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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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先生的所有惡行加以概略的叙述,往吓壞了的納普金斯先生的耳朵裡灌。

    他說他最初怎麼遇見他;他怎麼拐騙華德爾小姐逃走;他怎麼又為了錢的緣故高高興興地丢了她;他怎麼半夜裡把他騙到一個女子寄宿學校裡;他(匹克威克先生)怎麼認為來揭穿他現在所假冒的名字和官職是他的應盡責任。

     在這段叙述進行之中,納普金斯先生的身上的熱血統統湧到他的兩隻耳朵上了。

    他是在附近的一個跑馬廳裡遇見了這個自稱大尉的人的。

    他的一大串顯貴的相識者的名單、他的廣泛的旅行和他的時髦的舉止,完完全全迷住了納普金斯太太和納普金斯小姐,她們使非茲-馬歇爾大尉在大衆面前露臉,引證非茲-馬歇爾大尉說的話,把非茲-馬歇爾大尉放在她們的一群最要好的相識的頭上,以緻于使她們的密友波更漢太太、波更漢小姐們和悉尼-波更漢先生妒忌和失望得要命。

    而此時競聽到有說他是一個寒酸的冒險家,一個跑碼頭的戲子,縱使不是個騙子,也是非常像騙子,像得叫人難以區分開來!天哪!波更漢家要怎麼說呢!悉尼-波更漢先生發現他所獻的殷勤原來是因為這樣一個情敵而遭到輕視的時候,他會很滿意的呀!而他,納普金斯,怎麼有臉在下屆的本州審判會議上去見老波更漢的面呢!假如這事一但傳出去的話,豈不是給了官場上的敵手們一個大大的把柄嗎! “但是歸根結蒂,”納普金斯先生隔了好久之後暫時寬了心說,“總的來講,這不過是你們這麼說罷了。

    非茲-馬歇爾大尉是一個風度很動人的人,我相信他是有許多仇人的。

    你們這些話有什麼證據呢?” “能讓我與他面對面的對質嗎?”匹克威克先生說。

    “我所要求、我所需要的就是如此。

    讓他跟我和我這裡的幾位朋友當面對質;那時候你就不需要其他的證明了。

    ” “嗳,”納普金斯先生說,這事非常容易就會辦到,因為他今天晚上要來的,這樣就不至于把事情宣揚出去了——“那,那,那不過是為了這青年人的好處,你要知道。

    不過——我——我——我首先要向納普金斯太太請教,這一方法能不能行有沒有什麼危險。

    但是,總之,匹克威克先生,我們先得把這場公事打發過去才能談到别的。

    現在還是請你回到隔壁房裡去吧。

    ” 他們回到了隔壁房間。

     “格倫谟,”市長說,用的是令人凜然的聲調和嚴肅的神情。

     “大輪,”格倫谟回答,帶着一種寵兒的微笑。

     “喂喂,先生,”市長用嚴厲地語調說,“不要讓我看見這種輕浮相。

    這很不像樣子;我老實告訴你,你實在沒有什麼開心的事情。

    你剛剛所說的種種情況是不是真正确實的?你想好後再說呢,先生。

    ” “大——輪,”格倫谟結結巴巴地說,“我——” “啊,你弄不清楚呵,是嗎?”市長說。

    “競克斯先生,你看得出他這種弄不清楚的樣子嗎?” “當然羅,市長,”競克斯回答。

     “那末,”市長說,“你把你的供詞重新說一遍吧,格倫谟,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得說得小心點兒,想好了再說。

    競克斯先生,把你的話記下來。

    ” 不幸的格倫谟開始複述他的控訴辭了;但是,在競克斯先生和市長一個記錄一個挑剔之下,加上他的天生的說話有頭無尾,結結巴巴和他的極端的狼狽,所以不到三分鐘就弄得矛盾百出,不知所雲,于是納普金斯先生立刻宣布不相信他的話。

    因此,罰款取消了,并且由競克斯先生立刻去找兩個保人。

    這一切莊嚴的手續令人滿意地辦好之後,格倫谟很坍台地被打發出去了——這是一個可怕的實例,說明了人類的偉大的不鞏固,和大人物的寵愛的不可信的。

     納普金斯太太是一位戴着粉紅色的頭巾式紗帽和淡梭色假發的威嚴的女性。

    納普金斯小姐除了那頂帽子之外,她媽媽的一切缺點,包括全部的傲慢她全部繼承了,除了假發之外,她媽媽的所有的壞脾氣她也全部具備;每逢發揮這兩種可喜的品質使母女兩位碰上了什麼不高興又困難不好解決的事情——這并不是不常有的——她們兩人就一緻把錯處推在納普金斯先生的肩頭上。

