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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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
鄭克昌走進書店，開亮了電燈，然後不慌不忙地爬上樓去，嘴裡說着： &ldquo小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表哥幫我找到了職業，小學教員。
學校就在小龍坎，離書店很近，十分鐘就走得到。
你看我是去作教員好呢，還是留在書店？&hellip&hellip&rdquo 鄭克昌爬到樓口，還在叽叽咕咕：&ldquo小陳，你門也不關，就睡啦&hellip&hellip&rdquo片刻之間，樓上的電燈被開亮了，書店裡樓上樓下燈火通明。
可是，隔了不到半分鐘，鄭克昌突然神色倉皇地出現在樓口，腳上一絆，&ldquo哎喲&rdquo一聲，便骨碌碌滾下樓梯，他跛着腿，爬着，掙紮着，朝書店外面喊：&ldquo你們快來呀！ 快來呀！&rdquo 路燈附近，幾個穿雨衣的人，聞聲撲了過來。
為首的一個，提着槍，審視着書店裡的陳設，故作鎮定地問： &ldquo怎麼回事？&rdquo &ldquo陳松林跑了！&rdquo &ldquo什麼？&rdquo &ldquo晚上八點鐘，我才和他分手的，現在&hellip&hellip&rdquo &ldquo現在十點半，才兩個半鐘頭！&rdquo &ldquo是呀，兩個半鐘頭。
&rdquo鄭克昌絕望地喃喃着。
&ldquo吉伯兄，你看怎麼辦？&rdquo 魏吉伯掃視着整齊的書架，書店裡一切如常，沒有可疑的痕迹。
他也心慌意亂了。
&ldquo到樓上搜查！&rdquo魏吉伯命令着，又把鄭克昌扶上樓去。
&ldquo你看，這是什麼？&rdquo魏吉伯在床頭發現了一張紙條。
&ldquo他寫的？&rdquo 鄭克昌接過來一看，肯定地說： &ldquo是他寫的。
&rdquo 一陣如釋重負的喜悅，沖上了鄭克昌灰白的臉上，他驚喜交集地顫聲說道： &ldquo他，他沒有走！你看，這是他，他留給我的，他說，小鄭：經理叫我進城去一趟，商量裝修書店門面的事。
十二點鐘以前趕回來。
萬一耽擱晚了，明無早上一定回來吃早飯。
&hellip&hellip是他寫的！他跑不了，他要回來的！&rdquo 鄭克昌把紙條丢在桌上，熟悉地從桌屜裡摸出一包花生米來。
&ldquo來吧，歇一會，等着他。
&rdquo鄭克昌笑嘻嘻地抓起一把花生米，丢在口裡嚼着：&ldquo喂，吉伯兄，你也吃了場虛驚，來，咱們喝口酒吧&mdash&mdash可惜隻有二兩。
&rdquo 魏吉伯抽出灑滿香水的手巾，擦拭着額角的冷汗，又脫下身上的雨衣。
&ldquo我怕處長安排的這場好戲，還沒有開鑼就坍台了咧！&rdquo 魏吉伯端起酒碗，又馬上放下。
&ldquo還是大意不得。
&rdquo他轉身對手下的特務命令道：&ldquo你們馬上出去，離書店遠一點，嚴密監視。
等候我的信号行動。
&rdquo回過頭，對鄭克昌說：&ldquo我們就留在這裡，再搞點酒來喝他媽的幾口。
&rdquo &ldquo把樓下的電燈關了，&rdquo鄭克昌對着正在下樓的特務叮囑： &ldquo把店門照樣掩好！&rdquo &ldquo這花生米好香，是磁器口炒的？&rdquo魏吉伯自得地傲然笑着：&ldquo他回來時，我們再做場戲，你舉起雙手，站在門邊，渾身發抖。
我&hellip&hellip&rdquo他喝了兩口酒，望着望着，目光忽然停滞了。
他看見床底下有點什麼東西。
&ldquo那是什麼？&rdquo 魏吉伯翻開床毯，用腳一踢，床底下飛出了一些紙灰。
&ldquo他燒的什麼？&rdquo &ldquo是呀，哪裡來的紙灰？&rdquo &ldquo他一定把秘密文件燒了！&rdquo魏吉伯張皇失措地說。
鄭克昌象從夢中驚醒，立刻沖向陳松林留下的箱子，用力扭開了鎖，打開一看，裡面的東西全沒有了，隻有一個洗臉盤，裝着大半盆燒過的紙灰。
&ldquo糟糕！&rdquo鄭克昌絕望地喊了一聲。
&ldquo他媽的，我們上當羅！&rdquo魏吉伯連連頓腳，一下跌坐在床上，叫道：&ldquo緩兵之計！陳松林早就跑了！&rdquo 甫志高的心情，分外沉重，他蹙着眉頭，茫然地在泥濘的馬路上踽踽獨行。
斷續的春雨已經停了。
路邊隻有屋檐水還在滴落。
甫志高滿懷心事地移動着腳步，用雨傘罩住自己的頭，恰像要遮掩難言的痛苦。
