像咱們覺得這輩子都會一直扛麥包似的，然後某一天我們突然就領了錢走人。
&rdquo 萊尼和坎迪都點了頭，開心地咧着嘴笑。
&ldquo别告訴别人。
&rdquo萊尼自言自語。
坎迪說：&ldquo喬治。
&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我應該自己斃了那條狗的，喬治。
我不該讓一個陌生人打死我的狗。
&rdquo 門開了。
斯林姆走進來，後面跟着柯利、卡爾森和惠特。
斯林姆的手上盡是黑色的瀝青，他緊皺着眉。
柯利緊緊跟在他身後。
柯利說：&ldquo哎，我沒别的意思，斯林姆。
我隻是想問問你。
&rdquo 斯林姆說：&ldquo哈，你問的次數太多了。
我他媽已經受夠了。
如果你他媽的連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你還希望我能幹什麼？你離我遠點。
&rdquo &ldquo我隻是問問你，我沒别的意思。
&rdquo柯利說，&ldquo我隻是以為你可能看見過她。
&rdquo &ldquo你他媽幹嗎不叫她好好待在家裡，待在她該待的地方？&rdquo卡爾森說，&ldquo你讓她這樣整天跑到宿舍裡來，很快你就會惹一身麻煩，還什麼辦法都沒有。
&rdquo 柯利飛速轉身面對着卡爾森。
&ldquo你少管閑事，除非你想跟我出去單挑。
&rdquo 卡爾森笑了起來。
&ldquo你他媽的孬種。
&rdquo他說，&ldquo你想吓唬斯林姆，結果沒吓唬着，反而是斯林姆吓着你了。
你軟得跟青蛙皮似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全國最棒的輕量級拳手，你要敢跟我幹上，我他媽踢掉你的腦袋。
&rdquo 坎迪開心地加入攻擊的隊伍。
&ldquo手套裡抹的全是凡士林。
&rdquo他厭惡地說。
柯利狠瞪着他，目光随即滑過坎迪，集中在萊尼身上。
萊尼還在為農場而開心地笑着。
柯利像獵犬一樣跳到萊尼面前。
&ldquo你他媽笑什麼呢？&rdquo 萊尼茫然地看着他。
&ldquo啊？&rdquo 柯利的怒氣爆發了。
&ldquo來啊，混蛋大個子。
站起來啊。
沒有哪個大個子雜種敢笑我。
我要讓你瞧瞧誰才是懦夫。
&rdquo 萊尼無助地望向喬治，然後站起身來往後退。
柯利擺好姿勢，找準平衡。
他先沖萊尼揮了一下左拳，然後一記右拳打中他的鼻梁。
萊尼恐懼地大叫一聲，血從鼻子裡洶湧而出。
&ldquo喬治。
&rdquo他喊道，&ldquo讓他住手，喬治。
&rdquo他繼續向後退，直到整個人都靠到牆上。
柯利緊跟上去，又一拳打中他的臉。
萊尼的雙手仍然垂在身側，他害怕得不知道保護自己。
喬治起身大喊：&ldquo抓住他，萊尼。
别讓他揍你。
&rdquo 萊尼擡起大手捂住臉，恐懼地哀号起來。
他哭喊道：&ldquo讓他停下，喬治。
&rdquo柯利又沖他的肚子打了一拳，止住他的聲音。
斯林姆跳起來。
&ldquo卑劣鼠輩，&rdquo他叫道，&ldquo我來對付他。
&rdquo 喬治伸出手抓住斯林姆。
&ldquo等一下。
&rdquo他喊，他伸手攏在嘴邊，大聲叫道，&ldquo抓住他，萊尼！&rdquo 萊尼移開捂臉的雙手，轉頭想看喬治，柯利一拳擊中他的眼睛，碩大的臉龐上頓時流滿鮮血。
喬治又叫道：&ldquo我叫你抓住他。
&rdquo 萊尼伸手去抓時，柯利的下一拳已經揮了出來。
下一秒，柯利像上鈎的魚一樣扭着身體，拳頭完全沒入萊尼巨大的手裡。
喬治跑了過去。
&ldquo放開他，萊尼。
放開他。
&rdquo 但萊尼隻是驚駭地盯着被自己抓住的不停扭動的小個子。
他的臉上不斷淌着血，一隻眼睛已經被打得開裂，隻能閉起來。
喬治一下又一下地抽着他的耳光，但萊尼還是繼續死抓着那隻拳頭不放。
柯利臉色蒼白，整個人縮了起來，掙紮的力度已經明顯減弱。
他站在那兒開始哭，拳頭仍然沒在萊尼的巨掌中不見蹤影。
喬治不停地叫着：&ldquo放開他的手，萊尼。
放開。
斯林姆，快過來幫我把他的手弄出來。
&rdquo 萊尼突然放開手。
他靠着牆蹲下身去。
&ldquo是你叫我抓的，喬治。
&rdquo他痛苦地說。
柯利一屁股坐到地上，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壓碎的手。
斯林姆和卡爾森俯身查看他的情況。
然後斯林姆站起身，震驚地盯着萊尼。
&ldquo得趕緊帶他去看醫生，&rdquo他說，&ldquo我看他手上所有的骨頭都碎了。
&rdquo &ldquo我沒想這樣，&rdquo萊尼号叫着，&ldquo我沒想傷害他。
&rdquo 斯林姆說：&ldquo卡爾森，你去準備運輸馬車。
我們帶他去索萊達看傷。
&rdquo卡爾森快步出了門。
斯林姆轉向還在号啕不已的萊尼。
&ldquo不是你的錯，&rdquo他說，&ldquo這混蛋自找的。
可是&mdash&mdash上帝啊！他的手全廢了。
&rdquo斯林姆快步出門，過了片刻端着一個錫杯回來。
他把水杯湊到柯利的嘴唇上。
喬治說：&ldquo斯林姆，老闆會開了我們嗎？我們還得攢錢呢。
