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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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香料瓶。
離準備午餐還早，因為暴雨封門，她也許會把去村裡買菜的計劃推遲到下午。
&ldquo我隻想翻一下舊報紙。
&rdquo湯姆走到下一條走廊的入口，走廊通往右側安奈特太太的房間。
舊報紙放在一個用來堆放柴火的提籃裡。
他彎下腰。
&ldquo想找什麼，湯姆先生？要不要我幫忙？&rdquo &ldquo謝謝&mdash&mdash馬上就好，美國的報紙，我自己來就行。
&rdquo湯姆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邊翻看七月份的《國際先驅論壇報》。
是訃告版還是新聞版？他無法确定，但他記得寫皮爾森的報道位于右邊版面的左上角，旁邊附一張照片。
這裡隻剩十來份《國際先驅論壇報》，别的都扔了。
湯姆上樓到自己的房間，找出更多《論壇報》，但沒有一份刊登與約翰·皮爾森相關的報道。
海洛伊絲演奏的巴赫創意曲飄進湯姆房間，聽起來很不錯。
自己是在嫉妒她嗎？湯姆忍不住想笑。
今天下午，在羅傑·勒佩蒂的耳中，他彈的斯卡拉蒂會不會比不上海洛伊絲彈的巴赫？湯姆終于笑出聲來，雙手叉腰，失望地看着地上的一小堆報紙。
他突然想起《名人錄》，于是穿過走廊，來到位于塔樓充當小圖書館的房間。
湯姆抽出《名人錄》，卻找不到約翰·皮爾森的條目，他又查閱比英國版《名人錄》發行更早的《美國名人錄》，仍然一無所獲。
兩本書都是大約五年前出版的，約翰·皮爾森大概屬于将媒體拒之門外的那類人。
海洛伊絲第三遍演奏的創意曲以細膩響亮的和弦結束。
那個叫比利的男孩會再來找他嗎？湯姆認為會的。
吃完午餐，湯姆開始練習彈斯卡拉蒂的作品。
現在他能專心練半個多小時，中途不去花園休息，而幾個月前，他隻能堅持十五分鐘。
羅傑·勒佩蒂是個年輕人，又高又胖，鬈發，戴一副眼鏡，湯姆覺得他的樣子像法國版的舒伯特。
勒佩蒂說幹園藝會弄傷鋼琴家或大鍵琴家的手，湯姆也隻好做出讓步，雖然沒有放棄園藝，但是把修剪苗根等粗活留給了他們的兼職園丁亨利，當然，他的志向也不是成為一個職業大鍵琴家。
反正人生就是這樣，處處都得妥協。
下午五點十五分，羅傑·勒佩蒂說道：&ldquo這裡是連音，彈大鍵琴時，手指要使點力氣才彈得出連音&mdash&mdash&rdquo 電話鈴聲響起。
湯姆一直想彈得張弛有度，把這首簡單的曲子彈好。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對羅傑說有事離開一下。
海洛伊絲上完了課，正在樓上梳妝打扮，準備去父母家。
湯姆拿起樓下的電話。
樓上的海洛伊絲先接的電話，正跟對方用法語交談，湯姆聽出是比利的聲音，便打斷他們。
&ldquo雷普利先生，&rdquo比利說，&ldquo我去了趟巴黎，調查&mdash&mdash那個收容所的事兒&mdash&mdash挺有意思的。
&rdquo男孩聽起來有些害羞。
&ldquo你找到啥了嗎？&rdquo &ldquo不多&mdash&mdash但我想你會感興趣&mdash&mdash如果你今晚七點左右有空的話&mdash&mdash&rdquo &ldquo今晚，沒問題。
&rdquo湯姆說。
湯姆還沒來得及問男孩怎麼過來，電話就挂斷了。
嗯，反正他之前來過。
湯姆活動活動肩膀，走到大鍵琴旁。
他端坐在琴凳上，希望自己這一次能把斯卡拉蒂的小奏鳴曲演奏得更令人滿意。
羅傑·勒佩蒂說他彈得很流暢，這算是難得的好評了。
中午，暴雨漸漸停歇，到傍晚時，花園被澄澈的霞光照得明亮清爽。
海洛伊絲正準備出門，說她半夜之前回家。
