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陳學究神課觸靈機 李壯士奮勇鬥惡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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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似失了知覺的,絕不動彈。

     李德生對蔣輔卿道:&ldquo我這裡按住了,你且把惡賊的腿捆起來,須捆得結實,這小子還假裝睡着,不要中了他的詭計。

    &rdquo蔣輔卿應了句好,剛騰出一隻手來,取腰間帶來的繩索,不提防瞿宣矩的大腿一起,已将蔣輔卿踢得身體騰空,跌倒在牆角落裡,離床已有一丈遠近了。

    李德生見瞿宣矩一腿的功夫,竟有這般厲害,心裡也着實有些驚駭。

    哪敢怠慢,用盡平生之力,仍緊緊地按住上半截身體。

    看瞿宣矩還像是睡着了不會醒,就是起那一腿,也仿佛在無意中擡起了一下,随即又照原樣落下,上身并沒轉動半點。

    因李德生加勁按下去,才好像被按得有點兒知覺了,胳膊也向上擡了一擡。

    虧得李德生的武功,比蔣輔卿高了幾倍,知道這一下若不躲閃,雖不見得和蔣輔卿一般地跌到一丈開外,然跌下床去是免不了的。

    連忙閃讓了一下,跟着又按下去。

     這一按卻把瞿宣矩按醒了,睜眼望着李德生問道:&ldquo你是哪裡來的?武功倒還不錯。

    隻是你練就這般一身功夫,很不容易,犯不着拿來和我為難。

    我是很愛惜你,才向你說這些話,你自己站開些讓我起來吧。

    &rdquo 李德生劈面&ldquo呸&rdquo了一口道:&ldquo你這惡賊,今日是你的死期到了。

    我生性專喜除強梁惡霸,非取你的命不可!&rdquo瞿宣矩冷笑道:&ldquo還早呢,你這點兒本領,哪裡就夠得上說除強梁惡霸的話。

    你既不識擡舉,我就隻好對不起你了,你按緊吧,我要少陪你了。

    &rdquo這話剛說畢,李德生不知不覺地渾身震動了一下,身體立時按在虛空之處,竟不知道瞿宣矩如何抽身逃脫的。

    慌得跳下來尋找時,隻見瞿宣矩赤條條地立在床前。

     此時蔣輔卿早已從牆角落裡跳起來,手擎那把磨快了的尖刀,見瞿宣矩赤條條地下床,不顧性命地持刀直刺過去。

    瞿宣矩并不回手,隻閃開一旁說道:&ldquo你不必在我跟前動手動腳吧,像你這種不中用的膿包貨,打死也不算一回事,不過污穢了我一雙手,所以我不願意回手打你。

    如果你定要讨死,再拿刀來逼着我,就說不得要賞你一下。

    &rdquo蔣輔卿這時正是怒氣填膺,這些話哪裡聽得入耳,益發氣紅了眼睛,又殺将過去,李德生也從腿上抽出兩把解腕刀來,直向瞿宣矩下部滾結進去。

     瞿宣矩的能耐真了得,毫不費事地就将蔣輔卿手中的尖刀奪了,和李德生略鬥了幾下,知道要殺翻李德生,也非容易。

    究竟心虛的人,不敢戀戰,也沒工夫給他穿衣褲,就赤條條地一縱身,将窗門踢開,隻一個鹞子翻身,便翻出窗外去了。

     李德生哪裡肯放他逃走,也飛身追了出去,雙腳才點地,猛覺一條白影,從旁邊撲過來,欲待躲閃,已來不及,隻得順勢往這邊一倒,瞿宣矩已撲到身上。

    李德生最得意的武藝,就是滾跌功夫,見瞿宣矩撲到身上,不覺逞口叫道:&ldquo來得好!&rdquo瞿宣矩隻顧招架着,并不回手,問道:&ldquo你畢竟是哪裡來的,姓甚名誰?快說出來,我此後永遠不再上蔣家的門了。