柯利的老爹會開了我們嗎？&rdquo 斯林姆諷刺地笑了笑，在柯利身邊單膝跪下身去。
&ldquo你的手感覺好點了嗎？你聽得清我說話嗎？&rdquo他問。
柯利點了點頭。
&ldquo好，那你聽着，&rdquo斯林姆繼續說，&ldqu
&rdquo &ldquo哈，我可是受不了。
&rdquo卡爾森說，&ldquo就算它出去了，臭味也還會留在屋裡。
&rdquo他踏着重重的腳步走過去，低頭俯視着老狗。
&ldquo連牙都沒了，&rdquo他說，&ldquo還有風濕病，全身都僵硬得很。
它對你已經沒用了，坎迪。
它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你幹嗎不斃了它，坎迪？&rdquo 老頭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ldquo呃&mdash&mdash見鬼！我養它這麼多年了。
從它還是狗崽時我就開始養它了。
我跟它一起放過羊，&rdquo他自豪地說，&ldquo現在是看不出來了，但它可是我見過的最棒的牧羊犬。
&rdquo 喬治說：&ldquo我在威德見過一個人，他有條能放羊的犬。
是跟别的狗學的。
&rdquo 卡爾森不肯罷休。
&ldquo聽着，坎迪。
這狗這麼老了，再活着對它隻是折磨。
你帶它出去，在它後腦勺這兒來一槍&mdash&mdash&rdquo他俯身一指，&ldquo&mdash&mdash就這兒，它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rdquo 坎迪不開心地環視左右。
&ldquo不，&rdquo他輕聲說，&ldquo不，我做不來。
我養它養得太久了。
&rdquo &ldquo它這樣活着一點意思都沒有，&rdquo卡爾森堅持，&ldquo而且臭得跟地獄一樣。
這麼着吧，我幫你斃了他。
你不用自己動手。
&rdquo 坎迪伸出雙腿踏到地下，緊張地撓了撓臉頰上四處冒出的白胡茬。
&ldquo我太習慣有它了，&rdquo他輕聲說，&ldquo從狗崽養起的。
&rdquo &ldquo是，可你讓它這麼活着，對它也不好。
&rdquo卡爾森說，&ldquo你看，斯林姆那條母狗剛生了一窩。
我打賭斯林姆肯定願意送你一條狗崽。
對吧，斯林姆？&rdquo 領頭騾夫一直用冷靜的目光望着老頭。
&ldquo是啊，&rdquo他說，&ldquo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條。
&rdquo他似乎還想多說兩句，&ldquo卡爾森說得對，坎迪。
這條狗活着也不舒服。
我要是老了還殘疾，也希望有人斃了我。
&rdquo 坎迪無助地看着他，因為斯林姆的話就是法律。
&ldquo它可能會覺得疼，&rdquo他為自己尋找理由，&ldquo我還能照顧它。
&rdquo 卡爾森說：&ldquo我這麼開槍，它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會把槍口頂在這兒。
&rdquo他用腳趾示意，&ldquo就在後腦勺這兒。
它連抖都不會抖一下。
&rdquo 坎迪求助地依次看向每個人。
外面已經一片漆黑。
一個名叫惠特的年輕的工人走進來。
他的塌肩稍往前傾，沉重地拖着腳步，仿佛還扛着看不見的麥包。
他走到自己的床前，把帽子放到架子上，然後拿起一本低俗雜志，坐到桌上的光線下。
&ldquo我給你看這個了嗎，斯林姆？&rdquo他問。
&ldquo給我看什麼？&rdquo 年輕人翻到雜志背面，擺到桌上，伸手一指。
&ldquo這兒，你讀讀看。
&rdquo斯林姆低頭讀了起來。
&ldquo念吧，&rdquo年輕人說，&ldquo念出來聽聽。
&rdquo &ldquo&lsquo親愛的編輯，&rsquo&rdquo斯林姆慢慢念道，&ldquo&lsquo我讀你的雜志已經有六年了，我覺得這是市面上最棒的雜志。
我喜歡彼得·蘭德的故事。
我覺得他是個奇才。
請多登一些像《黑暗騎士》那樣的作品。
我一般不寫信，這次寫信隻是想告訴你，你的雜志是我覺得花錢花得最值的東西。
&rsquo&rdquo 斯林姆疑惑地擡起頭。
&ldquo讓我讀這個幹嗎？&rdquo 惠特說：&ldquo還沒完。
讀讀底下的署名。
&rdquo 斯林姆讀道：&ldquo&lsquo祝你成功，威廉姆·譚納。
&rsquo&rdquo他又擡頭看着惠特，&ldquo讀這個幹嗎？&rdquo 惠特動作誇張地合上雜志。
&ldquo你不記得比爾·譚納了？大概三個月前在這兒工作的？&rdquo 斯林姆想了一會兒。
&ldquo小個子？&rdquo他問，&ldquo開耕機的？&rdquo &ldquo就是他，&rdquo惠特喊，&ldquo就是那家夥。
&rdquo &ldquo你覺得是他寫了這封信？&rdquo &ldquo我肯定就是他。
有一天比爾跟我在這兒待着。
比爾剛拿到一本新雜志。
他說：&lsquo我寫了封信。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登！&rsquo結果沒登。
