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涉嫌幸脫身
關燈
小
中
大
，沒錯吧？&rdquo
&ldquo大約兩個半月，沒錯。
&rdquo &ldquo您去過她的公寓房間嗎？&rdquo &ldquo是的，好多次了。
&rdquo &ldquo您會說是頻繁地去還是難得去？&rdquo 那個門衛曾經見我一直來來去去，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問過他了。
假如我說難得去，而他回答的卻是相反，那可怎麼辦？ &ldquo開始時去得很多，以後就逐漸少了。
&rdquo事實也是如此。
&ldquo有什麼特别的理由您去得少了？你們相互之間的關系變得冷淡一點了嗎？&rdquo &ldquo不，不，&rdquo她謹慎思考後說，&ldquo那不是有意為之。
這是常有之事，在人際，人際&rdquo&mdash&mdash她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字眼&mdash&mdash&ldquo關系中。
&rdquo &ldquo您第一次是怎麼認識尼爾森小姐的？&rdquo &ldquo我拜訪了她。
&rdquo她就給他們談了她寫作歌詞的靈感之事，&ldquo音樂出版商沒個好的。
我想如果我能和一位歌手配合的話，或許能搞點名堂出來。
&rdquo &ldquo她相信您的話嗎？這是您不得不經常去看她的原因嗎？&rdquo 在這一點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在德爾和她之間制造嫌隙？ &ldquo根本不是。
你瞧，她好意讓我使用她的鋼琴。
我自己沒有鋼琴可作曲。
&rdquo &ldquo那麼，您去時她總是在家嗎？&rdquo 鑰匙！她驚慌地想到，談到鑰匙問題了！我的天哪，我把自己繞進去了。
她臉上又掠過一陣似有牽連的煞白。
其中一個男子伸出手來，扶了一會兒她的手臂，讓她鎮靜下來。
那可不是鼓勵的舉動，也不是友好的舉動，那隻是鎮靜她而已。
就像你想要某人保持狀态一樣。
就撒個謊反倒是最安全的，盡管有風險，那就是她的話和門衛的話相反。
但她不能讓他們把她一人&ldquo放在&rdquo德爾的房間裡。
那樣的話，天知道還會突然冒出什麼危險來。
&ldquo總是如此。
必定無疑。
你要知道，我從來不會忘記事先打個電話給她，确定她在家。
如果沒人接電話，我就不去了。
&rdquo &ldquo那就引出另外一個問題，您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rdquo 他們現在接近關鍵點了，她提醒自己，等等吧。
&ldquo讓我想想，今天是星期一，我最後一次去那裡是一星期之前的星期五吧。
&rdquo &ldquo您今天沒去過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您今天任何時間都沒去過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注意，他們是如何緊追不舍的？她對自己說，這可真是一層危險的薄冰啊，這是他們第一次讓我重複我的否認。
&ldquo你們兩人在電話上聊過嗎？&rdquo 糟糕的問題。
旅館總機保留了打進來的電話，如果有人接聽的話，是吧？很可能沒有，但某一個總機小姐或許還記得有個女人給她打過電話，德爾的嗓音極其激動，足以引起注意。
她不想把這個聯想引導到離她的底線一步之遙的地步，那樣太危險了，保持底線會更加安全。
