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回 杯水見難求寒工護老 萬金談可緻猾吏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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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這不是自找麻煩嗎？&rdquo
那老人舉着空瓦碗看了看，卻歎了一口氣。
那車夫自推着車子走了。
志前見空場角上，正有一口井，井上搭着木頭架子，很長的繩子卷，在大滑車上，繩的下端，有兩個藤簍子呢。
因問道：&ldquo老漢，你要水喝，自己為什麼不到井裡去打？倒要碰這推水的一個大釘子。
&rdquo 那老漢道：&ldquo先生，你是外鄉人，有所不知。
西安城裡，水井到處都有，但是好喝的水，隻有西關裡面一口井的水好。
全城有錢的人，都是喝那裡的水。
西關到這裡，路是不近，這一車六桶水，要賣六七毛錢，那一小桶水，也不過二十斤罷了，我們做手藝的人，喝得起嗎？我家住在東門，比這裡更遠，平常是想不到西關井水喝的。
今天因為心裡不大好受，所以找口甜水喝。
他不給是本分，我也沒得說了。
&rdquo 他這樣的說着，就走到井邊去。
放下一隻藤簍，那滑車噜噜響上一陣，直把整大卷的繩索都放完了，那老人才轉着滑車的扶手，約莫有十分鐘之久，轉起那隻藤簍來。
志前也是好奇心重，要看這井如何的深，竟會放下這大卷繩子去。
走到井口向裡看時裡面都是黑沉沉的，看不到底。
那老人兩手捧着藤簍子，就待舉起來喝。
志前道：&ldquo這水清嗎？怎麼不能喝呢？&rdquo 那老人放下藤簍，就将地上的瓦碗，舀了一大碗給志前看，伸着手笑道：&ldquo這樣的水，你們喝嗎？&rdquo 志前看時，那碗裡的水，黃黃的，還有些細絲般的雜物，飄在面上，卻是看不到碗底。
便道：&ldquo有這樣渾，你們平常都是喝這個嗎？&rdquo 老人微笑點點頭。
志前道：&ldquo呀！我今天才知道水這樣不好。
這真有礙衛生啦。
&rdquo 老人笑道：&ldquo這個你老爺放心。
你們喝的，那都是西關的水。
這小西天每個月喝水的錢就是一百多塊呢。
&rdquo 他說着，端起那碗來，又待要喝。
志前連連搖着手道：&ldquo你不必喝這個了。
涼水本來就不能亂喝，這樣的水，涼的更是喝不得。
你不舒服的人，仔細喝着病上加病。
你既說我喝的是西關水，我房間裡有熱茶，可以去喝兩碗。
&rdquo 那老人望着他笑道：&ldquo老爺，我怎好&hellip&hellip&rdquo 他停頓了，說不下。
程志前笑道：&ldquo你是瓦匠，我是教書匠，用不着客氣，來。
&rdquo 那老工人倒不在乎喝他這口茶，覺得他這個人的和氣勁兒，雖不能和他交朋友，和他談幾句，也是快活的，果然就跟着他後面到他房間來。
走到房門口，他就停住了。
志前招着手道：&ldquo你進來呀！不要緊的。
&rdquo 這老人手上還捏了那隻碗呢，躊躇要擡起手來搔頭，不覺把碗舉到他頭上去了。
自己感覺到立刻放下手來時，志前也看到，不由得笑了起來。
老工人在那打着許多皺紋的尖削的臉上，也透出一層紅暈來。
就向後退了兩步，這時，張介夫李士廉二人，站在廊沿下談話。
