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講 帝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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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就任護國公〔55〕沒有得到人們原諒。

    他已經相當于英國的國王,是英國獲勝派的領袖了。

    但是看來,他非得要有國王的行頭不可,為了取得王位,他不惜堕入地獄,讓我們對此稍作議論。

     當時,英格蘭、蘇格蘭和愛爾蘭全都在清教徒的議會控制之下,于是産生了一個實際問題,下一步應該做什麼呢?對上帝奇迹般地交付你支配的這些民族,應該如何進行統治?顯然,長期議會中那些一百來個議員,他們掌握着最高權力,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那麼,該怎麼辦呢?&mdash&mdash這個問題對于制定憲法的理論家來說很容易解決,但對于克倫威爾說來,他看到了這個問題的實質,覺得沒有比它更複雜的問題。

    他征求議會的意見,問他們應該如何解決?這種事情本應由議會來确定。

    但是,對于士兵們來說,他們用鮮血換來勝利,看來也應有某些發言權!雖然,這樣做違背慣例,士兵們認為&ldquo我們一切戰鬥不能隻是為了換取一紙空文。

    我們了解上帝已經通過我們的戰鬥賜予勝利,上帝福音的律法,應該在祖國确立,或者說盡力使它确立起來! 克倫威爾說,這個問題在議會中争論了足有三年。

    他們作不出結論,隻是無休止地空泛議論。

    或許這種情況是由于議會機構本性決定的。

    看來,對于這種事情,除了空談,還是空談,是做不出任何決定的!然而,問題必定會得到解決的。

    議會中的60名成員,已經遭到全體國民的厭惡,加以鄙視,國民稱它為殘餘議會,已經不能再延續下去了。

    那麼,由誰和什麼機構來接替呢?&ldquo自由議會&rdquo、選舉法、某種立憲程序等,&mdash&mdash都是擺在人們面前的緊迫事情,人們必須作出回答,否則就會被它們吞沒!你們是什麼人,空談什麼立憲程序、議會法?你們殺死了你們的國王,進行了普賴德清洗〔56〕,誰要是妨礙你們事業的發展,你們就要以強者的法律将其驅逐流放。

    那時你們隻剩下了五六十人在那裡争論。

    告訴我們,應該做什麼,不能從死闆的公式而是要從實際情況出發,作出回答! 這些問題最終是怎樣解決的,至今仍是個謎。

    對這段曆史深有鑽研的戈德溫〔57〕也承認他自己做不出結論來。

    當時最可能的情況是:這個無能的議會仍然不會、也确實不能解決那些問題,而且意見分歧。

    每當出現衆說紛纭實在不能統一的時候,他們隻好一而再、甚至十次、二十次宣告暫時休會,&mdash&mdash這使克倫威爾無法忍耐。

    不過,我們從一開始就可以以一個對議會最有利的設想來談;它是最有利的,雖然我相信它不是真的,但卻是很有利的。

     根據這種設想,在當時最危急的時刻,以克倫威爾及其下屬為一方在聚會,以那五六十名議員組成殘餘議會為另一方在開會,克倫威爾突然獲悉,殘餘議會在失望中提出一個非常特殊的解決辦法,在他們既惱怒又妒忌的失望中,想至少不讓軍隊參與行動。

    這些人在議院中急忙通過一項改革方案,&mdash&mdash規定議會由全英國普選,平均劃分選區,自由投票等等!這種方案是非常有問題的,或許對他們來說是不成問題的。

    實行這個改革方案,要全英國人自由投票,行嗎?看!保皇黨确已默不作聲,但并沒有根除,可能在人數上超過我們。

    況且,大多數英國人總是漠視我們的事業,隻會袖手旁觀或者順從。

    人們不是靠人頭數而是憑實力和影響去赢得多數人的支持!如果贊同這些陳規和改革方案,那麼,人們用激烈戰鬥獲得的一切成果,又将付之東流,隻落得一個希望或可能,甚至連可能性也說不上!我們依靠上帝的力量和自己雙手獲得的成功,現在确實在世上掌握着,并不是一種可能性,而是确定無疑的。