她決定冒險撒謊撒個徹底，他們無法證明那是德爾打來的，他們當然不可能已經竊聽了，因為德爾那時還活着，她的電話還不是警方的竊聽對象呢。
&ldquo沒有。
&rdquo 個子高點的人說話了，就像一隻保持緻命沉默的巨虎，張開四個爪子猛撲在獵物上一樣：&ldquo五點左右給你打電話的女人是誰，大約今天下午吧？&rdquo 每說一個字，我就陷入更深一點，她心想，不由得恐懼了。
他們怎麼會發現的？或者他們還不清楚，隻是毫無根據的瞎猜而已？無論如何，她得堅持她的謊言，她現在已經無法擺脫了。
她絕望地瞎猜了一番，美發師？他們會核查。
親戚？他們會核查。
醫生辦公室的護士？我從不看醫生。
&ldquo一個常常去同一個教堂的女士，幾年前了。
她失去了女兒，那時我對她很好，自那時起她一直沒忘，今天是祭日，她是巴特利特太太。
&rdquo你還能找出比這更可信的理由嗎？她心想。
他們沒在這點上追問下去。
奇怪，她對自己說。
有時明明沒什麼疑點，他們卻追查，追查，一再追查。
可是，有時明明有什麼疑點，就等待追查了，他們反倒錯過了。
或許，他們畢竟隻是人，如此害怕他們也太愚蠢了。
&ldquo您是否見到過尼爾森小姐的任何其他朋友嗎？&rdquo &ldquo沒有，一個都沒見過。
&rdquo &ldquo她和您談起過他們嗎？&rdquo &ldquo沒有。
她的嘴巴特别緊。
&rdquo 他們要在那裡尋找什麼呢，她猜想道，難道是德爾對其中一個男人心生嫉妒嗎？ &ldquo您有沒有聽到她和她朋友通電話？&rdquo &ldquo有一兩次電話鈴響，可我沒注意。
音樂聲蓋過了她的電話交談聲。
&rdquo &ldquo她給您看過她的東西嗎？&rdquo &ldquo她有一次給我看過一件皮毛衣服，還有幾件珠寶首飾。
&rdquo &ldquo您想過誰給她的嗎？&rdquo &ldquo那不關我什麼事。
&rdquo她虔誠地說。
&ldquo等等，難道您不希望您擁有這些東西，不希望它們都屬于您？&rdquo那個&ldquo老虎&rdquo詭詐地問道。
她跳起來，激怒了，然後猛然坐下，忿怒不已。
&ldquo你在暗示什麼？&rdquo她忿怒地聲音嘶啞地反問，&ldquo你的意思是我想要這些東西？我偷了這些東西？我的衣櫃在那裡，走過去查查吧，你自己去看一下。
&rdquo 讓她感到既驚愕又忿怒的是，他居然聽了她的話就起身去查看了。
他回來時，不理睬她對他怒氣沖沖的臉色，無動于衷地對他的同伴說，&ldquo裡面沒有一件皮毛衣服。
&rdquo 但是，一旦她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她明白了為什麼他這麼做。
他并未真的指望在那裡發現什麼，那隻是一個心理小把戲，隻要可能，就故意引她争吵，暗中破壞她的自信心，使她處于防禦地位。
此時，她覺得似乎他們的詢問會一直進行下去。
她開始感到心理壓力了，尤其是她還在發現屍體時的震驚中尚未平複，他們就這麼快找來了，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還沒有如她原本想象的那樣安然度過這一關。
在一方面，沒有從一開始就問到底德爾發生了什麼事，這原本是處于她這種境地的人的正常反應。
是什麼沒讓她這麼做，很可能是她已經知道兇殺的内疚感，還有擔心如果她問的話，這種内疚感會以某種方式洩露出來。
現在要再這麼做已經太遲了，既不可信也不在情理之中了。
他們又開始了。
他們的手段是讓人一直激動，可能的話，讓人失去理智的平衡。
這有點類似這樣那樣地連續擊打一隻籃球，或者猛擊練習拳擊的吊袋。
&ldquo今天晚上您離開過旅館嗎？&rdquo 她怎麼能說沒有呢？電梯工，櫃台服務員，門口值班的門衛都見過她出去了。
