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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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不過，樂在其中，那個樂字總有點刺眼。
&rdquo &ldquo嘿，改成&lsquo苦&rsquo字，&lsquo苦在其中&rsquo，你看要得不？&rdquo丁長發笑着追問。
猩猩裝做沒有聽見，溜走了。
表演節目的時間快到了，大家一擁而出，享受這自由而愉快的時刻。
這個時刻，正是黨的勝利，人民解放軍的節節前進，給他們赢來的。
高牆上新增加一排機槍，算是特務對新年聯歡活動的&ldquo祝賀&rdquo。
可是，猩猩和貓頭鷹，這時陰險地躲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餘新江一出牢房，就滿杯熱情地望着樓八室。
他沒有跑過去找老許。
因為老大哥叮咛過他，在勝利形勢下，要謹慎小心，不要讓敵人發覺自己的活動。
他隻見黑壓壓的人群，不斷地朝老許那兒湧去。
每間牢房出來的人，都以熱情而關切的目光，投向許雲峰同志。
許雲峰早就站出門外，臉上閃着明朗的光彩。
&ldquo老許！&rdquo遠處傳來梯下的戰友的呼喚。
&ldquo你好呵！老許。
&rdquo又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女牢飛了過來。
&ldquo老許，老許，你好！&rdquo 陣陣聲浪，從四面八方飛傳過來，像電流一樣，激動着每個人敬仰的心。
樓八室門口，人潮擁來擁去，個個笑逐顔開。
老許從人叢中，擠到樓上的欄杆邊，腳上的鐵鐐，當啷當啷作響。
&ldquo同志們，新年好！&rdquo迎着朝陽的耀眼金光，許雲峰扶着樓欄杆，向大家招手緻意。
&ldquo啊，新年好！老許&hellip&hellip&rdquo &ldquo許雲峰同志，我們給你拜年！&rdquo 又是一陣人聲鼎沸的熱潮。
老許把雙手拱在胸前，又把抱拳的手，高高舉起，頻頻搖動着。
&ldquo給同志們拜年，拜年！&rdquo 這時，不知是誰，找了一個破銅盆，镗&mdash&mdash镗&mdash&mdash敲響了，聯歡的表演節目就要開始。
喧騰的人聲。
镗镗的鑼聲，混在一起，在空中久久地回響。
許雲峰又舉起手來，招呼着： &ldquo節目開始了，請大家都看表演。
&rdquo 被他的聲音激起的鑼聲，急促地響了一陣，樓一室的節目出場了。
幾個戴着腳鐐的同志，在往常放風的地壩中間扭起秧歌。
沉重的鐵鐐，撞擊得叮當作響，成了節奏強烈的伴奏。
歡樂的歌舞裡，充滿了對黑暗勢力的輕蔑。
看啊，還有什麼節目比得上這種頑強而鮮明的高歌漫舞！ 許雲峰明亮的臉上，充滿了喜悅，他高舉雙手，用力鼓掌。
一陣掌聲，從樓上樓下響起，轟動着那塊窄小的地壩。
狂熱的掌聲，送走了一間牢房的節目，又迎來另一間牢房的表演。
人潮卷來卷去，地壩變成了絕妙的露天舞台。
餘新江完全被熱烈的活動吸引住了，沒有留意到一隻溫暖的手，落在他的肩頭。
&ldquo小餘，你好！&rdquo 餘新江回過頭，禁不住激動地叫了： &ldquo老許！你好。
&rdquo 兩對眼睛熱烈地互相顧盼着。
雖然彼此同關在一層樓上，甚至近在隔壁，天天都能朝夕相望，秘密往來，卻一直沒有機會這樣公開而自由地聚在一起。
餘新江心裡有說不完的話，但是眼角瞧着樓欄杆附近新裝的電線，他忽然悶聲不響。
在陣陣叫好聲中，他們并肩靠在樓欄杆邊。
老許把手臂搭在餘新江的肩上，讓他靠在自己胸前。
&ldquo小餘，你怎麼不講話？&rdquo 餘新江用眼角輕輕示意新裝的電線，聲音壓得低低的： &ldquo特務到處都裝了錄音機。
&rdquo 老許笑了。
&ldquo錄音機已經不靈了。
&rdquo他舉起兩根手指輕輕掐了一下，表示電線已被拉斷。