比爾就說：&lsquo也許他們打算留到下期登。
&rsquo結果真是這樣。
這期登了。
&rdquo &ldquo看來是的，&rdquo斯林姆說，&ldquo真登出來了。
&rdquo 喬治伸手指着雜志。
&ldquo讓我看一眼？&rdquo 惠特又翻回該看的那一頁，但并沒放開雜志，隻是用食指指出那封信所在的位置。
等喬治看過了，他回到自己床邊，細心地把雜志放回紙箱做的架子上。
&ldquo不知道比爾看見沒有，&rdquo他說，&ldquo比爾跟我在豌豆地裡幹過。
開耕機，我倆都開。
比爾可真是個好人。
&rdquo 整場談話卡爾森都沒認真聽。
他一直低頭盯着老狗。
坎迪緊張地看着他。
最後卡爾森說：&ldquo隻要你願意，我現在就結果掉這老家夥，不讓它再受罪。
它活着也沒意思，吃不了，看不見，走個路都全身疼。
&rdquo 坎迪充滿希望地說：&ldquo你又沒槍。
&rdquo &ldquo我他媽當然有。
是把魯格。
它不會感到痛苦的。
&rdquo 坎迪說：&ldquo明天吧。
明天。
&rdquo &ldquo沒必要再拖了。
&rdquo卡爾森說。
他走回自己床邊，從床下拉出個袋子，掏出一把魯格手槍。
&ldquo斃了完事。
&rdquo他說，&ldquo它這麼臭，我們都睡不好覺。
&rdquo他把手槍塞進屁股兜裡。
坎迪看了斯林姆好久，想找到一點其他的可能。
斯林姆無動于衷。
最後坎迪無助地輕聲說：&ldquo好吧&mdash&mdash帶它走吧。
&rdquo他沒再低頭看狗。
他回身躺下，把胳膊枕到後腦勺下面，直直地盯着天花闆。
卡爾森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短皮帶，俯下身系到老狗脖子上。
除了坎迪，所有人都盯着他。
&ldquo走了。
走了，嘿。
&rdquo他輕聲喚道。
然後他對坎迪抱歉地說：&ldquo它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rdquo坎迪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
卡爾森拽了拽皮帶。
&ldquo走了，嘿。
&rdquo老狗緩慢而僵硬地爬起身，跟着輕拽的皮帶往前走。
斯林姆說：&ldquo卡爾森。
&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你知道該怎麼辦吧？&rdquo &ldquo什麼意思，斯林姆？&rdquo &ldquo帶上鐵鍬。
&rdquo斯林姆簡明扼要地說。
&ldquo哦，當然！我知道。
&rdquo他領着狗走進門外的黑暗中。
喬治跟過去關上門，輕輕地放好門闩。
坎迪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
斯林姆大聲說：&ldquo領隊的騾子有塊蹄鐵壞了，得抹點瀝青上去。
&rdquo他的聲音漸漸變小，消失了。
外面很安靜。
卡爾森的腳步聲也漸漸消失。
沉默蔓延到室内。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
喬治吃吃笑道：&ldquo我打賭，萊尼正在谷倉裡陪着狗崽呢。
他有了狗崽，肯定不願意回來了。
&rdquo 斯林姆說：&ldquo坎迪，你想要哪條狗崽就拿走。
&rdquo 坎迪沒說話。
沉默再次蔓延。
它從夜色裡出現，逐漸滲入房間。
喬治說：&ldquo誰想玩尤克牌？&rdquo &ldquo我跟你玩兩把。
&rdquo惠特說。
兩人在燈光下分坐在牌桌兩端，但喬治沒有洗牌。
他緊張地用手拂過牌疊的側面，結果紙牌彈出的清脆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他停下來。
沉默再次降臨。
過了一分鐘，又一分鐘。
坎迪靜靜地躺着，盯着天花闆。
斯林姆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後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用一隻手撫一遍另一隻手，然後雙手交疊不動。
地下傳來細微的啃咬聲，所有人都感激地低頭去看。
隻有坎迪繼續盯着天花闆。
&ldquo好像有老鼠，&rdquo喬治說，&ldquo應該放個捕鼠夾。
&rdquo 惠特忍不住了：&ldquo他媽的怎麼這麼慢？發牌啊，幹嗎不動？這樣還怎麼玩尤克牌。
&rdquo 喬治将紙牌緊攏在一起，研究着牌背面的圖案。
整個房間又陷入沉默。
遠處一聲槍響。
所有人都迅速看向老頭，每顆腦袋都轉向了他的方向。
他盯着天花闆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轉過身沖着牆壁，沉默地躺着。
喬治很響地洗牌發牌。
惠特拉過計分闆，把木釘挪回原位。
他說：&ldquo看來你們真是來工作的。
&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喬治問。