    因此,當納普金斯先生找着了太太,把匹克威克先生所說的話仔細的傳述給她的時候,納普金斯太太突然想起來她一向就耽心着這種事情的,她從前就告誡他會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接受過她的忠告;她真不知道納普金斯先生把她當做了什麼人;等等。

     “什麼!”納普金斯小姐說,困難的往每個眼角裡擠了很少一點兒眼淚,“一想到我被人這樣愚弄,真難堪極了!” “啊!你要謝謝你的爸爸呀,我的好寶貝,”納普金斯太太說:“我曾經怎樣地千懇萬求地要他問問大尉的家庭背景呵;我曾經怎樣地苦苦哀求他采取什麼決斷的手段呵!我完全知道沒有人會相信的——我完全知道的嘛。

    ” “但是,我親愛的,”納普金斯先生說。

     “不要跟我說話,你這讨厭的東西,不要再說了!”納普金斯太太說。

     “我的親愛的,”納普金斯先生說:“你自己說過你很喜歡非茲-馬歇爾大尉的呀。

    你曾經不斷地請他到這裡來,我的親愛的,你不放過任何機會,到處介紹他宣傳他。

    ” “我不是這麼說過嗎,享利文塔?”納普金斯太太用一個大大受了傷害的女性的神情叫喚着向她女兒訴苦。

    “我不是說過你的爸爸會掉過頭來,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的嗎?我不是這麼說過嗎?”說到這裡,納普金斯太太抽抽咽咽起來。

     “爸呵!”納普金斯小姐抗議地喊一聲父親,也就抽抽咽咽起來。

     “他給我們招惹來了這一切恥辱和讪笑,倒罵起我來,倒說是我的責任,這不太過分了嗎?”納普金斯太大喊。

     “我們如何有臉再在交際場裡出現呀!”納普金斯小姐說。

     “我們如何有臉見波更漢家的面呀!”納普金斯太太說。

     “還有格列格斯家!”納普金斯小姐說。

     “還有史倫明托更斯家!”納普金斯太大喊。

    “但是你的爸爸可一點兒也不在乎呢?那與他有什麼關系!”納普金斯太太想到這種可怕的事情的時候,傷心至極,不由得痛哭起來,納普金斯小姐也跟着她哭了起來。

     納普金斯太太的眼淚繼續滾滾而流,直到她漸漸把事情想透之後:她在心裡決定,最好是叫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在這裡等候大尉來到這裡,讓匹克威克先生得到所求的機會。

    如果證明了他說的是實話,那就可以把大尉趕出去,而不至于把事情傳出去,他的消聲匿迹,也很容易向波更漢家解釋,隻要說他通過他的家族在宮庭裡的關系;已經被任為西埃拉-裡昂或者桑格-包因特的或者别的一些什麼景色宜人的地方的總督;這種地方對于歐洲人的吸引力非常的大,所以他們一到那裡就再也不能夠下決心回來了。

     納普金斯太太擦幹了她的眼淚,納普金斯小姐也擦幹了她的,于是,納普金斯先生很高興地按照太太的提議把事情決定了。

    因此,他先前的遭遇所留下的一切痕迹洗幹淨了的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們,被介紹給了太太小姐們,随後馬上就被款待了午飯;而維勒先生呢——這位賢明得特别的市長在半小時之内發現了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之——就委托了麥士爾先生去照應,特别吩咐帶他到下面去好好款待一番。

     “你好,先生?”麥士爾先生說,一面帶他下樓到廚房裡用餐。

     “嗳,差不多呀,沒多久以前,就是我看見你在法庭上你主人椅子後面神氣活現的時候,從那時候到現在我的身體并沒任何變化,”山姆回答。

     “你要原諒我那時候并沒在太在意你呀,”麥士爾先生說。

    “你知道,那時候主人并沒有給我們兩位之間做任何的介紹呵。

    天哪,他多歡喜你呵,維勒先生,真的!” “啊,”山姆說,“你這人很有趣呀!” “是麼?”麥士爾先生回答。

     “簡直幽默得可以,”山姆說。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