    于是,克倫威爾走在那些頑固的議員前面,阻止他們匆忙制定的改革方案出籠,&mdash&mdash命令他們走開,不許再在那裡議論。

    &mdash&mdash對克倫威爾這樣的舉動,人們難道不能原諒他嗎?我們就不能理解他嗎?約翰·彌爾頓目睹所有這些情景,并能為其喝彩。

    這樣,現實已經把那些方案準則消滅于未然。

    我想,大多數注重現實的英國人,肯定會理解這種做法的必要性。

     這位堅強勇敢的人,由此遭到形形色色陳規陋習和膚淺推理的反對,他勇敢地求助于英國真誠的現實,看是否能支持他?奇怪的是,他力求以立憲的途徑進行統治,建立某種議會支持他,但卻未能成功。

    他建立的第一個議會,人們稱它為不充分的議會,它可以說是一種名人的集會。

    這些人是由當權的大臣和清教主要領袖指名委派,在宗教界有名望、有影響和忠誠于真正事業的最傑出的人物,從英國各地集合起來制定方案。

    由他們來審核認可過去的東西,盡力安排未來的事情。

    他們被人輕蔑地叫做不充分的議會(Barebones'sParliament)。

    看來,這個名稱用的是一個人名,此人名字是Barbone,而不是Barebones。

    &mdash&mdash這是一個十足的好人〔58〕。

    他們的工作也不含糊,而是極嚴肅的現實。

    &mdash&mdash這些有聲望的清教徒是在作一次試驗,看基督的律法,能在多大程度上成為英國的法律。

    他們中有明智的人,有優秀品德的人,我想他們大部分是非常虔誠的人。

    他們緻力于改革大法官法庭。

    看來,他們是失敗了,垮台了!由于他們無能為力,隻得自行解散。

    于是,他們把權力重新交到大将軍克倫威爾的手裡,按照他的意願和能力去處理了〔59〕。

     他會怎樣處理呢?這位大将軍克倫威爾&ldquo已經提高到将被擢升為一切武裝力量的總司令,&rdquo在空前危急的時刻,他自以為是英國惟一合适的權威人物,惟有他能挽救英國與極端無政府狀态間的局面。

    這是當時英國形勢和他所處地位的不可否認的實際情況。

    他将怎麼辦呢?經過慎重考慮之後,他決定接受這個事實,願以莊嚴的公開儀式,在上帝和大衆面前發誓宣告:&ldquo事情既然如此,我當竭盡全力而為之!&rdquo攝政體制和政府法規等,&mdash&mdash這些都是事物的外部形式,需由法官、高級官員,&ldquo軍事會議以及國民中熱心人士&rdquo進行制定和審核。

    而就事情本身來說,已經處于勢在必行的時刻,這完全是不可否認的,不這樣做除了無政府狀态,别無選擇。

    不論信奉清教的英國能否接受,不過,說實在的,信奉清教的英國由此得以獲救,免于自毀!&mdash&mdash我相信,清教徒們雖然含含糊糊地抱怨,然而,總的來說,他們是十分真心願意接受奧列弗這種破例的行動的。

    至少他和他們一起使局面得以改善,總比過去要強。

    但是,要他們在議會中彬彬有禮地清晰表達,他們還有難處,因為他們總不能充分理解對它說些什麼!&mdash&mdash〔60〕 奧列弗的第二個議會,嚴格說來,是他第一個正規的議會,是根據政府法規中的規定選出來的。

    它确實召集起來,并進行了工作。

    &mdash&mdash但是,不久便陷于護國公的權力、&ldquo篡位&rdquo等等,無休止争論的問題,因此,最早在合法的時候就注定要解散的。

    克倫威爾對于這些人的最終講演是非常精彩的。

    對他的第三個議會,也是如此。

    他同樣譴責他們的迂腐和固執。

    所有這些講話,非常粗魯混亂,但又顯得極其誠摯。

    你們不禁會說,這是一位真誠而無能的人,不善于表達他的千頭萬緒的思想,而隻會付諸行動!他雖然不善于表達,可是他的講話意味深長。

    他注重&ldquo天意的産物&rdquo。

    他說,所有這一切變遷,屢獲勝利和種種事件,并不是人為的預先安排和戲劇性的設計,既不是我,也不是大家。

    堅持那種說法的人,就是盲目的亵渎者!他以極其嚴肅的精神堅持強調這一點,盡其所能。

    克倫威爾好像在一個巨大黑暗的競技場上表演,周圍是一片混亂,但能預見到那一切,而且能用木頭和線繩進行預先設計好的木偶戲演出!他說,這些事情不是人所能預見的,沒有人能說出那一天能發生什麼事情。