&ldquo大約七點我出去過。
&rdquo &ldquo您去哪裡了？&rdquo 她在離開大門幾碼的地方坐了出租車，她冒險用這幾碼的距離來掩蓋行蹤，因為坐出租車就意味着有目的地，你不會坐車沒有目的地。
&ldquo沒去哪裡。
就是走走。
我需要活動一下，吸吸新鮮空氣。
&rdquo &ldquo您每天晚上大約這個時間出去散步？是您的習慣嗎？&rdquo &ldquo不。
今晚是第一次。
&rdquo &ldquo您在哪裡散步？&rdquo那隻&ldquo老虎&rdquo問道，他現在已成了她個人的仇敵。
&ldquo街上。
&rdquo她厲聲說。
另一個男子喉嚨裡發出使勁抑制的聲音，低聲卻還能聽到：&ldquo你輸了一次了，斯米茨。
&rdquo &ldquo哪條街上？&rdquo他語氣柔和地問。
她一口氣背出了六條街名。
&ldquo滿意了嗎？&rdquo她嘲諷地問。
&ldquo就是散步，對。
&rdquo他冷靜地說。
而其含義，大約更深層一點，就是：&ldquo哼，假使真去了哪條街就好了，可你沒有。
&rdquo &ldquo您回來時間是&mdash&mdash&rdquo &ldquo大約八點吧。
&rdquo 她清楚為什麼問這些。
這是一個時間段，正好包含着德爾的死亡時間。
&ldquo您是散步前吃晚餐還是散步後吃晚餐？&rdquo &ldquo都不是，今晚沒吃。
&rdquo &ldquo老虎&rdquo呼噜呼噜地問：&ldquo是發生了什麼事讓您沒胃口嗎？&rdquo 這次她無法克制了。
&ldquo不是在那個時間，而是現在。
&rdquo她不再對他的夥伴火冒三丈地瞪眼了。
他讓她非常憤怒，這對受審的人來說可不妙。
突然，他站起來了，仿佛是接到信号似的，另一個男子也站起來了。
她寬慰地長舒了一口之氣，毫不掩飾，腦袋軟綿綿地一下子向後靠在沙發上。
接下來她所聽到的是，他說道：&ldquo我很抱歉，但我們得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rdquo 她的頭猛地豎起。
&ldquo為什麼？&rdquo她幾乎帶着哭腔問，&ldquo難道我沒有回答你所有的問題嗎？&rdquo &ldquo回答了。
&rdquo他簡短地說。
&ldquo難道我回答得還不滿意嗎？&rdquo &ldquo您會知道得更多的。
&rdquo這意思是無論那些回答真實與否尚無定論。
另一個站在門邊，說：&ldquo走吧，斯米茨？&rdquo但她明白這是對她說的，不是對他同伴。
&ldquo查默斯小姐，先請吧。
&rdquo斯米茨直截了當地說，站到了她身後。
她走在旅館裡鋪着地毯的長長走廊裡，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這走廊似乎有幾英裡長。
&ldquo我感到很害怕，&rdquo她害怕地低聲嘀咕，&ldquo我還從來沒被警方帶去任何地方。
&rdquo &ldquo是嗎？&rdquo斯米茨簡潔地說。
鑲嵌着玻璃棱鏡的吊燈，側牆上的鏡子，側牆邊飾有針刺繡花邊的椅子。
旁邊的接待辦公桌隻是意味着&ldquo敬請回複&rdquo和&ldquo謝謝&rdquo之類的便箋，并無其他重要性。
她不應該在這裡由兩個偵探陪伴着走過去，被卷進一樁暴力犯罪行為裡。
在他們的命令下，去他們的地方。
她應該是身穿皮毛，手指上戴着鑽石，脖子上挂着鑽石飾件，一副擁有世界的氣派那樣地走過去。
唯一能傷害她的也許是腳上的一個小雞眼，因為她的意大利皮鞋太緊了。
然後，太遲了點，她最終還是問了句：&ldquo為什麼事？她發生了什麼事？&rdquo &ldquo您不應該早就問問嗎？&rdquo &ldquo任何事都可能發生，我怎麼知道？&rdquo她防禦性地說，&ldquo她常喝酒。
