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80 列傳第七十 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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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曰:“青絲白馬壽一陽一來。

    ”景渦一陽一之敗,求錦,朝廷所給青布,及是皆用爲袍,采色尚青。

    景乘白馬,青絲爲辔,欲以應謠。

    蕭正德先屯丹一陽一郡,至是率所部與景合。

    建康令庾信率兵千馀人屯航北,及景至徹航,始除一舶,見賊軍皆着鐵面,遂棄軍走。

    南塘遊軍複閉航度景。

    皇太子以所乘馬授王質,配一精一兵三千,使援庾信。

    質至領軍府與賊遇,未陣便奔。

    景乘勝至阙下。

    西豐公大春棄石頭城走,景遣其儀同于子悅據之。

    謝禧亦棄白下城走。

     景遣百道攻城,縱火燒大司馬、東西華諸門。

    城中倉卒未有備,乃鑿門樓,下水沃火,久之方滅。

    賊又斫東掖門将入,羊侃鑿門扇刺殺數人,賊乃退。

    又登東宮牆射城内。

    至夜,簡文募人出燒東宮台殿遂盡,所聚圖籍數百廚,一皆灰燼。

    先是簡文夢有人畫作秦始皇,雲“此人複焚書”,至是而驗。

    景又燒城西馬廄、士林館、太府寺。

    明日,景又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擲以石,并皆碎破。

    賊又作尖頂木驢,狀似槥,石不能破。

    乃作雉尾炬,灌以膏蠟,叢下焚之。

     賊既不克,士卒死者甚多,乃止攻,築長圍以絕内外。

    又啓求誅朱異、陸驗、徐驎、周石珍等,城内亦射賞格出外,有能斬景首,授以景位,并錢一億萬,布絹各萬疋,女樂二部。

    莊鐵乃奔曆一陽一,紿言景已枭首。

    景城守郭駱懼,棄城走壽一陽一。

    鐵得入城,遂奔尋一陽一。

     十一月,景立蕭正德爲帝,即僞位,居于儀賢堂,改年曰正平。

    初童謠有“正平”之言,故立号以應之。

    識者以爲正德卒當平殄也。

    景自爲相國、天柱将軍,正德以女妻之。

    景又攻東府城,設百尺樓車,鈎城堞盡落。

    城陷,景使其儀同盧晖略率數千人持長刀夾城門,悉驅城内文武一裸一身而出,使交兵殺之,死者三千餘人。

    南浦侯推是日遇害。

    景使正德子見理及晖略守東府城。

     初,景至都,便唱雲“武帝已晏駕”。

    雖城内亦以爲然。

    簡文慮人情有變,乃請上輿駕巡城。

    上将登城,陸驗谏曰:“陛下萬乘之重,豈可輕脫。

    ”因泣下。

    帝深感其言,乃幸大司馬門。

    城上聞跸聲皆鼓噪,軍人莫不屑涕,百姓乃安。

     景又于城東西各起土山以臨城,城内亦作兩山以應之,簡文以下皆親畚锸。

    初,景至便望克定建邺,号令甚明,不犯百姓。

    既攻不下,人心離沮,又恐援軍總集,衆必潰散,乃縱兵殺掠,交一屍一塞路。

    富室豪家,恣意裒剝,子女妻妾,悉入軍營。

    又募北人先爲奴者,并令自拔,賞以不次。

    朱異家黥奴乃與其侪踰城投賊,景以爲儀同,使至阙下以誘城内,乘馬披錦袍诟曰:“朱異五十年仕宦,方得中領軍。