餘新江會心地笑起來，眼裡射出驚喜的光芒，立刻毫不遲疑地說道： &ldquo老許，你看對面的山&hellip&hellip山那邊就是嘉陵江。
左邊，是磁器口，再往左，冒煙的地方，是工廠的煙囪&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鋼鐵廠。
&rdquo &ldquo地形我很熟，鋼鐵廠裡有黨。
&rdquo餘新江的聲音很低。
&ldquo你到了廠裡，再從嘉陵江過河&hellip&hellip&rdquo 許雲峰笑了笑，在餘新江耳邊輕輕地說：&ldquo你看，山上的碉堡，暗哨，邊沿地帶還圍着幾層電網。
中美合作所，從來沒有人跑出去過。
&rdquo &ldquo現在機會很好。
晚上鎖門很晚。
我們大家都幫助你&hellip&hellip&rdquo餘新江還是固執地望着許雲峰。
&ldquo你在這裡多危險！&rdquo &ldquo暫時，還很安全。
&rdquo許雲峰自信地分析着。
&ldquo敵人搞和平攻勢，當前要公開殺我，他們不敢；秘密處決，他們一時還&lsquo舍不得&rsquo&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許雲峰再次笑了。
他知道，敵人日夜注意他的行動，根本沒有脫險的可能，而且冒險越獄，反而會打草驚蛇，招緻同志們的犧牲。
他低聲告訴餘新江道：&ldquo敵人不會讓我久住渣滓洞的。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象我現在的情況，和幾百人在一起，敵人能放心麼？&rdquo許雲峰說着，輕輕地拍拍餘新江的肩頭。
&ldquo今天的太陽真好。
小餘，你看，同志們多麼高興。
&rdquo 樓下四室的&ldquo報幕員&rdquo正在用北京話宣布：&ldquo我們的節目是歌舞表演。
表演開始！&rdquo隻見鐵門嘩啦一開，一連串的人影，打着空心筋鬥，翻了出來，博得同志們齊聲喝彩。
接着，幾個人聚集攏來，站成一個圓圈，又有幾個人爬上去站在他們肩上，又有人再爬上去&hellip&hellip一層、兩層、三層&hellip&hellip他們在疊羅漢。
最上邊站着一個人，滿臉興奮的微笑，站得比集中營的高牆、電網更高，手裡拿着一面紅紙做的鮮豔的紅旗，遙望着遠處的雲山。
歌聲在周圍漸漸升起： 嘩啦啦地飄。
一心要把革命鬧；盒子槍、土槍，卡啦啦地響， 打倒那劣紳和土豪！&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這正是黑牢外面的遊擊隊員最愛唱的歌。
&ldquo象征性的節目。
&rdquo有人輕輕地說。
&ldquo是呵，好極了！瞧，他們的羅漢疊得真高！&rdquo &ldquo好呵，好呵！再來一個！&rdquo掌聲像炸雷一樣，久久不息。
被掌聲驚動的特務，厚着臉皮向地壩走來；一看到這樣精彩的表演，也糊裡糊塗地鼓起掌來叫好。
隻有陰險狠毒的猩猩，再也不肯露面了。
&ldquo這些節目，準備得真好。
&rdquo許雲峰高興地對餘新江說： &ldquo追悼會是一次檢閱，今天又是一次。
這是檢閱，也是演習。
&rdquo 看到這些，老許心裡十分高興，他相信，隻要地下黨和監獄裡的黨組織建立起聯系，這裡的鬥争，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開展。
因此，他輕聲地問餘新江：&ldquo口号已經轉告有關的同志了嗎？&rdquo &ldquo你是說和地下黨聯絡的秘密口号？老大哥已經通知了各小組長。
江姐她們也都知道了。
&rdquo 許雲峰放心地點點頭，正要再說話，一陣叫好聲和鼓掌聲打斷了他。
這時，女牢的戰友們全體出場了，預示着一個更精彩的節目。
她們披着漂亮的舞蹈服裝，繡花被面暫時變成了舞衣，閃着大紅大綠的絲光，十分優美好看。
江姐也出來了，走在扶着手杖的李青竹旁邊。
