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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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格雷在幾十年的職業生涯中，很少有像今天一樣茫然無助的時候。
他覺得自己像是遊離于真實生活之外，有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
冰雪覆蓋的路面上，車輛小心翼翼地滑動着，路邊到處都是撒鹽消雪的卡車。
行人在路邊蹑手蹑腳地挪動着。
飄雪的天空依然一片昏暗，各家各戶都還亮着燈。
麥格雷甚至知道各家各戶的人都在做什麼。
三十年的職業生涯讓他對巴黎了如指掌。
然而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卻讓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局外人，根本看不懂局内的劇情。
納烏赫幾個小時前在做什麼？他和那位自稱不是秘書的秘書到底是什麼關系？他和妻子、孩子之間到底又有什麼錯綜複雜的故事？孩子們為什麼住在藍色海岸？ 有太多的未解之謎。
千頭萬緒，沒有一點是清楚的。
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昨晚兩個外國人敲開帕爾東的門之後，帕爾東也感到不舒服。
路邊開槍襲擊的故事疑點重重，而路邊幫助受傷婦女的說辭更是一派胡言。
菲利斯辦公室那成千上萬的賭場點數記錄讓這位巴黎總警長不知所措，而福德·蓋伊的存在更讓他一頭霧水。
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所有的人都在撒謊。
拉伯特把他叫上樓之後，他的這種感覺被證實了。
&ldquo老闆，我在想那個女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她剛剛回答問題的方式和她看我的天真眼神，讓我覺得她隻有一個十歲孩子的智力水平。
但是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個騙局，一個假象。
&rdquo 他們走進納烏赫太太的房間，荷蘭女子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
拉伯特說： &ldquo老闆，弄清楚死者孩子的年紀了。
女孩五歲，男孩兩歲。
&rdquo &ldquo你知道他們現在的确切地址嗎？&rdquo &ldquo在戛納的棕榈樹兒童托管之家。
&rdquo &ldquo多久了？&rdquo &ldquo據我了解，男孩兩年前在戛納出生後還沒有來過巴黎。
&rdquo 荷蘭女子用清澈蔚藍的眼睛看着他倆，似乎一個字也聽不懂。
&ldquo我在她指給我的抽屜裡發現了一些照片&hellip&hellip十幾張孩子們的快照，嬰兒時候的，剛會走路時的，還有這張在海邊的照片。
這是納烏赫和妻子，似乎是他們剛認識時拍的&hellip&hellip這張是納烏赫太太和一位女性朋友在阿姆斯特丹口岸拍的&hellip&hellip&rdquo 這位女性朋友其貌不揚，塌鼻子，小眼睛。
但是從照片來看，人應該很開朗熱情。
&ldquo抽屜裡還有幾封一個年輕女孩用荷蘭語寫來的信。
從信上的日期來看，她們已經通信七年之久，最近一次通信應該是十二天前。
&rdquo &ldquo她從來沒陪女主人去過荷蘭嗎？&rdquo &ldquo她說沒有。
&rdquo &ldquo女主人經常去那裡嗎？&rdquo &ldquo有時會&hellip&hellip通常是一個人&hellip&hellip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能完全聽懂我的英語&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找一個翻譯把這幾封信翻譯出來&hellip&hellip她對昨天晚上的事有什麼看法？&rdquo &ldquo沒有，她什麼也沒說。
說實話這座房子并不大，但是他們每個人似乎都不關心别人在做什麼。
她以為納烏赫太太昨晚去城裡吃晚餐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一個人？沒有人送她去嗎？她有沒有叫出租車？&rdquo &ldquo她說她不知道。
&rdquo &ldquo她不需要服侍納烏赫太太更衣嗎？&rdquo &ldquo她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納烏赫太太并沒有叫她去幫忙。
她和往常一樣，在廚房用完餐後上樓回房，看了一會兒荷蘭報紙後就睡了&hellip&hellip她還給我看過前天的報紙&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沒有聽到樓道裡的腳步聲？&rdquo &ldquo她說她沒有注意&hellip&hellip還說她一向睡得很沉&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早上一般幾點去服侍太太？&rdquo &ldquo沒有固定時間&hellip&hellip&rdquo 旁邊的女子禮貌又毫無意義地微笑着，麥格雷完全猜不出這個雪白腦門的女子到底在想什麼。
&ldquo跟她說她可以去吃早餐，但是不可以離開這棟屋子。
&rdquo 拉伯特把這句話翻譯給荷蘭女子聽，荷蘭女子起身行禮之後平靜地轉身走向樓梯。
&ldquo老闆，她撒謊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怎麼知道？&rdquo &ldquo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她今天早上沒有去納烏赫太太的房間。
本區警察早上叫她待在自己的房間。
但是我問她女主人離開家時穿着什麼衣服時，她毫不猶豫地就說：&rdquo &ldquo水獺皮大衣&hellip&hellip&rdquo &ldquo衣櫃是關着的。
我打開衣櫃時，發現裡面有一件水貂皮大衣和一件卷毛羔皮大衣。
