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焚麈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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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其言掘地不獲,仍系獄。

    無何,竊瓶者持瓶上金繩,鬻于市;有疑之者,質于官,竟得其竊瓶狀。

    問曰:“瓶安在乎?”亦雲:“在壇前某地。

    ”如其言掘地竟獲;蓋比庖人所指掘之地,不數寸耳。

    假令庖人往掘時而瓶獲,或竊瓶者不鬻金繩于市,則庖人之死,百口不能解。

    然則嚴刑之下,何求不得?國家開矜疑一路,所全活冤民多矣。

    (《雪淡叢談》) 弘治間,太監何文鼎以皇親入禁城觀燈,極谏,下錦衣衛雜治,究所主者。

    文鼎曰:“有兩人,但不可執按。

    ”曰:“姑言之。

    ”曰:“孔子孟子也。

    ”文鼎死,猶能于禁中拽銅釘作聲,若稱冤者,特命勒碑祭之。

    文鼎少習舉子業,能詩文,壯始閹。

    (《說郛》) 弘治間,京師熊入西直門,馬文升奏參守衛,因乞嚴武備。

    兵部郎中何孟春謂同列曰:“熊之兆宜慎火。

    ”未幾城内在處災,禮部焚,禁中乾清官焚,或問之。

    孟春曰:“宋人紹興己酉,永嘉災前數日,有熊至城上。

    州守高世則曰:“熊于字能火,郡中宜慎。

    ”餘意此事而去耳。

    ”(《續文獻通》) 覃吉在東門,口授《大學》《中庸》等書,導以動作威儀,開說府部官守天下民情,及宦官專權蠹國之弊。

    時孝宗賜東宮五莊,吉備陳不當受曰:“天下山河,皆殿下所有,何以莊為?”竟辭之。

    一日東宮誦佛經,吉适至,驚曰:“老伴來矣!”急易《孝經》讀之,吉跪曰:“得無誦《佛經》乎?”曰:“非也,《孝經》耳。

    ”憲宗有易儲之意,露于懷恩。

    恩免冠叩頭曰:“奴婢死不敢奉诏,甯陛下殺恩,無使天下人殺恩也。

    ”孝宗之位定,恩之力也。

    林俊劾繼曉下诏獄,禍在不測。

    恩叩頭谏曰:“不可也,自古未有拔谏官者。

    ”憲宗怒,以禦硯擲之,恩以首承之,不中,推撲其幾;恩脫帽解帶于禦前,号哭不起。

    憲宗命左右扶出,恩謂錦衣官曰:“若等谄事梁方,合謀傾俊,俊死,若等不得獨生。

    ”憲宗不得已解俊獄。

    劉瑾以寶石媚上,恩諷兵書俞子俊谏之,俞謝不敢;恩歎曰:“吾固知外延無人也。

    ”憲宗崩,得疏一箧,皆房中術,悉署臣安進。

    恩袖至閣下,示安曰:“是大臣所為乎?”安慚汗不能出一語。

    科道劾安,恩持疏召安讀之,安跪而起,起而複跪,恩摘其牙牌曰:“請出矣。

    ”賢者二涓人,而可以閹寺概論?(《說邪》) 劉公大夏善知人,自兩廣來,經某所,總帥毛倫谒公舟中,拜起,涕泗不已。

    公曰:“奸人之雄也。

    ”竟公任,擯弗用,後果附逆瑾。

    成肅歸至某所,遇都禦史某,見其驺從服食之盛。

    公曰:“富貴之徒也,必不善。

    ”其後卒如其言。

    (《玉堂重語》) 每朝罷,百官侍側,獨宣劉大夏循禦陛旁以上,講論移時,諸僚鹹啧啧稱賞,而大臣多不悅之。

    三學士或于閣門伺公出,問上所言。

    嘗有朝士賦詩曰:“當時密語人不知,左右惟聞至尊羨。

    ”蓋紀實也。

    (同上) 正德大盜趙某,破彰德之武安縣,集師儒于明倫堂講書,及《易》之飛龍在天,問是何意?一士曰:“此正大王今日應天順人之謂也。

    ”大悅,贈百金。

    趙原是河南增廣生,避劉六劉七等盜于水中,以物覆頭。

    盜系其妻去,大怒,出水奪盜刀,擊殺數十人,奪妻返。

    群盜壯之,重得之,知為趙素有英聲,因擁為帥,以是多奇,兵益強。

    嘗有詩曰:“秦庭有劍誅高馬,漢室無人問丙牛。

    ”盜固不足盜,而其語亦有刺。

    (《近代紀聞》) 長蘆鹽運司鬥山劉公繹,總理遼東糧儲,兼屯種。

    劉瑾初擅權政,急于貪,或告瑾曰:“文官富有,惟邊郡耳。

    ”瑾明言指意,而公弗從。

    瑾怒,械至京師,枷号示衆。

    時枷重法嚴,晝守監守,雖親友莫敢近枷者,多十日餘即死,獨公枷月餘不死。

    時公同郡王姓者,以死侍側,日夕不離。

    公曰:“我死其職分也,如君何?”王終不去。

    方枷時有黃冠者至公邸,遺家人藥一丸,每日剝一分服,盡則難脫。

    是日公夢仙人自霄下以一丸藥納口中,覺而口尚有藥香。

    監守者俱言見老人送藥,忽不見。

    于是宣聞九市,上達朝堂;西麓張太宰乘此異言之,公得釋為民。

    後太宰又言宜起用,以示公道,遂授監察禦史;未幾瑾敗,朝野稱為鐵漢。

    (《見聞錄》) 康對山以救李崆崗見劉瑾,遂蒙清議,瑾敗,坐落職為民。

    既罷免,以山水聲妓自娛,閑住樂府小吟,使二青衣被之纟玄索,歌以侑觞。

    西登吳嶽,北涉九,南訪經台紫閣,東至太華中條,停骖命酒,歌其所制感慨之詞,飄然欲仙。

    居恒征歌撰妓,窮日落月。

    嘗生日邀名妓百人為百年會酒闌各書小令一阕,命送諸王邸曰:“此差勝錦纏頭也。

    ”楊侍郎延儀過浒西,留飲甚歡,自起彈琵琶勸酒。

    楊言家兄在内閣殊想念,何不以尺書通問?對山怒擲琵琶撞之,楊走,追而罵曰:“吾豈效王維假作伶人,借琵琶讨官做耶?”歸田三十餘年,其殁也以山人巾服殓,遺囊蕭然,大小鼓卻有三百副,風緻殊可思(《列朝詩集》)。