惠特笑了起來。
&ldquo你們是周五來的，工作兩天才到周日。
&rdquo &ldquo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rdquo喬治說。
惠特又笑出了聲。
&ldquo多在這些大農場裡幹幹你就懂了。
想混日子的人會在周六下午來上工。
這樣周六有頓晚飯，周日有三頓飯，等周一再吃了早飯，他可以辭工，什麼活都不用幹。
但你們是周五中午來的，不管有什麼打算，至少都得幹個一天半。
&rdquo 喬治淡然地看着他。
&ldquo我們還會在這兒待一陣子，&rdquo他說，&ldquo我跟萊尼要攢錢。
&rdquo 門靜靜地開了，馬廄老黑探進頭來。
他長着瘦削的黑色臉龐，上面有幾條苦難刻出的紋路，目光堅韌而耐心。
&ldquo斯林姆先生。
&rdquo 斯林姆的目光從老坎迪身上移開。
&ldquo哈？哦！嗨，卡魯克斯。
什麼事？&rdquo &ldquo你叫我加熱瀝青，給那頭騾子修蹄鐵。
我熱好了。
&rdquo &ldquo哦！沒錯，卡魯克斯。
我馬上就去。
&rdquo &ldquo我可以替你幹，斯林姆先生。
&rdquo &ldquo不，我自己去。
&rdquo他站了起來。
卡魯克斯說：&ldquo斯林姆先生。
&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新來的大個子正在谷倉裡玩你的狗崽。
&rdquo &ldquo嗯，他沒有惡意。
我送了他一條。
&rdquo &ldquo就是想告訴你一聲，&rdquo卡魯克斯說，&ldquo他把狗崽從窩裡拿出來，拿在手裡玩。
那樣對狗崽沒好處。
&rdquo &ldquo他不會傷害狗崽的，&rdquo斯林姆說，&ldquo我這就跟你去。
&rdquo 喬治擡起頭。
&ldquo如果那個混蛋瘋子玩得太過分，把他踢出來就是了，斯林姆。
&rdquo 斯林姆跟着馬廄老黑出了門。
喬治發牌，惠特拿起自己的牌逐張檢視。
&ldquo看見新來的那孩子了嗎？&rdquo他問。
&ldquo哪個新來的孩子？&rdquo喬治問。
&ldquo就那個，柯利的新婚老婆。
&rdquo &ldquo嗯，見過了。
&rdquo &ldquo怎麼樣，是個尤物吧？&rdquo &ldquo沒看那麼仔細。
&rdquo喬治說。
惠特動作誇張地放下手裡的牌。
&ldquo哈，那你可得把眼睛睜大點。
能看的不少，她什麼都沒遮着。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姑娘。
那眼睛總在轉啊轉的，不管是誰都看。
我打賭，就連對馬廄黑鬼，她也一樣使眼色。
真他媽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rdquo 喬治漫不經心地問：&ldquo她來了以後，惹什麼麻煩了嗎？&rdquo 惠特顯然已經沒興趣打牌。
他放下手裡的牌，喬治攏過去收成一疊，又擺成接龍&mdash&mdash第一行七張牌，上面摞上六張，最後再摞五張。
惠特說：&ldquo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不，還沒怎麼着呢。
柯利整天跟抽屜裡有隻黃蜂似的坐立不安，但也就僅此而已。
隻要有男人們在，那孩子就會出來晃。
她要麼是在找柯利，要麼是在找什麼她忘了的東西。
她好像根本沒法跟男人保持距離。
柯利就跟褲子裡爬滿了螞蟻似的，但暫時還沒出什麼事。
&rdquo 喬治說：&ldquo她會惹來大麻煩的。
超大的麻煩。
她就是引人犯罪的料，扳機都扣好了，就等開槍。
回頭有柯利受的。
像這樣滿是男人的農場不是姑娘家該待的地方，特别是像她這樣的姑娘。
&rdquo 惠特說：&ldquo你這麼有想法，明天晚上跟我們進城吧。
&rdquo &ldquo為什麼？去幹嗎？&rdquo &ldquo像往常一樣。
我們去老蘇西那兒。
那地方可棒了。
老蘇西特逗&mdash&mdash總在講笑話。
比如上周六晚上，我們剛走上前門的露台，蘇西就打開門扭頭朝店裡喊：&lsquo把外套都穿上吧，姑娘們，治安官來了。
&rsquo她從來不說髒話。
店裡有五個姑娘。
&rdquo &ldquo多少錢？&rdquo喬治問。
&ldquo兩塊五。
兩毛五就隻能買杯酒喝。
蘇西那兒的椅子也挺舒服。
要是不想找姑娘，可以就坐在那兒喝兩三杯消磨時間，蘇西不在乎。
她不會趕着客人去找姑娘，也不會因為你不找就踢你出門。
&rdquo &ldquo可以去看看。
&rdquo喬治說。
&ldquo當然。
一起去吧。
挺有意思的&mdash&mdash她老是講笑話。
有一次她說：&lsquo我認識的某些人吧，往地上鋪塊毯子，往留聲機上擺個丘比娃娃台燈，就自以為自家有什麼高級客廳了。
&rsquo她說的是克萊拉的店。
蘇西還說：&lsquo我知道你們這群小子要什麼。
&rsquo她說，&lsquo我家的姑娘都幹淨着呢。
&rsquo她說，&lsquo我的威士忌裡也沒摻水。