有時喝醉的人會說别人各種各樣的壞話。
&rdquo &ldquo但如果是死了呢，&rdquo他說，&ldquo那就等于說了最糟糕的壞話。
&rdquo &ldquo死了？&rdquo她吸了一口氣，驚駭不已，心中隻希望她做對了。
&ldquo你永遠不會獲得奧斯卡金像獎。
&rdquo他看她的眼神就像你看見一隻貓從雨中走進來似的，它渾身濕透，肮髒不堪，可你仍為它感到可憐，你有善心，你甚至想給它喝熱牛奶。
從旅館走向大街再上車倒是相當不費事，沒人多看她一眼，或者即使他們看看，他們似乎隻是看到一個漂亮姑娘由兩個身穿西裝的年輕人陪同着。
她優雅地晃動兩臂，沒人會聯想到拘留之類的事。
車身上沒有标志，或者至少，這車不是那種塗有斑馬紋的&ldquo米老鼠&rdquo巡邏車。
和他們一起坐在車上時，她試圖分析一下自己的各種感受。
真正的害怕倒是幾乎沒有，但确實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在她生活中，她倒是第一次感到笨拙尴尬，缺乏自信，這很可能因為主動權落到他們手裡了，她不再是個自由人了。
在警方轄區分局裡，她被帶到一個空房間，有人對她說是否介意等一會，仿佛她是個參觀者或者客人。
&ldquo我們馬上就來。
&rdquo一個人答應說，他們兩人都走出門外了，門外前面就是他們剛才進來時的大門。
房間裡很壓抑，卻并無特别的兇險威脅感。
牆面從地面往上一半都漆了令人生厭的暗綠色，再往上則塗了白石灰。
為何綠色就漆了這麼點？要麼是他們沒油漆了，要麼是他們沒錢了。
或者是誰把漆匠的梯子拿走了。
窗戶大小還是那種六十年前的式樣，又高又窄。
窗玻璃前嵌入了一層金屬網眼，起到防護作用。
她無法猜測其用途，肯定沒人會魯莽到對警察局的窗戶扔石塊吧？窗外可看到後院，窗子另一邊有漆黑色的房子，和這個房間所在的房子共同形成了這個後院。
通過那個房子的一些窗戶，可以看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他們無人瞥一眼這個懲罰之地，早已習慣了這個終生相鄰的所在。
有人争辯說，至少，在後院這些毫無遮蔽的房間裡，嫌疑犯們不會遭到毆打或者粗暴對待。
然而，是這樣嗎？那個公寓房的住戶可能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了。
最後，這房間裡有許多斑斑駁駁，布滿刻痕的木椅，靠牆排成一排。
還有一張木桌，同樣斑斑駁駁，布滿刻痕，還有大量的煙蒂燙出的痕迹，在桌子邊緣處呈扇形狀，桌子同樣靠牆放着。
她轉過頭來，一個身穿制服的婦女&mdash&mdash女舍監，走進了房間。
她令人愉快地朝瑪德琳點點頭，但又顯得公事公辦似的。
她坐一個椅子上，打開一張窄長的報紙看着，沉浸其中。
有她在房間裡，瑪德琳能感覺到高度緊張。
看起來這預示着一輪嚴厲的審訊即将開始，甚至逮捕，需要女警員在場，這是根據規定行事，因為被拘留者是女性。
仿佛她能看穿瑪德琳的心思似的，女舍監輕聲地說，語調生硬但又和善，甚至也沒從她閱讀的報紙上擡起頭來：&ldquo别緊張，傻瓜。
很可能隻是例行公事而已，你不知不覺就已經結束了。
&rdquo 突然，似乎她找到了她想查找的東西，她大聲叫了起來：&ldquo利博拉，是我！我們看看今天還會有什麼事？&rdquo 但是，是什麼事沒人說清楚，因為房門就在此時打開了，斯米茨和他同事又回來了，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人滿頭濃密的銀發，顯然級别在這些人裡最高。
一個全員審訊小組準備要審訊她了，雖然，其中一人隻是速記員。