     劉太常介繼娶妻豔,冢宰張彩欲奪之。

    乃問介曰:“我有所求,肯從我,始言之。

    ”介曰:“一身之外,皆可奉公。

    ”彩曰:“我所求者,嫂也,敢謝諾?”少頃輿歸。

    (《續筆乘》) 武宗閱天文書星名注張,又作汪張,下問欽天監及史館皆莫知。

    楊慎曰“注張,柳星也。

    ”曆引《周禮》《史》《漢書》以證。

    湖廣士官水盡源通╊平長官司入貢,同官疑為三地名,慎複曰:“此六字地名也。

    ”取大明官制證之。

    嘉靖癸未,修《武宗實錄》,總裁二閣老盡取藁草屬刊定焉。

    甲申七月,兩上議大禮疏,率諸臣撼奉天門大哭,廷杖者再斃而複蘇,谪戍南永昌衡,投荒三十馀年,卒于戍,年七十有二。

    用修在滇世宗意不能忘,每問楊慎雲何?閣臣以老病對,乃稍解。

    用修聞之,蓋自放,嘗醉胡粉塗面,作雙丫髻插花,門生舁之諸妓奉觞,遊行城市。

    諸土苗以精白绫作衤鹹,遺諸妓服之,酒閑乞書,醉墨淋漓,諸苗辄篝歸,裝演成卷。

    嘗語人曰:“老颠非欲裂風景,聊以耗壯心,遺餘年耳。

    ”著述最富,詩文集之外,凡百餘種,盛行于世。

    (《列朝集》) 蔣司空瑤為揚守,江彬輩惡其無貨賄。

    一日上捕得大鯉,謀所鬻者,左右遂以中公,上乃呼而屬之。

    公歸,括女衣并首飾數事,蒲伏而進曰:“魚有值矣,他無所取,惟妻女衣裝在焉,臣死罪,臣死罪。

    ”上熟睨之曰:“汝真酸子耶?吾無須此,亟持歸,魚不取值矣。

    ”(《天中記》) 正德己巳,姜榮自工部主事考察,例調瑞州。

    署印時适華林賊來攻城,姜倉卒付妾窦氏印,亟出集兵捍賊,勢不敵,逸去。

    賊突入求姜弗得,以刃傷姜妻,窦氏哀求救而免,因執窦。

    窦先藏印水池中,既被縛以行。

    高安盛豹一父子時亦在難,窦謂賊曰:“盛家子在,可遣其父報令贖我。

    ”賊如其言,窦密與盛曰:“我不死,以印未白也,今在池中,歸幸言之,我死矣。

    ”比至花塢鄉,遇道旁,共绐賊以渴就飲,遂投而死,诏旌曰貞烈。

    (《客中閑集》) 立石于府州縣甬道中,作亭覆之,名曰戒石,镌二大字于其前。

    其陰刻“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字。

    此蓋作于蜀王孟昶,其文尚多,乃宋太祖删,今府邑堂前改為禁革火耗碑亭。

    (同上) 宸濠令一士詐為羽客,往說韓副使邦奇,假以所繪松請題。

    韓為詩曰:“勁節貞心本自奇,四時常見綠猗猗;笑他江上桃花樹,為放春光兩三枝。

    ”士喻意,不敢言而退。

    (《堯山外紀》) 楊明先生筮仕刑曹,适輪提牢睹諸史豢豕,恻然恚曰:“夫四以罪系者,猶然飯之,此朝廷好生浩蕩恩也。

    若曹乃取以豢豕,是率獸食人食也。

    ”群吏請曰:“相沿例也,亦堂卿所知。

    ”先生曰:“豈有是哉?”遂令屠豕分給諸囚,至今不複豢豕雲。

    後同裡有官刑部,語及其事者,先生颦蹙曰:“此餘少年不學,茲聞之尚有餘慚,子乃以為美談耶?”其人未達曰:“上宣朝廷之德意,下轸囹圄之罪人,至德事也。

    先生顧深悔之,以為罪過何也?”曰:“當日憑一時意見,揭揭然為此,置堂卿于何地耶?隻此便不仁矣。

    ”(《座右編》) 王文成既平宸濠,奸黨嫉其功,複營内旨,領京邊軍,讨宸濠餘黨。

    時陽明受命巡撫江南,許泰等領京邊軍萬餘人,在南昌剿捕餘賊。

    給事中祝續、禦史章綸随軍紀驗,望風附會,肆為飛語。

    北軍日暮,呼守仁名罵,或沖道啟釁。

    守仁略不為動,務待以禮,預遣官于市人,移家于鄉而以老羸應門。

    始欲犒賞北軍,泰等預禁之,勿令受。

    陽明給示内外,述北軍離家苦楚,居民當緻主客禮。

    每出遇北軍喪,必停車問故,厚與之榇,嗟歎乃去。

    久之,北軍鹹曰:“王都堂待我有禮,我安得犯之?”會冬至時,新經濠亂,民間哭亡酬酒,聲聞不絕,北軍無不思家泣下求歸者。

    泰日挾所長,較射教場,江西官軍射多不中,泰乃強守仁。

    守仁故不得已應之,乃三發三中,每一中北軍在旁,同聲踴躍。

    泰不樂而罷,且曰“吾軍亦皆附彼耶?”遂班師。

    (《野編》) 興獻王在邸,雅重文士,有朝者辄令見肅宗。

    毛禦史伯溫朝時,亦獲見,毛以手撫弄肅宗首與額,且曰:“相貌良雅秀。

    ”時年十一,退屏後,憤然不平。

    比正位,嘗以問内詩曰:“何禦史大如此?”或對曰:“彼以代巡為職,故敢為傲肆。

    ”上因是漸以裁抑禦史為念。

    (《堯山堂外紀》) 慶成王生一百子,俱長成,自長子襲封外,餘九十九人,并封鎮國将軍;每會紫玉盈坐,至不能相識。

    (《皇朝盛事》) 夏言用事久,家富貴,高莞雕題,廣囿曲池之勝,媵侍便辟,及音聲入部,皆選,服禦膳羞,如王公故事,閣臣日給酒馔。

    當會食,言與嵩共事二載,言不食上官,俱家所攜酒肴甚豐饫,什器皆用金。

    與嵩日對案,嵩自食大官供,寥寥草具,各自為馔。

    (《玉堂叢語》) 許九杞名相卿,海鹽人,為禮垣,以敢谏肥遁,最為夏文愍所重。

    文愍召起,道經嘉禾,以書緻九杞與決進止;于時藩臬郡縣,舣舟祗候,道相望也。

    九杞葛巾荔帶,刺一小舫,詣夏,夏問九杞仆此出何如?許不答,第言可惜李長源,卻受觀察判官。

    夏公正襟起謝曰:“便當疏辭,以奉明教。

    ”須臾撾鼓回帆,顧諸祗候,一時星散去;夏撫然,遂不果辭,卒及于難。

    (《海鹽縣圖徑》) 光州劉繪字子素,在省垣,抗疏論貴溪用事,上是之。