&rsquo她說，&lsquo你們要是想看看丘比娃娃台燈長什麼樣，想冒險看看會不會染病，你們都知道該去哪兒。
&rsquo然後她說，&lsquo這一帶有些人走起路來羅圈腿，就因為他們想看看丘比娃娃台燈長什麼樣。
&rsquo&rdquo 喬治問：&ldquo另一家是克萊拉開的？&rdquo &ldquo對。
&rdquo惠特說，&ldquo我們從來不去。
克萊拉那兒幹一次三塊，喝一杯三毛五，她還從來不講笑話。
蘇西的店幹淨，椅子也舒服。
也不會讓年輕的傻小子進去。
&rdquo &ldquo我跟萊尼要攢錢。
&rdquo喬治說，&ldquo我可以進去坐坐，喝上一杯，但我可不會掏兩塊五。
&rdquo &ldquo哎，人總得找機會享受一下嘛。
&rdquo惠特說。
門開了，萊尼和卡爾森一起走進來。
萊尼爬上床坐下，盡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卡爾森又從床下把袋子拉出來。
他沒往老坎迪的方向看，老坎迪仍然面對着牆壁。
卡爾森從袋子裡拿出通條和一罐油放到自己床上，掏出手槍，攤開雜志，讓退膛的子彈落在上面。
然後他開始用通條清潔槍膛。
槍喀啦一聲退膛時，坎迪翻過身來盯着槍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轉回去對着牆壁。
卡爾森語氣随意地說：&ldquo柯利來過了嗎？&rdquo &ldquo沒有，&rdquo惠特說，&ldquo柯利怎麼了？&rdquo 卡爾森眯眼往槍膛裡看。
&ldquo找他老婆呢。
我看見他在外面轉來轉去。
&rdquo 惠特諷刺地說：&ldquo一半時間他在找老婆，另一半時間他老婆在找他。
&rdquo 柯利興奮地沖進房間。
&ldquo你們誰看見我老婆了？&rdquo他問。
&ldquo她不在這兒。
&rdquo惠特說。
柯利威脅地環顧整個房間。
&ldquo斯林姆他媽的去哪兒了？&rdquo &ldquo去谷倉了，&rdquo喬治說，&ldquo他要給開裂的蹄鐵補瀝青。
&rdquo 柯利垂下肩，随即再度挺直身體。
&ldquo他離開多久了？&rdquo &ldquo五&mdash&mdash十分鐘吧。
&rdquo 柯利一躍出門，把門&ldquo砰&rdquo的一聲撞上。
惠特站了起來。
&ldquo要不我去看看吧，&rdquo他說，&ldquo柯利肯定氣壞了，否則不至于去找斯林姆。
柯利敏捷得很，身手真他媽好，還進了黃金拳王賽的決賽。
他至今還留着報道的剪報呢。
&rdquo他想了一會兒，&ldquo不管怎麼說，他最好别惹斯林姆。
誰都摸不準斯林姆有多厲害。
&rdquo &ldquo他覺得斯林姆跟他老婆在一起？&rdquo喬治說。
&ldquo看起來是，&rdquo惠特說，&ldquo當然了，斯林姆不會那樣，至少我覺得不會。
但我最好還是去看看，萬一出什麼事呢。
走吧，一起去。
&rdquo 喬治說：&ldquo我就在這兒待着。
我可不想卷進去。
萊尼跟我還要攢錢呢。
&rdquo 卡爾森擦好槍，把東西都塞回袋子裡，再把袋子塞回床下。
&ldquo我去找找他老婆好了。
&rdquo他說。
老坎迪躺着沒動。
萊尼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喬治。
等惠特和卡爾森走了，門也關好了，喬治轉向萊尼。
&ldquo你想什麼呢？&rdquo &ldquo我什麼也沒做，喬治。
斯林姆說我最好别摸狗崽摸那麼久。
斯林姆說那對狗崽不好，所以我就回來了。
我一直很乖，喬治。
&rdquo &ldquo他說的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rdquo喬治說。
&ldquo嗯，我沒傷到它們。
我隻是把我那條狗崽放到腿上，摸了摸它。
&rdquo 喬治問：&ldquo你在谷倉裡看見斯林姆了嗎？&rdquo &ldquo當然。
他叫我别再摸那條狗崽了。
&rdquo &ldquo你看見那姑娘了嗎？&rdquo &ldquo你是說柯利的姑娘？&rdquo &ldquo對。
她去沒去谷倉？&rdquo &ldquo沒有。
反正我沒見着她。
&rdquo &ldquo你沒看見斯林姆跟她說話？&rdquo &ldquo沒有。
她不在谷倉。
&rdquo &ldquo好吧。
&rdquo喬治說，&ldquo看來他們是沒戲可看了。
如果有人打架，萊尼，你可要躲得遠遠的。
&rdquo &ldquo我不想打架。
&rdquo萊尼說。
他從床上站起來，坐到喬治對面。
喬治幾乎是下意識地洗了牌，又擺起接龍。
他故意把動作放得很慢，顯得深思熟慮。
萊尼拿起一張帶人像的牌看了看，又轉了個方向看。
&ldquo兩邊長得一樣，&rdquo他說，&ldquo喬治，為什麼這張牌兩邊長得一樣？&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喬治說，&ldquo他們就是這樣印牌的。
你在谷倉裡見到斯林姆時，他在幹嗎？&rdquo &ldquo斯林姆？&rdquo &ldquo對啊。
你在谷倉看見他，他叫你别一直摸狗崽。