    我始事侯王,已爲儀同。

    ”于是奴僮競出,盡皆得志。

     景食石頭常平倉既盡,便掠居人,爾後米一升七八萬錢,人相食,有食其子者。

    又築土山,不限貴賤,晝夜不息,亂加驅棰,疲羸者因殺以填山,号哭之一聲動天地。

    百姓不敢藏隐,并出從之,旬日間衆至數萬。

     景儀同範桃棒密貪重賞,求以甲士二千人來降,以景首應購,遣文德主帥前白馬遊軍主陳昕夜踰城入,密啓言狀。

    簡文以啓上,上大悅,使報桃棒,事定許封河南王,镌銀券以與之。

    簡文恐其詐,猶豫不決。

    上怒曰:“受降常理,何忽緻疑。

    ”朱異、傅岐同請納之。

    簡文曰:“吾即堅城自守,所望外援,外援若至,賊豈足平。

    今若開門以納桃棒,桃棒之意尚且難知,一旦傾危,悔無及矣。

    ”桃棒又曰:“今止将所領五百馀人,若至城門,自皆脫甲。

    乞朝廷賜容。

    事濟之時,保禽侯景。

    ”簡文見其言愈疑之。

    朱異以手捶胸曰:“今年社稷去矣。

    ”俄而桃棒軍人魯伯和告景,并烹之。

     至是,邵陵王綸率西豐公大春、新淦公大成、永安侯确、南安鄉侯駿、前谯州刺史趙伯超、武州刺史蕭弄璋、步兵校尉尹思合等馬步三萬,發自京口,直據锺山。

    景一黨一大駭,鹹欲逃散,分遣萬餘人拒戰。

    綸大敗之于一愛一敬寺下。

     景初聞綸至,懼形于色,及敗軍還,尤言其盛,愈恐,命具舟石頭将北濟。

    任約曰:“去鄉萬裡,走欲何之?戰若不捷,君臣同死。

    草間乞活,約所不爲。

    ”景乃留宋子仙守壁,自将銳卒拒綸,陣于覆舟山北,與綸相持。

    會暮,景退還,南安侯駿率數十騎挑之。

    景回軍,駿退。

    時趙伯超陣于玄武湖北,見駿退,仍率軍前走。

    衆軍因亂,遂敗績。

    綸奔京口。

    賊執西豐公大春、綸司馬莊丘慧達、南合将軍胡子約、廣陵令霍隽等來送城下,一逼一令雲:“已禽邵陵王。

    ”霍隽獨雲:“王小失利,已全軍還京口,城中但堅守,援軍尋至。

    ”語未卒,賊以刀傷其口,景義而釋焉。

    正德乃收而害之。

    是日,鄱一陽一世子嗣、裴之高至後渚,結營于蔡洲。

    景分軍屯南岸。

     十二月,景造諸攻具及飛樓、橦車、登城車、鈎堞車、階道車、火車,并高數丈,車至二十輪,陳于阙前,百道攻城。

    以火車焚城東南隅大樓,因火勢以攻城。

    城上縱火,悉焚其攻具,賊乃退。

    是時,景土山成,城内土山亦成。

    乙太府卿韋黯守西土山,左衛将軍柳津守東土山。

    山起芙蓉層樓,高四丈,飾以錦罽,捍以烏笙,山峰相近。

    募敢死士,厚衣袍铠,名曰“僧騰客”,配二山,交矟以戰。

    鼓叫沸騰,昏旦不息。

    土山攻戰既苦,人不堪命,柳津命作地道,毀外山,擲雉尾炬燒其橹堞。

    外山崩,壓賊且盡。

    賊又作蝦蟆車,運土石填塹,戰士升之樓車,四面并至。

    城内飛石碎其車,賊死積于城下。

    賊又掘城東南角,城内作迂城形如卻月以捍之,賊乃退。

     材官将軍宋嶷降賊,因爲立計,引玄武湖水灌台城,阙前禦街并爲洪波矣。

    又燒南岸居人營寺,莫不鹹盡。

    司州刺史柳仲禮、衡州刺史韋粲、南陵太守陳文徹、宣猛将軍李孝欽等皆來赴援;鄱一陽一世子嗣、裴之高又濟江。

