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關燈
小
中
大
一會，然後很确定地說道：
&ldquo李先生，我願意跟你去了。
&rdquo 曼英又将阿蓮拉到自己的身邊，在她的腮龐很親密地吻了幾下，說道： &ldquo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呵！&hellip&hellip&rdquo曼英說着這話，微笑了起來，同時，湧激的淚潮又從她的眼睛中奔流出來了。
她轉過臉來向李尚志斷續地說道： &ldquo尚志！好好地看待她罷！&hellip&hellip好好地看待她罷！&hellip&hellip看在我的分上。
&hellip&hellip你不應當讓任何人難為她&hellip&hellip你能答應我這個嗎？&rdquo &ldquo曼英！&rdquo李尚志很确信地說，&ldquo關于這一層請你放心好了！我們自己雖然穿得這個怪樣，但是我們一定要為阿蓮做幾套花衣服，好看一點的衣服，穿一穿。
我們的那個老太婆，她是張進的，你曉得張進嗎？她是張進的母親，心腸再好也沒有了。
如果她看見了阿蓮，那她一定會歡喜得流出老淚來。
&rdquo 已經十點多鐘了。
李尚志告辭走了。
在李尚志走了之後，曼英為着要使阿蓮安心，又詳細地向她解釋了一番。
阿蓮滿意了。
睡神很溫存地将阿蓮擁在懷抱裡，阿蓮不斷地在夢鄉裡微笑&hellip&hellip 曼英也安心了。
她想道，她也許辜負了許多人：母親，朋友，李尚志&hellip&hellip也許她确确實實地辜負了革命。
然而，無論如何，她是可以向自己說一句，總算是對得住阿蓮了！阿蓮已經有了歸宿。
阿蓮不會再受什麼人虐待了。
但是在别一方面，曼英将失去自己的最後的安慰，最後的伴侶&hellip&hellip她還有什麼興趣生活下去呢？她所剩下來的還有什麼呢？&hellip&hellip她覺着她失去了一切。
這一夜，如果阿蓮帶着微笑伏在睡神的懷裡，那曼英便輾轉反側，不能入夢。
她宛然墜入了迷茫的，絕望的海底，從今後她再不能翻到水面，仰望那光明的天空了。
第二天一清早，李尚志便将阿蓮領了去。
曼英沒有起床，阿蓮給了她無數的辭别的吻&hellip&hellip于是阿蓮便離開曼英了。
那兩個圓滴滴的小笑窩，曼英也許從今後沒有再看見的機會了！她失去了最後的安慰，她失去了一切&hellip&hellip于是她伏在枕上毫無希望地啜泣了半日。
從這一天起，曼英隻坐在自己的一間小房裡，什麼地方也不去了。
她開始寫起日記來。
這下面便是她的日記中的斷片： &ldquo&hellip&hellip阿蓮離我而去了。
我失去了生活中的最後的安慰。
我知道從今後阿蓮走上光明的生的路上去。
但是我自己呢？&hellip&hellip我已經沒有路可走了。
我的前面隻是一團絕望的漆黑而已。
然而我很安心，因為我總算是沒有辜負了阿蓮，這個可愛的小姑娘&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今天下午李尚志來了。
我先問起阿蓮的情形。
我生怕他們男子們粗野，不會待遇小孩子。
他說，那是不會的。
他說，無論怎樣，他李尚志有保護阿蓮不吃苦的責任&hellip&hellip後來，他又開始勸起我來了。
他說，我對于革命的觀念完全是錯誤的，革命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樣&hellip&hellip我真有點煩惱起來了。
當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我還問什麼革命不革命呢？他終于失望而去。
&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今天李尚志又來了。
他說，他無論怎樣不能忘記我！他說，他愛我，一直從認識的時候起&hellip&hellip我的天哪，這真把我苦惱住了！我并不是不愛他，而是我現在不能愛他了。
我想将我的真相告訴他，然而我沒有勇氣&hellip&hellip我的天哪，我怎樣才能打斷他對于我的念頭呢？&hellip&hellip如果我要領受他的愛，那便勢不得不将我自己的生活改造一下，然而這是怎樣困難的事情呵！不但要改造生活的表面，而且要将内裡的角角落落都重新翻一翻&hellip&hellip不，這是太麻煩了！而況且我現在已經害了這種病，又怎麼能夠愛他呢？&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我完完全全是失敗了！我曾幻想着破壞這世界，消滅這人類&hellip&hellip但是到頭來我做了些什麼呢？可以說一點什麼都沒有做！我以為我可以盡我的力量積極地向社會報複，因之我糟踏了我的身體，一至于得了這種羞辱的病症&hellip&hellip但是效果在什麼地方呢？萬惡的社會依然，敵人仍高歌着勝利&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李尚志今天又來了。
他随身帶了許多書籍給我。
我的天哪，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他近來的工作不忙了嗎？&hellip&hellip他老勸告我回轉頭來，但是他不知道我是永回不轉頭來的了。
我豈不是想&hellip&hellip唉，我還是想生活着呵，很有興趣地生活着呵！&hellip&hellip但是我生活不下去了。
我失去了一切。
我失去了信心，呵，這最重要的信心呵！&hellip&hellip他不能了解我現在的心境，恐怕他永遠沒有了解的可能了。
他擁抱着我，他想和我接吻&hellip&hellip我豈不想嗎？我豈不想永遠沉醉在他的強有力的懷抱裡嗎？然而當我一想起我自身的狀況，我便要拒絕他，不使他挨到我的已經被污穢了的身體&hellip&hellip如果我不如此做，我便是在他的面前犯罪呵！&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