她注意到，他拿出一本便箋，中間插入了複
&rdquo &ldquo您去過她的公寓房間嗎？&rdquo &ldquo是的，好多次了。
&rdquo &ldquo您會說是頻繁地去還是難得去？&rdquo 那個門衛曾經見我一直來來去去，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問過他了。
假如我說難得去，而他回答的卻是相反，那可怎麼辦？ &ldquo開始時去得很多，以後就逐漸少了。
&rdquo事實也是如此。
&ldquo有什麼特别的理由您去得少了？你們相互之間的關系變得冷淡一點了嗎？&rdquo &ldquo不，不，&rdquo她謹慎思考後說，&ldquo那不是有意為之。
這是常有之事，在人際，人際&rdquo&mdash&mdash她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字眼&mdash&mdash&ldquo關系中。
&rdquo &ldquo您第一次是怎麼認識尼爾森小姐的？&rdquo &ldquo我拜訪了她。
&rdquo她就給他們談了她寫作歌詞的靈感之事，&ldquo音樂出版商沒個好的。
我想如果我能和一位歌手配合的話，或許能搞點名堂出來。
&rdquo &ldquo她相信您的話嗎？這是您不得不經常去看她的原因嗎？&rdquo 在這一點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在德爾和她之間制造嫌隙？ &ldquo根本不是。
你瞧，她好意讓我使用她的鋼琴。
我自己沒有鋼琴可作曲。
&rdquo &ldquo那麼，您去時她總是在家嗎？&rdquo 鑰匙！她驚慌地想到，談到鑰匙問題了！我的天哪，我把自己繞進去了。
她臉上又掠過一陣似有牽連的煞白。
其中一個男子伸出手來，扶了一會兒她的手臂，讓她鎮靜下來。
那可不是鼓勵的舉動，也不是友好的舉動，那隻是鎮靜她而已。
就像你想要某人保持狀态一樣。
就撒個謊反倒是最安全的，盡管有風險，那就是她的話和門衛的話相反。
但她不能讓他們把她一人&ldquo放在&rdquo德爾的房間裡。
那樣的話，天知道還會突然冒出什麼危險來。
&ldquo總是如此。
必定無疑。
你要知道，我從來不會忘記事先打個電話給她，确定她在家。
如果沒人接電話，我就不去了。
&rdquo &ldquo那就引出另外一個問題，您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rdquo 他們現在接近關鍵點了，她提醒自己，等等吧。
&ldquo讓我想想，今天是星期一，我最後一次去那裡是一星期之前的星期五吧。
&rdquo &ldquo您今天沒去過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您今天任何時間都沒去過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注意，他們是如何緊追不舍的？她對自己說，這可真是一層危險的薄冰啊，這是他們第一次讓我重複我的否認。
&ldquo你們兩人在電話上聊過嗎？&rdquo 糟糕的問題。
旅館總機保留了打進來的電話，如果有人接聽的話，是吧？很可能沒有，但某一個總機小姐或許還記得有個女人給她打過電話，德爾的嗓音極其激動，足以引起注意。
她不想把這個聯想引導到離她的底線一步之遙的地步，那樣太危險了，保持底線會更加安全。
她決定冒險撒謊撒個徹底，他們無法證明那是德爾打來的，他們當然不可能已經竊聽了，因為德爾那時還活着，她的電話還不是警方的竊聽對象呢。
&ldquo沒有。