    柳仲禮營朱雀航南,裴之高營南苑,韋粲營青塘,陳文徹、李孝欽屯丹一陽一郡,鄱一陽一世子嗣營小航南,并緣淮造栅。

    及旦,景方覺,乃登禅靈寺門樓以望之。

    見韋粲營壘未合,度兵擊之,粲敗,景斬粲首徇城下。

    柳仲禮聞粲敗,不遑貫甲,與數十人赴之。

    遇賊,斬首數百,仍投水死者千餘人。

    仲禮深入,馬陷泥,亦被重創。

    自是賊不敢濟岸。

     邵陵王綸又與臨城公大連等自東道集于南岸;荊州刺史湘東王繹遣世子方等、兼司馬吳晔、天門太守樊文皎赴援,營于湘子岸前;高州刺史李遷仕、前司州刺史羊鴉仁又率兵繼至。

    既而鄱一陽一世子嗣、永安侯确、羊鴉仁、李遷仕、樊文皎率衆度淮,攻破賊東府城前栅,遂營于青溪水東。

    景遣其儀同宋子仙緣水西立栅以相拒。

    景食稍盡,人相食者十五六。

     初,援兵至北岸,衆号百萬。

    百姓扶老攜幼以候王師,才過淮,便競剝掠,征責金銀,列營而立,互相疑貳。

    邵陵王綸、柳仲禮甚于雠敵,臨城公大連、永安侯确逾于水火,無有鬥心。

    賊一黨一有欲自拔者,聞之鹹止。

     賊之始至,城中才得固守,平蕩之事,期望援軍。

    既而中外斷絕,有羊車兒獻計,作紙鴉系以長繩,藏敕于中。

    簡文出太極殿前,因西北風而放,冀得書達。

    群賊駭之,謂是厭勝之術,又射下之,其危急如此。

    是時城中圍一逼一既久,膝味頓絕,簡文上廚,僅有一肉之膳。

    軍士煮一弩一熏鼠捕雀食之。

    殿堂舊多鴿群聚,至是殲焉。

    初,宮門之閉,公卿以食爲念,男一女貴賤并出負米,得四十萬斛,收諸府藏錢帛五十億萬,并聚德一陽一堂,魚鹽樵采所取扒寡。

    至是乃壞尚書省爲薪,撤薦锉以飼馬,盡又食飰焉。

    禦甘露廚有幹苔,味酸鹹,分給戰士。

    軍人屠馬于殿省間鬻之,雜以人肉,食者必病。

    賊又置毒于水窦,于是稍行腫滿之疾,城中疫死者太半。

    初,景之未度江,魏人遣檄,極言景反複猜忍,又言帝飾智驚愚,将爲景欺。

    至是禍敗之狀,皆如所陳,南人鹹以爲谶。

     時景軍亦饑,不能複戰。

    東城有積粟,其路爲援軍所斷,且聞湘東王下荊州兵。

    彭城劉邈乃說景曰:“大軍頓兵已久,攻城不拔,今衆軍雲集,未易可破。

    如聞軍糧不支一月,運漕路絕,野無所掠,嬰兒掌上,信在于今。

    未若乞和,全師而反。

    ”景乃與王偉計,遣任約至城北拜表僞降,以河南自效。

    帝曰:“吾有死而已,甯有是議。

    且賊兇逆多詐,此言雲何可信。

    ”既而城中日蹙,簡文乃請武帝曰:“侯景圍一逼一,既無勤王之師,今欲許和,更思後計。

    ”帝大怒曰:“和不如死。

    ”簡文曰:“城下之盟,乃是深恥;白刃交前,流矢不顧。

    ”上遲回久之,曰:“爾自圖之,無令取笑千載。

    ”乃聽焉。

     景請割江右四州地,并求宣城王大器出送,然後解圍濟江。

    仍許遣其儀同于子悅、左丞王偉入城爲質。

    中領軍傅岐議以宣城王嫡嗣之重,有輕言者請劍斬之。

    乃請石城公大款出送,诏許焉。

    遂于西華門外設壇,遣尚書仆射王克、兼侍中上甲鄉侯韶、兼散騎常侍蕭瑳與于子悅、王偉等登壇共盟。

    右衛将軍柳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