他們看到志前一個人到後面工場子裡去了，心裡就想着瓦匠作工，那有什麼好看，他定是追着這女孩子去接洽去了，且看他是怎樣的進行？因之這兩個人不時地走到廊檐下來。
現在看到這樣一個沒胡子的老年人，在房門口不進不出，情形更是可疑，于是二人索性釘在在廊檐下不走，志前在裡面隻管叫道：&ldquo老漢，你進來，我還能騙你嗎？&rdquo 老人聽人家說了個騙字，這倒好象是自己疑心人家的好意了，這可使不得，于是就笑着走進來了。
志前将桌上的茶壺提起來，向他就點了兩點頭。
那老工人，真有些受寵若驚，兩手捧了瓦碗，就來接着。
志前向裡面斟着時，他口裡連說承當不起。
志前斟了大半碗，他捧着，猶如猴子捧桃一般，兩手捧了那碗，将嘴就着，昂起脖子來，咕嘟咕嘟，隻管喝下去，将那碗茶一口氣喝幹，還拖長着聲音，唉了一下，表示那非常贊美的意味。
在這桌上，還有半碟餅幹，是志前吃剩下的。
他想着，叫人來光喝一碗茶，也不成敬意，于是把那半碟餅幹，端了起來，向他笑道：&ldquo你拿去嘗嘗罷。
&rdquo 老人退着說了兩聲不敢當，半伸着手，将三個指頭，夾了一片餅幹，放在門牙中間，咬了一點點，這就拱手帶點頭道：&ldquo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rdquo 志前笑道：&ldquo你這位老人家，也太客氣了。
&rdquo 于是在他手上，将瓦碗要了過來，立刻找了一張幹淨紙，将瓦碗擦着，也不待老工人再說什麼，将餅幹倒在碗裡，把碗遞回給他，笑道：&ldquo你不要吃甜的嗎？這餅幹就很甜。
&rdquo 老工人接着碗向他笑道：&ldquo你老這樣好意，我倒不好不要，帶回去給我們女孩子了。
&rdquo 說着，兩手捧了碗，作了兩個揖。
志前笑道：&ldquo你太客氣了，倒叫我不好意思。
&rdquo 那老工人無話可說，望着他笑笑，自去了。
這時，有個茶房進房去。
志前想到西關的水好，住家的人，當然願意住在城西，便向茶房問道：&ldquo你們這裡，
那車夫自推着車子走了。
志前見空場角上，正有一口井，井上搭着木頭架子，很長的繩子卷，在大滑車上，繩的下端，有兩個藤簍子呢。
因問道：&ldquo老漢，你要水喝，自己為什麼不到井裡去打？倒要碰這推水的一個大釘子。
&rdquo 那老漢道：&ldquo先生，你是外鄉人，有所不知。
西安城裡，水井到處都有，但是好喝的水，隻有西關裡面一口井的水好。
全城有錢的人，都是喝那裡的水。
西關到這裡，路是不近，這一車六桶水，要賣六七毛錢，那一小桶水，也不過二十斤罷了，我們做手藝的人，喝得起嗎？我家住在東門，比這裡更遠，平常是想不到西關井水喝的。
今天因為心裡不大好受，所以找口甜水喝。
他不給是本分，我也沒得說了。
&rdquo 他這樣的說着，就走到井邊去。
放下一隻藤簍，那滑車噜噜響上一陣，直把整大卷的繩索都放完了，那老人才轉着滑車的扶手，約莫有十分鐘之久，轉起那隻藤簍來。
志前也是好奇心重，要看這井如何的深，竟會放下這大卷繩子去。
走到井口向裡看時裡面都是黑沉沉的，看不到底。
那老人兩手捧着藤簍子，就待舉起來喝。
志前道：&ldquo這水清嗎？怎麼不能喝呢？&rdquo 那老人放下藤簍，就将地上的瓦碗，舀了一大碗給志前看，伸着手笑道：&ldquo這樣的水，你們喝嗎？&rdquo 志前看時，那碗裡的水，黃黃的，還有些細絲般的雜物，飄在面上，卻是看不到碗底。
便道：&ldquo有這樣渾，你們平常都是喝這個嗎？&rdquo 老人微笑點點頭。