    它們是&ldquo天意的産物&rdquo,上帝的手指引導我們前進,從而使我們能最終達到徹底勝利,上帝的事業在這些民族中得以凱旋。

    所以你們才能作為議員聚集在一起,提出盡可能有條理的意見,使它在民衆事務中合理可行。

    你們要運用你們的明智的忠告履行職責。

    &ldquo你們獲得的機遇,是以往英國議會從未有過的。

    &rdquo基督的律法,即正義和真實在某種程度上已成為我們祖國的法律。

    與此相反,你們卻陷入了徒然的墨守成規,拘泥于法規章程,對我的就職,是否符合成文法,進行百般挑剔和無休止的追查,&mdash&mdash要把整個事業重新攪亂,因為我任國家要職,沒有公證人的證書,隻是在戰鬥的旋風中聽從了上帝的召喚!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你們有你們的墨守成規的邏輯和貪欲的守則,而不遵奉基督的律法來統治這個國家。

    &ldquo上帝會判定你們和我之間的是非。

    &rdquo他對他們的結束語是:任憑你們去糾纏法規公式,我行我的不拘一格的鬥争、目标、現實和行動;&ldquo上帝會對你我之間的是非作出裁決!&rdquo&mdash&mdash 我們在上面說過,刊印出來的克倫威爾的講演辭,不成體統,内容混亂。

    很多人認為:那是一個僞善者有意含糊其詞,令人不可捉摸,是用混亂奸詐的胡言亂語來掩飾自己。

    我認為事情并非如此。

    恰好相反,我卻認為,那些講話,能使人一眼看到這位克倫威爾的真面目。

    不僅如此,還能看到他可能的發展前途。

    隻要相信他言之有物,并加以善意的體察,你就會發現束縛在那些斷續粗糙而又曲折的表述中有真實的言語,從而會發現這位不善于辭令的人蘊含在内心深處的用意!你會第一次開始認識他是一個有氣質的人,不是一個不可理解的和不可相信的神秘怪物。

    在膚淺的懷疑主義的年代寫成的有關克倫威爾的生平和傳記,不可能認識和理解這位有深刻信仰的人。

    這些作品遠比克倫威爾的講演更為晦澀難懂。

    看那些作品,隻會使你們陷入無比的黑暗與空虛。

    它出自&ldquo憤恨和妒忌&rdquo。

    克拉倫登爵士說:那種&ldquo憤恨與妒忌&rdquo,隻是随心所欲地找碴兒、揣度和詭計,其目的在于誘使遲鈍、穩重和溫和的英國人放下犁耙和工作,卷入到反對這位最稱職的國王的混亂狂暴的鬥争中去!人們如果認為其言之有理,不妨讀一下那些作品。

    懷疑主義對宗教信仰的寫作,可以有傑出的才能,但是,實際上它卻是不能勝任的,正好比盲人在拟定光學原理一樣。

     克倫威爾的第三個議會觸到同第二個議會一樣的暗礁而破裂。

    總是墨守成規的公式,要你們幹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向我們顯示公證的羊皮書麼!真是盲從的空談家們,&mdash&mdash&ldquo嗨!确實需要上述的權力,才能形成一個議會,但是我要成為一個護國公,需要有更為重要的力量!&rdquo如果沒有我這個護國公的權力,那麼作為護國公的體現和創造物的議會權力又何從談起呢? 議會道路行不通,隻有采取專制政治的辦法。

    由軍事獨裁者在其各自管轄區内,對保皇黨分子和其他反對派進行強制的統治。

    既然議會法案不起作用,隻好訴諸武力了。

    陳規公式無濟于事,隻得承認現實!我将繼續保護國外受壓迫的新教徒;在國内委任正義的法官、明智的管理者,愛護真正的福音傳教士,盡力使英國成為信奉基督教的英國,比古羅馬更偉大,成為新教基督教的勝地。

