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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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之地有五:曰玉隴哈什,曰哈喇哈什,曰桑谷樹雅,曰哈琅圭,曰塔克。

    惟出玉隴哈什、哈喇哈什二河中者美。

    其水皆出南山,東西夾和阗城而下。

     和阗,古于阗,《漢書》所謂“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是也。

    西曰哈喇哈什河,“哈什”譯言玉,“哈喇”譯言黑也,故玉色黯。

    東曰玉隴哈什河,“玉隴” 譯言察視之辭(俗言瞧看),其玉尤佳。

    嘉慶間,充貢之地皆罷采,歲唯取玉于此河。

    其葉爾羌之玉則采于澤普勒善阿。

    采恒以秋分後為期,河水深才沒腰,然常渾濁。

    秋分時祭以羊,以血瀝于河,越數日水辄清,蓋秋氣澄而水清。

    彼人遂以為羊血神矣。

    至日,葉爾羌幫辦莅采于河,設氈帳于河上視之。

    回人入河探以足,且探且行。

    試得之,則拾以出水,河上鳴金為号。

    一鳴金,官即記于冊,按冊以稽其所得。

    采半月乃罷,此所謂玉子也。

    近年産亦稀。

    回民應貢,出赀購以獻矣。

    葉爾羌西南曰密爾岱者,其山綿亘,不知其終。

    其上産玉,鑿之不竭,是曰玉山,山恒雪,欲采大器,回人必乘牦牛,挾大釘、巨繩以上。

    納釘懸繩,然後鑿玉。

    及将墜,系以巨繩徐徐而下,蓋山峻,恐玉之卒然墜地裂也。

    今斧鑿碎玉堆積,随時可以之抵雀矣。

    其玉色青,蓋石之似玉者。

    《爾雅》雲“西北之美者有昆侖墟之謬琳琅殲焉”,密爾岱是其地矣。

    記之可補《爾雅注》。

     烏沙克塔克台所棄玉三,即密爾岱所産也。

    徐星伯同年行經其處,大者萬斤,次者八千斤,又次者三千斤,共置一處。

    初覆以屋,年久屋圮,玉之面南者俱為風日所燥,剝落起皮。

    聞辇此大玉時,用馬數百匹,回民不善禦,前卻不一,鞭棰交下,積沙盈尺,軸動辄膠,回民持大瓶灌油以脂之,日裁行數裡。

    奇公奉額奏回民聞棄此玉,無不歡欣鼓舞,其喜可知也。

     蒙古外藩王、貝勒及胡圖克圖死,皆遣官緻祭,或賜奠。

    緻祭者有祭文,星使行一跪三叩首禮。

    賜奠者,星使至,立莫三爵而已。

    然賜奠之禮隆于緻祭也。

     星使回有私觌,羊幾頭,馬幾匹,駝幾隻,或佐以銀。

    星使反其銀與駝,或取一二羊焉,或取一二馬焉,如是而已。

    貧者猶不能也。

    嘉慶己巳土爾扈特汗死,遣子爵策侍衛楞往喀喇沙爾賜奠。

    汗之夫人,七額驸拉旺多爾濟之侄女也。

    策侍衛至,夫人已往山中避熱。

    其地有古廟,隻三楹,汗之柩置于外廊之地,其簡略如此。

    策奠畢回,夫人遣其官等數人饋以小哈哒一(哈哒者,薄絹也,紅、黃二色,蒙古買以敬佛,為貴物焉。

    大者長丈餘,小者數尺),小鳥槍一、元寶二。

    策受哈哒,反銀物,仍以哈哒答之(受哈哒者必轉答以哈哒)。

    其人固請留其槍,不獲已,将留之,先取以觀。

    其人乃曰:“槍門實有損,此地無能治者。

    ”策固婉卻之,乃還。

    某問其儀,具以告。

    某笑曰:“猶是小鳥槍也,昔以饋我,我不受。

    ” 今為襲封,複持往伊犁獻松将軍,松将軍又不受。

    一損缺無用物耳,乃為至寶,是則可憫也。

     恰克圖(讀若去聲),我國與俄羅斯交界之所,庫倫大臣所轄也。

    庫倫,土謝汗地,商民皆居毳帳,大臣衙門壁瓦則皆以木。

    交易即在恰噶爾,設監督焉,彼亦遣人于恰噶爾總其事。

    以我之茶葉、大黃、磁、線等物易彼之哦噔纟由、灰鼠、海龍等物。

    恰噶爾地最高,至其地如登嶺。

    然俄羅斯地漸寝下,故其國氣候恒燠若矣。

    我之貨往,客商由張家口出票,至庫倫換票,到彼繳票。

    庫倫者,圈子之謂也(庫讀若平聲)。

    今有喇嘛圈子,圈内皆喇嘛;買賣圈子,圈内皆買賣人。

    客貨俱載以駱駝。

    俄羅斯人每以千裡鏡窺之,見若幹駝即知所載若幹物。

    商未至前四五日已了然,蓋其鏡已見于三四百裡外矣。

    子爵策侍衛楞言之。

     耐損,回俗大喜事也。

    凡未成丁者,十五歲以下,勢前必小割一刀,名曰耐損。

    其禮,擇日請阿畔(阿畔者,老師傅也)至其家為割之。

    親友鹹賀,有以禮物饋遺者。

    富家仍置酒馔,留賀者飲食。

    此禮不可解。

    李鼎和為餘言之。

    李,臨清人,言其鄉回教俱如此,但不知惟臨清一州行之,抑天下回教皆然也。

    當訪之。

     庚辰九月五日,徐星伯見過,出小銅佛示餘,言烏魯木齊所屬之濟木薩保惠城為唐北庭都護地,保惠城北五裡有舊城基址,土人名曰破城,其地往往得古錢(皆開元錢)、銅器,而銅佛尤夥,大小不一。