江姐穿着整潔的藍旗袍，上身罩着紅絨線衣，蒼白的臉上，帶着興奮的微笑，透出了淡淡的紅潤。
瘦削的兩頰，顯示着考驗留下的痕
&rdquo &ldquo嘿，改成&lsquo苦&rsquo字，&lsquo苦在其中&rsquo，你看要得不？&rdquo丁長發笑着追問。
猩猩裝做沒有聽見，溜走了。
表演節目的時間快到了，大家一擁而出，享受這自由而愉快的時刻。
這個時刻，正是黨的勝利，人民解放軍的節節前進，給他們赢來的。
高牆上新增加一排機槍，算是特務對新年聯歡活動的&ldquo祝賀&rdquo。
可是，猩猩和貓頭鷹，這時陰險地躲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餘新江一出牢房，就滿杯熱情地望着樓八室。
他沒有跑過去找老許。
因為老大哥叮咛過他，在勝利形勢下，要謹慎小心，不要讓敵人發覺自己的活動。
他隻見黑壓壓的人群，不斷地朝老許那兒湧去。
每間牢房出來的人，都以熱情而關切的目光，投向許雲峰同志。
許雲峰早就站出門外，臉上閃着明朗的光彩。
&ldquo老許！&rdquo遠處傳來梯下的戰友的呼喚。
&ldquo你好呵！老許。
&rdquo又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女牢飛了過來。
&ldquo老許，老許，你好！&rdquo 陣陣聲浪，從四面八方飛傳過來，像電流一樣，激動着每個人敬仰的心。
樓八室門口，人潮擁來擁去，個個笑逐顔開。
老許從人叢中，擠到樓上的欄杆邊，腳上的鐵鐐，當啷當啷作響。
&ldquo同志們，新年好！&rdquo迎着朝陽的耀眼金光，許雲峰扶着樓欄杆，向大家招手緻意。
&ldquo啊，新年好！老許&hellip&hellip&rdquo &ldquo許雲峰同志，我們給你拜年！&rdquo 又是一陣人聲鼎沸的熱潮。
老許把雙手拱在胸前，又把抱拳的手，高高舉起，頻頻搖動着。
&ldquo給同志們拜年，拜年！&rdquo 這時，不知是誰，找了一個破銅盆，镗&mdash&mdash镗&mdash&mdash敲響了，聯歡的表演節目就要開始。
喧騰的人聲。
镗镗的鑼聲，混在一起，在空中久久地回響。
許雲峰又舉起手來，招呼着： &ldquo節目開始了，請大家都看表演。
&rdquo 被他的聲音激起的鑼聲，急促地響了一陣，樓一室的節目出場了。
幾個戴着腳鐐的同志，在往常放風的地壩中間扭起秧歌。
沉重的鐵鐐，撞擊得叮當作響，成了節奏強烈的伴奏。
歡樂的歌舞裡，充滿了對黑暗勢力的輕蔑。
看啊，還有什麼節目比得上這種頑強而鮮明的高歌漫舞！ 許雲峰明亮的臉上，充滿了喜悅，他高舉雙手，用力鼓掌。
一陣掌聲，從樓上樓下響起，轟動着那塊窄小的地壩。
狂熱的掌聲，送走了一間牢房的節目，又迎來另一間牢房的表演。
人潮卷來卷去，地壩變成了絕妙的露天舞台。
餘新江完全被熱烈的活動吸引住了，沒有留意到一隻溫暖的手，落在他的肩頭。
&ldquo小餘，你好！&rdquo 餘新江回過頭，禁不住激動地叫了： &ldquo老許！你好。
&rdquo 兩對眼睛熱烈地互相顧盼着。
雖然彼此同關在一層樓上，甚至近在隔壁，天天都能朝夕相望，秘密往來，卻一直沒有機會這樣公開而自由地聚在一起。
餘新江心裡有說不完的話，但是眼角瞧着樓欄杆附近新裝的電線，他忽然悶聲不響。
在陣陣叫好聲中，他們并肩靠在樓欄杆邊。
老許把手臂搭在餘新江的肩上，讓他靠在自己胸前。
&ldquo小餘，你怎麼不講話？&rdquo 餘新江用眼角輕輕示意新裝的電線，聲音壓得低低的： &ldquo特務到處都裝了錄音機。
&rdquo 老許笑了。
&ldquo錄音機已經不靈了。
&rdquo他舉起兩根手指輕輕掐了一下，表示電線已被拉斷。
餘新江會心地笑起來，眼裡射出驚喜的光芒，立刻毫不遲疑地說道： &ldquo老許，你看對面的山&hellip&hellip山那邊就是嘉陵江。