    &rdquo 李德生又跳起身來說道:&ldquo怕了你的算不了好漢,我便是鵝絨山的李德生。

    你說此後不來,我現在便不能放你去。

    &rdquo說着又殺過去。

    瞿宣矩忍不住怒道:&ldquo你倒想吃住我麼?來,來!看到底是誰強誰弱。

    &rdquo二人就在大門外曬谷場上,一來一往地惡鬥。

     論李德生的武藝,究竟不敵瞿宣矩受過名師指點的精微巧妙,數十個回合以後,漸漸有些敵不住了。

    蔣輔卿雖也追到了場上,無奈武藝生疏,夠不上幫助李德生,隻立正一旁看了幹着急。

     李德生勉強支持了一會兒,終被瞿宣矩一腿踢倒在地。

    瞿宣矩趕過去踏住說道:&ldquo我原沒有害你的心,并想結識你這個漢子,叵耐你成心要和我作對。

    你這種硬漢子,我今夜就饒了你,你将來做得我翻的時候,也還是要做翻我的,真是姑息不得。

    說時掉手中刀尖向下。

     蔣輔卿見了這危急的情形,隻急得号哭起來,雙手掩着面孔,不忍看李德生為他的事喪命。

    就是李德生到了這時候,也唯有瞑目待死,正在那刀尖将下未下的時候,猛聽得遠遠地有人喊道:&ldquo刀下留人啊。

    &rdquo這聲音不知怎的,竟和被風刮到耳根上來的一般,由遠而近。

    &ldquo人&rdquo字才喊了,就聽得瞿宣矩&ldquo哎呀&rdquo一聲,李德生頓覺身上沒東西踏住了。

    忙睜眼一看,星月之下,看得分明,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陶真人祠教學的陳先生,一手抓住瞿宣矩,與提一隻小雞子無異。

     瞿宣矩雖也東撐西拒地想脫開,陳先生伸起胳膊抓住,睬也不睬,回頭問李德生道:&ldquo李大哥身上沒受傷麼?&rdquo李德生這時的驚喜,真是形容不出,一蹦起身說道:&ldquo還好,還好,沒受傷。

    &rdquo陳先生笑道:&ldquo我來遲了一步,險些兒被這孽障,幹出不堪設想的事來。

    這孽障居心太可惡,可以逃不逃,偏要逞能,還打算取你的性命,這還了得,進去吧,我們慢慢地處置他。

    &rdquo 蔣輔卿喜得跑過來,望着陳先生叩頭道:&ldquo你老人家再遲一步不來,李大哥喪了命,我也沒有命了。

    &rdquo陳先生一手攙起蔣輔卿笑道:&ldquo照你這樣說來,我不又成了你們的救命恩人嗎?&rdquo李德生道:&ldquo這還算不了救命恩人,世界上就不應該有&lsquo救命恩人&rsquo這四個字!&rdquo陳先生道:&ldquo本來如此,但是此時也沒工夫說這些閑話。

    &rdquo 李德生見陳先生已将瞿宣矩抓住了,伸手想接過來,陳先生道:&ldquo這孽障肚子裡倒有幾句《春秋》,不換手的妥當些,雖不怕他逃了,隻是麻煩得讨人厭。

    &rdquo李德生也覺得自己的能為,是不及瞿宣矩,當下便由陳先生抓回蔣輔卿的卧房。

    蔣輔卿這才從腰間取下繩索來,就陳先生手中将瞿宣矩捆了個結實。

     瞿宣矩倒在地下望着陳先生問道:&ldquo你是哪裡來的怪物,竟有這般厲害?&rdquo陳先生笑道:&ldquo怪不得你不認識我,我是在陶真人祠教蒙館的先生,你家三代沒有讀書的人,你怎麼能認識教書先生呢?&rdquo瞿宣矩現出很遲疑的神氣問道:&ldquo有了這麼高強的本領,為什麼在這裡教蒙館呢?&rdquo 陳先生哈哈笑道:&ldquo我這點兒能為,隻在你們一都還勉強用得着,如何夠得上說本領,天下有高強本領的人多着啊!&rdquo瞿宣矩半晌才悠然歎道:&ldquo我若早知道就在一都地方,也有這般本領強似我的人時,也不敢如此橫行無忌了。

    &rdquo李德生在旁說道:&ldquo休說你這目中無人的小子,不知道有這般本領的人在一都,我難隔三天不見老先生的面,半年來也直到此刻才知道呢。

    &rdquo 陳先生指點着瞿宣矩說道:&ldquo我是在此地教書的人,往日與你無冤,近日與你無仇,本沒有為難你的心思。

    無如你為人行事,太傷天理。

    據我看必是山川乖戾之氣,鐘集在你一家,因此你五兄弟,一個個都是橫暴無倫、天理喪盡的惡物。

    如果因重懲你一個,能使你那四個哥子見了,便回心向善,固是地方之福,也是你瞿家之福;若重懲你之後,你哥子仍怙惡不悛,我可斷定必有重懲你哥子的人,在那裡等着。

    &rdquo 瞿宣矩聽了,料知哀告無益,禁不住流淚說道:&ldquo我悔不聽丁師父的教訓,至于今日,如丁師父尚在,怎得許我在外面胡行亂走。

    &rdquo陳先生道:&ldquo你不悔不該從丁師父練武,卻悔不聽丁師父的教訓,你可知道你兄弟的罪孽,全是丁師父一人造成的麼?可恨丁昌禮有武藝,不擇人而教,使地方受無窮的害。

    &rdquo說時,回頭問蔣輔卿道:&ldquo昨夜教你預備的東西,已辦齊全了麼?取出來吧!&rdquo蔣輔卿應聲出去,不一會兒,抱了一大捆進來。

     不知陳先生怎生處置,且俟第四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