&rdquo &ldquo哦，對了。
他拿着一罐瀝青，還有一把油漆刷。
我不知道他要幹嗎。
&rdquo &ldquo你确定那姑娘沒過去？像她今天到這兒來時那樣？&rdquo &ldquo沒。
她沒過去。
&rdquo 喬治歎了口氣。
&ldquo隻要有家好點的妓院，&rdquo他說，&ldquo男人就可以進去醉一場，把身體裡的東西一次性排幹淨，不惹任何麻煩。
而且也清楚要花多少錢。
像這種引人犯罪的料，完全就是等着一觸即發，直通監獄大門。
&rdquo 萊尼崇敬地聽着他的話，蠕動着嘴唇想要跟上。
喬治接着說：&ldquo你還記得安迪·喀什曼嗎，萊尼？上過語法學校的那個？&rdquo &ldquo他老婆以前會給孩子們做熱蛋糕的那個？&rdquo萊尼問。
&ldquo對，就是那個。
隻要有吃的，你就什麼都能記住。
&rdquo喬治認真地看着紙牌，在得分的一摞上放了張A，又在上面擺下方塊二、三、四。
&ldquo就因為一個蕩婦，安迪現在在聖昆丁州立監獄裡待着呢。
&rdquo喬治說。
萊尼用手指敲着桌面。
&ldquo喬治？&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喬治，咱們還要多久才能有塊地，靠地過日子&mdash&mdash養兔子？&rdquo &ldquo我不知道，&rdquo喬治說，&ldquo我們得先攢一大筆錢。
我知道有塊地可以便宜買到手，但人家也不會免費送給咱們。
&rdquo 老坎迪慢慢地翻過身來，眼睛睜得老大。
他謹慎地注視着喬治。
萊尼說：&ldquo給我講講那個地方，喬治。
&rdquo &ldquo我剛給你講過，就在昨晚。
&rdquo &ldquo來嘛&mdash&mdash再講一遍，喬治。
&rdquo &ldquo好吧，那兒有十公頃大，&rdquo喬治說，&ldquo有架小風車。
有間小木屋，有雞舍，有廚房，有果園。
果園裡種着櫻桃、蘋果、桃子、杏、核桃，還有好幾株草莓。
有一小片苜蓿，還有足夠澆灌的水。
旁邊有豬圈&mdash&mdash&rdquo &ldquo還有兔子，喬治。
&rdquo &ldquo現在還沒地方放兔子，但我随時可以編幾個兔籠，你可以喂苜蓿草給它們吃。
&rdquo &ldquo沒錯，我可以喂草。
&rdquo萊尼說，&ldquo我絕對可以他媽的喂它們吃草。
&rdquo 喬治的手不再忙着擺牌，聲音變得溫柔。
&ldquo咱們可以養幾頭豬。
我可以造個爺爺家以前有的那種熏爐，我們可以宰豬自己熏肉，熏火腿，做香腸什麼的。
等季節到了，大馬哈魚逆流而上，我們可以抓個上百條，用鹽腌或者直接熏。
可以當早餐吃。
沒什麼比煙熏三文魚更好吃的東西了。
等水果熟了，我們可以做罐頭&mdash&mdash還有西紅柿，西紅柿罐頭做起來很容易。
每到周日，我們就宰隻雞，或者殺隻兔子。
可以再養頭牛或者養隻山羊，擠出來的奶上都是奶油，厚得要他媽的命，你得用刀切開，再用勺子舀出來。
&rdquo 萊尼睜圓了眼睛看着他，老坎迪也盯着他。
萊尼輕聲說：&ldquo咱們靠地過日子。
&rdquo &ldquo沒錯。
&rdquo喬治說，&ldquo花園裡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
要是想喝威士忌了，咱們就賣幾個雞蛋，或者賣點牛奶什麼的。
我們就這麼生活，那就是我們的歸屬地。
不用再到處跑，吃小日本廚師做的飯了。
用不着，謝了。
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地，這輩子有了歸屬，再也不用睡什麼宿舍了。
&rdquo &ldquo給我講講咱們的房子，喬治。
&rdquo萊尼懇求道。
&ldquo好啊。
咱們會有個小房子，有自己的屋子。
屋裡有寬敞的小鐵爐，冬天可以生火。
地不是特别大，咱們用不着累死累活。
可能每天工作六七個小時吧。
不用扛麥包一連扛十一個小時。
每次種莊稼，哈，等它熟了，咱們還會在那兒等着收割。
自己種下去的，咱們知道長出來是什麼。
&rdquo &ldquo還有兔子，&rdquo萊尼熱切地說，&ldquo我會照顧它們。
講講我是怎麼照顧它們的，喬治。
&rdquo &ldquo好啊。
你到苜蓿地裡去，帶着個袋子。
你把整個袋子都裝滿苜蓿草，然後放到兔籠裡去。
&rdquo &ldquo它們會啃啊啃啊，&rdquo萊尼說，&ldquo就是兔子啃苜蓿草時的那種樣子。
我見過。
&rdquo &ldquo大概每六周吧，&rdquo喬治繼續說，&ldquo它們就會生一窩兔崽，所以咱們有足夠的兔子拿來吃和賣。
咱們再養一窩鴿子，讓它們繞着風車飛。
就像我小時候那樣。
&rdquo他入神地望着萊尼頭頂上的牆面，&ldquo那地方是咱們的，沒人能解雇咱們。
如果咱們不喜歡誰，就可以說&lsquo給我滾&rsquo，上帝在上，他就隻能滾出去。
咱們有張空床，要是有朋友過來，咱們可以說：&lsquo你不如留下來住一晚吧？&rsquo上帝在上，他就會住一晚。
咱們再養一條塞特犬、兩隻條紋貓，但你得把貓看好了，别讓它們逮兔子。