    貴溪度無以難,乃遣客李寶以相率來說,子素怒摔寶柱下。

    已而從給舍壽貴溪,貴溪手玉碗行酒,子素揮其碗碎地,客盡驚出,明日疏言十罪不報。

    六月朔晝晦,上大恐,問天官主何占?子素引《漢書》對,請去貴以塞天怒,明日遂逐貴溪。

    (《列朝詩集》) 嚴相謂華亭公,吾平生為貴溪所狼藉,不可勝數,而最不堪者三事:其一大宗伯時,貴溪為首揆,俱在直。

    欲置酒延貴溪者數矣,多不許。

    間許,至前一日而後辭,則所征集方物,紅羊貔狸消熊棧鹿之類,俱付之烏有。

    一上候直出,乃敢啟齒。

    又次揆諸城為慫恿,則曰:“吾以某日赴自閣出即造公,不過家矣。

    ”至日渚城為先憩西朝房以俟,乃貴溪複過家,寝于他姬所,薄暮始至,就坐進酒三勺一湯,略沾唇而已。

    忽傲然起,長揖命輿,諸城亦不敢後,三人竟不交一言。

    (《玉堂叢語》) 嚴嵩溺愛其子,諸曹以事白,初尚曰:“與小兒語。

    ”至後,曰“與東樓語”。

    東樓,世蕃别号也。

    (《野編》) 嚴嵩當國時,朝貴相款,即就相宅設筵,及時但請出把杯耳。

    一日相出少坐,即以倦退曰:“世蕃陪客。

    ”蕃怒,瞠目周視,複入曰:“閉門。

    ”其時門即下鑰,凡堂中諸有,悉撒如掃;諸公無可為計,據地達旦。

    一日蕃謂某尚書曰:“某馬,某伏地候乘。

    ”又某郎中亦其狎客也,即伏上馬杌,蕃因踐而乘之,行數步,蕃亦呼作某狗。

    然世蕃才絕敏,谙熟國朝典故,邊事機宜,諸事務輕重,非世蕃處分,莫當上旨,亦實出上命,故君父皆倚以為重,寵日盛而勢益張。

    (《耳談》) 閣老嚴嵩得痔疾,肅宗賜紅柿療之,其謝啟有曰:“草木何知,允執乾坤之長養,桑榆有幸,長承天日之光輝。

    伏願于萬斯年,比蟠桃而獻壽,克昌厥後,立瓜瓞以宜男。

    ”(《水南翰記》) 嚴分宜父子溺器,皆用金銀鑄婦人。

    而空其中,粉面彩衣,以陰受溺。

    (《笑史》) 嚴世蕃吐唾皆美婢以口盛之,方發聲,婢口已巧就,謂曰香唾盂。

    (同上) 嚴氏籍沒,郡司奉台使檄往,見榻下堆棄新白绫汗巾無數,不省其故,袖其一出,以咨衆。

    有知者掩口曰:“此穢巾,每與婦人合,辄棄其一,歲終數之,為淫籌焉。

    ”(同上) 尚書王天華取媚世蕃,用錦織成點位曰:“雙陸圖。

    ”别飾美人三十二,衣裝缁素各半,曰“肉雙陸”以進。

    每對打,美人聞聲,該在某點位,則自趨站之。

    (同上) 沈練字鈍甫,與陳鳴徐又長為意氣交,以劾嚴嵩為楊順誣陷。

    純甫雄于文,下筆辄萬言,作籌邊賊,吊死戰諸将文,及紀事諸詩,尤憤懑。

    順既殺純甫,榜示邊塞,有藏沈氏遺文片紙,按捕抵罪。

    諸生武崇文斂純甫遺稿,将焚之,忽中惡仆地,恍忽見純甫峨冠绯衣劍叱之,懼而瘗之後圃。

    事白後,穴地出之,以授其子,今所傳《鳴劍集》《兵書》亦續諸編也。

    (《列朝詩集》) 嚴分宜當國,家人永年專為世蕃過錢,号曰鶴坡,無不稱鶴坡者。

    一禦史與之稱義兄弟,而九卿給事,禦史投刺,十蓋一二。

    至江陵當國,而家人子遊七司其出納,号曰楚濱,無不稱楚濱者。

    翰林一大僚為記以贈之,有二給事與之通婚,購翰林諸公贈詩及文,而九卿給事,禦史投刺,十至四五矣。

    徹候缇帥延飲,必亡坐,衣冠躍馬,洋洋長安中,勢尤可畏。

    後事敗,一坐絞,一坐斬。

    (《觚不觚錄》) 分宜嚴相,以正月二十八日誕,劉巨塘令宜春,入觐時,随衆往祝,祝後嚴相倦,其子世蕃令門者且阖門,劉公不得出。

    有嚴幸者,嚴相紀綱仆也,導劉公往,間道過其私居,留劉公飯馔已,辛曰:“他日望台下垂目。

    ”劉公曰:“汝主正當隆赫,烏用垂目為也?”辛曰:“日不常午,願台下毋忘今日之托。

    ”不數年,嚴相果大敗,且死,劉公适守袁州,辛方以贓二萬滞獄,劉公憶昔語,且憫其知己,為減去贓若幹,始得出獄從戍。

    (《稗史》) 丹徒靳文僖卒時,繼夫人年未三十,比老,有司以其孫為嚴氏客,為之奏請旌典,事下禮部。

    禮部書吳山曰:“婦人節旌□也,第今甲所載諸旌典,原為匹夫匹婦發潛德之光,若士大夫家,何人不當為節□孝順者?文僖公身為鼎臣,夫人已生受殊封,奈何與匹夫匹婦争寵靈乎?”執寝之。

    大學士徐階亦以為言,山正色曰:“相公亦慮閣老夫人再醮耶?”階語塞。

    時分宜之子,陰執朝權,尚書唯唯聽命,第不敢犯山。

    有求囑者,姑應之曰:“俟他日老父自言之。

    ”(《玉堂叢語》) 徐文長入京師,館張宮谕元忭舍,宮谕悛悛引禮法,久之心不樂,時大言曰:“吾殺人當死,頸一茹刃耳,今乃碎磔吾肉。

    ”遂病發棄歸,鍵戶不見一人,挾一犬與居,絕谷食者十年,人問之曰:“吾啖之久,偶厭不食,無他也。

    ”宮渝死,白衣往吊,撫棺大恸,不告姓名而去。

    諸子追及之,哭而拜諸塗,小垂手撫之,不出一語,十年裁此一出耳。

    (《列朝詩集》) 《袁中郎集》雲:“一夕坐陶太史樓,随意抽架上書,得《阙編》詩一帙,惡楮毛書,煙煤敗黑,微有字形。

    稍就燈間讀之,讀未數首,不覺驚躍,急呼周望《阙編》何人作者,今耶古耶?周望曰:‘此吾鄉徐文長書也。

    ’兩人躍起,燈影下讀複叫,叫複讀,僮仆睡者皆驚起。

    ”蓋不佞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長先生,噫!是何相識之晚也?因以所聞于越人士者,略為次第,為《徐文長傳》。