志前道：&ldquo呀！我今天才知道水這樣不好。
這真有礙衛生啦。
&rdquo 老人笑道：&ldquo這個你老爺放心。
你們喝的，那都是西關的水。
這小西天每個月喝水的錢就是一百多塊呢。
&rdquo 他說着，端起那碗來，又待要喝。
志前連連搖着手道：&ldquo你不必喝這個了。
涼水本來就不能亂喝，這樣的水，涼的更是喝不得。
你不舒服的人，仔細喝着病上加病。
你既說我喝的是西關水，我房間裡有熱茶，可以去喝兩碗。
&rdquo 那老人望着他笑道：&ldquo老爺，我怎好&hellip&hellip&rdquo 他停頓了，說不下。
程志前笑道：&ldquo你是瓦匠，我是教書匠，用不着客氣，來。
&rdquo 那老工人倒不在乎喝他這口茶，覺得他這個人的和氣勁兒，雖不能和他交朋友，和他談幾句，也是快活的，果然就跟着他後面到他房間來。
走到房門口，他就停住了。
志前招着手道：&ldquo你進來呀！不要緊的。
&rdquo 這老人手上還捏了那隻碗呢，躊躇要擡起手來搔頭，不覺把碗舉到他頭上去了。
自己感覺到立刻放下手來時，志前也看到，不由得笑了起來。
老工人在那打着許多皺紋的尖削的臉上，也透出一層紅暈來。
就向後退了兩步，這時，張介夫李士廉二人，站在廊沿下談話。
他們看到志前一個人到後面工場子裡去了，心裡就想着瓦匠作工，那有什麼好看，他定是追着這女孩子去接洽去了，且看他是怎樣的進行？因之這兩個人不時地走到廊檐下來。
現在看到這樣一個沒胡子的老年人，在房門口不進不出，情形更是可疑，于是二人索性釘在在廊檐下不走，志前在裡面隻管叫道：&ldquo老漢，你進來，我還能騙你嗎？&rdquo 老人聽人家說了個騙字，這倒好象是自己疑心人家的好意了，這可使不得，于是就笑着走進來了。
志前将桌上的茶壺提起來，向他就點了兩點頭。
那老工人，真有些受寵若驚，兩手捧了瓦碗，就來接着。
志前向裡面斟着時，他口裡連說承當不起。
志前斟了大半碗，他捧着，猶如猴子捧桃一般，兩手捧了那碗，将嘴就着，昂起脖子來，咕嘟咕嘟，隻管喝下去，将那碗茶一口氣喝幹，還拖長着聲音，唉了一下，表示那非常贊美的意味。
在這桌上，還有半碟餅幹，是志前吃剩下的。
他想着，叫人來光喝一碗茶，也不成敬意，于是把那半碟餅幹，端了起來，向他笑道：&ldquo你拿去嘗嘗罷。
&rdquo 老人退着說了兩聲不敢當，半伸着手，将三個指頭，夾了一片餅幹，放在門牙中間，咬了一點點，這就拱手帶點頭道：&ldquo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rdquo 志前笑道：&ldquo你這位老人家，也太客氣了。
&rdquo 于是在他手上，将瓦碗要了過來，立刻找了一張幹淨紙，将瓦碗擦着，也不待老工人再說什麼，将餅幹倒在碗裡，把碗遞回給他，笑道：&ldquo你不要吃甜的嗎？這餅幹就很甜。
&rdquo 老工人接着碗向他笑道：&ldquo你老這樣好意，我倒不好不要，帶回去給我們女孩子了。
&rdquo 說着，兩手捧了碗，作了兩個揖。
志前笑道：&ldquo你太客氣了，倒叫我不好意思。
&rdquo 那老工人無話可說，望着他笑笑，自去了。
這時，有個茶房進房去。
志前想到西關的水好，住家的人，當然願意住在城西，便向茶房問道：&ldquo你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