左邊，是磁器口，再往左，冒煙的地方，是工廠的煙囪&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鋼鐵廠。
&rdquo &ldquo地形我很熟，鋼鐵廠裡有黨。
&rdquo餘新江的聲音很低。
&ldquo你到了廠裡，再從嘉陵江過河&hellip&hellip&rdquo 許雲峰笑了笑，在餘新江耳邊輕輕地說：&ldquo你看，山上的碉堡，暗哨，邊沿地帶還圍着幾層電網。
中美合作所，從來沒有人跑出去過。
&rdquo &ldquo現在機會很好。
晚上鎖門很晚。
我們大家都幫助你&hellip&hellip&rdquo餘新江還是固執地望着許雲峰。
&ldquo你在這裡多危險！&rdquo &ldquo暫時，還很安全。
&rdquo許雲峰自信地分析着。
&ldquo敵人搞和平攻勢，當前要公開殺我，他們不敢；秘密處決，他們一時還&lsquo舍不得&rsquo&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許雲峰再次笑了。
他知道，敵人日夜注意他的行動，根本沒有脫險的可能，而且冒險越獄，反而會打草驚蛇，招緻同志們的犧牲。
他低聲告訴餘新江道：&ldquo敵人不會讓我久住渣滓洞的。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象我現在的情況，和幾百人在一起，敵人能放心麼？&rdquo許雲峰說着，輕輕地拍拍餘新江的肩頭。
&ldquo今天的太陽真好。
小餘，你看，同志們多麼高興。
&rdquo 樓下四室的&ldquo報幕員&rdquo正在用北京話宣布：&ldquo我們的節目是歌舞表演。
表演開始！&rdquo隻見鐵門嘩啦一開，一連串的人影，打着空心筋鬥，翻了出來，博得同志們齊聲喝彩。
接着，幾個人聚集攏來，站成一個圓圈，又有幾個人爬上去站在他們肩上，又有人再爬上去&hellip&hellip一層、兩層、三層&hellip&hellip他們在疊羅漢。
最上邊站着一個人，滿臉興奮的微笑，站得比集中營的高牆、電網更高，手裡拿着一面紅紙做的鮮豔的紅旗，遙望着遠處的雲山。
歌聲在周圍漸漸升起： 嘩啦啦地飄。
一心要把革命鬧；盒子槍、土槍，卡啦啦地響， 打倒那劣紳和土豪！&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這正是黑牢外面的遊擊隊員最愛唱的歌。
&ldquo象征性的節目。
&rdquo有人輕輕地說。
&ldquo是呵，好極了！瞧，他們的羅漢疊得真高！&rdquo &ldquo好呵，好呵！再來一個！&rdquo掌聲像炸雷一樣，久久不息。
被掌聲驚動的特務，厚着臉皮向地壩走來；一看到這樣精彩的表演，也糊裡糊塗地鼓起掌來叫好。
隻有陰險狠毒的猩猩，再也不肯露面了。
&ldquo這些節目，準備得真好。
&rdquo許雲峰高興地對餘新江說： &ldquo追悼會是一次檢閱，今天又是一次。
這是檢閱，也是演習。
&rdquo 看到這些，老許心裡十分高興，他相信，隻要地下黨和監獄裡的黨組織建立起聯系，這裡的鬥争，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開展。
因此，他輕聲地問餘新江：&ldquo口号已經轉告有關的同志了嗎？&rdquo &ldquo你是說和地下黨聯絡的秘密口号？老大哥已經通知了各小組長。
江姐她們也都知道了。
&rdquo 許雲峰放心地點點頭，正要再說話，一陣叫好聲和鼓掌聲打斷了他。
這時，女牢的戰友們全體出場了，預示着一個更精彩的節目。
她們披着漂亮的舞蹈服裝，繡花被面暫時變成了舞衣，閃着大紅大綠的絲光，十分優美好看。
江姐也出來了，走在扶着手杖的李青竹旁邊。
江姐穿着整潔的藍旗袍，上身罩着紅絨線衣，蒼白的臉上，帶着興奮的微笑，透出了淡淡的紅潤。
瘦削的兩頰，顯示着考驗留下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