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指甲就沒有什麼用場;至于我那前腳,它簡直就不能管它們叫前腳,因為它從來就沒有見我用前腳走過路,太柔嫩了,經不起在地上走;走路時前腳通常也不戴套子,有時候戴的那個形狀也不同,也不如後腳那套子結實;我走起路來一點也不可能穩當,因為兩隻後腳中隻要有一隻滑一下,我就必然跌倒在地。

    它接着又開始對我身上其他地方挑毛病:面部大扁,鼻子太高,兩隻眼睛直朝前,不轉動一下頭,兩旁的東西就都看不到。

    它又說我如果不把其中的一隻前腳舉到嘴邊就吃不到食物,為了滿足這一需要,大自然倒還給我安上了那些關節。

    可它又不明白我後腳上也那麼分幾個口子又派什麼用場;我的後腳太柔嫩,不穿上用别的獸皮做成的套子就經不起在又硬又尖的石子上走路。

    我的整個身上也缺少一種抗熱禦寒的防護物,每天都得把那一身衣服來穿上脫下,真是不勝其煩。

    最後它說,這個國家的每一隻動物生性就讨厭“野胡”,比它們弱的躲着它們,比它們強的就把它們從身邊趕開。

    因此,就算我們具有理性的天賦,它也看不出怎樣才能去除所有動物對我們懷有的那種天然的厭惡,這樣我們又怎能馴服它們,使它們為我們效勞呢?不過它說,這件事它不再和我辨論下去了,因為它更想知道我個人的故事,我出生的那個國家的情況,以及我來這裡之前的一些生活經曆。

     我向它保證說,我是多麼願意把方方面面的情況都告訴它讓它滿意,不過我又很懷疑,不知道有些事情能否解釋清楚,因為在它們那裡我還沒見到和我說的事情類似的,主人閣下可能一點概念都沒有。

    即使如此,我還是會盡力,會設法通過種種近似的事物來表達我說話的意思,如果一時找不到恰當的字眼,還乞清它予以幫助。

    它聽了欣然應允。

     我對它說我出生在一個離這個島很遠的一個叫英格蘭的島上,就是主人最強壯的仆人也要走上一年才能走到。

    我的父母都是老實憨厚的人,他們培養我做一名外科醫生,這種職業就是給人治療身上的各種創傷,那有可能是由意外造成的創傷,也有可能是由暴力帶來的創傷。

    我的國家由一個女人統治着,我們管她叫“女王”。

    我外國航海是為了賺錢,這樣回去後就可以靠掙來的錢養活自己和家人,在我最近的一次航海中,我是那船上的船長,我領導五十名如“野胡”這樣的水手,其中不少人在航海途中死了,我因此不得不從沿途各國招募他人來補充缺額。

    我們的船有兩次險些兒沉沒,第一次是遇到了風暴,第二次是觸了礁。

    說到這裡,我的主人插了一句,它問我,既然我蒙受了那麼多損失,又遭遇了種種危險,我怎麼還能說服不同國家的陌生人跟我一同出來冒險呢?我說他們都是一些亡命之徒,由于貧窮所迫或是犯了什麼罪,才不得不離開故鄉。

    有的是因為吃官司弄得傾家蕩産;有的則因為吃喝嫖賭把财産全部花光;有的是背叛祖國;還有不少人是因為犯了兇殺、偷竊、放毒、搶劫、假證、僞證。

    私鑄假币、強奸、雞奸、變節、投敵等罪行才被迫出走的。

    這幫人大多是越獄而跑的,沒有一個敢回到祖國去,他們害怕回去受絞刑或者關在牢裡餓死,因此是外出求生。

     在這次談話中,我的話被我的主人打斷了多次。

    我繞來繞去費了不少口舌來向它說明那幾種罪行的性質,我船上的大部分水手就是因為犯了那些罪才不得不逃離祖國的。

    這樁費勁的事我們談了好多天才談完,後來它也終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它本來完全不理解幹那些惡劣的事有什麼用處,又有什麼必要。

    為了讓它搞清楚,我就盡力把争權奪利以及淫欲、放縱、怨恨、嫉妒等的可怕後果解釋給它聽。

    在解釋和描述所有這一切時,我都隻能憑借舉例和假設的方法。

    聽我說完之後,它不由地擡起頭,表現出驚奇和憤慨,就像一個人看到或聽到了從未見聞的事時受了震驚一樣。

    權力、政府、戰争、法律、刑罰以及無數其他的東西在它們的語言中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表達的詞彙。

    在這種情況下,要使我的主人弄明白我說話的意思,那幾乎是不可克服的困難。

    但是,它的理解力非常出色,又經它沉思細想,加上我們的交談,它的理解力更大有提高,因此終于對我們那部分世界裡人類能做出些什麼事來,有了充分的了解。

    它同時又希望我能把我們叫作歐洲的那塊土地,特别是我自己國家的情形,詳細地說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