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經學的今古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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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的《春秋複始》和《史記探源》,今人張西堂的《谷梁真僞考》。

    ) 劉歆既編成了一部《春秋左氏傳》,後來又說尋出了一部《毛詩》、一部《逸禮》、一部《古文尚書》。

    到他代了父職,當了學術的重任,就請國家把這些都列入博士之官。

    哀帝叫他先和“五經博士”讨論一下,但許多博士全不贊成:有的不肯表示意見;有的說:《尚書》二十九篇已經完備了,用不着更立《古文尚書》;有的說:左丘明是不傳《春秋》的,哪裡會有《春秋左氏傳》。

    他于是寫了一封很長的信責備博士們,大意是:“孔子為了他的道不行,所以修訂“六經”;但經過了戰國的打仗、暴秦的燒書,他的原本已經看不見了。

    漢興之後,一切制度沒有可根據的,幸而得到一個叔孫通規定了些禮儀。

    那時天下的書隻有蔔筮用的《周易》,沒有别的。

    惠帝時雖說廢了藏書的禁令,但大臣們也不曾把經書放在心上。

    文帝叫晁錯到伏生那邊去受《尚書》,因為這部書剛從牆壁裡拆出來,有的朽折了,有的散亂了。

    到武帝時,然後鄒、魯、梁、趙之間很有些《詩》、《禮》、《春秋》的先師。

    在這時候,一個人的力量不能獨管一部《經》;舉《詩》來說罷,有專管《雅》的,有專管《頌》的,要幾個人合起來方成為一部完全的《詩經》。

    後來得了一篇《泰誓》,集合了許多博士才把它讀出。

    那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開全本的經遠得很了。

    後來魯共王要造自己的宮殿,把孔子的舊宅也圍了進去,正在拆卸牆壁,忽然發見了許多古文字的書簡;整理一過,知道其中有《禮》三十九篇、《書》十六篇(因為這《禮》是在博士的十七篇之外,所以稱為《逸禮》;因為這《書》是用古文字寫的,所以稱為《古文尚書》。

    如倒過來稱為《古文禮》和《逸書》,也是一樣)。

    天漢(公元前100&mdash前97年)之後,孔子的十二世孫孔安國獻了上去,适值戾太子的巫蠱之難,沒有施行。

    又《春秋左氏傳》是左丘明所作,也是古文字的舊書,藏在秘府裡。

    成帝命我們校書,得到這三種,來比較博士的本子(例如博士的二十九篇,《古文尚書》裡也有),有的經是脫了幾片簡了,有的傳是編排錯亂了。

    到民間去調查,也有和這幾種相同的。

    既經找出了這種好東西為什麼不讓立博士呢?以前所立的經和傳,大都是相傳的口說,現在已獲得古人的真本了。

    難道你們甯可信口說而不信原本書嗎?難道你們隻信近代的經師而不信真的古人嗎?你們隻想守住一些殘缺不完的東西,而沒有從善服義的公心,這是我所深以為不合的!”這封信發出之後,許多儒者都怨恨他,幾個大官對他攻擊得尤其厲害。

    幸而哀帝幫助他,他沒有吃眼前虧。

    他怕遭着意外的禍殃,請求外放,到河内等郡做了幾年太守。

     劉歆在秘府裡找到幾部古書,正和我們今日在敦煌千佛洞中找出許多唐人寫本、在北京圖書館的亂書堆中找出幾部内閣大庫舊藏的宋版書一樣,照現在想來,隻該欣幸,哪有受怨恨攻擊的道理。

    所以他會得如此,在漢儒大抵是出于嫉妒,怕古代的、詳細的東西一立了博士,就把近代的、殘缺的東西打倒了,把他們的飯碗摔碎了。

    至于我們對他下攻擊,則因他不是客觀地整理古書,而是主觀地改編古書,使得許多材料真僞混雜,新舊錯亂,他随意一動筆,害我們費了不知多少工夫才得糾正;而且沒有原本對照,還不知道所糾正的恰當與否。

    他的作僞的痕迹是很顯然的,例如他的信裡所說的魯共王壞孔子壁得古文經事,《史記》裡就沒有;共王死在武帝初年,巫蠱之難作于武帝末年,經過了三十餘年的長時期,以古文經的價值之大,加以武帝的喜歡表章“六經”,哪會在數十年中寂寂無聲之理。

    又那位獻書的孔安國已早死了,也挨不到巫蠱之難。

    他寫的信尚會當面說謊,何況私下竄入書内的東西。

    他逢着的便宜,是漢人太沒有曆史知識,幾位博士隻會捧住了自己的破書硬反對,不會在曆史裡找了證據來質問,所以給他騙過了好多年中的好多人。

     劉歆以為經書中什麼都殘缺,有待于古文真本的校補;博士們反對他,就以為什麼經都已完全了。

    這是兩方面的觀念截然相反的一點。

    劉歆表章的幾部書,都說是古人用了古文字書寫的,所以稱為古文經;對比了用漢代文字寫的,自然那邊應當稱為“今文”了。

    所以今文一名是後起的,在沒有古文經與它對立的時候是不會有的。

    從此以後,經學分為兩派;今文家與古文家不但本子不同,即經文的解釋和所說的古代制度也都不同。

    東漢時,許慎為了分别今古文的異同,特作了《五經異義》一書。

    在這書裡,我們可以看出,經書的内容是給漢人有意播弄得這樣紛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