    近時牟利者置窩棚于其地,掘而貨之,然取之不竭。

    多餘山侍郎慶歸攜銅佛數尊,皆新出土者。

    星伯乞其一,高約二寸,厚約二分,為韋陀狀。

    下有座似蓮花形,座有四孔,皆穿,下有圓柱,似冠上頂柱,蓋用以安插者也。

    佛腦後有銅鼻一,直孔穿,蓋用以備绾系也。

    又有一銅匕,長約七寸,綠墳起如粘翠,厚将及分,蔥然可愛。

    皆唐物也。

     同年徐星伯學使自伊犁歸,攜一小圓錢盒相示。

    大如拇,上镂銀文絕細,遠觀俨若革麻子狀,下有鍵,所以莞開閹者,上有鈕,若洋表之環,辟之,蓋之裡色赭,底之裡色銀。

    其中有翠色小雀,紅其首,罩以玻璃,如指南針,但雀之首西向。

    雲為回子阿渾所佩者。

    回俗,每日以未以後五時向西禮拜,蓋其祖國在西,故禮之,且以送日也。

    此物惟阿渾之最尊者方得佩之。

    蓋出于藏地,即回疆亦少有,得之甚不易也。

    星伯過葉爾羌時,遇克什米爾部人貨得之。

    其名曰“克辟勒拉默”,回之祖國曰默特。

     西藏,古吐番也。

    其地不耕不耨,播時普灑其種。

    及苗高二三寸,青蔥一片,則分隴拔而棄之,隴之存者仍青蔥一片也。

    迨再長至四五寸,則腰割而棄之,存者再發,收可十倍,蓋地氣之壯也。

    其俗,人家門首屋脊上安一物,如人之勢,以屋之大小為物之大小,未有無此物者。

    大招則大可數尺矣。

    女子每日必塗面如戲中鐵勒奴,蓋以喇嘛多,恐其見色不誠耳。

    鄂雲浦中丞駐藏時,有一傅粉抹脂者,居然名妓也。

    身價甚高,招之不能即至。

    其名四字,人喚不清即以“倉場侍郎”呼之,蓋其字音相近也。

    可為絕倒。

     葉庶常桂雲晉甯州當國初尚有科名,自城南天台山崩後,科名遂絕。

    後越六十年,始間有獲第者。

    今乃稍盛;蓋此山崩其半,自崩後山勢向外。

    形家說地氣六十年一轉,今蓋其轉機也。

    風水之說其信然欤? 硇砂出庫車。

    徐星伯雲其山無名,在唐呼為大鵲山。

    其山極熱,夜望之如列燈,取砂者春夏不敢近。

    雖極冷時,人去衣著一皮包,露兩目,入洞鑿之。

    然不過一兩時即出,而皮包已焦,不能逾三時也。

    其砂著石上紅色星星,取出者皆石塊,每石十數斤,不過有砂一二厘許。

    攜此者,用瓦罐盛石,密封其口。

    壇不可滿,蓋火氣持重,滿則熱甚,砂走也。

    然受風亦走,受潮濕亦走。

    賈人攜此,每行十數日,遇天氣晴明無風時,揭其封以出火氣。

    星伯過庫車時,曾攜數石密封之,及抵伊犁,則石皆化成黃粉,而砂已不見矣。

    故攜此甚難,即其地亦不易得。

     惟白色成塊者不化,乃其下等也,然可以及遠,内地所謂硇砂類即此耳。