    因為你們無法幫助我,我隻能這樣。

    隻要上帝仍然賦予我生命,我當堅持這樣做!&mdash&mdash有些人喊道:既然法律不承認他,為什麼他不願放棄職位,重新隐退呢?這正是他們錯誤所在。

    對他來說,是不會棄職不幹的。

    各個國家都要有首相進行統治,如皮特、蓬巴爾〔61〕、舒瓦瑟爾〔62〕等等。

    當他們在位時,他們的言論就是法律。

    但是這位首相是不能引退的。

    他一旦引退,查理的斯圖亞特王朝和保皇黨人等着要殺他,并将他的事業扼殺。

    所以,一旦上了陣,就不能退縮,不能倒退。

    這位首相除了進墳墓,絕無退路。

     人們對克倫威爾的晚年感到遺憾。

    他抱怨上帝不斷委以重任,他必須肩負重擔直到死去。

    正如他妻子所述,有位老上校哈欽森是他的老戰友,因有重要公務,出于無奈去找他。

    &mdash&mdash克倫威爾以極其友好、溫順和安撫的氣度&ldquo陪同他到門口&rdquo,懇求他的老戰友與他重歸于好,并表示他被過去非常親密的、真誠的戰友們所誤解和冷漠,内心不勝痛苦。

    這位嚴厲的哈欽森堅持他的共和國準則〔63〕愠怒而去。

    &mdash&mdash當時,克倫威爾已是滿頭白發,他那強力手臂,随其長期活動而變得軟弱無力!我還總是想到他那可憐的母親,當時已經年邁,住在他的宮中。

    她是一位真正勇敢的婦女,他們确實生活在一個誠實、虔誠的家庭裡。

    她一聽到槍響,就擔心兒子被害。

    所以,他必須每天至少要去看望她一次,讓她能親眼看到他還活着。

    真是可憐慈母心!&mdash&mdash&mdash&mdash這樣的人在世上獲得了什麼?他實際上得到了什麼?他得到的是一輩子痛苦的辛勞奮鬥,直到死去。

    他的聲譽、追求的目标和曆史地位又是什麼呢?他的屍體被吊在鐵鍊上,要說&ldquo曆史地位&rdquo,&mdash&mdash這就是他實際的曆史地位!&mdash&mdash但卻是恥辱、指責、黑暗和不光彩的地位,以至于今天我在這裡作為第一次宣告他不是無賴和騙子,而是真誠人物的一員,有誰會認為我不魯莽呢!願他安息吧。

    不管怎麼說,他不是為我們做出了很大的業績嗎?我們能順利地走在他用極其艱難的英雄一生換來的道路,跨過他填平壕溝的屍體。

    當人們踩着它前進的時候,本不該唾棄它!&mdash&mdash願這位英雄安息吧。

    他并沒有要求人們對他進行評判,也沒有要求人們對他作出正确的評價。

     公元1688年,清教運動平靜下來了,其成果也得到了穩定。

    自那以後,整整過了一百零一年,又發生了舉世聞名、影響深遠的法國大革命,這是一次更為深刻、更難平息的大規模爆發。

    确切說來,這是新教運動的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行動。

    當時,人們為了懲辦僞善的行為,憑借爆發的混亂,要使人類向現實和真實回歸。

    我們把我們英國的清教運動稱為新教的第二次行動。

    路德說:&ldquo在教會中&rdquo,&ldquo聖經是真實的,人們要遵照聖經行事”克倫威爾則說:&ldquo在教會和國家事務中,要遵循實際上是上帝的真理行事。

