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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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不翼而飛,變戲法似的到了道姑手中了。

     她察看天殘劍片刻,黛眉緊鎖,然後将劍仍在玉道人腳下,冰冷冷地說道:“為了這把天殘劍,你們做下這種令人齒冷之事。

    留下吧!中原武林實在該整頓一下了,看來我東海蓬萊門下,得出面重整一番,你們再不倒晦,也許神仙門下會卷土重來,但願你們今後自愛,真有那麼一天你們将後悔嫌遲。

    ” 聲落,白影一閃,瞬即失蹤,隻留下陣陣餘香。

     六位掌門人驚得渾身發冷,半響做聲不得,她那手下已臻化境的“虛空接引”,把六人吓得毛骨悚然:“蓬萊神山”四字,更令他們倒抽一口涼氣。

     正張口結舌間,頂上一聲鷹鳴,罡風撲面,兩頭神骛在他們五丈外疾落,縱下一雙一身灰衣高大健壯的老夫婦,鶴發童顔色,目中異彩四射。

     六人又是一驚,抽口涼氣情不自禁倒退三步。

     “無雙老”乾坤一劍和玉道人脫口低吼。

     老頭子面上泛寒,沉聲道:“你們亂子闖大了!那小後生乃是百結神乞屬意之人,你們六大門人派聯手,将他打落江中,老花子一生嫉惡如仇,怎肯放過你們?” “百結神乞?他……他老人家還……還健在?”笑面如來戰抖着問。

     “不但老花子健在,假和尚伏魔大師雷音,已修至金剛不壞之身,他倆人活得好好地。

    ”老太婆也冷冷地說。

     長眉佛結舌地說道:“老神仙,我們難道已鑄下……” “是的,你們已鑄下大錯了,人已死了,你們難以善後哪!在老花子那兒,我老人家盡當可能替你們說項,能否挽回此劫,看你們的造化了。

    ” 聲落,兩老已上了鷹背,巨翼倏張,淩空沖天而起。

     好半晌,六人方神魂入穴。

    長眉佛開口道:“我佛慈悲!貧道須趕回嵩山準備了。

    ” 笑面如來也說道:“貪道二字,害人不淺,貧道也該走了。

    ” 龍虎真人默默無語,無意中一腳将灰影翻轉,“突然失驚道:“這位象是傳說中的陰山天魔” “怎麼不是,不然貧道不會施用百步神拳。

    貧僧和岑施主,也中了陰山的寒魄玄精凝肌功,一月内無法行動了。

    ” 長眉佛說完,掏出兩粒少林至寶“八寶紫金奪命丹”,将一粒遞給岑人龍,自己吞下一粒,又說道:“那黑袍怪物更是唬人,我一記百步神拳亦未能傷他,要沒有恨海狂龍以天殘劍刺破他的,咱們一個也雖想活。

