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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開的窗旁,随後轉過身。

    &ldquo我撒了謊。

    我跟你說過。

    &rdquo &ldquo你媽媽一點也沒有懷疑過你?&rdquo 法蘭克搖搖頭。

    &ldquo如果她懷疑,我會察覺到,但是她沒有。

    他們覺得我很&mdash&mdash嗯&mdash&mdash嚴肅&mdash&mdash你懂我的意思嗎?也很誠實,&rdquo法蘭克緊張地笑起來,&ldquo約翰尼在我這個年紀時更叛逆,他們不得不幫他請家教,他經常從格羅頓市逃跑,跑去紐約。

    後來他清醒了一點。

    他不酗酒,偶爾吸一口大麻,或者來點可卡因。

    他現在好多了。

    相比之下,我更像一個規規矩矩的童子軍。

    所以父親才給我這麼大的壓力,你瞧,希望我對他的公司,對他一手打造的皮爾森帝國感興趣!&rdquo法蘭克揮舞胳膊,忍不住笑出聲來。

     看得出,男孩累得夠嗆。

     法蘭克慢悠悠地走回椅子,坐下來,頭往後仰,眯着眼睛。

    &ldquo你猜有時候我怎麼想的?反正我父親就要死了。

    半死不活地癱在輪椅上,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

    我這麼想,是不是在替自己找借口?想想就可怕!&rdquo法蘭克氣喘籲籲地說。

     &ldquo再來說說蘇西吧。

    她認為是你把輪椅推下去的,她對你說過嗎?&rdquo &ldquo嗯,&rdquo法蘭克看着湯姆,&ldquo她還說從屋裡看到我在懸崖邊,所以沒人信她。

    從家裡看不到懸崖。

    蘇西說這些的時候很緊張,有點歇斯底裡。

    &rdquo &ldquo蘇西也告訴了你母親?&rdquo &ldquo噢,肯定的。

    但我媽不相信她。

    我媽不怎麼喜歡蘇西。

    我爸爸喜歡她,因為她做事靠得住&mdash&mdash尤其是以前,她來我們家很久了,那時約翰尼和我還是滿地爬的嬰兒。

    &rdquo &ldquo她是你們的家庭教師?&rdquo &ldquo不,她更像是個管家。

    我們一直都另外請女家庭教師。

    多半是英國人,&rdquo法蘭克笑着說,&ldquo來幫我媽媽做事。

    我差不多十二歲的時候,家裡才辭掉最後一個家庭教師。

    &rdquo &ldquo尤金呢?他說了什麼嗎?&rdquo &ldquo我的事兒嗎?沒有,什麼也沒說。

    &rdquo &ldquo你喜歡他嗎?&rdquo 法蘭克笑了笑。

    &ldquo他這人還行,從倫敦來,很有幽默感。

    但每次我和尤金開玩笑,事後爸爸都會告誡我,叫我别和管家或司機開玩笑。

    尤金卻偏偏是我家的管家兼司機。

    &rdquo &ldquo家裡還有别人嗎?其他用人?&rdquo &ldquo那時沒有。

    偶爾會請兼職,園丁維克七月份休假,如果趕不回來,家裡就請兼職的園丁。

    我父親不喜歡有太多用人和秘書在身邊打轉。

    &rdquo 湯姆在想,對約翰·皮爾森的死,莉莉和泰爾也許不會太難過。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起身走到書桌旁。

    &ldquo如果你想寫出來的話,&rdquo他遞給男孩二十來張打字紙,&ldquo用筆或打字機都行,這兒都有。

    &rdquo湯姆的打字機就擺在書桌正中。

     &ldquo謝謝你。

    &rdquo法蘭克盯着捏在手裡的紙,若有所思。

     &ldquo你大概想出去散散步吧&mdash&mdash但不幸的是,你不能去。

    &rdquo 法蘭克拿着紙站起身。

    &ldquo我正想去散個步。

    &rdquo &ldquo你可以走小路,&rdquo湯姆說,&ldquo那是條單行道,沒什麼人,除了偶爾路過的農夫。

    你知道的,就是我們早上幹活那地方的背後。

    &rdquo男孩清楚路線,他朝門口走去。

    &ldquo别跑,&rdquo湯姆見法蘭克有些緊張,&ldquo半小時後回來,别讓我擔心。

    你戴了手表嗎?&rdquo &ldquo戴了&mdash&mdash現在是,兩點三十二分。

    &rdquo 湯姆看看自己的表,快了一分鐘。

    &ldquo待會兒如果你要用打字機,就自己進來搬。

    &rdquo 男孩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把紙放好,然後走下樓梯。

    透過側窗,湯姆看着法蘭克穿過草坪,鑽進一截矮樹叢,邊走邊跳,還絆了一跤,他伸出手,撐着地,然後像雜技演員一樣直起腰,站起身。

    男孩拐進右側的小路,消失在樹林裡。

     過了片刻,湯姆打開收音機,他想聽聽三點鐘的法語新聞,也想換換聽完法蘭克講的故事後的心情。

    令人吃驚的是,男孩描述事發經過時竟然沒有失聲痛哭。

    他以後會不會傷心?還是已經傷心過了,在某個深夜,很多天之前,當他身在倫敦,或者獨自一人住在布婷太太家的小屋,想象自己終有一天會受到懲罰而陷入恐懼?還是今天午餐前的幾滴眼淚就已經足夠?紐約市有很多十來歲的男孩和女孩,他們目睹過兇殺案,他們也拉幫結派殺過同齡人或陌生人,但法蘭克不是這類人。

    像法蘭克這樣的人,罪惡感會在某個時候以某種方式表現出來。

    在湯姆看來,每一種強烈的情感,比如愛、仇恨或者嫉妒,都會在有一天以某種姿态呈現,其方式不一定能清晰地表現出對應的情緒,也不一定符合當事人或公衆的預料。

     懷着焦躁和不安,湯姆下樓去找安奈特太太。

    安奈特太太正準備用殘忍的手法把活龍蝦丢進一大鍋沸水中。

    她抓起龍蝦,湊近白茫茫的蒸氣,龍蝦拼命地扭動肢體,吓得跨過門檻的湯姆趕緊轉身,沖她打個手勢,表示自己去客廳等一等。

     安奈特太太沖他微微一笑,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