    &rdquo人們必須回歸現實,不能憑着似是而非的東西生活。

    法國大革命,或稱新教的第三次行動,人們完全可以稱它為新教運動的最後一次,因為人們不會比狂暴的長褲漢人更低下的了。

    他們處在最赤裸裸的冒險事實中,這是無論在何時、何種情況下都不能否認的。

    他們在這樣的基礎上,可以而且必須堅定信心地從新開始建設。

    法國大革命和英國革命一樣,也有自己的國王,&mdash&mdash他沒有可以向人們顯示的公證人寫的羊皮證書。

    下面我們再來考察當代的第二個國王拿破侖。

     我認為,拿破侖絕不是克倫威爾那樣的偉大人物。

    他雖然在整個歐洲獲得了巨大勝利,而克倫威爾的成功主要限于我們小小的英國。

    但是,正如踩着高跷的人看起來站得很高,然而,他的身材并不會因此而改變。

    我認為,在拿破侖身上沒有像克倫威爾的那種真誠,他的品格遠不如克倫威爾。

    他沒有接受神的感召,在漫長的歲月裡,不能默默無聞地同這個宇宙威嚴的不可名狀者相伴,不能如《聖經》上說的&ldquo與上帝同行&rdquo。

    〔64〕按他的說法,借此獲得信仰和力量。

    潛在的設想和勇氣,心滿意足地潛藏着,然後,就爆發出像天空閃電般的光耀!拿破侖處在一個不再信仰上帝的時代,一切無聲的東西、潛在的因素都被視為虛無:他不能以清教徒的《聖經》作為依據,而是把貧乏的懷疑主義的《百科全書》作為出發點。

    這就是此人能做到的範圍。

    雖然,能夠做到這樣是值得稱贊的。

    但是,他簡練、敏捷,無論對何事都能說會道,比起我們偉大的克倫威爾極其混亂、不善辭令來顯得也許渺小。

    他與&ldquo盡力想說而說不好的先知&rdquo相反,是一個妄自尊大的、複雜的騙子。

    休谟有關從狂熱者向僞善者轉變的說法,把它用在拿破侖身上更為恰當,有其正确性;可是把它用在克倫威爾、穆罕默德等人身上,&mdash&mdash嚴格說來,就毫無正确性可言。

    在拿破侖這個人物身上,很早就顯現出該受責備的野心因素。

    這種野心終于征服了他,從而使他和他的事業遭到毀滅。

     &ldquo像公報一樣不真實的&rdquo,這句話成了拿破侖時代的格言。

    他竭力為此辯解說:為了迷惑敵人,鼓舞自己部下的士氣等等,這是必要的。

    總的來說,這樣說是沒有理由的。

    一個人絕不能任意說謊。

    從長遠觀點來看,拿破侖如果不說謊,他的情況會好得多。

    事實上,一個人如果不是為了任何眼前利益,而是為了尋求未來的影響,傳播謊言有什麼好處呢?謊言一旦被戳穿,就會受到毀滅性的懲罰。

    沒有人會再次相信謊言者,即使他說的是真話,即使他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人們也不相信他了。

    這就好比牧童謊喊&ldquo狼來了&rdquo故事的下場!&mdash&mdash謊言不是實情,人們不能無中生有,說謊者最終将會一事無成,白費心機。

     然而,拿破侖也有一種真誠。

    人們要區分什麼是外表的不真誠和根本的不真誠。

    拿破侖那些外表的策略、花招與騙術,很多是亟應受到譴責的。

    可是透過這些,我們仍然可以看出,這個人對現實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本能感情,隻要他有所依附,總要使自己建立在事實基礎之上。

    他的自然本性勝過他的文化教養。

    據布爾林奈〔65〕說,在航行到埃及的一個晚上,他的随從學者們熱衷于争論不能有上帝存在的問題。

    經過各種推理,他們确信已經得到證明,因而洋洋得意。

    拿破侖仰望星空,反駁道:&ldquo先生們,真有才華。

    可是這一切是誰創造的呢?&rdquo無神論的推理像水一樣從他那裡流走了。

    這個偉大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ldquo誰創造了這一切?&rdquo在實踐中也是如此。