開車去尚蒂伊鎮要一個半小時，她和母親晚餐後會拉拉家常，而她父親最遲十點半就上床睡覺。
&ldquo你見過的那個美國男孩今晚七點來，&rdquo湯姆說，&ldquo叫比利·羅林斯的。
&rdquo &ldquo噢，前幾天晚上那個。
&rdquo &ldquo我會請他吃點東西，你回來時，他可能還沒走。
&rdquo 這種事不重要，海洛伊絲顯得無動于衷。
&ldquo再見，湯姆！&rdquo她拿起長莖雛菊加一支紅牡丹配成的花束，花期将盡，花瓣蔫蔫的。
怕萬一天氣變壞，她在裙子和襯衫外罩了一件雨衣。
湯姆正在聽七點的新聞，大門的鈴聲響起。
他告訴過安奈特太太，說七點鐘有一位訪客。
湯姆在客廳攔住她，表示自己去開門就好。
比利·羅林斯步行走過大門和前門之間的碎石路。
他穿了灰色法蘭絨褲子，配襯衣和外套，胳膊下夾着一個拿塑料袋包裹的扁扁的東西。
&ldquo晚上好，雷普利先生。
&rdquo他笑着說。
&ldquo晚上好，快請進。
你怎麼來的，這麼準時？&rdquo &ldquo出租車，今天奢侈了一把，&rdquo男孩把鞋子踩在門墊上蹭了蹭，&ldquo這是給你的。
&rdquo 湯姆打開塑料袋，抽出一張由費舍爾-迪斯考(3)演唱的舒伯特《藝術歌曲集》唱片，最近才錄制發行。
&ldquo太感謝了，就像那句客套話說的，正合我的心意，但我是真心的，謝謝你，比利。
&rdquo 和那天晚上不一樣，男孩今天穿得幹淨整齊。
安奈特太太走進來，問他們需要什麼。
湯姆介紹倆人認識。
&ldquo坐吧，比利，要喝啤酒還是别的？&rdquo 比利坐到沙發上，安奈特太太去拿啤酒放在飲料小推車上。
&ldquo我妻子看望她父母去了，&rdquo湯姆說，&ldquo每周五晚上都會去。
&rdquo 安奈特太太在幫湯姆調金湯力雞尾酒，配上一片檸檬。
事兒越多，安奈特太太越來勁，湯姆對她調的酒水也挺滿意。
&ldquo你今天上了大鍵琴課？&rdquo比利注意到琴蓋開着，上面擺了樂譜。
湯姆說是的，彈了斯卡拉蒂，他妻子彈的巴赫的創意曲。
&ldquo比在下午打橋牌有趣多了，&rdquo湯姆慶幸比利沒讓他現場彈奏一曲，&ldquo說說你的巴黎之行吧&mdash&mdash咱們四條腿的朋友們怎麼樣？&rdquo &ldquo好的，&rdquo比利把腦袋往後仰，似乎在考慮該怎麼開頭，&ldquo我星期三整個上午都忙着打聽是不是真有那個動物收容所。
我去過咖啡館，還去過一處停車場，那兒的人說之前也有人來打聽過&mdash&mdash我甚至問了維諾鎮的警察，他們說從來沒聽說過那個地方，在詳細地圖上都找不到。
我又問了附近的一家大酒店，他們也從沒聽說過。
&rdquo 男孩說的也許是大維諾酒店，每次提到這個名字，湯姆都會聯想到&ldquo大玩樂&rdquo，似乎裡面的客人都是好色之徒。
湯姆皺了皺眉。
&ldquo看樣子，星期三上午把你忙得夠嗆。
&rdquo &ldquo那可不，而且下午也很忙，每天我得給布婷太太幹五六個小時的活兒。
&rdquo他喝了一大口啤酒，&ldquo昨天星期四，我去了巴黎，到了十八區，從阿貝斯地鐵站開始找，一直找到皮加勒廣場。
我去郵局問有沒有二百八十七号郵政信箱，他們說信息不對外公開，我還問收信人叫什麼名字，&rdquo比利微微一笑，&ldquo我當時穿着工作服，說要捐十法郎當動物救助基金，沒郵箱地址，就沒法捐。
要是你看到他們的眼神，肯定也會認為我才是個騙子！&rdquo &ldquo你問對郵局了嗎？&rdquo &ldquo誰知道呢，十八區的郵局我總共跑了四家，但都不肯告訴我是不是有二百八十七号信箱，我隻好退而求其次，打算&mdash&mdash&rdquo說到這裡，比利看着湯姆，似乎要對方猜他接下來做了什麼。
湯姆一時猜不出。
&ldquo怎麼弄？&rdquo 我買了紙和一張郵票，到附近的咖啡館，寫了封信給收容所，信上說：&ldquo親愛的所長，你們的收容所純屬子虛烏有，我是衆多受騙人中的一位&mdash&mdash&rdquo 湯姆點點頭，表示欣賞男孩的做法。