&rdquo 曼英又将阿蓮拉到自己的身邊，在她的腮龐很親密地吻了幾下，說道： &ldquo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呵！&hellip&hellip&rdquo曼英說着這話，微笑了起來，同時，湧激的淚潮又從她的眼睛中奔流出來了。
她轉過臉來向李尚志斷續地說道： &ldquo尚志！好好地看待她罷！&hellip&hellip好好地看待她罷！&hellip&hellip看在我的分上。
&hellip&hellip你不應當讓任何人難為她&hellip&hellip你能答應我這個嗎？&rdquo &ldquo曼英！&rdquo李尚志很确信地說，&ldquo關于這一層請你放心好了！我們自己雖然穿得這個怪樣，但是我們一定要為阿蓮做幾套花衣服，好看一點的衣服，穿一穿。
我們的那個老太婆，她是張進的，你曉得張進嗎？她是張進的母親，心腸再好也沒有了。
如果她看見了阿蓮，那她一定會歡喜得流出老淚來。
&rdquo 已經十點多鐘了。
李尚志告辭走了。
在李尚志走了之後，曼英為着要使阿蓮安心，又詳細地向她解釋了一番。
阿蓮滿意了。
睡神很溫存地将阿蓮擁在懷抱裡，阿蓮不斷地在夢鄉裡微笑&hellip&hellip 曼英也安心了。
她想道，她也許辜負了許多人：母親，朋友，李尚志&hellip&hellip也許她确确實實地辜負了革命。
然而，無論如何，她是可以向自己說一句，總算是對得住阿蓮了！阿蓮已經有了歸宿。
阿蓮不會再受什麼人虐待了。
但是在别一方面，曼英将失去自己的最後的安慰，最後的伴侶&hellip&hellip她還有什麼興趣生活下去呢？她所剩下來的還有什麼呢？&hellip&hellip她覺着她失去了一切。
這一夜，如果阿蓮帶着微笑伏在睡神的懷裡，那曼英便輾轉反側，不能入夢。
她宛然墜入了迷茫的，絕望的海底，從今後她再不能翻到水面，仰望那光明的天空了。
第二天一清早，李尚志便将阿蓮領了去。
曼英沒有起床，阿蓮給了她無數的辭别的吻&hellip&hellip于是阿蓮便離開曼英了。
那兩個圓滴滴的小笑窩，曼英也許從今後沒有再看見的機會了！她失去了最後的安慰，她失去了一切&hellip&hellip于是她伏在枕上毫無希望地啜泣了半日。
從這一天起，曼英隻坐在自己的一間小房裡，什麼地方也不去了。
她開始寫起日記來。
這下面便是她的日記中的斷片： &ldquo&hellip&hellip阿蓮離我而去了。
我失去了生活中的最後的安慰。
我知道從今後阿蓮走上光明的生的路上去。
但是我自己呢？&hellip&hellip我已經沒有路可走了。
我的前面隻是一團絕望的漆黑而已。
然而我很安心，因為我總算是沒有辜負了阿蓮，這個可愛的小姑娘&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今天下午李尚志來了。
我先問起阿蓮的情形。
我生怕他們男子們粗野，不會待遇小孩子。
他說，那是不會的。
他說，無論怎樣，他李尚志有保護阿蓮不吃苦的責任&hellip&hellip後來，他又開始勸起我來了。
他說，我對于革命的觀念完全是錯誤的，革命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樣&hellip&hellip我真有點煩惱起來了。
當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我還問什麼革命不革命呢？他終于失望而去。
&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今天李尚志又來了。
他說，他無論怎樣不能忘記我！他說，他愛我，一直從認識的時候起&hellip&hellip我的天哪，這真把我苦惱住了！我并不是不愛他，而是我現在不能愛他了。
我想将我的真相告訴他，然而我沒有勇氣&hellip&hellip我的天哪，我怎樣才能打斷他對于我的念頭呢？&hellip&hellip如果我要領受他的愛，那便勢不得不将我自己的生活改造一下，然而這是怎樣困難的事情呵！不但要改造生活的表面，而且要将内裡的角角落落都重新翻一翻&hellip&hellip不，這是太麻煩了！而況且我現在已經害了這種病，又怎麼能夠愛他呢？&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我完完全全是失敗了！我曾幻想着破壞這世界，消滅這人類&hellip&hellip但是到頭來我做了些什麼呢？可以說一點什麼都沒有做！我以為我可以盡我的力量積極地向社會報複，因之我糟踏了我的身體，一至于得了這種羞辱的病症&hellip&hellip但是效果在什麼地方呢？萬惡的社會依然，敵人仍高歌着勝利&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李尚志今天又來了。
他随身帶了許多書籍給我。
我的天哪，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他近來的工作不忙了嗎？&hellip&hellip他老勸告我回轉頭來，但是他不知道我是永回不轉頭來的了。
我豈不是想&hellip&hellip唉，我還是想生活着呵，很有興趣地生活着呵！&hellip&hellip但是我生活不下去了。
我失去了一切。
我失去了信心，呵，這最重要的信心呵！&hellip&hellip他不能了解我現在的心境，恐怕他永遠沒有了解的可能了。
他擁抱着我，他想和我接吻&hellip&hellip我豈不想嗎？我豈不想永遠沉醉在他的強有力的懷抱裡嗎？然而當我一想起我自身的狀況，我便要拒絕他，不使他挨到我的已經被污穢了的身體&hellip&hellip如果我不如此做，我便是在他的面前犯罪呵！&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