    (《瓶花齋集》) 肅宗閱海忠介瑞疏,時喜時怒,批雲:“大臣不言而小臣言之,中國之人不言而海外之人言之,忠哉忠哉!”又批雲:“這畜有比幹之忠:但朕非纣也。

    ”留中者久之,後有所激,下閣票旨;徐階拟以毀謗君父,決不待時,傳首天下。

    嚴讷力争,乃改拟秋後處決,上從之。

    是歲以聖壽六衮停刑,至冬宴駕,忠介得免。

    (《林居漫錄》) 忠介在獄,自分必死,肅宗宴駕,提牢主事某,設馔款之,海食飲逾常。

    主事曰:“先生何歡之甚?”海曰:“久知獄中例,将死必餞,欲醉飽而死焉。

    ”主事曰:“莫誤莫誤!宮中昨日雲雲。

    ”海聞之即痛哭擗踴,飲食盡吐。

    (《蘇譚》) 李綱初授禦史,升太仆卿,嘗過蘇州,盜奪其箧問隸曰:“李少卿耶?是無錢者。

    ”擲箧而去。

    (《臣鑒錄》) 張居正喪父,巡撫服往吊,白途中号哭,抵喪次曰:“死了老太師,何不死了小子?”涕淚沾衣。

    嚴分宜當國,附者認為幹兒,壽日令其内子往嚴氏助廚,至被世蕃拊肩呼嫂,亦不為羞。

    (《座右編》) 居正奔喪歸,所坐步辇,則真定守錢普創以供奉者,前為重軒,後寝室,以便偃息。

    傍翼兩庑,庑内童子左右侍,為揮篷炷香。

    凡用卒三十二舁之,始所過州邑郵,牙盤上食,水陸過百品,居正猶以為無下箸處,而真守燕錫人,獨能為吳。

    居正甘之曰:“吾行路至此,僅得一飽餐。

    ”此語聞于是,吳中之善為庖者,召募殆盡。

    (《野編》) 居正奉旨歸葬,所經由藩臬守巡迓而跪者,十之五六。

    居正意未慊,檄使持庭參吏部尚書禮,至是無不長跪者。

    台使越界趨迎畢,即身為前驅,約束吏卒,幹陬饬廚博。

    (《玉堂叢語》) 居正母怯渡江,楚撫于其歸,先排列艨艟,上覆以闆,往來若平地。

    兩傍栽參天桃柳,月下燈照前後,居正母輿中竟不知渡江也。

    (《南虹筆記》) 湖廣巡按朱瑾吾為居正建三诏亭,居正作書辭之曰:“吾生平學在師心,不期人知,不但一時之毀譽,不關于慮,即萬世之是非,亦所弗計。

    況欲侈恩錫寵,以誇耀流俗乎?且盛衰榮悴理之道,漢時異勢殊,陵谷遷變,高台傾,曲池平,雖吾宅第,且不能守,何有于亭?數十年後,此不過十裡鋪前一接官驿耳,烏睹所為三诏者乎?”此書有才有識,故能擔荷宇宙,勿徒以權臣相拟。