&ldquo&lsquo&mdash&mda
離準備午餐還早，因為暴雨封門，她也許會把去村裡買菜的計劃推遲到下午。
&ldquo我隻想翻一下舊報紙。
&rdquo湯姆走到下一條走廊的入口，走廊通往右側安奈特太太的房間。
舊報紙放在一個用來堆放柴火的提籃裡。
他彎下腰。
&ldquo想找什麼，湯姆先生？要不要我幫忙？&rdquo &ldquo謝謝&mdash&mdash馬上就好，美國的報紙，我自己來就行。
&rdquo湯姆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邊翻看七月份的《國際先驅論壇報》。
是訃告版還是新聞版？他無法确定，但他記得寫皮爾森的報道位于右邊版面的左上角，旁邊附一張照片。
這裡隻剩十來份《國際先驅論壇報》，别的都扔了。
湯姆上樓到自己的房間，找出更多《論壇報》，但沒有一份刊登與約翰·皮爾森相關的報道。
海洛伊絲演奏的巴赫創意曲飄進湯姆房間，聽起來很不錯。
自己是在嫉妒她嗎？湯姆忍不住想笑。
今天下午，在羅傑·勒佩蒂的耳中，他彈的斯卡拉蒂會不會比不上海洛伊絲彈的巴赫？湯姆終于笑出聲來，雙手叉腰，失望地看着地上的一小堆報紙。
他突然想起《名人錄》，于是穿過走廊，來到位于塔樓充當小圖書館的房間。
湯姆抽出《名人錄》，卻找不到約翰·皮爾森的條目，他又查閱比英國版《名人錄》發行更早的《美國名人錄》，仍然一無所獲。
兩本書都是大約五年前出版的，約翰·皮爾森大概屬于将媒體拒之門外的那類人。
海洛伊絲第三遍演奏的創意曲以細膩響亮的和弦結束。
那個叫比利的男孩會再來找他嗎？湯姆認為會的。
吃完午餐，湯姆開始練習彈斯卡拉蒂的作品。
現在他能專心練半個多小時，中途不去花園休息，而幾個月前，他隻能堅持十五分鐘。
羅傑·勒佩蒂是個年輕人，又高又胖，鬈發，戴一副眼鏡，湯姆覺得他的樣子像法國版的舒伯特。
勒佩蒂說幹園藝會弄傷鋼琴家或大鍵琴家的手，湯姆也隻好做出讓步，雖然沒有放棄園藝，但是把修剪苗根等粗活留給了他們的兼職園丁亨利，當然，他的志向也不是成為一個職業大鍵琴家。
反正人生就是這樣，處處都得妥協。
下午五點十五分，羅傑·勒佩蒂說道：&ldquo這裡是連音，彈大鍵琴時，手指要使點力氣才彈得出連音&mdash&mdash&rdquo 電話鈴聲響起。
湯姆一直想彈得張弛有度，把這首簡單的曲子彈好。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對羅傑說有事離開一下。
海洛伊絲上完了課，正在樓上梳妝打扮，準備去父母家。
湯姆拿起樓下的電話。
樓上的海洛伊絲先接的電話，正跟對方用法語交談，湯姆聽出是比利的聲音，便打斷他們。
&ldquo雷普利先生，&rdquo比利說，&ldquo我去了趟巴黎，調查&mdash&mdash那個收容所的事兒&mdash&mdash挺有意思的。
&rdquo男孩聽起來有些害羞。
&ldquo你找到啥了嗎？&rdquo &ldquo不多&mdash&mdash但我想你會感興趣&mdash&mdash如果你今晚七點左右有空的話&mdash&mdash&rdquo &ldquo今晚，沒問題。
&rdquo湯姆說。
湯姆還沒來得及問男孩怎麼過來，電話就挂斷了。
嗯，反正他之前來過。
湯姆活動活動肩膀，走到大鍵琴旁。
他端坐在琴凳上，希望自己這一次能把斯卡拉蒂的小奏鳴曲演奏得更令人滿意。
羅傑·勒佩蒂說他彈得很流暢，這算是難得的好評了。
中午，暴雨漸漸停歇，到傍晚時，花園被澄澈的霞光照得明亮清爽。
海洛伊絲正準備出門，說她半夜之前回家。
開車去尚蒂伊鎮要一個半小時，她和母親晚餐後會拉拉家常，而她父親最遲十點半就上床睡覺。
&ldquo你見過的那個美國男孩今晚七點來，&rdquo湯姆說，&ldquo叫比利·羅林斯的。
&rdquo &ldquo噢，前幾天晚上那個。
&rdquo &ldquo我會請他吃點東西，你回來時，他可能還沒走。