&rdquo &ldquo你現在開車去伏爾泰街的帕爾東醫生家，讓他看一看剛剛在下面找到的那張相片。
&rdquo 房間裡的電話鈴響起。
麥格雷接起電話，話筒裡傳來兩個聲音，一個是法醫，一個是蓋伊。
蓋伊說： &ldquo他還在這裡&hellip&hellip等一下&hellip&hellip我去通知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蓋伊先生，不用了。
&rdquo 麥格雷又說： &ldquo您可以先挂掉嗎？&rdquo 秘書房間的電話和這裡的電話是相通的。
&ldquo喂，我是麥格雷。
&rdquo &ldquo我是科利内&hellip&hellip屍檢工作剛剛開始，但是我覺得您想盡快得到信息&hellip&hellip死者不是自殺身亡&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從來沒想過他是自殺身亡&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也沒有&hellip&hellip不過現在可以确定這一點了&hellip&hellip我雖然不是彈道方面的專家，但是可以負責任地說，正如我所料，在死者腦顱裡找到的子彈屬于中等或大口徑手槍，直徑應該在七點三二到七點四五之間。
我估計射擊距離在三米到四米之間，腦顱已經裂開。
&rdquo &ldquo死亡時間？&rdquo &ldquo需要在給内髒做完檢查才能做出推測。
&rdquo &ldquo先告訴我死者最後一次用餐時間。
&rdquo &ldquo子夜前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醫生，謝謝您&hellip&hellip&rdquo 拉伯特已經動身，樓下傳來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樓下傳來兩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警長仔細一聽，發現他們講的是阿拉伯語。
他下樓，看見蓋伊正在和一個陌生人講話。
本區警察站在一邊默默地看着，似乎不敢上前打攪。
這個剛到的男子長得很像菲利斯，隻是年紀稍長，身材更高大清瘦些。
鬓角已經有一絲白發。
&ldquo您就是皮埃爾·納烏赫？&rdquo 對方一臉不屑地反問道： &ldquo您是警察？&rdquo &ldquo巴黎警署刑事部總警長麥格雷&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弟弟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屍體呢？&rdquo &ldquo他昨晚被人用槍擊中喉嚨，因為動脈失血過多而死，屍體已經移交法醫鑒定處&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能去看他嗎？&rdquo &ldquo稍後就可以。
&rdquo &ldquo為什麼現在不行？&rdquo &ldquo因為工作人員正在屍檢&hellip&hellip納烏赫先生，您請進&hellip&hellip&rdquo 警長猶豫着，不知道叫蓋伊進到辦公室合不合适。
他覺得自己像是遊離于真實生活之外，有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
冰雪覆蓋的路面上，車輛小心翼翼地滑動着，路邊到處都是撒鹽消雪的卡車。
行人在路邊蹑手蹑腳地挪動着。
飄雪的天空依然一片昏暗，各家各戶都還亮着燈。
麥格雷甚至知道各家各戶的人都在做什麼。
三十年的職業生涯讓他對巴黎了如指掌。
然而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卻讓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局外人，根本看不懂局内的劇情。
納烏赫幾個小時前在做什麼？他和那位自稱不是秘書的秘書到底是什麼關系？他和妻子、孩子之間到底又有什麼錯綜複雜的故事？孩子們為什麼住在藍色海岸？ 有太多的未解之謎。
千頭萬緒，沒有一點是清楚的。
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昨晚兩個外國人敲開帕爾東的門之後，帕爾東也感到不舒服。
路邊開槍襲擊的故事疑點重重，而路邊幫助受傷婦女的說辭更是一派胡言。
菲利斯辦公室那成千上萬的賭場點數記錄讓這位巴黎總警長不知所措，而福德·蓋伊的存在更讓他一頭霧水。
他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所有的人都在撒謊。
拉伯特把他叫上樓之後，他的這種感覺被證實了。
&ldquo老闆，我在想那個女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她剛剛回答問題的方式和她看我的天真眼神，讓我覺得她隻有一個十歲孩子的智力水平。
但是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個騙局，一個假象。
&rdquo 他們走進納烏赫太太的房間，荷蘭女子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
拉伯特說： &ldquo老闆，弄清楚死者孩子的年紀了。
女孩五歲，男孩兩歲。
&rdquo &ldquo你知道他們現在的确切地址嗎？&rdquo &ldquo在戛納的棕榈樹兒童托管之家。
&rdquo &ldquo多久了？&rdquo &ldquo據我了解，男孩兩年前在戛納出生後還沒有來過巴黎。
&rdquo 荷蘭女子用清澈蔚藍的眼睛看着他倆，似乎一個字也聽不懂。
&ldquo我在她指給我的抽屜裡發現了一些照片&hellip&hellip十幾張孩子們的快照，嬰兒時候的，剛會走路時的，還有這張在海邊的照片。
這是納烏赫和妻子，似乎是他們剛認識時拍的&hellip&hellip這張是納烏赫太太和一位女性朋友在阿姆斯特丹口岸拍的&hellip&hellip&rdquo 這位女性朋友其貌不揚，塌鼻子，小眼睛。
但是從照片來看，人應該很開朗熱情。
&ldquo抽屜裡還有幾封一個年輕女孩用荷蘭語寫來的信。
