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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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書店是備用的聯絡站,有關的原則早就明白規定了的。

    可是現在竟完全違背了這個規定。

    書店是機要地點,你卻讓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混了進去;規定書店保持&lsquo灰色&rsquo,宜小不宜大,你卻偏要擴大,偏要賣進步書籍,還異想天開辦什麼文藝刊物;重慶大學不是你的工作範圍,卻硬要叫小陳插進去活動&hellip&hellip難道你不知道,這是違反秘密工作原則的錯誤?這樣的聯絡站還不應當立刻封閉?&rdquo 許雲峰注視着對方低下去的頭,繼續問道:&ldquo是什麼東西使你看不見這些?是什麼東西使你不按照黨的要求辦事,硬要按照你自己的意圖,背着黨活動?最近以來,你屢次表示,希望擔負更多的工作,看起來這是積極的表現,但你的出發點又是為了什麼?&rdquo 甫志高雖然承認違反了工作原則,可是,他自信也作了幾年地下工作,黎紀綱和鄭克昌,未必就像許雲峰說的那樣壞,難道抄襲幾首詩,和特務活動會有什麼聯系?許雲峰像看出了他的心事,又平靜耐心地問他:&ldquo你仔細考查過鄭克昌的曆史嗎?&rdquo &ldquo暫時還沒有。

    我最近就去調查。

    不過,陳松林是了解他的。

    而且由他通過郵局寄發的《挺進報》,也都寄到了。

    &rdquo &ldquo陳松林在你的錯誤領導下工作,你能把責任推給他?&rdquo老許沒有停頓,又說下去:&ldquo為什麼一定要找鄭克昌寄《挺進報》?是考察他還是利用他?*H?為什麼不直接通過組織,查明他是否是從郵局裡出來的?而且,《挺進報》不準郵寄,你為什麼明知故犯?&rdquo 甫志高無言地低下頭。

    許雲峰接着說:&ldquo郵局原來的确有個讀書會,但是太紅,被特務注意以後,早已停止活動。

    而且讀書會的成員,從來不寄《挺進報》。

    那麼,鄭克昌又是找誰去寄《挺進報》的呢? 甫志高默默坐着,一言不發。

     &ldquo他完全可能是特務!&rdquo許雲峰肯定地說:&ldquo你被敵人的僞裝完全蒙蔽了,一時難以醒悟。

    要知道,我們面前的敵人是武裝到牙齒的美蔣反動派,任何麻痹輕敵思想,隻會給黨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失。

    我認為,和沙坪書店有關的人員,全部需要轉移。

    &rdquo 甫志高嗫嚅着,然而并不信服:&ldquo我算犯了一次意想不到的錯誤!&rdquo &ldquo現在先不談你的錯誤。

    &rdquo許雲峰的聲音變得更堅決了。

     &ldquo你認為哪些人應該馬上轉移?&rdquo &ldquo是不是一定要轉移?&rdquo言詞中,似乎暗示着:他對這樣的決定,不負任何責任。

     &ldquo馬上轉移一切有關的人。

    &rdquo &ldquo既然如此,那麼首先是陳松林。

    &rdquo甫志高想了一下,補充道:&ldquo書店開業登記,我用了劉思揚的名義作保證人,因為他有很好的社會關系。

    &rdquo &ldquo為什麼用他的名義?不是告訴過你,通過其他社會關系找保證人嗎?餘新江到書店去過嗎?&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其他的人呢?區委有沒有人到過書店?&rdquo &ldquo沒有。

    &rdquo甫志高說:&ldquo不過黎紀綱還在重慶大學。

    &rdquo &ldquo黎紀綱的情況,黨會通知重慶大學的。

    &rdquo許雲峰又問: &ldquo你再想一下,有關的人,都要盡快通知他們,迅速轉移。

    劉思揚也被牽連進去,這是完全不應該的。

    &rdquo &ldquo今晚上,我回去再想想,還有沒有要轉移的人。

    &rdquo &ldquo你還要回家?&rdquo許雲峰突然問道:&ldquo難道你認為自己沒有暴露?&rdquo 甫志高驚奇地睜大眼睛:&ldquo我也暴露了?&rdquo &ldquo敵人一定早就注意你了,你必須首先撤退。

    為了謹慎起見,我認為此刻我們見面的這個地方,也不能再用了。

    &rdquo &ldquo如果我需要撤退,&rdquo甫志高異常不滿地說:&ldquo我倒情願到農村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撤退到什麼地方,回頭再決定。

    可是今晚上,你不能再回家去!&rdquo 甫志高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許雲峰雖然看出了他的各種不滿與抗拒,而且料想得到他心裡有更複雜的東西。

    可是此刻不是批判思想,而是搶救組織的危急時刻,因此,提醒甫志高說,現在是十點過&rsquo十二點開始宵禁,不能再多談了。

    許雲峰和劉思揚不認識,因此,要甫志高立刻找個可靠的地方打電話,約劉思揚出來。

    今晚上要他和劉思揚到朋友家去住。

    許雲峰思索了一下,接着說:&ldquo今天是星期六,明天上午十點鐘,你到心心咖啡店去,準時十點鐘,在雅座裡面碰面。

    還有些問題,明天再進一步研究。

    &rdquo &ldquo我一定準時來。

    &rdquo甫志高勉強地握着許雲峰的手說:&ldquo老許同志,我感激你對我的幫助,我願意好好檢查自己思想上的錯誤,希望黨和同志們相信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黨會信任真正改正錯誤的同志。

    &rdquo許雲峰誠摯地,但一針見血地指出:&ldquo真正的無産階級先鋒戰士,應該敢于和自己的非無産階級思想作鬥争,而不是逃避這種鬥争。

    灰塵不掃會愈積愈厚,敷敷衍衍,終會為曆史所抛棄,這種教訓是很多的。

    我希望你有更多的自覺。

    &rdquo許雲峰看看表,提醒道: &ldquo已經十點一刻了,你馬上打電話找劉思揚,一定要找到他本人!&rdquo &ldquo老許,我走了。

    &rdquo &ldquo這是你的雨傘,&rdquo許雲峰把心情恍惚的甫志高忘掉的傘遞給他,又撐開自己的傘。

    &ldquo一路上,你要小心!&rdquo &ldquo老許,你放心,對付敵人的警惕,我是有的。

    &rdquo 靜靜的街頭上,春雨愈見大了,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老許站在街頭,望着甫志高的背影,一直看着他按照約定的路線愈走愈遠。

    老許機警地探視了周圍的環境,斷定沒有敵人跟蹤甫志高和自己,才踏着泥濘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可是他仍然放心不下,因為甫志高雖然在組織上服從了,但是思想不通,根本不相信當前有什麼危險。

     &ldquo小陳,小陳!&rdquo鄭克昌在細雨紛飛中,輕輕地扣着店門,&ldquo我回來了。

    開門,陳松林!&rdquo 過了好久,裡面還沒有響動。

    鄭克昌從鋪闆的縫隙往裡瞧,書店中黑黝黝的。

    鄭克昌輕輕推了一下門,門開了。

    店門是虛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