     镪水以真硇砂合五倍子水而成,可爛銅鐵。

    星伯同年寓伊犁時,适有一舊鐵香爐,戲取蠟油畫一龍,題數字于上。

    置水中一宿,爐上鐵銷熔一二分,而煅油所畫則凸起不動,龍與字高出,而其地光平如鏡。

    攜至京,觀者以為刀法之平,非秦、漢以後人所能,斷其為秦、漢器。

    可知鑒古者大率易欺也。

     空青恒産于關外戈壁中(其地無水盡沙,所謂旱海也),惟粗石有之。

    沈縣令仁樹初官甘肅徽縣及兩當雜職,其地為蒙古年班入京孔道。

    一歲蒙古包過(蒙古所攜物,俱以大皮貯為包),裡下馬家兒從(凡官差用裡下之馬,其家必以人從)。

    蒙古押包者前行,過一處下騎,見若蹲地者,見其手若釋子之撚訣者,見若拾地上物塗目者。

    馬家兒從後觀之了然也,而不知所以。

    追及之,騎者去,視其地,無有物也。

    谛尋之,見沙中有小石剖為二,就審之,剖處皆有窩,有滴水貯窩中,意前騎者之塗目必是水也,亦醮而塗其目,水盡乃行。

    及夕問之,前下騎者莫肯告,複自言其塗目事,前騎者驚曰:“爾何來得此造化耶?”明日騎者行,從馬者以其馬歸,無他異也。

    久之,裡中有聚賭押寶者,此子至即見其盒中物,或青龍,或白虎,若置于前無障礙者,因大笑衆人之皆盲也。

    衆随之辄中,寶主患之。

    異日有出寶者,此子至,無不中。

    寶主因相約賄之,乞勿至,至亦勿言。

    于是衣服飲食不謀而裕如矣。

    一日衆飲之,向其術,秘不言。

    又極飲之醉,苦詢之,始具道其故。

    衆共謀曰:“此子不死,此目不得除也。

    ”因共殺之,遂成獄。

    沈備得其詳。

    餘忘其為兩當為徽縣矣,此子亦忘其名。

    可知空青不徒治目疾也。

     徐星伯雲烏魯木齊開鉛廠,工人掘地得一石,碎之水出。

    廠官聞之,急令往取水,已散地無餘。

    天生異寶,每誤棄于無知者之手,亦何可恨。

    西域賈人能識寶,以有鼈寶也。

    徐星伯之仆李保兒者,舊從廣東觀察朱爾赓額,在伊犁曾見其人,知其法。

    其法遇得鼈寶,與之約,相随十年或八年。

    其物大若豆,喜食血,亦與之約,每日食血若幹厘,不及分也。

    約明,即以小刀劃臂納之臂中,自此即能識寶,過期物自去矣。

    始知西域多識寶者,非生而異人,亦非别有幻術也。

     爨國名“白蠻”也,字書多不載,蓋《廣韻》爨字下隻注為姓,未注為國名,故相承遺漏耳。

    按《隋書。

    蘇孝慈傳》,兄子沙羅撿校利州總管事,從史萬歲擊西爨,累戰有功,進位大将軍(《冊府元龜》載孝慈開皇中簡授利州總管事,蓋以沙羅誤作孝慈)。

    又《梁睿傳》睿請甯州朱提、南西爨并置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