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回 杯水見難求寒工護老 萬金談可緻猾吏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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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西關房子貴吧？&rdquo
茶房道：&ldquo住家的人，倒是在西城的多，程先生想租房子？現在西安城裡，外路人來的太多，房子不大好租。
我可以托人替你去打聽。
&rdquo 志前道：&ldquo我在西安也住不了多久，租房子作什麼，不過白問一聲。
我另外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們這裡包工蓋房的人是什麼人？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厲害。
&rdquo 茶房笑道：&ldquo他拿過槍杆。
&rdquo 說着，就低了聲音，唧唧喳喳，報告了一些話。
又高聲道：&ldquo這瓦匠倒很可憐，他有六十多了，因為怕人家嫌他老，到于今沒敢留胡子呢。
&rdquo 志前聽說，不覺歎了兩口氣。
因道：&ldquo他這樣大年紀，還賣力氣，連冷水都想不到一口喝。
我很可憐他的。
有機會，我得周濟他，你先别對他說。
&rdquo 茶房笑道：&ldquo你是好人。
&rdquo 又低聲道：&ldquo那女孩子，也是可憐人，你也周濟周濟罷。
&rdquo 志前笑着搖頭道：&ldquo你錯了，我不是這種人。
你要作媒&hellip&hellip&rdquo 說着，向隔壁屋子一努，茶房就笑着走出去了。
這些談話，在廊檐下的張介夫李士廉二人，都悄悄地偷聽了許久。
有些話聽得很清楚，有些話可也不大明白。
不過最後茶房說，那女孩子也是可憐人，以及志前說的，你要作媒，這都是聽着一字不差的，就是那老工人，也說着把什麼帶給女孩子，張介夫就低聲向李士廉笑道：&ldquo他要讨那女孩子，倒是很合資格，隻有他有那筆閑錢。
&rdquo 李士廉道：&ldquo那自然，世上的人，哪個的眼睛，不是光亮的。
他見人家是和廳長省委來往的人，自然要向那方面去巴結。
&rdquo 張介夫道：&ldquo李先生的信，都去投了沒有？我看你為人精明強幹，前途一定大有希望。
&rdquo 李士廉見人誇獎他，臉上很有得色，眉毛一揚，笑道：&ldquo那也難說呢。
&rdquo 張介夫看他這樣子，倒有些自負，想到自己沒有找差事的把握，未免慚愧，背了兩隻手在身後，在廊檐下溜來溜去。
李士廉就想着，他這種态度，是說我吹牛呢，有了機會，我倒要賣弄給他看看呢。
于是叫道：&ldquo茶房，來，你給我雇輛洋車到财政廳。
&rdquo 張介夫聽說，瞪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
茶房聽說他要上财政廳，似乎他也沽點兒貴氣，很脆的聲音，答應了個&ldquo哦&rdquo字。
于是李士廉回房去加上了一件馬褂，戴了帽子出來，向張介夫點點頭道：&ldquo回頭見。
&rdquo 張介夫笑道：&ldquo到财政廳見錢廳長去嗎？&rdquo 李士廉挺了胸脯，扣着胸前的鈕扣道：&ldquo我去撞撞木鐘看，可是沒有把握。
&rdquo 說着，擺了袖子走出門去了。
到了大門口，茶房替雇的人力車，已經在門前等候，車夫問道：&ldquo老爺你是到财政廳去的嗎？&rdquo 李士廉回頭看看，低聲答道：&ldquo不到财政廳了，你把我拉到南院門去買點東西。
&rdquo 車夫道：&ldquo路多一半呢，你得加錢。
&rdquo 李士廉道：&ldquo加錢我就不要。
&rdquo 說着，又要袖子一拂，竟自走了。
在兩小時以後，李士廉滿頭是汗。
鞋子上全是浮土，他可就回到小西天了。
回到自己房間來時，早見同鄉郭敦品在院子裡同茶房說話，茶房道：&ldquo來了來了。
&rdquo 他回頭看到李士廉，高高舉手，連連作揖道：&ldquo我早就算着你要來了，怎麼今日才到？剛才到财政廳去，見着廳長了沒有？&rdquo 李士廉見院子裡人多，鼻子裡哼着，随便答應了一聲。
郭敦品上前握住他一隻手道：&ldquo我在這裡，正苦着沒有什麼朋友來往，你來了，那就好極了。
&rdquo 茶房開了門，李士廉引着他進去，他還不曾坐下，就笑道：&ldquo我今天來，雖是急于要看看你，可是也為了急于要打你一個招呼。
你什麼都不必去運動，想法子辦辦善後就是了。
&rdquo 李士廉聽了這話，倒是一楞，為什麼久别重逢，第一句話勸告我，就叫我辦後事，難道我們到西安來求差事的人，都有死罪嗎？取下帽子在手，正想向衣鈎上挂着，這倒挂去不夠，縮回不得，作了一個姿勢，站在闆壁下。
郭敦品忽然省悟了，這是他有一種不通時務的誤會。
便笑道：&ldquo老兄，你要到陝西來辦稅捐，連一些稅捐名目，你也不打聽打聽嗎？這裡有一種稅款，叫善後捐，就是潼關以外的特稅，特稅是什麼稅，你應該明白，用不着我來說了。