    (《蘇譚》)。

     居正方專國,從容問其叔,公車中頗知有雄駿君子晁賈才人者乎?曰:“無逾于湯沈兩生者矣。

    ”居正将以鼎甲畀其子,羅海内名士以張之,命諸郎因其叔延緻兩生。

    湯義仍獨謝勿往,而沈君典遂與居正子懋修偕及第。

    又六年癸未,湯與吳門蒲州二相子,同舉進士;相使其子召至門下,亦謝弗往也。

    除南大常博士,後以劾政府,谪典史。

    (《列朝詩集》) 居正未第時,極為僚王所眷,甫釋褐還卿谒王,王置酒款洽,遇之甚優。

    嘗從酒次更衣,訝居正绨敝,默然久之。

    私戒尚衣宮監,程其短長,出缯錦制袍二襲,紗稱是,篝燈夜成,且走騎奴遺之。

    居正酒醒衣至,試之不失尺寸,驚喜過望,趨赴邸,頓首謝王曰:“瑣瑣何煩主臣?”未幾而居正掌國,反日夜思王,而未有間,嘗以書抵所知者雲:“荊國主終不可留。

    ”尋禍作。

    (《說郛》) 嘉隆間講學盛行,楚人顔山農謂貪财好色皆性生,天機所發,不可阏之,第弗留滞胸中而已。

    門人羅汝芳成進士,戒且弗庭對,羅不從。

    明年遇之淮上,笞之十五,挾以遊,羅唯唯惟命。

    後至南都,以挾詐人财,事發捕之,官笞五十不哀祈,困囹圄且死。

    羅力救之,得出,出則大罵不已,謂獄我者尚知我,而汝不知我,羅亦唯唯。

    (《朝野異聞》) 何心隐者,其才高于顔山農,而狠幻過之。

    嘗言:“天地一殺機也,堯不能殺舜,舜不能殺禹,故以天下讓,湯武能殺桀纣,故得天下。

    ”少嘗師事山農,山農有例,師事之者,必先毆三拳,而後拜受。

    心隐既事山農,察其所行,意甚悔。

    一日值山農之淫人村婦也,匿隐處,俟其出而扼之,亦毆三拳,使拜,削弟子籍。

    顔谪戍歸,八十餘尚無恙,何竟為張居正所殺。

    居正未相時,訪耿禦史,坐席未暖而去;何從屏後窺見,便謂此人能殺我。

    (《辨學遺編》) 劉球學士,以避難隐居姚江數載,從學者日衆,名始聞。

    當塗以其異黨也,廉得之,竟置于法。

    有成器先生者,姚江名儒也,特憫其忠,為作文以祭之。

    登靈緒山望空而哭者三,祭畢辄書祭文數通,分呈藩臬,迹其所為,若謝翺王炎午之于文天祥,皆非有為為之者。

    後數年而球之子佥事釘以提學至,造其廬拜之,執子弟禮甚恭,至今山上祭忠台在焉。

    (《莘野纂聞》) 萬曆中,楚宗人讦奏其王業,奉旨處分矣。

    王備物謝恩,因謝當事者,宗人欲申前說。

    三十二年閏九月三日,相率過漢陽府公館,奪其私書,并解京銀四扛焉。

    本府問城黃典史,走報分巡道。

    分巡副使周應治,鄞人也,怆惶請于趙巡撫可懷帶領軍人,捕焚其書,捉獲宗人三十餘人,裸其體,加桔梏而鳴金鼓,以入于會城。

    諸宗人見之憤甚,初五日麋至撫院,遇應治并學院窦某,共擊之。

    應治竄伏趙内衙之神櫥,趙出谕,語複不倫,登時打死碎屍,應治乘間棄敕印逃。

    事聞,獄具,斬二人,賜死五人,餘炎锢。

    (《太白劍》) 是年七月,布政使門首桃樹開花,閏九月初三,地震千裡,自東北達西北。

    廿三日川省城天鼓大鳴,複大雨。

     潤州丁幾督廣東學政,渡江有司具牲醴請祀水神。

    公笑曰:“舟乎或沉或浮,神何預焉?”至中流風浪作,而舟覆,李夢陽督江西學政,渡江,有司亦有此請。

    公怒命從者縛神投諸江,且曰:“水神而投諸水,得其所哉!”竟無恙。

    (《中洮野錄》) 許文穆公典己醜試,聚登榜者于射所戒厲之,既至,拜谒文穆大言曰:“中後索賞,賭者必多,分毫皆不可與;即如我長班轎上門上,一切拒之。

    從我言者,為好門生,不從者反是;我密行體訪,定人品高下。