    他像世上每個偉人或成功者一樣,能透過一切錯綜複雜的現象,看到事物的實質,而直接抓住它。

    當他的杜伊勒利宮〔66〕陳列出新的裝飾,管事們向他贊美那些東西如何華麗,而又便宜。

    拿破侖不予答話,卻要了一把剪子,從窗簾上剪下一根流蘇,放在口袋裡走了。

    幾天之後,在适當的時刻,他把它取了出來,使他的裝潢人員感到震驚。

    原來那東西不是真金,不過是閃光的金屬絲!值得注意的是,他在聖·赫勒拿島〔67〕最後的一些日子裡,他仍然堅持注重實際和現實。

    他經常向他滿腹牢騷的可憐的随從們說:&ldquo為什麼要空談和埋怨呢?尤其是為什麼要互相争論呢?這樣是毫無結果的,它對人們是無所作為的。

    既然什麼都做不成,空談又有何益!&rdquo這樣,在他們憂郁的抱怨聲中,他好像是一種無聲的力量。

     由此看來,就其真實本身來說,人們能說他沒有一種信仰嗎?在法國大革命中,堅持這種嶄新的極度民主本身,這是一個不可抹煞的事實,整個社會的舊勢力和舊制度,都不能阻擋,這是他的真正洞察力,而且投以良心和同情,&mdash&mdash這就是一種信仰。

    他不是把那不明确的意義解釋清楚了嗎?&ldquo事業成功之門向有才能者敞開,工具屬于善于使用的人。

    &rdquo這确實是真理,甚至是完全的真理。

    它概括了法國大革命以及任何革命所能有的意義。

    拿破侖從早期就是一個真正的民主主義者。

    而且,由于他的本性,也由于他的軍事職業的促進,使他理解民主政治。

    既然民主确實是大好事,就不可能是一種無政府狀态。

    這個人對無政府狀态是深惡痛絕的。

    1792年6月12日,布爾林奈和他坐在咖啡館裡,正好看到一群暴徒蜂擁而過,拿破侖對當權者不能阻止這些暴民深感不滿。

    對8月10日的暴亂,他感到奇怪,為什麼沒有人去指揮那些不幸的瑞士士兵,如果有人指揮的話,他們就能戰勝。

    這樣一種對民主的信念,并對無政府狀态的痛恨精神,貫穿在拿破侖的所有主要事業之中,人們會說,通過他的輝煌的意大利戰役直到裡奧本和約對他的啟示是:&ldquo勝利屬于法國大革命,它明确批駁了妄稱它是一種幻影的奧地利幻影!&rdquo此外,他還感到,而且确實地感到強有力權威的必要性,沒有這種強大權威,革命就不能成功和持久。

    對既要破壞舊世界又有自我破壞的法國大革命,要控制駕馭它,以利其固有目的能夠成功實現,使它變成有機體,而且能夠在其他有機組織中生存和能形成事物,而不是單純的消耗破壞。

    這不就是他作為一生的真正目标,在某種程度上進行追求,而且确實是這樣努力做的嗎?經過瓦格蘭姆戰役,奧斯特裡茨戰役,節節勝利,&mdash&mdash屢建戰功。

    此人有眼力,也有敢作敢為的精神。

    他自然高升到國王的地位。

    一切人們都看到他達到了這一步。

    普通士兵在行軍時常說:&ldquo那些喋喋不休的律師們高居巴黎,光說不做!一切變得很糟糕,有什麼可奇怪的呢?我們應該去投奔我們的小伍長〔68〕。

    &rdquo他們果然去投奔了。

    不僅是他們,法國大部分人都如此。

    &mdash&mdash就這樣,這位職位低下的拉·費雷團的炮兵中尉,一躍而成為總執政官,當上了皇帝,征服歐洲。

    自然,他會感到自己是幾個世紀以來,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物。

     我認為,就在這樣的時刻,他的騙子因素占了上風。

    他一反過去信仰實際,轉而信任不真實的東西。

    他竭力使自己與奧地利王朝、羅馬教廷連結起來,與他曾一度清楚地認為是虛僞的舊封建制度聯系起來,&mdash&mdash認為他應該建立&ldquo他的王朝&rdquo等等,認為轟轟烈烈的法國大革命的歸宿就在于此!這個人陷入了強烈的錯覺,他要信任謊言,這是令人可畏卻又是千真萬确的事實。

    當時,他已經不辨真僞了,這是對一個心地不正的人最嚴厲的懲罰。

    自我和狂妄的野心已成為他當時心目中的偶像。

    自我欺騙一旦産生,其他一切欺騙行為自然會滋長泛濫。

    他把自己身上可貴的真實性,用那些華而不實、虛僞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