他不時地回頭看看有沒有跟蹤的人影；可是，一路上靜悄悄地，沒有人在他背後盯梢。
驟然聽到老許的判斷時，的确使他心裡大吃一驚，如果像老許說的那樣，黎紀綱、鄭克昌都是特務的話，那就危險極了，書店、小陳、甚至自己都完全暴露了，必須盡可能迅速地采取措施，撤退、轉移，擺脫敵人的注意！然而，書店開業到現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和黎紀綱、鄭克昌的關系也不是一天兩天，要有什麼問題，為什麼迄今并未出事？他們會是特務嗎？甫志高滿懷委屈地多方為自己的看法作辯解，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由。
他記得，鄭克昌是那樣一個瘦弱單純的青年，普普通通的，多少有點傷感情調的失業知識分子，他見過不止一次。
憑自己多年的經驗，難道連這樣一個小夥子還看不準？ 甫志高深深地噓了口氣，在路燈照亮的街頭躊躇了。
他覺得，自己對經常接觸的人，哪會有什麼不了解的地方？許雲峰匆匆忙忙地到書店去了一次，連人都未見着，就憑抄襲幾首詩這樣的小事來一個小題大作，完全是從原則、概念出發，毫無根據地作了錯誤的判斷。
是的，這正是那種長期作地下工作的人最容易産生的神經過敏。
剛才他在老許面前就這樣揣測過，但沒有說出；這種念頭，此刻更強烈了，他相信自己對老許的觀察不會有什麼差錯。
他緩步走近山城有名的&ldquo國泰&rdquo電影院時，剛好晚場電影散場，觀衆從耀眼的彩燈下，從呈現着裸體女人的巨幅廣告下湧出電影院，寂靜的街頭一時鬧熱起來。
擁擠在人流中，甫志高孤獨的沉思被打斷了。
他看見有許多人擁進一家歌聲嘹亮的，深夜營業的咖啡廳，不覺也走了進去。
他要了一杯咖啡，希望興奮一下他那過于苦思的頭腦。
坐在溫暖的咖啡店裡，從玻璃窗上望出去，甫志高漸漸發現，街頭上還有許多耀眼的霓虹燈，紅綠相間，展現出一種甯和平靜的夜景。
他的心情鎮定了一些，漸漸地又對老許的判斷發生了更大的懷疑：如果真象許雲峰說的那樣活靈活現，那麼，敵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老實說如果真是敵人，恐怕早就出事了咧！ 這咖啡店很大，内廳裡傳來陣陣音樂，絲絨帷幕後面便是附設的舞廳。
甫志高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多
鄭克昌走進書店，開亮了電燈，然後不慌不忙地爬上樓去，嘴裡說着： &ldquo小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表哥幫我找到了職業，小學教員。
學校就在小龍坎，離書店很近，十分鐘就走得到。
你看我是去作教員好呢，還是留在書店？&hellip&hellip&rdquo 鄭克昌爬到樓口，還在叽叽咕咕：&ldquo小陳，你門也不關，就睡啦&hellip&hellip&rdquo片刻之間，樓上的電燈被開亮了，書店裡樓上樓下燈火通明。
可是，隔了不到半分鐘，鄭克昌突然神色倉皇地出現在樓口，腳上一絆，&ldquo哎喲&rdquo一聲，便骨碌碌滾下樓梯，他跛着腿，爬着，掙紮着，朝書店外面喊：&ldquo你們快來呀！ 快來呀！&rdquo 路燈附近，幾個穿雨衣的人，聞聲撲了過來。
為首的一個，提着槍，審視着書店裡的陳設，故作鎮定地問： &ldquo怎麼回事？&rdquo &ldquo陳松林跑了！&rdquo &ldquo什麼？&rdquo &ldquo晚上八點鐘，我才和他分手的，現在&hellip&hellip&rdquo &ldquo現在十點半，才兩個半鐘頭！&rdquo &ldquo是呀，兩個半鐘頭。
&rdquo鄭克昌絕望地喃喃着。
&ldquo吉伯兄，你看怎麼辦？&rdquo 魏吉伯掃視着整齊的書架，書店裡一切如常，沒有可疑的痕迹。
他也心慌意亂了。
&ldquo到樓上搜查！&rdquo魏吉伯命令着，又把鄭克昌扶上樓去。
&ldquo你看，這是什麼？&rdquo魏吉伯在床頭發現了一張紙條。
&ldquo他寫的？&rdquo 鄭克昌接過來一看，肯定地說： &ldquo是他寫的。
&rdquo 一陣如釋重負的喜悅，沖上了鄭克昌灰白的臉上，他驚喜交集地顫聲說道： &ldquo他，他沒有走！你看，這是他，他留給我的，他說，小鄭：經理叫我進城去一趟，商量裝修書店門面的事。
十二點鐘以前趕回來。
萬一耽擱晚了，明無早上一定回來吃早飯。