    玄真道友對他不陌生,請去一看便知。

    貧道告辭,我得親到祖師爺,金身之前,以十年面壁贖今日之罪。

    ” 長眉佛說完,默默垂首,踏着沉重的腳步,下山而去。

     乾坤一劍走到石前,一陣腥味令人作嘔,他閉住氣拉開屍體一看,趕快縮手倏退五步,顫聲驚叫道:“塞北人魔黃……飛……鴻!” “無量壽佛!貧道該走了。

    ”龍虎真人頭了不回的走了。

     “善哉!咱們将海狂龍迫死,但他臨死還救我們。

    貧道即使忏悔十年,也難贖此蔥。

    ” 笑面如來合掌向江心一拜,木然宣誦佛号,大踏步走了。

     不久,七星山一切平靜,七星觀的道侶們,着手拾奪行裝。

     池州至銅陵宮道中,開碑手雲彪率人四出探訪文俊的消息,将一群恩怨分明肝膽照人的江湖朋友,終于在經過七星山下之時,先後見到六大門派的掌門人,由七星山下來奔向池州。

     雲彪不愧稱老江湖,他心中一動,便返奔池州。

    入夜,他率領衆英雄夜襲七星觀,把七星觀主和二十餘名道侶擒住,一問之下,不由心膽懼裂。

     七星觀二十餘名道侶葬身長江,升起熊熊烈火。

     隻一夕之間。

    恨海狂龍被六大門派掌門人迫死七星山飛下崖的消息,象一陣狂飄掠過無垠的大漠,又急又快地傳向江湖每一角落。

     水陸兩路的朋友,展開了一連串的火辣辣的行動。

     被雙兇一霸迫得無路可走的人,剛喘過一口大氣,便得到他們的救主恨海狂龍的惡耗,也遷怒六大門派,展開了複仇之舉。

     江湖大亂,血肉橫飛,熱火在六大門派門人弟子的房舍中沖天而起,“為恨海狂龍複仇!為武林主持正氣!”這呼聲響徹行雲,連那些懷疑文俊是淫賊的人,也意念開始動搖了。

    是的,三音妙尼失蹤,武當會解散,迷魂姹女歸正,這豈是一個淫賊可能辯到的功德嗎? 江湖大亂月餘,六大門派子弟,皆一一銷聲匿迹,各門派的山門,警衛森嚴兢業業。

     天殘劍落在武當山,武當山門下處境委實險惡重重。

     恨海狂龍象一顆慧星,在人間一閃而沒。

     他真的死了嗎?要是死了,本書也該結束了。

     文俊昏昏沉沉堕下百丈高崖,他渾身除了一雙藍色快靴以外.已經身無寸縷,全被六人的絕世神功震的粉碎,要不是他自小得玉漿之助,渾身堅似金鋼,恐怕也得化為肉泥了。

     土石的落勢比較快,而且他未落下時先被震飛,所以在最後落下。

     說話真巧,一株株翠白,被江風一刮,下落速度比土石慢,恰好在半空與文俊相合。

     文俊在昏迷中,突覺背部與樹枝似要接觸,本能地手一張,雙手和背部恰好擱在枝葉上,仰面朝天向下飛堕。

    在轟隆連聲,驚夭動地的大震中,千噸土石砸下江心,水柱掀起一二十丈之高,端的驚心動魄。

     無數水柱未落,碎石和林木随即堕下,被水柱一托,墜勢銳減。

     在浪花飛卷中,翠柏叢“華”然一聲,随水柱沒入江中。

     文俊隻覺得渾身一震,肌肉筋骨氣血皆似欲脫體而飛,并未被波及。

     内艙裡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掀開繡帷,露出半片嬌嫩無比吹彈得破地粉面似不介意地回望下的碎石殘枝。

     所有的舟子,全目定口呆注視着江心巨大的水柱,如奔騰而下的碎枝殘葉,駭然變色。

     突然,繡帷一動,那與花競豔的粉面不見了,卻傳出一陣脆甜無比的嗓音:“爹,叫家樹叔準備救人啊,山上有人落下來哩!” “傻孩子,鐵打的人也跌成肉餅,還救什麼?”聲音文靜而且溫柔。

     “不嘛!人死了,屍體也得撈上來,人士為安,爹怎忘了?也許有救呢!” “好,乖女兒,你的菩薩心腸,為父确是引以自傲。

    家樹弟,叫他們泊舟,速派小艇到落崖處下遊左近,看是否有以救上遇難之人。

    ” 艙外有人答道:“老爺,家樹就吩咐下去。

    ”大船上從多,七手八腳放下兩隻小艇,向上遊急劃。

    大船一轉,緩緩向右岸靠去。

     官船一靠岸,小艇已有一艘轉回,艇中躺着赤身露休的梅文俊,有位好心的船夥計,脫下一件外衣罩着他的下身,老遠便向船首的人大叫道:“救了一個人,還有一絲遊氣,怪! 渾身蒼白卻沒有一絲兒傷痕。

    ” 小舟一靠大船,船上人一陣好忙。

    艙面上站着一個穿綠底團花長衫,器字軒昂的中年人,團團臉,齒白唇紅,目朗神清而神态可親,三縷長須黑油油地光可鑒人,他指揮着船夥計,将文俊擡入艙中,一疊聲吩咐備參湯,并請來船上會救溺的計夥施行急救。

     文俊昏迷不醒,他腹中無水,用不着急救,身上也無傷痕,自然不用敷藥。

     一杯參湯灌下後,他呼吸逐漸沉重,不久,嘔出不少紫色汗血,但人尚水轉醒。

     另一小舟一無所獲返回,隻拾到一隻内有防水油綢包緊的蘭色革囊,裡面有許多小瓶小盒,還有不少黑白棋子。

     船夥計将革囊交給中年人,一面笑道:“大人,這落水少年恐怕是個棋迷,這革囊準是他的,如果能将他救活,大人不愁沒有對手了。

    ” 大人番視囊中物,他發暮瓶盒内的丹丸藥粉和木片草根,都是有異味的東西,有香有臭,與常藥不同。

     他不敢亂動,交給身畔一名家仆裝束的人,說道: “别亂動囊中之物,放在書匣之内。

    ” “是,老爺。

    ”仆人自去了。

     “啟航,大約人暮可以趕到了。

    ”大人吩船夥計。

     官船緩緩起錨,啟錠東下,向江心緩緩移去。

    中艙房一間客艙中,兩名健仆取來一身青褲褂,替文俊穿好,用薄裳輕輕蓋住。

    對一旁的大人說道:“老爺這人身材好壯!看他呼吸十分細沉,全身無半點傷痕,隻是口中不時滲出些少血水,恐怕受了極重的内傷,要不要送他到銅陵就醫?他至今昏厥未醒,恐怕……” “且待會兒看看,反正今更必可趕返家中,要是傷熱不變,想必無妨。

    ” 正說間,進一來一名仆婦,低聲道:“老爺,小姐請您。

    ” 老爺點點頭,向兩位健仆微笑道:“你兩人好好招呼,有何動靜速來告我。

    ” 說完,随仆婦出艙。

    中艙後第二室,乃是内脊所居,老爺推開艙門,含笑跨入。

     艙中布置得相當幽雅,一色翠綠穿帷,矮小的桌兒光可照人,兩旁是一排繡墩,顯然這兒是内脊的起坐間。

     左側繡墩上,并坐着一雙母女,母親約三十四五年紀,面如春花,未顯老态:那高貴端肅的風華,令人見之不但肅然起敬,而且感到和藹可親,身穿銀底碎花家常團衫,同色百招長裙,除了一對金珠耳環外,淡裝清雅,沒帶其他首飾。

     她身畔少女,美得教人屏息,就是剛才掀帷采看落崖情景的美姑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