從信上的日期來看，她們已經通信七年之久，最近一次通信應該是十二天前。
&rdquo &ldquo她從來沒陪女主人去過荷蘭嗎？&rdquo &ldquo她說沒有。
&rdquo &ldquo女主人經常去那裡嗎？&rdquo &ldquo有時會&hellip&hellip通常是一個人&hellip&hellip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能完全聽懂我的英語&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找一個翻譯把這幾封信翻譯出來&hellip&hellip她對昨天晚上的事有什麼看法？&rdquo &ldquo沒有，她什麼也沒說。
說實話這座房子并不大，但是他們每個人似乎都不關心别人在做什麼。
她以為納烏赫太太昨晚去城裡吃晚餐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一個人？沒有人送她去嗎？她有沒有叫出租車？&rdquo &ldquo她說她不知道。
&rdquo &ldquo她不需要服侍納烏赫太太更衣嗎？&rdquo &ldquo她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納烏赫太太并沒有叫她去幫忙。
她和往常一樣，在廚房用完餐後上樓回房，看了一會兒荷蘭報紙後就睡了&hellip&hellip她還給我看過前天的報紙&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沒有聽到樓道裡的腳步聲？&rdquo &ldquo她說她沒有注意&hellip&hellip還說她一向睡得很沉&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她早上一般幾點去服侍太太？&rdquo &ldquo沒有固定時間&hellip&hellip&rdquo 旁邊的女子禮貌又毫無意義地微笑着，麥格雷完全猜不出這個雪白腦門的女子到底在想什麼。
&ldquo跟她說她可以去吃早餐，但是不可以離開這棟屋子。
&rdquo 拉伯特把這句話翻譯給荷蘭女子聽，荷蘭女子起身行禮之後平靜地轉身走向樓梯。
&ldquo老闆，她撒謊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怎麼知道？&rdquo &ldquo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她今天早上沒有去納烏赫太太的房間。
本區警察早上叫她待在自己的房間。
但是我問她女主人離開家時穿着什麼衣服時，她毫不猶豫地就說：&rdquo &ldquo水獺皮大衣&hellip&hellip&rdquo &ldquo衣櫃是關着的。
我打開衣櫃時，發現裡面有一件水貂皮大衣和一件卷毛羔皮大衣。
&rdquo &ldquo你現在開車去伏爾泰街的帕爾東醫生家，讓他看一看剛剛在下面找到的那張相片。
&rdquo 房間裡的電話鈴響起。
麥格雷接起電話，話筒裡傳來兩個聲音，一個是法醫，一個是蓋伊。
蓋伊說： &ldquo他還在這裡&hellip&hellip等一下&hellip&hellip我去通知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蓋伊先生，不用了。
&rdquo 麥格雷又說： &ldquo您可以先挂掉嗎？&rdquo 秘書房間的電話和這裡的電話是相通的。
&ldquo喂，我是麥格雷。
&rdquo &ldquo我是科利内&hellip&hellip屍檢工作剛剛開始，但是我覺得您想盡快得到信息&hellip&hellip死者不是自殺身亡&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從來沒想過他是自殺身亡&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也沒有&hellip&hellip不過現在可以确定這一點了&hellip&hellip我雖然不是彈道方面的專家，但是可以負責任地說，正如我所料，在死者腦顱裡找到的子彈屬于中等或大口徑手槍，直徑應該在七點三二到七點四五之間。
我估計射擊距離在三米到四米之間，腦顱已經裂開。
&rdquo &ldquo死亡時間？&rdquo &ldquo需要在給内髒做完檢查才能做出推測。
&rdquo &ldquo先告訴我死者最後一次用餐時間。
&rdquo &ldquo子夜前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醫生，謝謝您&hellip&hellip&rdquo 拉伯特已經動身，樓下傳來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樓下傳來兩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警長仔細一聽，發現他們講的是阿拉伯語。
他下樓，看見蓋伊正在和一個陌生人講話。
本區警察站在一邊默默地看着，似乎不敢上前打攪。
這個剛到的男子長得很像菲利斯，隻是年紀稍長，身材更高大清瘦些。
鬓角已經有一絲白發。
&ldquo您就是皮埃爾·納烏赫？&rdquo 對方一臉不屑地反問道： &ldquo您是警察？&rdquo &ldquo巴黎警署刑事部總警長麥格雷&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弟弟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屍體呢？&rdquo &ldquo他昨晚被人用槍擊中喉嚨，因為動脈失血過多而死，屍體已經移交法醫鑒定處&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能去看他嗎？&rdquo &ldquo稍後就可以。
&rdquo &ldquo為什麼現在不行？&rdquo &ldquo因為工作人員正在屍檢&hellip&hellip納烏赫先生，您請進&hellip&hellip&rdquo 警長猶豫着，不知道叫蓋伊進到辦公室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