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美麗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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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紅包紅包的意向所指之事就一概不辦。

    凡是能辦的事又不出大原則,特别是本來就應該辦的事,隻要有相應的機會秦天貴大部分也都給辦了。

    至于事後有所答謝和表示,秦天貴接受的分寸把握得也很嚴。

     人心總是一杆秤,為政者識大體、顧大局而又能體恤下情為民解憂,老百姓自然有了“強縣富民好書記”的口碑。

     其實說白了,不管是誰,都不會真正喜歡既貪财又貪色欲壑難填的貪官。

    真正清正廉潔又給人辦事的官,豈不是大家夢寐以求嗎!但是世上人多心不公,嚴峻的社會現實是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在商道上,人們之所以對權勢者趨之若鹜投其所好,以至金彈肉彈無所不用其極,究其終極還是想借權勢者手中的權柄駛得順風船,在官場商場上占得先機,以求事半功倍之效,從而在各種各樣的競争中勝出。

    講句通俗的話來說:“親近牛屁股的人決不是愛好牛腚眼喜見牛拉稀,而是想揪住牛尾巴拽出腹中的小牛犢來。

    ” 送禮而又真正無所求,那才是友誼的相助和親情的饋贈。

     大權在握的縣委書記秦天貴陷入了如此境遇的重重包圍之中,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供奉手段防不勝防。

     為了蒼山縣人民的脫貧緻富,也為了把政績做大做強,秦天貴不辭辛苦晝夜兼程,在省内省外大江南北跑來跑去,也經常國内國外的飛來飛去。

     蒼山縣在他帶領的縣委縣政府一班人夜以繼日的奔忙之中變樣,他也在奔忙的辛勞中陶醉。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些年年輕力壯,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累,就是累極了,困壞了,蒙頭睡一覺爬起來,就又如同鐘表上滿了發條一樣。

     在加拿大考察完了一個合資項目,飛機上搖晃了二十多個小時之後,北京一下飛機坐上車就往回趕,途經北甯省會連家也沒顧上回,隻在高速公路的服務區上了一趟廁所,就又馬不停蹄地向九州市疾馳而去。

    秦天貴連續幾天腹瀉,雖然也服用了氟派酸膠囊,但仍然下沉得難受極了。

     下午三點鐘了還沒來得及吃午飯,為的是趕在四點半以前回到九州市會見一路考察項目的投資商,還要陪客人共進晚餐。

     車進九州賓館停穩以後,推開車門走下車來的秦天貴一腳踏空,忽然就天旋地轉不能自控,肥壯的身子像一袋米似的倒在了車門上。

     他的突然發病把司機給吓壞了。

    因為秦書記一向身體很好,在蒼山縣工作的這麼多年,除了春節到醫院看望慰問節日堅守崗位的職工外,從來沒有到醫院看過病。

    司機反應過來以後立刻撥打了120要來救護車,前後總共十五分鐘,秦天貴就被救護車上的擔架送進了九州市人民醫院的搶救室。

     急診科年輕的值班醫生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例,從心電圖、腦電圖、CT、核磁共振一攬子常規檢查折騰下來也沒有能确診。

    兩個小時過去,秦天貴仍然處在昏迷狀态,意識不清。

    又請來專家會診反複查血才找到了發病原因。

    原來秦天貴因在國外水土不服導緻多日腸炎腹瀉,再加上天氣炎熱長途奔波勞累,緻使身體電解質嚴重失衡突然發病。

     确診以後,對症施治的方案即刻實施到位。

    秦天貴健康狀況出現的緊急狀态很快消除。

    但是秦天貴書記因勞累過度突然發病住院的事就成了蒼山縣一時間的頭等大事,不僅是上級領導到醫院看望探視,縣裡四大班子幾十名副處級以上的領導幹部,六十多個部局委辦的正副職,幾十家縣屬企業,一百多家民營企業的廠長經理,銀行、學校、電視台等許多事業單位的長字輩,還有許多家在蒼山縣投資在建或正在洽談項目已有投資意向的外商都蜂擁而來。

    一共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共有一千多各界人士前去探望,平均一個晝夜二百人次。

    有許多人似乎這個時候不見秦書記一面就失去了一次千載難逢的表現機遇似的,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哪怕是隻能見幾分鐘也必須到病床前寒暄問候幾句。

    這樣一來,不僅是給醫生和護士的工作帶來了很大幹擾,也讓陪床的家屬和工作人員不勝重負。

    因為探視的人員太多密度太大,又帶來了許多一箱又一包的營養品,病房裡放不下就隻能在醫院裡找個臨時倉庫。

     還有一排排蔚為壯觀的是探病者送來的一百多個大大小小芳香四溢的花籃。

    秦天貴住的病房雖大,但是一百多個花籃擺開,四周幾乎就成了鮮花盛開的村莊了。

    見晉俊花去送客人歸來,躺在病床上一邊打點滴輸液一邊欣賞花籃擺成的美景,秦天貴還向夫人開玩笑說:“我還沒有資格去見馬克思,就安卧在鮮花叢中了。

    ” 晉俊花雖然是個厲害人,卻也很喜歡花,每天還記着向這萬紫千紅的一束束鮮花噴灑些淨水。

    等到要準備出院的時候去摘開花束想集中歸置處理一下,這才突然發現花束下邊的花籃底上,大部分都還放着一個個大小不等的紅包。

     晉俊花激奮地叫了起來。

     秦天貴聞訊也幫着認真地查驗了一遍,一時還真想不出法子去讓花籃和送花籃的探視者對号入座。

    他望着這一大圈鮮花疊影而且都還系着書寫着美好祝詞的金色飄帶,腦海裡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疊映出無數次參加過的葬禮上成堆的花圈和挽聯,面對着這一排排一束束美麗炸彈,心中頓然便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