    ”(《湧幢小品》) 萬曆三十三年八月,金陵旱,西門外見藍廠内銅殿一座,詢之雲:“是陳太後敕四川造三座,一送峨嵋,二送南海,三送五台。

    峨嵋已完,此送南海者,因裝至京,被撫院阻留在此,恐海上倭寇聞風,伺隙難防,除議請旨,今改送句容華山矣。

    ”其殿高一丈六尺,深闊各一丈二尺,周圍皆菱花,窗格秀麗可愛。

    又于本廠内起爐,鑄一座,送五台,各料将完,匠工俱是川人,問每座價值若幹?雲:“三座約費十五萬。

    ”崇祯末有扛大佛數座入京者,至彰義門門軍阻之,檢驗,每佛身中藏一大銅炮。

    (《先曾祖日記》) 武清伯李偉,慈聖李太後之父,起自瓦匠,驟貴,請乞無厭。

    一日慈聖賜一箧,封職甚固,疑是重寶,開視,則瓦匠所用泥水刀也,嗣後斂戢。

    (《覽[1234]微言》) 文天祥有黃冠故鄉之言,王積翁欲合宋宦等十人,請釋天祥為道士。

    留夢炎不可雲:“天祥出複号召江南,置吾輩十人于何地?”事遂已,而天祥終有柴市之殉。

    孔公天胤曰:“兩浙有夢炎,兩浙之羞也。

    ”蓋夢炎衢州人,與天祥俱宋狀元,而不同如此。

    曆明代數百年,凡留氏子姓赴考,責令書一呈結曰:“并非留夢炎子孫,方許入試。

    ”(《彙書二編》) 王文成之曾孫王先進襲爵後無子,應立其次弟先達之子業宏。

    王司馬業浩者,文成父,鼎元華之後也,主異議,另推先通為嗣。

    蓋文長長子正億有二子,先通乃其次子之後,業浩詭稱先達為乞養,非王氏,故業宏不得立,又遍賄五府諸公候,竟以先通嗣。

    業宏不平,上書忿争下獄。

    後國變,先通被殺,業宏乃以免。

    (《綏寇紀略》) 明熹宗天性極巧,癖愛木工,手操斧斫,營建棟宇,即大匠不能及。

    又好髹漆器皿,朝夕修制,不憚煩勞;學造作得意時,解衣盤磚,非素寵幸,不得窺視。

    或有急切本章,令左右讀之,一邊手執斤削,一邊側耳注聽。

    讀奏畢,命曰:“你們用心行去,我知道了,所以太阿下移。

    ”(《蘇譚》) 天啟六年,南京太監二十四衙門,與北京太監魏忠賢立有生祠,在後宰門,興善寺傍。

    其祠大三間,有魏真容三副,正間一副,畫朝衣端坐,兩傍小内豎執圓扇牙笏。

    又木刻魏一像,坐正間。

    其左間一副,畫金盔金甲端坐,兩傍皆武将,執槍劍侍立。

    其右間畫方中行衣,端坐,兩傍皆小内官恭候。

    其丹墀之左,立一大石碑,道魏出身入宮始末。

    丹墀之右,立一大石碑,述魏扶幼主功業,節省南京進貢解物錢糧若幹,其文乃杭州一廪生撰書。

    外有儀門頭,仍未造完,所費何止以萬計。

    天啟四年創立,至四年尚未完工。

    (《先曾祖日記》) 萬曆戊戌科進士王紹徽陝西鹹甯人,為魏忠賢幹兒,官至吏部尚書。

    進退一人,必禀命于忠賢,時稱王媳婦;常照《點将錄》,傾害東林諸君子。

    忠賢閱其書歎曰:“王尚書斌媚如閨人,今筆挾風霜乃爾!真吾家之珍也!”愈親愛之。

    其稱東林開山元帥托╊天王南戶部尚書李三才,總兵都頭領天魁星呼保義大學士葉向高,天罡星玉麒麟吏部尚書趙南星,掌管機密軍師天機星智多星右谕德缪昌期,天閑星入龍雲左都禦史高攀龍,協同參贊軍務頭領地魁星神機軍師禮部員外顧大章,掌管錢糧頭領天富星撲天鵬禮部主事賀良,地狗星金毛犬尚寶司少卿黃下賓,正先鋒天殺星黑旋風吏部都給事中魏大中,左右先鋒地飛星八臂哪吒吏部郎中鄒維琏,地走星飛天大聖浙江道禦史房可壯,五虎将天勇星大刀手左副都禦史楊琏,天勇星豹子頭左佥都禦史左光鬥,天猛星霹靂火大理寺少卿惠世揚,天威星雙鞭手浙江道禦史袁化中,天立星雙槍将太仆寺少卿周朝瑞。