&rdquo 個子高點的人說話了，就像一隻保持緻命沉默的巨虎，張開四個爪子猛撲在獵物上一樣：&ldquo五點左右給你打電話的女人是誰，大約今天下午吧？&rdquo 每說一個字，我就陷入更深一點，她心想，不由得恐懼了。
他們怎麼會發現的？或者他們還不清楚，隻是毫無根據的瞎猜而已？無論如何，她得堅持她的謊言，她現在已經無法擺脫了。
她絕望地瞎猜了一番，美發師？他們會核查。
親戚？他們會核查。
醫生辦公室的護士？我從不看醫生。
&ldquo一個常常去同一個教堂的女士，幾年前了。
她失去了女兒，那時我對她很好，自那時起她一直沒忘，今天是祭日，她是巴特利特太太。
&rdquo你還能找出比這更可信的理由嗎？她心想。
他們沒在這點上追問下去。
奇怪，她對自己說。
有時明明沒什麼疑點，他們卻追查，追查，一再追查。
可是，有時明明有什麼疑點，就等待追查了，他們反倒錯過了。
或許，他們畢竟隻是人，如此害怕他們也太愚蠢了。
&ldquo您是否見到過尼爾森小姐的任何其他朋友嗎？&rdquo &ldquo沒有，一個都沒見過。
&rdquo &ldquo她和您談起過他們嗎？&rdquo &ldquo沒有。
她的嘴巴特别緊。
&rdquo 他們要在那裡尋找什麼呢，她猜想道，難道是德爾對其中一個男人心生嫉妒嗎？ &ldquo您有沒有聽到她和她朋友通電話？&rdquo &ldquo有一兩次電話鈴響，可我沒注意。
音樂聲蓋過了她的電話交談聲。
&rdquo &ldquo她給您看過她的東西嗎？&rdquo &ldquo她有一次給我看過一件皮毛衣服，還有幾件珠寶首飾。
&rdquo &ldquo您想過誰給她的嗎？&rdquo &ldquo那不關我什麼事。
&rdquo她虔誠地說。
&ldquo等等，難道您不希望您擁有這些東西，不希望它們都屬于您？&rdquo那個&ldquo老虎&rdquo詭詐地問道。
她跳起來，激怒了，然後猛然坐下，忿怒不已。
&ldquo你在暗示什麼？&rdquo她忿怒地聲音嘶啞地反問，&ldquo你的意思是我想要這些東西？我偷了這些東西？我的衣櫃在那裡，走過去查查吧，你自己去看一下。
&rdquo 讓她感到既驚愕又忿怒的是，他居然聽了她的話就起身去查看了。
他回來時，不理睬她對他怒氣沖沖的臉色，無動于衷地對他的同伴說，&ldquo裡面沒有一件皮毛衣服。
&rdquo 但是，一旦她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她明白了為什麼他這麼做。
他并未真的指望在那裡發現什麼，那隻是一個心理小把戲，隻要可能，就故意引她争吵，暗中破壞她的自信心，使她處于防禦地位。
此時，她覺得似乎他們的詢問會一直進行下去。
她開始感到心理壓力了，尤其是她還在發現屍體時的震驚中尚未平複，他們就這麼快找來了，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還沒有如她原本想象的那樣安然度過這一關。
在一方面，沒有從一開始就問到底德爾發生了什麼事，這原本是處于她這種境地的人的正常反應。
是什麼沒讓她這麼做，很可能是她已經知道兇殺的内疚感，還有擔心如果她問的話，這種内疚感會以某種方式洩露出來。
現在要再這麼做已經太遲了，既不可信也不在情理之中了。
他們又開始了。
他們的手段是讓人一直激動，可能的話，讓人失去理智的平衡。
這有點類似這樣那樣地連續擊打一隻籃球，或者猛擊練習拳擊的吊袋。
&ldquo今天晚上您離開過旅館嗎？&rdquo 她怎麼能說沒有呢？電梯工，櫃台服務員，門口值班的門衛都見過她出去了。
&ldquo大約七點我出去過。
&rdquo &ldquo您去哪裡了？&rdquo 她在離開大門幾碼的地方坐了出租車，她冒險用這幾碼的距離來掩蓋行蹤，因為坐出租車就意味着有目的地，你不會坐車沒有目的地。
