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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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在煙霧迷漫,他們叫做史密斯菲爾德大街的煤渣路上遛達時,我說:‘安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怎樣去結識那些焦炭大王和生鐵小氣鬼呢?我并不是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客廳風度和餐桌氣派,’我說,‘但是,我們要進入那些抽細長雪茄的人的沙龍,恐怕會比你想象的要困難一些吧?’ “‘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安迪說,‘那隻在于我們自己的修養和文化要高出一截。

    匹茨堡的百萬富翁們是一批普通的、誠懇的、沒有架子、很講民主的人。

    ’ “‘他們的态度粗魯,表面上好象興高采烈、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卻是很不講禮貌,很不客氣。

    他們的出身多半微賤暧昧,’安迪說,‘并且還将生活在暧昧之中,除非這個城市采用完全燃燒裝置,消滅煙霧。

    如果我們随和一些,不要裝腔作勢,不要離沙龍太遠,經常象鋼軌進口稅那樣引人注意,我們同那些百萬富翁交際交際是沒有困難的。

    ’ “于是安迪和我在城裡逛了三四天,摸摸情況。

    我們已經知道了幾個百萬富翁的模樣。

     “有一個富翁老是把他的汽車停在我們下榻的旅館門口,讓人拿一誇脫香槟酒給他。

    侍者拔掉瓶塞之後,他就湊着瓶口喝。

    那說明他發迹以前大概是個吹玻璃的工人。

     “一晚,安迪沒有回旅館吃飯。

    十一點鐘光景,他來到我的房間。

     “‘找到一個啦,傑夫。

    ’他說。

    ‘身價一千二百萬。

    擁有油田、軋鋼廠、房地産和天然煤氣。

    他人不壞;沒有一點架子。

    最近五年發了财。

    如今他聘請了好幾位教授,替他補習文學、藝術、服飾打扮之類的玩意兒。

    ’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同一個鋼鐵公司的老闆打賭,說是阿勒格尼軋鋼廠今天準有四人自殺,結果赢了一萬元。

    在場的人都跟着他去酒吧,由他請客喝酒。

    他對我特别有好感,請我吃飯。

    我們在鑽石胡同的一家飯館,坐在高凳上,喝了起泡的摩澤爾葡萄酒,吃了蛤蜊雜脍和油炸蘋果餡餅。

    ’ “‘接着,他帶我去看看他在自由街的單身公寓。

    他那套公寓有十間屋子,在魚市場樓上,三樓還有洗澡的地方。

    他對我說公寓布置花了一萬八千元,我相信這是實話。

    ’ “‘一間屋子裡收藏着價值四萬元的油畫,另一間收藏着兩萬元的古董古玩。

    他姓斯卡德,四十五歲,正在學鋼琴。

    他的油井每天出一萬五千桶原油。

    ’ “‘好吧,’我說,‘試跑很令人滿意。

    可有什麼用呢?藝術品收藏同我們有什麼關系?原油又有什麼關系?’ “‘呃,那個人。

    ’安迪坐在床上沉思地說,并不是普通的那種附庸風雅的人。

    當他帶我去看屋子裡的藝術品時,他的臉象煉焦爐門那樣發光。

    他說,隻要他的幾筆大買賣做成,他就能使約·皮·摩根①收藏的苦役船上的挂毯和緬因州奧古斯塔的念珠相形見绌,象是幻燈機放映出來的牡蛎嘴巴。

     ①約·皮·摩根(1837~1913):美國财閥,美國鋼鐵公司的創辦人,喜歡收藏藝術品和孤本書籍。

     “‘然後他給我看一件小雕刻,’安迪接着說,‘誰都看得出那是件珍品。

    他說那是大約兩千年前的文物。

    是從整塊象牙雕刻出來的一朵蓮花,蓮花中間有一個女人的臉。

     “‘斯卡德查閱了目錄,考證一番。

    那是紀元前埃及一位名叫卡夫拉的雕刻匠做了兩個獻給拉姆澤斯二世②的。

    另一個找不到了。

    舊貨和古玩商在歐洲各地都找遍了,但是缺貨。

    現在這件是斯卡德花了兩千塊錢買來的。

    ’ ②拉姆澤斯二世:公元前一二九二至一二二五年在位的埃及法老。

     “‘哦,夠啦,’我說,‘在我聽來,這些話簡直象小河流水一般毫無意義。

    我原以為我們來這兒是讓那些百萬富翁開開眼界,不是向他們領教藝術知識的。

    ’ “‘忍耐些。

    ’安迪和氣地說。

    ‘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