&rdquo 李士廉這才把帽子挂上了，轉身向他笑道：&ldquo你突然的叫我辦善後，我哪裡會知道這些曲折，但不知詳細情形如何？請坐請坐，我正要請教一切呢。
&rdquo 郭敦品坐下來，吸了半根煙，将手指夾住了，向李士廉比了手勢，将巴掌搖成個小圈，嗓子裡留着半口煙道：
我可以托人替你去打聽。
&rdquo 志前道：&ldquo我在西安也住不了多久，租房子作什麼，不過白問一聲。
我另外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們這裡包工蓋房的人是什麼人？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厲害。
&rdquo 茶房笑道：&ldquo他拿過槍杆。
&rdquo 說着，就低了聲音，唧唧喳喳，報告了一些話。
又高聲道：&ldquo這瓦匠倒很可憐，他有六十多了，因為怕人家嫌他老，到于今沒敢留胡子呢。
&rdquo 志前聽說，不覺歎了兩口氣。
因道：&ldquo他這樣大年紀，還賣力氣，連冷水都想不到一口喝。
我很可憐他的。
有機會，我得周濟他，你先别對他說。
&rdquo 茶房笑道：&ldquo你是好人。
&rdquo 又低聲道：&ldquo那女孩子，也是可憐人，你也周濟周濟罷。
&rdquo 志前笑着搖頭道：&ldquo你錯了，我不是這種人。
你要作媒&hellip&hellip&rdquo 說着，向隔壁屋子一努，茶房就笑着走出去了。
這些談話，在廊檐下的張介夫李士廉二人，都悄悄地偷聽了許久。
有些話聽得很清楚，有些話可也不大明白。
不過最後茶房說，那女孩子也是可憐人，以及志前說的，你要作媒，這都是聽着一字不差的，就是那老工人，也說着把什麼帶給女孩子，張介夫就低聲向李士廉笑道：&ldquo他要讨那女孩子，倒是很合資格，隻有他有那筆閑錢。
&rdquo 李士廉道：&ldquo那自然，世上的人，哪個的眼睛，不是光亮的。
他見人家是和廳長省委來往的人，自然要向那方面去巴結。
&rdquo 張介夫道：&ldquo李先生的信，都去投了沒有？我看你為人精明強幹，前途一定大有希望。
&rdquo 李士廉見人誇獎他，臉上很有得色，眉毛一揚，笑道：&ldquo那也難說呢。
&rdquo 張介夫看他這樣子，倒有些自負，想到自己沒有找差事的把握，未免慚愧，背了兩隻手在身後，在廊檐下溜來溜去。
李士廉就想着，他這種态度，是說我吹牛呢，有了機會，我倒要賣弄給他看看呢。
于是叫道：&ldquo茶房，來，你給我雇輛洋車到财政廳。
&rdquo 張介夫聽說，瞪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
茶房聽說他要上财政廳，似乎他也沽點兒貴氣，很脆的聲音，答應了個&ldquo哦&rdquo字。
于是李士廉回房去加上了一件馬褂，戴了帽子出來，向張介夫點點頭道：&ldquo回頭見。
&rdquo 張介夫笑道：&ldquo到财政廳見錢廳長去嗎？&rdquo 李士廉挺了胸脯，扣着胸前的鈕扣道：&ldquo我去撞撞木鐘看，可是沒有把握。
&rdquo 說着，擺了袖子走出門去了。
到了大門口，茶房替雇的人力車，已經在門前等候，車夫問道：&ldquo老爺你是到财政廳去的嗎？&rdquo 李士廉回頭看看，低聲答道：&ldquo不到财政廳了，你把我拉到南院門去買點東西。
&rdquo 車夫道：&ldquo路多一半呢，你得加錢。
&rdquo 李士廉道：&ldquo加錢我就不要。
&rdquo 說着，又要袖子一拂，竟自走了。
在兩小時以後，李士廉滿頭是汗。
鞋子上全是浮土，他可就回到小西天了。
回到自己房間來時，早見同鄉郭敦品在院子裡同茶房說話，茶房道：&ldquo來了來了。
&rdquo 他回頭看到李士廉，高高舉手，連連作揖道：&ldquo我早就算着你要來了，怎麼今日才到？剛才到财政廳去，見着廳長了沒有？&rdquo 李士廉見院子裡人多，鼻子裡哼着，随便答應了一聲。
郭敦品上前握住他一隻手道：&ldquo我在這裡，正苦着沒有什麼朋友來往，你來了，那就好極了。
&rdquo 茶房開了門，李士廉引着他進去，他還不曾坐下，就笑道：&ldquo我今天來，雖是急于要看看你，可是也為了急于要打你一個招呼。
你什麼都不必去運動，想法子辦辦善後就是了。
&rdquo 李士廉聽了這話，倒是一楞，為什麼久别重逢，第一句話勸告我，就叫我辦後事，難道我們到西安來求差事的人，都有死罪嗎？取下帽子在手，正想向衣鈎上挂着，這倒挂去不夠，縮回不得，作了一個姿勢，站在闆壁下。
郭敦品忽然省悟了，這是他有一種不通時務的誤會。
便笑道：&ldquo老兄，你要到陝西來辦稅捐，連一些稅捐名目，你也不打聽打聽嗎？這裡有一種稅款，叫善後捐，就是潼關以外的特稅，特稅是什麼稅，你應該明白，用不着我來說了。
&rdquo 李士廉這才把帽子挂上了，轉身向他笑道：&ldquo你突然的叫我辦善後，我哪裡會知道這些曲折，但不知詳細情形如何？請坐請坐，我正要請教一切呢。
&rdquo 郭敦品坐下來，吸了半根煙，将手指夾住了，向李士廉比了手勢，将巴掌搖成個小圈，嗓子裡留着半口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