&ldquo沒去哪裡。
就是走走。
我需要活動一下，吸吸新鮮空氣。
&rdquo &ldquo您每天晚上大約這個時間出去散步？是您的習慣嗎？&rdquo &ldquo不。
今晚是第一次。
&rdquo &ldquo您在哪裡散步？&rdquo那隻&ldquo老虎&rdquo問道，他現在已成了她個人的仇敵。
&ldquo街上。
&rdquo她厲聲說。
另一個男子喉嚨裡發出使勁抑制的聲音，低聲卻還能聽到：&ldquo你輸了一次了，斯米茨。
&rdquo &ldquo哪條街上？&rdquo他語氣柔和地問。
她一口氣背出了六條街名。
&ldquo滿意了嗎？&rdquo她嘲諷地問。
&ldquo就是散步，對。
&rdquo他冷靜地說。
而其含義，大約更深層一點，就是：&ldquo哼，假使真去了哪條街就好了，可你沒有。
&rdquo &ldquo您回來時間是&mdash&mdash&rdquo &ldquo大約八點吧。
&rdquo 她清楚為什麼問這些。
這是一個時間段，正好包含着德爾的死亡時間。
&ldquo您是散步前吃晚餐還是散步後吃晚餐？&rdquo &ldquo都不是，今晚沒吃。
&rdquo &ldquo老虎&rdquo呼噜呼噜地問：&ldquo是發生了什麼事讓您沒胃口嗎？&rdquo 這次她無法克制了。
&ldquo不是在那個時間，而是現在。
&rdquo她不再對他的夥伴火冒三丈地瞪眼了。
他讓她非常憤怒，這對受審的人來說可不妙。
突然，他站起來了，仿佛是接到信号似的，另一個男子也站起來了。
她寬慰地長舒了一口之氣，毫不掩飾，腦袋軟綿綿地一下子向後靠在沙發上。
接下來她所聽到的是，他說道：&ldquo我很抱歉，但我們得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rdquo 她的頭猛地豎起。
&ldquo為什麼？&rdquo她幾乎帶着哭腔問，&ldquo難道我沒有回答你所有的問題嗎？&rdquo &ldquo回答了。
&rdquo他簡短地說。
&ldquo難道我回答得還不滿意嗎？&rdquo &ldquo您會知道得更多的。
&rdquo這意思是無論那些回答真實與否尚無定論。
另一個站在門邊，說：&ldquo走吧，斯米茨？&rdquo但她明白這是對她說的，不是對他同伴。
&ldquo查默斯小姐，先請吧。
&rdquo斯米茨直截了當地說，站到了她身後。
她走在旅館裡鋪着地毯的長長走廊裡，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這走廊似乎有幾英裡長。
&ldquo我感到很害怕，&rdquo她害怕地低聲嘀咕，&ldquo我還從來沒被警方帶去任何地方。
&rdquo &ldquo是嗎？&rdquo斯米茨簡潔地說。
鑲嵌着玻璃棱鏡的吊燈，側牆上的鏡子，側牆邊飾有針刺繡花邊的椅子。
旁邊的接待辦公桌隻是意味着&ldquo敬請回複&rdquo和&ldquo謝謝&rdquo之類的便箋，并無其他重要性。
她不應該在這裡由兩個偵探陪伴着走過去，被卷進一樁暴力犯罪行為裡。
在他們的命令下，去他們的地方。
她應該是身穿皮毛，手指上戴着鑽石，脖子上挂着鑽石飾件，一副擁有世界的氣派那樣地走過去。
唯一能傷害她的也許是腳上的一個小雞眼，因為她的意大利皮鞋太緊了。
然後，太遲了點，她最終還是問了句：&ldquo為什麼事？她發生了什麼事？&rdquo &ldquo您不應該早就問問嗎？&rdquo &ldquo任何事都可能發生，我怎麼知道？&rdquo她防禦性地說，&ldquo她常喝酒。
有時喝醉的人會說别人各種各樣的壞話。