&rdquo 萊尼喘着粗氣。
&ldquo要是它們敢動兔子，我他媽就捏碎它們的脖子。
我就&hellip&hellip我就用棍子打死它們。
&rdquo他恢複平靜，嘴裡喃喃着，威脅着膽敢去碰假想中那些兔子的假想中的貓。
喬治坐在桌邊，對自己描繪的情景入了迷。
坎迪開口時，兩個人都驚跳起來，仿佛做壞事時被人逮了個正着。
坎迪說：&ldquo你知道哪兒有這樣的地方嗎？&rdquo 喬治馬上警覺起來。
&ldquo我知道，&rdquo他說，&ldquo那又怎樣？&rdquo &ldquo你不用告訴我具體在哪兒。
在哪兒都行。
&rdquo &ldquo是啊，&rdquo喬治說，&ldquo沒錯。
你找一百年也找不着。
&rdquo 坎迪繼續興奮地說：&ldquo像這麼一塊地，他們賣多少錢？&rdquo 喬治懷疑地看着他。
&ldquo嗯&mdash&mdash六百元應該能到手。
擁有那塊地的老夫婦窮得叮當響，老太太還要做手術。
我說&mdash&mdash那又怎麼樣？你跟我們又沒關系。
&rdquo 坎迪說：&ldquo我隻有一隻手，幹不了什麼活。
我的手就是在這家農場斷的。
所以他們讓我留在這兒掃地，還給了我兩百五十元，因為我的手斷了。
我在銀行裡還有五十多元的存款。
加起來有三百了，到月底還能再多五十元。
這麼說吧&mdash&mdash&rdquo他急切地向前俯過身，&ldquo假如我跟你們合夥。
我能出三百五十元。
我幹不了什麼活，但我能煮飯，喂雞，給花園翻翻地。
怎麼樣？&rdquo 喬治半閉起眼睛。
&ldquo我得想想。
我們一直都打算自己搞。
&rdquo 坎迪打斷他：&ldquo我會寫個遺囑，死了以後把所有财産都留給你們，反正我什麼親戚也沒有。
你們有錢嗎？說不定加上我的已經夠了？&rdquo 喬治厭惡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ldquo我們倆加起來有個十元吧。
&rdquo然後他沉思地說，&ldquo聽着，如果我跟萊尼在這兒幹一個月，一點也不花，我們就能攢個一百元。
然後你跟萊尼可以先過去，我再找份工，補上剩下的錢。
你們還可以賣賣雞蛋什麼的。
&rdquo 他們沉默下來。
他們彼此對視，都覺得難以置信。
從來沒真正相信過的事就要變成現實了。
喬治虔誠地說：&ldquo上帝啊！我打賭，這樣能行。
&rdquo他的眼睛裡充滿驚奇，&ldquo我打賭這樣能行。
&rdquo他輕聲重複。
坎迪在床沿上坐起來，緊張地撓着斷腕。
&ldquo我受傷是四年前的事了。
&rdquo他說，&ldquo他們很快就會開了我。
等我掃不了工棚，他們就會讓我去領救濟金。
我要是把錢給了你們，也許等我幹不動了，你們還能讓我給花園翻翻地。
我還可以洗碗、照顧照顧雞什麼的。
但我總算是蹲在自己的土地上，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幹活啦。
&rdquo他痛苦地說，&ldquo你們瞧沒瞧見他們是怎麼對待我的狗的？他們說我的狗活着也沒意思，對我也沒用。
要是他們開了我，我真希望有人也能斃了我。
可他們不會這麼幹的。
到時我沒地兒可去，也找不着别的工作。
到你們準備好要辭工時，我還能再賺個三十元。
&rdquo 喬治站起來。
&ldquo這樣能行。
&rdquo他說，&ldquo我們可以買下那個又小又舊的地方，修修好，在那兒生活。
&rdquo他又坐下來。
三個人都默默坐着，驚歎于這件事的美好，在腦海中描繪着美夢成真的未來。
喬治帶着驚奇的口吻說：&ldquo要是城裡有狂歡節，或者有馬戲團來，有球賽，或者随便什麼東西&hellip&hellip&rdquo老坎迪深表贊同地點着頭。
&ldquo我們可以直接去，&rdquo喬治說，&ldquo用不着問任何人行不行。
隻要說一句&lsquo咱們去吧&rsquo，然後就去了。
隻要給牛擠好奶，給雞撒點谷子，咱們就能去了。
&rdquo &ldquo還要給兔子放些草，&rdquo萊尼插嘴，&ldquo我可不會忘了喂它們。
什麼時候才能走啊，喬治？&rdquo &ldquo再過一個月。
一個月就行。
你們知道我要幹什麼嗎？我要給那對老夫婦寫封信，說我們要買下那個地方。
坎迪再給他們寄個一百元，就當定金。
&rdquo &ldquo沒問題。
&rdquo坎迪說，&ldquo那兒的烤爐怎麼樣？&rdquo &ldquo有啊，挺不錯的爐子，煤和木頭都能燒。
&rdquo &ldquo我要帶上我的狗崽。
&rdquo萊尼說，&ldquo我打賭，它會喜歡那兒的。
我和上帝打賭。
&rdquo 外面有聲響逐漸靠近。
喬治連忙說：&ldquo别告訴别人，就咱們三個。
他們知道會開了咱們，所以千萬别犯錯。
還跟以前一樣，就像咱們覺得這輩子都會一直扛麥包似的，然後某一天我們突然就領了錢走人。
&rdquo 萊尼和坎迪都點了頭，開心地咧着嘴笑。
&ldquo别告訴别人。
&rdquo萊尼自言自語。
坎迪說：&ldquo喬治。
&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我應該自己斃了那條狗的，喬治。