&hellip&hellip是他寫的！他跑不了，他要回來的！&rdquo 鄭克昌把紙條丢在桌上，熟悉地從桌屜裡摸出一包花生米來。
&ldquo來吧，歇一會，等着他。
&rdquo鄭克昌笑嘻嘻地抓起一把花生米，丢在口裡嚼着：&ldquo喂，吉伯兄，你也吃了場虛驚，來，咱們喝口酒吧&mdash&mdash可惜隻有二兩。
&rdquo 魏吉伯抽出灑滿香水的手巾，擦拭着額角的冷汗，又脫下身上的雨衣。
&ldquo我怕處長安排的這場好戲，還沒有開鑼就坍台了咧！&rdquo 魏吉伯端起酒碗，又馬上放下。
&ldquo還是大意不得。
&rdquo他轉身對手下的特務命令道：&ldquo你們馬上出去，離書店遠一點，嚴密監視。
等候我的信号行動。
&rdquo回過頭，對鄭克昌說：&ldquo我們就留在這裡，再搞點酒來喝他媽的幾口。
&rdquo &ldquo把樓下的電燈關了，&rdquo鄭克昌對着正在下樓的特務叮囑： &ldquo把店門照樣掩好！&rdquo &ldquo這花生米好香，是磁器口炒的？&rdquo魏吉伯自得地傲然笑着：&ldquo他回來時，我們再做場戲，你舉起雙手，站在門邊，渾身發抖。
我&hellip&hellip&rdquo他喝了兩口酒，望着望着，目光忽然停滞了。
他看見床底下有點什麼東西。
&ldquo那是什麼？&rdquo 魏吉伯翻開床毯，用腳一踢，床底下飛出了一些紙灰。
&ldquo他燒的什麼？&rdquo &ldquo是呀，哪裡來的紙灰？&rdquo &ldquo他一定把秘密文件燒了！&rdquo魏吉伯張皇失措地說。
鄭克昌象從夢中驚醒，立刻沖向陳松林留下的箱子，用力扭開了鎖，打開一看，裡面的東西全沒有了，隻有一個洗臉盤，裝着大半盆燒過的紙灰。
&ldquo糟糕！&rdquo鄭克昌絕望地喊了一聲。
&ldquo他媽的，我們上當羅！&rdquo魏吉伯連連頓腳，一下跌坐在床上，叫道：&ldquo緩兵之計！陳松林早就跑了！&rdquo 甫志高的心情，分外沉重，他蹙着眉頭，茫然地在泥濘的馬路上踽踽獨行。
斷續的春雨已經停了。
路邊隻有屋檐水還在滴落。
甫志高滿懷心事地移動着腳步，用雨傘罩住自己的頭，恰像要遮掩難言的痛苦。
他不時地回頭看看有沒有跟蹤的人影；可是，一路上靜悄悄地，沒有人在他背後盯梢。
驟然聽到老許的判斷時，的确使他心裡大吃一驚，如果像老許說的那樣，黎紀綱、鄭克昌都是特務的話，那就危險極了，書店、小陳、甚至自己都完全暴露了，必須盡可能迅速地采取措施，撤退、轉移，擺脫敵人的注意！然而，書店開業到現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和黎紀綱、鄭克昌的關系也不是一天兩天，要有什麼問題，為什麼迄今并未出事？他們會是特務嗎？甫志高滿懷委屈地多方為自己的看法作辯解，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由。
他記得，鄭克昌是那樣一個瘦弱單純的青年，普普通通的，多少有點傷感情調的失業知識分子，他見過不止一次。
憑自己多年的經驗，難道連這樣一個小夥子還看不準？ 甫志高深深地噓了口氣，在路燈照亮的街頭躊躇了。
他覺得，自己對經常接觸的人，哪會有什麼不了解的地方？許雲峰匆匆忙忙地到書店去了一次，連人都未見着，就憑抄襲幾首詩這樣的小事來一個小題大作，完全是從原則、概念出發，毫無根據地作了錯誤的判斷。
是的，這正是那種長期作地下工作的人最容易産生的神經過敏。
剛才他在老許面前就這樣揣測過，但沒有說出；這種念頭，此刻更強烈了，他相信自己對老許的觀察不會有什麼差錯。
他緩步走近山城有名的&ldquo國泰&rdquo電影院時，剛好晚場電影散場，觀衆從耀眼的彩燈下，從呈現着裸體女人的巨幅廣告下湧出電影院，寂靜的街頭一時鬧熱起來。
擁擠在人流中，甫志高孤獨的沉思被打斷了。
他看見有許多人擁進一家歌聲嘹亮的，深夜營業的咖啡廳，不覺也走了進去。
他要了一杯咖啡，希望興奮一下他那過于苦思的頭腦。
坐在溫暖的咖啡店裡，從玻璃窗上望出去，甫志高漸漸發現，街頭上還有許多耀眼的霓虹燈，紅綠相間，展現出一種甯和平靜的夜景。
他的心情鎮定了一些，漸漸地又對老許的判斷發生了更大的懷疑：如果真象許雲峰說的那樣活靈活現，那麼，敵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老實說如果真是敵人，恐怕早就出事了咧！ 這咖啡店很大，内廳裡傳來陣陣音樂，絲絨帷幕後面便是附設的舞廳。
甫志高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