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在大路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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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氣變柔和了,把它沖淡了。

     聖龛中的聖母把兩手從銀衣怖下面伸出,烏黑的手掌向上舉起。

    她的每隻手掌裡似乎握着她的拜占庭聖名的最前與最後的兩個希臘字母。

    放在金燈托上的石榴石聖燈,宛如一隻黑墨水瓶,把仿佛被牙齒咬碎的星形閃光灑在卧室的地毯上。

     加盧津娜脫下被巾和皮大衣,笨拙地轉了一下,肋骨又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疼痛起來,她感到胸口發悶。

    她喊了一聲,害怕了,喃喃自語起來: “替悲傷的人除憂,聖潔的聖母,及時助人,保護世界。

    ”她木禁哭起來。

    等疼痛過去之後,她開始脫衣服。

    衣領下面的和背上的束胸扣鈎從她手裡滑下來,落進衣服煙色的皺紋裡。

    她費了很大勁兒去摸它們。

     她進家門的時候驚醒了養女克秀莎,克索莎走進她屋裡。

     “您怎麼沒點燈呀,媽媽,要不要給您拿盞燈來?” “不用。

    不點燈也看得見。

    ” “好媽媽,奧莉加·尼洛夫娜,我來幫您脫衣服。

    别受罪了。

    ” “手指木聽使喚,一點辦法也沒有。

    裁縫不長腦子,沒把扣鈎釘在該針的地方,瞎眼的東西。

    我想從上到下扯開,把整條布邊甩在他那張醜臉上。

    ” “聖十字鎮的贊美詩唱得真好。

    夜裡靜,空氣都把歌聲傳到這兒來了。

    ” “唱得确實不錯。

    可我,媽呀,一點不舒服。

    渾身又疼起來,哪兒都疼。

    真造孽呀!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 “順勢療法醫生斯特多勃斯基給您治過。

    ” “他提出的治療方法總沒法實行。

    這位順勢療法大夫原來是個獸醫。

    什麼也不懂。

    這是其一。

    其二是他走了。

    走了,走了,還不止他一個人。

    都在節前從城裡走了。

    是不是他們預先知道這兒要發生地震?” “可那個俘虜過來的匈牙利大夫給您治得滿不錯嘛。

    ” “又胡說八道了。

    我告訴你吧,誰都沒留下,都各奔東西了。

    克列尼·勞什同其他的匈牙利人到分界線那邊去了。

    他們強迫那家夥看病,把他帶到紅軍裡去了。

    ” “您太多心了。

    神經官能症。

    普通的民間暗示療法能創造奇迹。

    您還記得嗎,那個巫婆,一個士兵的老婆,給您念咒治病,效果不是很好嗎?真是手到病除。

    忘了那個士兵老婆叫什麼了。

    名字忘了。

    ” “不,你完全把我看成愚昧無知的人了。

    你恐怕還會背着我唱先傑秋利哈小調挖苦我呢。

    ” “您怎麼不畏懼上帝呀!您不該說這種話,媽媽。

    您還是想想士兵老婆叫什麼名字吧。

    名字就在嘴邊上。

    想不起來我心裡不踏實。

    ” “可她的名字比裙子還多。

    我不知道你要哪一個。

    她叫庫巴利希娜,又叫梅德維吉哈,還叫茲雷達裡哈。

    此外還有上十個外号。

    她也不在附近了。

    巡回演出結束了,上哪兒去找她。

    把上帝的奴仆關進克日木監獄,因為她給人打胎還制造什麼藥粉。

    可你瞧她,嫌牢房裡悶氣,從監獄裡逃出來,跑到遠東去了。

    我對你說吧,都逃散了。

    符拉斯·帕霍莫維奇,捷廖沙,好心腸的波利啞姨媽。

    城裡正派女人就剩咱們這兩個傻瓜了,難道我在開玩笑?哪兒也不能看病了。

    要出了什麼事,一個人也叫不來。

    聽說在尤裡亞金有個從莫斯科來的名醫,教授,一個自殺的西伯利亞商人的兒子。

    我正打算請他的時候,紅軍在大路上設立了二十個哨所,哪能找他啊。

    現在說别的吧。

    你睡覺去吧,我也躺會兒。

    大學生布拉仁把你迷住了。

    何必抵賴呢?你不管怎麼着也躲不開他,瞧你臉紅得像蝦米一樣。

    你那倒黴的大學生在複活節晚上還得洗相片,自己顯影自己印。

    自己不睡覺也不讓别人睡覺。

    他們那條狗叫得全城都聽得見。

    該死的烏鴉在咱們蘋果樹上叭叭亂叫,我這一夜又甭睡覺了。

    可你生哪門子的氣呀,怎麼這麼小性子,啊?大學生嘛,當然會讨姑娘們歡心喂。

    ” “那邊狗怎麼叫得那麼厲害?應該過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兒。

    它不會無緣無故叫喚的。

    等一下,利多奇卡,怎麼一個勁罵人呢,停~下吧。

    得弄清情況。

    萬一警察沖進來怎麼辦。

    你别走開,烏斯金。

    你也站在這兒,西沃布留伊,用不着你們。

    ” 但中央代表利多奇卡沒聽見請他停一下的話,繼續像演說家似的用疲憊的嗓子講下去,并且越說越快: “存在于西伯利亞的資産階級軍事政權所推行的掠奪、勒索、暴力、槍殺和拷打的政策,必然會使迷途的人睜開眼睛。

    它不僅與工人階級為敵,實際L也與全體勞動人民為敵。

    西伯利亞和烏拉爾的勞動農民應當明白,隻有同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