&rdquo &ldquo但如果是死了呢，&rdquo他說，&ldquo那就等于說了最糟糕的壞話。
&rdquo &ldquo死了？&rdquo她吸了一口氣，驚駭不已，心中隻希望她做對了。
&ldquo你永遠不會獲得奧斯卡金像獎。
&rdquo他看她的眼神就像你看見一隻貓從雨中走進來似的，它渾身濕透，肮髒不堪，可你仍為它感到可憐，你有善心，你甚至想給它喝熱牛奶。
從旅館走向大街再上車倒是相當不費事，沒人多看她一眼，或者即使他們看看，他們似乎隻是看到一個漂亮姑娘由兩個身穿西裝的年輕人陪同着。
她優雅地晃動兩臂，沒人會聯想到拘留之類的事。
車身上沒有标志，或者至少，這車不是那種塗有斑馬紋的&ldquo米老鼠&rdquo巡邏車。
和他們一起坐在車上時，她試圖分析一下自己的各種感受。
真正的害怕倒是幾乎沒有，但确實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在她生活中，她倒是第一次感到笨拙尴尬，缺乏自信，這很可能因為主動權落到他們手裡了，她不再是個自由人了。
在警方轄區分局裡，她被帶到一個空房間，有人對她說是否介意等一會，仿佛她是個參觀者或者客人。
&ldquo我們馬上就來。
&rdquo一個人答應說，他們兩人都走出門外了，門外前面就是他們剛才進來時的大門。
房間裡很壓抑，卻并無特别的兇險威脅感。
牆面從地面往上一半都漆了令人生厭的暗綠色，再往上則塗了白石灰。
為何綠色就漆了這麼點？要麼是他們沒油漆了，要麼是他們沒錢了。
或者是誰把漆匠的梯子拿走了。
窗戶大小還是那種六十年前的式樣，又高又窄。
窗玻璃前嵌入了一層金屬網眼，起到防護作用。
她無法猜測其用途，肯定沒人會魯莽到對警察局的窗戶扔石塊吧？窗外可看到後院，窗子另一邊有漆黑色的房子，和這個房間所在的房子共同形成了這個後院。
通過那個房子的一些窗戶，可以看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他們無人瞥一眼這個懲罰之地，早已習慣了這個終生相鄰的所在。
有人争辯說，至少，在後院這些毫無遮蔽的房間裡，嫌疑犯們不會遭到毆打或者粗暴對待。
然而，是這樣嗎？那個公寓房的住戶可能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了。
最後，這房間裡有許多斑斑駁駁，布滿刻痕的木椅，靠牆排成一排。
還有一張木桌，同樣斑斑駁駁，布滿刻痕，還有大量的煙蒂燙出的痕迹，在桌子邊緣處呈扇形狀，桌子同樣靠牆放着。
她轉過頭來，一個身穿制服的婦女&mdash&mdash女舍監，走進了房間。
她令人愉快地朝瑪德琳點點頭，但又顯得公事公辦似的。
她坐一個椅子上，打開一張窄長的報紙看着，沉浸其中。
有她在房間裡，瑪德琳能感覺到高度緊張。
看起來這預示着一輪嚴厲的審訊即将開始，甚至逮捕，需要女警員在場，這是根據規定行事，因為被拘留者是女性。
仿佛她能看穿瑪德琳的心思似的，女舍監輕聲地說，語調生硬但又和善，甚至也沒從她閱讀的報紙上擡起頭來：&ldquo别緊張，傻瓜。
很可能隻是例行公事而已，你不知不覺就已經結束了。
&rdquo 突然，似乎她找到了她想查找的東西，她大聲叫了起來：&ldquo利博拉，是我！我們看看今天還會有什麼事？&rdquo 但是，是什麼事沒人說清楚，因為房門就在此時打開了，斯米茨和他同事又回來了，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人滿頭濃密的銀發，顯然級别在這些人裡最高。
一個全員審訊小組準備要審訊她了，雖然，其中一人隻是速記員。
她注意到，他拿出一本便箋，中間插入了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