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婆羅門文獻與印度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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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

    在中國,語言手段之簡潔、切事的&ldquo理性&rdquo,與象形文字之生動明白的審美筆緻,兩相交互作用地表現于既時時顧慮到警句特征的優美,又在語言上有節有度地表達出來的手法上。

    相對的,在印度的宗教與倫理的典籍裡,充斥着數不清的誇言浮詞,為的隻是滿足其特有的關懷:保持有系統地殚思竭慮的完整性。

    無限堆砌的修飾用形容詞、比較與象征,通過巨大的數目來加強偉大和神聖事務之印象的努力,以及淋漓盡緻的無數幻想等,在在使得歐洲讀者精疲力竭。

    他一旦走出《梨俱吠陀》和民間通俗寓言的世界&mdash&mdash後者收集于《五卷書》裡,幾乎全世界的寓言故事都以此為泉源&mdash&mdash或者走出世俗的藝術戲曲與詩歌,進而踏入宗教詩與哲學典籍的領域裡,那麼一條累人的路便等在前面。

    大半的《奧義書》也不例外,西方讀者所見到的是許許多多極為不明确的&mdash&mdash由于理性的意圖&mdash&mdash象征主義式的飽滿意象以及就内在而言貧瘠的形式主義;在這些蕪雜的内容裡,也隻能間或碰到某種真正而并非隻是表面(如經常撞見)的深刻洞見的新鮮源流。

    吠陀經典的贊歌與祈禱咒式,由于其業已證明的巫術效力而不得改變,也正因此而在流傳的過程中保持了它的原始性質。

    相對的,古老的英雄史詩則在婆羅門接手之後膨脹成一種走了樣的倫理範例法典。

    不論就形式還是就内容而言,《摩诃婆羅多》怎麼說都是一本範例的倫理教科書,而不再是詩。

     印度的&mdash&mdash特别是婆羅門的,不過連同類似的異端&mdash&mdash宗教與哲學典籍所具有的這種特質,盡管整體而言确實涵藏着連西方思想家都絕對會評估為&ldquo深刻&rdquo的知識,然而本身卻也為自己的發展帶來内在的障礙。

    雖然也有類似希臘人對于概念之絕對明确的要求,但是在知識理論上,始終并未超出尼夜耶派相當值得注意的邏輯之萌芽的領域,其中特别是由于理性的心力被偏頗地投注到那種似是而非的系統性事務的軌道上,而後者卻又反過來受到古老的傳統文學技術所約制。

    對于純粹、素樸的經驗事實的感覺,都被本質上修辭的慣習&mdash&mdash為了在超事實的、幻想的事物中尋求意義&mdash&mdash所阻絕。

    雖然如此,印度的科學典籍在代數學與文法學的領域上(包括朗讀學、戲曲學和不是那麼常見的詩學與修辭學),卻有優異的表現;在解剖學、醫學(除了外科手術之外,但包括獸醫學)及音樂學(音階的運用!)方面,也相當引人注目。

    然而曆史學因上面提過的理由而完全付之阙如[9]。

     印度的自然科學在很多方面都高達西方在14世紀時的水平:和希臘一樣,不隻是發展到理性實驗的初步階段而已。

    所有的學科部門,諸如為了儀式目的而發展起來的天文學,以及不算在代數領域之内的數學等,即使以西方科學的尺度來評量,都擁有自己獨創的根本成就。

    此種獨特的基本成就,一來是得益于宗教環境:沒有歐洲那種宗教意識的偏見(例如因為複活的信仰而阻礙了屍體解剖),二來則是得益于對冥思技術的關注所促成的種種研究:冥思技術乃根植于對精神肉體機能的精微控制,而西方科學則對于這種技術一丁點兒興趣也沒有。

    關于人類共同生活的一切學問,都僅止于治安的、财政學的技術理論。

    這很可媲美于歐洲17世紀和18世紀前半葉的财政學成就。

    不過,觀其自然科學和固有的專門哲學的領域,總讓人有着這麼一個印象:那些引人注目的發展端倪總是被什麼給阻礙了。

     在印度,一方面,所有這些自然科學的研究相當大的一部分隻是用來服務于純粹實用的目的,諸如治療的、煉金術的、冥思技術的和政治的目的;另一方面,自然科學在此和中國及其他地方一樣,并沒有作為近代科學之無盡遺産的那種希臘人的數學思考;除了這兩方面之外,其專注于修辭的、象征方法的半吊子系統學的慣習,顯然也是構成此種障礙的一個要素[10]。

    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毋甯是根源于印度特有的思考關注傾向:終究而言,是對于現世的真實狀況毫不關心,而隻在乎于追尋至現世之彼岸的絕對必要之事,亦即,通過靈知自現世解脫而得到救贖。

    此種思維傾向,在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