    又有馬軍八骠騎,大将八員,走探聲息,走報機密。

    頭領一員。

    行文走檄,調兵遣将,頭領一員。

    掌管行刑,劊子手頭領二員。

    巡視城垣頭領一員。

    定公賞罰,政司頭領二員。

    考算錢糧,支出納入頭領一員。

    分守江南泛地水軍頭領八員。

    守護中軍頭領十二員。

    四方打聽邀接來賓頭領八員。

    專守帥字旗頭領一員。

    馬軍頭領二十員。

    步軍頭領二十七員等名色。

    所列如李應升、蔣允儀、解學龍、吳爾成、孫慎行、陳于庭、錢謙益、文震孟、方震孺、徐憲卿、鄭三俊、毛士龍、夏嘉遇、周順昌、何士晉、趙時用等人,皆南直人也。

    一時更有《東林朋黨錄》、《東林同志錄》、《東林籍貫錄》。

    群小同心排擠正士,不遺餘力。

    (《遣愁集》) 忠賢盛時,一測字者來京,喧傳甚驗,乃易服潛往叩休咎,因書一囚字與推。

    其人即頓首稱奇,诘其何意?曰:“國内一人也。

    ”忠賢駭服,以為神異,厚犒而别。

    乃私語人曰:“目下雖好,隻是結局不佳。

    ”叩其何說?曰:“一人懸在中間,将來必要吊死,四面俱無着落,家業自然蕩盡。

    ”後果應。

    (同上) 五人墓事,世豔傳。

    時至江陰,逮李侍禦應升,開讀時,亦有垂髻少年十人,各挾短棒,直呼入憲署,殺逆校尉,諸尉踉跄越牆奔竄。

    一賣蔗童子十餘歲撫髀曰:“我恨極矣!”遂從一肥尉後,舉削蔗刀脔其片肉,擲以飼狗。

    (《貞勝編》) 蘇州逮周公順昌,民變,擊斃校尉。

    後蘇民倡議天啟無道,互戒天啟錢不用,各州府縣皆和其說,将天啟錢積下。

    後傳至京中各省,直出示曉谕,錢乃複行,私禁凡十閱月。

    (《先曾祖日記》) 天啟七年三月,歙縣岩寺街民變。

    因工部呂下問要吳百昌家屬扳報各親,代完欽贓,激變市民萬餘,奔郡城,将察院内下間新造樓屋折燒。

    下問撞破後牆,帶家眷走入庫廳衙内,府縣官出示安民。

    後許志吉代任,更酷于下問,志吉文穆孫,至今有餘愧雲。

    (同上) 楊琏入獄時,度不免,齧指血草草千言,冀以屍谏,埋卧所,為許顯純所發,付之火。

    (《吳次尾集》) 顧裕愍公大章以禍,與楊忠烈公琏同下鎮撫獄。

    每被拷掠,裕愍切齒不發聲;忠烈大呼太祖高皇帝,一拷辄一呼。

    裕愍未死前數日,右手大食指,指尚存,捏筆作書曰:“吾以五十死,猶勝死耆壽而無子者;吾以不詳死,猶勝死牖下而無聞者。

    吾詩有故作風波翻世界,長留日月照人心之句,可以為吾祠堂中聯。

    ”既被難,以血布衫裹拶落八指,寄歸。

    裕愍與弟大诏孿生,貌相當,父母不能辨。

    既長,一成進士,官部曹,一第第,窮經著書。

    (《木齋新編》) 京師大盜朱國臣,其黨為劉炜劉大劉二劉三等十人。

    一日命其妻大作炊,供夜半之食,黨集而其妻睡失炊,怒笞之,逸出東市,遇夜巡把總,訊之故,反诘雲:“爾為何官?”曰:“吾夜巡把總也。

    ”曰:“夜巡獲盜首功,當升何官?”答曰:“有功升欽依,或參将。

    ”曰:“吾語爾,吾家堂子胡同有強盜十人,可往擒之,然須養吾終身耳。

    ”把總諾之,果獲十人,無脫者,下法司俱服。

    而朱國臣雲:“我等擒,京師清矣,夜戶可無閉矣,且吾告若,凡訊獄,不可不慎。

    如石驸馬街周皇親之殺,乃我也,而坐使女蕭荷花,淩遲家人斬,豈不冤乎?李皇親朝房人亦我殺,其婢與仆棄首飾于道,而坐拾遺人以死,又一冤也。

    今吾不言,誰複為鳴之者?”于是法司追問所治荷花獄者,而免侍郎翁大立為民,谪郎中徐一忠于外雲。

    (《職小編》) 一中貴夜巡,忽聞冢中人聲,蓋既瘗而蘇者,發之,得一女子,雲:“為某翰林第七姬侍兒,遭鞭撲将斃,複置水上凍一夕,乃死。

    ”事聞,翰林自引過,如魏丞相,上怒,罷其官。

    (《太白劍》) 績溪民李世選,韓國善長十世孫也。

    當高帝時,驸馬都尉李祺坐父罪死,其子盛慶,臨安公主出也,貶績溪為民。

    主号泣上前,上賜以手書,龍封許二百十六年,執此見主,複其故爵。

    故世選于崇祯初年具奏,上親加辨驗,以敕中胡惟庸為容,李祺為棋。

    且善長死于二十三年五月乙卯,此敕雲仲春,與《實錄》及《好黨錄》事迹不合。

    世選下獄論辟者十年,刑科李清請宥之,乃釋。

    按其龍封紙墨,鉗記嚴重久遠,非民間倉卒所能為,豈高皇聊塞主請,故為錯誤,以開疑案,其真僞卒莫能辨也。

    司寇鄭三俊批其牍曰:“若善長之功,雖百世宥之可也。

    ”科臣清服其言為至當。

    初谳此獄者,援妄假敕書律,世選長系論長,無論功臣将相,公主肺腑之謂何?嗚呼過矣!(《綏冠未刻編》) 劉鼎元理順李會元青,皆以夜禁,為内邏者所持,撲劉五扳,撲李十五闆。

    李歸寓忿極,遂絕;時省元陳組绶聞訃,往哭之,歸而亦絕。

    (《雪廬焚餘稿》) 中官握政本,亂天下者,無甚于王振劉瑾魏忠賢,其事權絕相類。

    振在樞管最久,其橫惡,至乙醜丙寅以後而極,己巳屠裂于土木。

    瑾以丙寅流毒,庚午剮于燕市,家族皆誅夷籍沒。

    忠賢肆兇,亦乙醜丙寅為極,而即伏誅,自缢于下卯,仍戮屍籍沒。

    瑾相去一甲子,忠賢之去瑾,則再甲子也。

    (《貞信編》) 崇祯年,枚下閣臣,一時大僚及台谏,相篝不休,其不得與會推者,因造為二十四氣之目,以搖惑中外。

    其曰二十四氣者:殺氣吳,棍氣孫晉,戾氣金光宸,陰氣章正宸,妖氣吳昌時,淫氣倪元璐,瘴氣王錫衮,時氣黃景,膻氣馬嘉植,賊氣楊枝起,悔氣王士,霸氣倪仁桢,疝氣周仲琏,糞氣房之祺,痰氣沈維炳,毒氣姚思孝,逆氣賀王盛,臭氣房可壯,望氣吳維業,雜氣馮元飚,濁氣袁恺,油氣徐沂,穢氣瞿式耜,月氣錢元悫:各有诨号,中間賢不肖參雜。

