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通經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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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講究“誅心”,實在也免不了流弊。

    例如《經》上寫“許世子(即太子)止弑其君買”(昭十九年),《傳》中說:許太子并不曾弑君;孔子所以這樣寫,隻因依照禮法,父親生病服藥,該得由兒子先嘗,以免中毒,現在許悼公服藥時,這位太子沒親嘗,他吃錯了藥死了,這就是太子的不盡子道,該負弑君的責任的。

    在這種苛刻的誅心論之下,不知害了多少無罪的人。

    倘使現在還保留得漢朝廷尉的檔案,我們一定可以找出好多屈死鬼呢。

    《漢書·藝文志》上載着《公羊董仲舒治獄》十六篇,這是“以《春秋》治獄”的一部原理書,可惜現在看不到了。

     禹治洪水是古代一件極大的故事;《禹貢》一篇就是記他治水的經過的,列在《尚書》的《虞夏書》中。

    固然這篇未必真是禹所作,卻也不失為中國地理學史裡第一篇大文字。

    在經書中,講地理最有系統和最有真實性的,也推着它了。

    漢人治水,用了它作根據,在沒有科舉的地理學和河海工程的時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隻是《禹貢》本書太簡略了,隻能使人知道些水道的大概,不能給人以治水的整個計劃。

    黃河是最多決口的,武帝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在瓠子決了。

    過了二十餘年(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武帝封禅泰山回來,到決口地方,決心把它塞住,就命随從的官吏們各人背了柴薪填塞下去,工作的徒役有數萬人,柴薪用完了用竹子;果然把決口填平。

    造一個宮在上面,稱為宣防。

    他們又導河水北行,分為二渠,減殺它的怒勢,算是恢複了禹的舊迹。

    但是,過了些時候,黃河又在館陶決口,分為屯氏河,也入海。

    元帝永光五年(公元前39年),黃河又決鳴犢口,屯氏河也絕了。

    這些下流的變遷使得人們想起了《禹貢》裡的“九河”。

    這九河不知道是整整的九條河呢,還是表示其數目之多呢;是長長的河流呢,還是黃河入海處的三角洲呢;要之,總是黃河下流分汊甚多,禹為了宣洩水勢而分布着的。

    所以那時的人常想開浚九河,繼續禹的功績。

    可恨《禹貢》裡隻提了九河這個總名,沒有說是哪些;費了他們好多的力量,隻尋出徒駭、胡蘇、鬲津三條河來。

    那時有一個博士許商,專治《尚書》,又懂得數學,被任為将作大匠,轉為河堤都尉,研究了好多年的治河方法。

    到哀帝初年,因平當(先前也是博士)對于《禹貢》很有研究,使他接管河堤的事。

    他奏說:“禹的九河現在差不多都湮沒了。

    按照經義治水,隻有分洩和浚深的辦法,沒有用堤防來壅塞的。

    現在黃河下流的水道太不分明,應當尋覓開河的人才。

    ”但是那時的學術久已定于一尊,讀《禹貢》的人雖多,會開河的卻沒有,所以到了王莽的時候,黃河又大遷徙了一次。

     昭帝去世(公元前74年),無子,霍光迎立昌邑王賀(武帝的孫兒)為皇帝。

    他在自己的王國裡是荒淫慣了的,那時他的郎中龔遂曾谏他道:“大王曾讀了《詩》三百五篇,人事應該通曉了,王道也該認識了。

    試問您所作所為,合于《詩》中的哪一篇?大王雖說做了王,恐怕您的品行連平民都不如呢!”及至他做了天子,霍光見他越弄越不像樣,下個決心,把他廢了;把他帶來的一班臣子都送到監獄裡去,好多人是殺了。

    隻有龔遂和一二人曾經谏勸過他幾次,得減死一等,罰做苦工。

    還有一個他的太傅王式,查無谏書。

    審判官責問道:“你為什麼不谏?”答道:“先前我把《詩》三百五篇早晚教王。

    每當讀到忠臣孝子的詩,沒有一次不對王反複幾遍的。

    讀到了危亡失道的詩時,又沒有不流了淚來講的。

    我已有了三百五篇作谏書了,所以沒有寫谏書。

    ”審判官把這套話奏上去,他也得免于死罪。

    後來成帝時有一位匡衡,他是學《齊詩》的,上疏戒後妃道:“夫婦之際,是生生之始、萬福之原,所以一定要婚姻之禮正了,然後天命可以保全。

    孔子編《詩》,為什麼把《關雎》列在第一篇?隻因後夫人的品行如果不合于天地,就沒法接續神靈的統緒。

    《詩》上說:&lsquo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squo,這是說女子的貞淑之德可以不改她的操守,情愛的刺激又可以不表現于她的容貌,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