&rdquo 這種事不重要，海洛伊絲顯得無動于衷。
&ldquo再見，湯姆！&rdquo她拿起長莖雛菊加一支紅牡丹配成的花束，花期将盡，花瓣蔫蔫的。
怕萬一天氣變壞，她在裙子和襯衫外罩了一件雨衣。
湯姆正在聽七點的新聞，大門的鈴聲響起。
他告訴過安奈特太太，說七點鐘有一位訪客。
湯姆在客廳攔住她，表示自己去開門就好。
比利·羅林斯步行走過大門和前門之間的碎石路。
他穿了灰色法蘭絨褲子，配襯衣和外套，胳膊下夾着一個拿塑料袋包裹的扁扁的東西。
&ldquo晚上好，雷普利先生。
&rdquo他笑着說。
&ldquo晚上好，快請進。
你怎麼來的，這麼準時？&rdquo &ldquo出租車，今天奢侈了一把，&rdquo男孩把鞋子踩在門墊上蹭了蹭，&ldquo這是給你的。
&rdquo 湯姆打開塑料袋，抽出一張由費舍爾-迪斯考(3)演唱的舒伯特《藝術歌曲集》唱片，最近才錄制發行。
&ldquo太感謝了，就像那句客套話說的，正合我的心意，但我是真心的，謝謝你，比利。
&rdquo 和那天晚上不一樣，男孩今天穿得幹淨整齊。
安奈特太太走進來，問他們需要什麼。
湯姆介紹倆人認識。
&ldquo坐吧，比利，要喝啤酒還是别的？&rdquo 比利坐到沙發上，安奈特太太去拿啤酒放在飲料小推車上。
&ldquo我妻子看望她父母去了，&rdquo湯姆說，&ldquo每周五晚上都會去。
&rdquo 安奈特太太在幫湯姆調金湯力雞尾酒，配上一片檸檬。
事兒越多，安奈特太太越來勁，湯姆對她調的酒水也挺滿意。
&ldquo你今天上了大鍵琴課？&rdquo比利注意到琴蓋開着，上面擺了樂譜。
湯姆說是的，彈了斯卡拉蒂，他妻子彈的巴赫的創意曲。
&ldquo比在下午打橋牌有趣多了，&rdquo湯姆慶幸比利沒讓他現場彈奏一曲，&ldquo說說你的巴黎之行吧&mdash&mdash咱們四條腿的朋友們怎麼樣？&rdquo &ldquo好的，&rdquo比利把腦袋往後仰，似乎在考慮該怎麼開頭，&ldquo我星期三整個上午都忙着打聽是不是真有那個動物收容所。
我去過咖啡館，還去過一處停車場，那兒的人說之前也有人來打聽過&mdash&mdash我甚至問了維諾鎮的警察，他們說從來沒聽說過那個地方，在詳細地圖上都找不到。
我又問了附近的一家大酒店，他們也從沒聽說過。
&rdquo 男孩說的也許是大維諾酒店，每次提到這個名字，湯姆都會聯想到&ldquo大玩樂&rdquo，似乎裡面的客人都是好色之徒。
湯姆皺了皺眉。
&ldquo看樣子，星期三上午把你忙得夠嗆。
&rdquo &ldquo那可不，而且下午也很忙，每天我得給布婷太太幹五六個小時的活兒。
&rdquo他喝了一大口啤酒，&ldquo昨天星期四，我去了巴黎，到了十八區，從阿貝斯地鐵站開始找，一直找到皮加勒廣場。
我去郵局問有沒有二百八十七号郵政信箱，他們說信息不對外公開，我還問收信人叫什麼名字，&rdquo比利微微一笑，&ldquo我當時穿着工作服，說要捐十法郎當動物救助基金，沒郵箱地址，就沒法捐。
要是你看到他們的眼神，肯定也會認為我才是個騙子！&rdquo &ldquo你問對郵局了嗎？&rdquo &ldquo誰知道呢，十八區的郵局我總共跑了四家，但都不肯告訴我是不是有二百八十七号信箱，我隻好退而求其次，打算&mdash&mdash&rdquo說到這裡，比利看着湯姆，似乎要對方猜他接下來做了什麼。
湯姆一時猜不出。
&ldquo怎麼弄？&rdquo 我買了紙和一張郵票，到附近的咖啡館，寫了封信給收容所，信上說：&ldquo親愛的所長，你們的收容所純屬子虛烏有，我是衆多受騙人中的一位&mdash&mdash&rdquo 湯姆點點頭，表示欣賞男孩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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