    其指為淫氣逆氣油氣穢氣者,其後皆死國難。

    (《兩朝識小錄》) 左甯南侯良玉遼東人也,起軍校,以功官都司。

    初以苦貧,劫錦州軍裝,坐法當斬。

    适有丘磊者與同犯,願獨認之,良玉得免死。

    既失官,久之無聊,乃走昌平軍門求事司徒公。

    司徒公嘗役使之,命以行酒。

    冬至宴上陵,朝官,良玉夜大醉,失四金卮,且日谒司徒公請罪。

    司徒公曰:“若七尺軀,豈任典客?或吾向誤若,非若罪也。

    ”會大陵河圍急,诏下昌平軍赴救,榆林人尤世威者為總兵官,入見司徒公曰:“大陵當天下勁兵處,圍不易解,世威當行,今既以護陵不可,公且遣将,誰當往者?中軍将王國靖書生也,左右将軍,更不可任。

    ”司徒公曰:“然則誰可?”世威曰:“獨良玉可耳。

    顧良玉方為走卒,奈何帥諸将?”司徒公曰:“良玉誠任此,吾獨不能重良玉乎?”即夜遣世威前谕意。

    漏下四鼓,司徒公竟自詣良玉邸舍請焉。

    良玉初聞世威往,以為捕之,繞床語曰:“得非丘磊事露耶?”走匿床下。

    世威排關呼曰:“左将軍富貴至矣!速命酒飲我。

    ”引出而谕以故,良玉失色戰栗,立移時乃定,跪世威前。

    世威且跪且掖起之,而司徒公至,乃面與期,诘旦會轅門,大集諸将,以金三千兩,送良玉行,賜之卮酒三,令箭一曰:“三卮酒者,以三軍屬将軍也,令箭如吾自行。

    諸将士勉聽左将軍令,左将軍今已為副将軍,位諸将上,吾拜官疏,夜即發矣。

    ”良玉既出,而以首叩轅門墀下曰:“此行倘不建功,當自剔其頭。

    ”已而果連戰松山杏山下,錄捷功第一,遂為總兵官。

    良玉自起谪校,至總兵,首尾僅歲餘,年三十二。

    (《壯悔堂文集》) 弘光三月甲申,太子來自金華,遣内使持禦劄召至,聞者争赴。

    明日有旨禁私谒,中夜移人内,己醜乃命會審于大明門。

    楊維垣言謂驸馬王侄孫王之明貌相類,因而誤傳。

    辛卯于吳門外複審,馬士英複疏,其疑似甚多,左都李沾喚王之明不應,诘之。

    乃大聲曰:“何不呼明之王?”沾喝上拶,太子号呼皇天列帝,聲徹内庭,傳谕放拶,發鎮撫司。

    有無名子題于皇城,有“海上扶蘇原未死,獄中病已又奚猜”之句。

    會禦史陳言奏稱民口籍籍,皆言諸臣欲絕先帝血胤,因得溫旨,着好生護養,弗輕用刑,以招民謗,乃得不死。

    (《遣愁集》) 弘光五月,時淮揚信絕,左良玉兵停留不下。

    馬士英阮大铖等,乃日報捷音,百官進賀,以愚都人耳目。

    夜半有書聯于長安門柱雲:“福人沉醉不醒,全憑馬上胡謅;幕府凱歌已休,猶聽阮中曲變。

    ”(《遣愁集》) 辛酉歲,姑蘇承天寺僧浚井,得一鐵函,随上之。

    撫軍張公國維啟之甚輕,函内蠟封,封内紙裹悉啟,乃宋德年鄭魚肖所藏詩文,所言皆亡國事,四百餘年,始傳之人間。

    (《座右編》) 家玉峰少宰巡撫浙江時,立志開杭州城河,方患無從覓舊徑。

    忽得一秘冊,細注某處石,某處土岸,某處幾丈尺,折而東西,了如指掌,按圖指示,折毀豪家侵占房屋,河遂浚開,若得神助。

     關夫子廟獨顯京師正陽門者,以門下宸居,近左宗廟右社稷之間。

    朝廷歲一命祀,萬國朝者退必谒,輻辏者至,必祗禱也。

    祀典歲五月十三日,祭漢前将軍關某,先十日,太常寺題遣本寺堂上官行禮。

    凡國有大災,祭告之。

    萬曆四十三年十月十一日,司禮監太監李思赍捧九旒冠,玉帶龍袍,金牌牌書敕封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震天尊關聖帝君,于正陽門祠建醮三日,頒知天下。

    然太常祭祠,則仍舊稱。

    史官焦曰:“稱漢前将軍侯吉也。

    ”天啟四年七月,禮部覆題,得旨祭姑稱帝。

    先是成祖北征木雅失禮、費闊□海,至斡難河,擊敗阿魯台軍前,每見沙洙霧霭中有神,前我軍驅其中,袍刀仗貌色髻影,果然關公也,獨所跨白馬。

    師還燕市,先傳車駕北發日,一居民所畜白馬,晨出立庭中,不動不食,晡則喘汗定,乃食,回跸則止。

    事聞,乃敕崇祀祠,有修撰焦碑,庶吉士董其昌書之,祠簽最靈,休咎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