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講 實用主義和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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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這可能事物的條件。

    譬如一個具體可能的小雞,就表示:(1)小雞這觀念在本質上不存在自我矛盾;(2)周圍沒有小孩、黃鼠或其他危害它的敵人;(3)至少有一個實際的雞蛋存在。

    一個“可能的”小雞,必須包括一個實際的雞蛋和一個實際的孵小雞的母雞或人工孵化器一類的東西。

    實際的條件愈接近完備,小雞也愈成為更有根據的可能。

    如果條件全部齊備了,小雞也就不再是可能,而變成了實際的事實。

     我們不妨把這一觀念應用到世界的得救上來看看。

    我們說世界是可能得救的,這話在實用主義上究竟是什麼意義呢?這是說,世界得救的條件,有一些的确已實際存在,而這些條件存在得愈多,一些妨礙得救的條件愈少,那末,世界得救的可能也就愈有根據,實際得救的或然性也就愈大。

     這是我們對于“可能”的初步分析。

     現在,關于世界得救的這樣問題,如果有人說我們的态度應該是中立的、無可無不可的,這就根本違背我們生活的精神。

    凡是自命中立的,就表示他是愚蠢的、虛僞的。

    我們每個人都真心地願望盡量減少宇宙的不安穩。

    當我們認為宇宙受到各種敵患、可能受到各種摧毀生命打擊的時候,我們都會,而且也應該,感到憂慮。

    然而卻就有一些不樂觀的人,他們認為世界不可能得救。

    他們的主義就是所謂悲觀主義。

     反之,另一種人又認為世界的得救是必然的,這就是樂觀主義。

     介乎二者之間,還有着一種所謂改善主義,雖然在過去,與其說它是一種正式的主義,還不如說它是人事中的一種态度。

    樂觀主義一向是歐洲哲學思想的主流;悲觀主義隻是于晚近才由叔本華所倡導,系統的擁護者尚不多。

    改善主義,對于世界的得救,既不當作是必然的,也不當作是不可能的;而是當作為一種可能:随着得救的實際條件的增多,這種可能成為事實的或然性也愈大。

     很明顯,實用主義必然傾向于改善主義。

    世界得救的條件,有一些已實際存在,它不可能閉眼不看這個事實。

    隻要其餘的條件具備了,得救就能成為完全的實在。

    當然,我這裡所用的名詞是十分概括的。

    這“得救”一詞,可以随便地解釋:或當作分散的、各别的現象,或當作突然的、完整的現象。

     舉例來說,這房間裡的人,個個都有他的理想,并願意為這些理想生活,奮鬥。

    每一個這種理想的實現,都将是世界得救過程中的一個契機。

    但這些個别的理想都不是空的、抽象的可能。

    它們都有根據,都是活的可能,因為我們就是它們的活的奮鬥者和保證者;隻要具有補足的條件,我們的理想就能成為現實。

    至于究竟什麼是補足的條件,那首先是一些事物的混合所給我們的機會、給我們的可乘之隙;再後就是我們的行為。

     有了機會,有了可乘之隙,是否我們的行為就使世界得救呢?當然,他并不使整個世界得救,但是否使它所涉及的一部分世界得救呢? 對這問題,我就直截了當地要問——不管各式各樣的理性主義者和一元論者的反對,我要問——為什麼不是?我們的行為,我們轉變的地方,這些在我們自己看來我們奮發有為和成長的地方——正是世界上與我們最接近的部分,是我們對世界了解最深的部分。

    為什麼我們就不該按照它們的票面價值來看待它們?為什麼它們不能象它們所表現的那樣,就是實際上世界轉變的地方和成長的地方?為什麼它們不就是存在的車間,在那裡,我們能抓住正在形成中的事實,以緻全世界都隻能照這種方式成長起來呢? 有人對我們說,這不合道理!新的存在,怎麼能一點一滴地、一塊一塊地,任意增加或離開,而和其它的存在完全沒有關系呢?我們的行為,一定有一個理由;而除了世界整體性質的“物質的壓力”或“邏輯的壓力”,還能找到什麼旁的理由?不論在哪裡,真正的生長者、隻有一個——就是整個世界的本身。

    如有生長,隻有全部的生長。

    如說單獨的部分可以各自生長,那決不合理! 但要是講到合理不合理——講到事物存在的理由,而又硬說事物不可能獨立分散地存在,我卻要問,要是某物存在,究竟其存在,最後根據于哪一種理由?盡管你說是邏輯、必然性、範疇、絕對,以至把哲學機器房裡的整套工具全搬出來,我卻認為,任何事物的存在,隻有一個實在的理由,就是有人願望它存在。

    它是有人要求而存在的——要求它存在,也許隻為了救援世界衆生的極小一部分。

    這是活的理由。

    什麼“物質原因”、“邏輯必然性”之類,比起它來,根本就渺乎不成其理由。

     總之,如說完全合理的世界,隻有那“有求必應”的世界、“精神感應”的世界。

    隻有在那裡,一有願望,就可以立刻滿足,而無須考慮或遷就周圍的或中間的事物。

    這是“絕對”自己的世界。

    隻有他,當他要求有一個現象世界存在時,就有一個現象世界存在——而不需什麼旁的條件。

    至于我們這世界,個人的願望,不過是條件之一。

    其他的個人有其他個人的願望,要我們首先遷就。

    所以,在這“多”的世界裡,存在的生長,有它種種的阻力:隻是通過一個個的調和,才逐漸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次一級”合理的形式。

    我們隻是在生活的少數部門接近“有求必應”的組織形式。

    譬如我們要水,隻需開一下龍頭;要拍照片,隻需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