我不該讓一個陌生人打死我的狗。
&rdquo 門開了。
斯林姆走進來，後面跟着柯利、卡爾森和惠特。
斯林姆的手上盡是黑色的瀝青，他緊皺着眉。
柯利緊緊跟在他身後。
柯利說：&ldquo哎，我沒别的意思，斯林姆。
我隻是想問問你。
&rdquo 斯林姆說：&ldquo哈，你問的次數太多了。
我他媽已經受夠了。
如果你他媽的連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你還希望我能幹什麼？你離我遠點。
&rdquo &ldquo我隻是問問你，我沒别的意思。
&rdquo柯利說，&ldquo我隻是以為你可能看見過她。
&rdquo &ldquo你他媽幹嗎不叫她好好待在家裡，待在她該待的地方？&rdquo卡爾森說，&ldquo你讓她這樣整天跑到宿舍裡來，很快你就會惹一身麻煩，還什麼辦法都沒有。
&rdquo 柯利飛速轉身面對着卡爾森。
&ldquo你少管閑事，除非你想跟我出去單挑。
&rdquo 卡爾森笑了起來。
&ldquo你他媽的孬種。
&rdquo他說，&ldquo你想吓唬斯林姆，結果沒吓唬着，反而是斯林姆吓着你了。
你軟得跟青蛙皮似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全國最棒的輕量級拳手，你要敢跟我幹上，我他媽踢掉你的腦袋。
&rdquo 坎迪開心地加入攻擊的隊伍。
&ldquo手套裡抹的全是凡士林。
&rdquo他厭惡地說。
柯利狠瞪着他，目光随即滑過坎迪，集中在萊尼身上。
萊尼還在為農場而開心地笑着。
柯利像獵犬一樣跳到萊尼面前。
&ldquo你他媽笑什麼呢？&rdquo 萊尼茫然地看着他。
&ldquo啊？&rdquo 柯利的怒氣爆發了。
&ldquo來啊，混蛋大個子。
站起來啊。
沒有哪個大個子雜種敢笑我。
我要讓你瞧瞧誰才是懦夫。
&rdquo 萊尼無助地望向喬治，然後站起身來往後退。
柯利擺好姿勢，找準平衡。
他先沖萊尼揮了一下左拳，然後一記右拳打中他的鼻梁。
萊尼恐懼地大叫一聲，血從鼻子裡洶湧而出。
&ldquo喬治。
&rdquo他喊道，&ldquo讓他住手，喬治。
&rdquo他繼續向後退，直到整個人都靠到牆上。
柯利緊跟上去，又一拳打中他的臉。
萊尼的雙手仍然垂在身側，他害怕得不知道保護自己。
喬治起身大喊：&ldquo抓住他，萊尼。
别讓他揍你。
&rdquo 萊尼擡起大手捂住臉，恐懼地哀号起來。
他哭喊道：&ldquo讓他停下，喬治。
&rdquo柯利又沖他的肚子打了一拳，止住他的聲音。
斯林姆跳起來。
&ldquo卑劣鼠輩，&rdquo他叫道，&ldquo我來對付他。
&rdquo 喬治伸出手抓住斯林姆。
&ldquo等一下。
&rdquo他喊，他伸手攏在嘴邊，大聲叫道，&ldquo抓住他，萊尼！&rdquo 萊尼移開捂臉的雙手，轉頭想看喬治，柯利一拳擊中他的眼睛，碩大的臉龐上頓時流滿鮮血。
喬治又叫道：&ldquo我叫你抓住他。
&rdquo 萊尼伸手去抓時，柯利的下一拳已經揮了出來。
下一秒，柯利像上鈎的魚一樣扭着身體，拳頭完全沒入萊尼巨大的手裡。
喬治跑了過去。
&ldquo放開他，萊尼。
放開他。
&rdquo 但萊尼隻是驚駭地盯着被自己抓住的不停扭動的小個子。
他的臉上不斷淌着血，一隻眼睛已經被打得開裂，隻能閉起來。
喬治一下又一下地抽着他的耳光，但萊尼還是繼續死抓着那隻拳頭不放。
柯利臉色蒼白，整個人縮了起來，掙紮的力度已經明顯減弱。
他站在那兒開始哭，拳頭仍然沒在萊尼的巨掌中不見蹤影。
喬治不停地叫着：&ldquo放開他的手，萊尼。
放開。
斯林姆，快過來幫我把他的手弄出來。
&rdquo 萊尼突然放開手。
他靠着牆蹲下身去。
&ldquo是你叫我抓的，喬治。
&rdquo他痛苦地說。
柯利一屁股坐到地上，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壓碎的手。
斯林姆和卡爾森俯身查看他的情況。
然後斯林姆站起身，震驚地盯着萊尼。
&ldquo得趕緊帶他去看醫生，&rdquo他說，&ldquo我看他手上所有的骨頭都碎了。
&rdquo &ldquo我沒想這樣，&rdquo萊尼号叫着，&ldquo我沒想傷害他。
&rdquo 斯林姆說：&ldquo卡爾森，你去準備運輸馬車。
我們帶他去索萊達看傷。
&rdquo卡爾森快步出了門。
斯林姆轉向還在号啕不已的萊尼。
&ldquo不是你的錯，&rdquo他說，&ldquo這混蛋自找的。
可是&mdash&mdash上帝啊！他的手全廢了。
&rdquo斯林姆快步出門，過了片刻端着一個錫杯回來。
他把水杯湊到柯利的嘴唇上。
喬治說：&ldquo斯林姆，老闆會開了我們嗎？我們還得攢錢呢。
柯利的老爹會開了我們嗎？&rdquo 斯林姆諷刺地笑了笑，在柯利身邊單膝跪下身去。
&ldquo你的手感覺好點了嗎？你聽得清我說話嗎？&rdquo他問。
柯利點了點頭。
&ldquo好，那你聽着，&rdquo斯林姆繼續說，&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