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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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開了一張收據，收到若幹元支票三張，并注明次日以盧比若幹歸還，身上帶有私章，也蓋上了。
便向曲芝生拱拱手道：&ldquo費神費神，明天準按約辦理。
&rdquo曲芝生倒是鄭重了臉色道：&ldquo老兄，這個可開不得玩笑的。
&rdquo商梓材笑着将手指了自己的鼻子尖道：&ldquo這個還好玩笑，難道我以後不想在重慶混了嗎？&rdquo這樣說着，于是大家又笑起來了，算是快快活活的吃了那頓稀飯，盡興而散。
到了次日早上九點鐘，比期開始忙碌的時候，曲芝生就來到銀行裡和商梓材來要盧比，說是那姓萬的非見現貨不給錢，自己的錢既拿出來了，現在可有點周轉不動。
商梓材比期的難關總算解除了，不能不替承手人擔當。
那三張支票已在銀行對照過了，毫無問題，也沒有理由把盧比壓着不給人，于是和銀号裡經理商量之後，就全數交給曲芝生。
在錢交出去之後，自然沒有什麼新的感想。
可是在錢交出三小時之後，銀行界就盛傳着盧比漲價了。
商梓材立刻向幾處打電話一問，經回電證實，果然是漲價了，而且是跳漲，一漲就漲了百分之三十。
他這才恍然曲芝生這小子處心積慮，把這批盧比弄去，原來是他預先知道盧比要漲價的。
這隻怪自己不好，不在銀行界兜圈子，向他去商量頭寸。
那四十萬元不替他轉期，總算給他從從容容報了仇去了。
盧比是已交給人家了，還有什麼話說呢？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隻管氣得亂捶桌子。
曲芝生拿了這票盧比，在皮包裡放好，向脅上一夾，高高興興地走上大街，預備拿着這批财寶回南岸去享受，可是隻走了一截街，就見黃青萍小姐，直接迎上前來。
曲芝生還沒有打招呼，她已是将一隻白嫩的手舉起來，向他招了幾招，滿面春風的帶着微笑。
他覺得彼此是很熟了，立刻迎上去對她笑道：&ldquo我一直惦記着你的電話，而你竟沒有電話來。
&rdquo她道：&ldquo我知道今天是比期呀。
你不會有工夫到票房裡去。
而況現在才上半天呢，也不是娛樂的時候。
&rdquo曲芝生道：&ldquo我不是說這件事，昨晚咖啡館的事你忘記了嗎？&rdquo青萍笑道：&ldquo哦！你以為我會把這件事在電話裡告訴你嗎？這事已過去了，可是總得多謝你惦記。
&rdquo她口裡說着，腳下便開始行走。
曲芝生情不自禁的，也就随在她旁邊走，因道：&ldquo黃小姐現在上班去？&rdquo她笑了一笑，臉上又表示着躊躇的樣子，略點了兩下頭道：&ldquo我今天上午沒事。
&rdquo說着，回過頭來轉着眼珠望了他，又是微微一笑，再問道：&ldquo你相信不相信？&rdquo曲芝生對于她這個動作，覺得妩媚極了，同時也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心裡一陣慌亂，也就想不到怎樣答複，隻有笑着，跟在後面走。
青萍并不回過頭來，隻悄悄地問道：&ldquo你中午有約會嗎？&rdquo他笑道：&ldquo我已經把事情交代過去了。
還有些小帳目，那用不着我自己跑。
我也沒事，就請你吃中飯，要吃得舒服一點。
我找一家熟識的下江館子，要兩個拿手菜，你看如何？&rdquo青萍笑道：&ldquo不，我請你。
你忘了我是應當謝謝你嗎？不過你要去哪一家館子，我都可以聽便。
&rdquo曲芝生看了看表笑道：&ldquo現在快十一點，要吃飯也可以吃了，我們這就去好嗎？&rdquo青萍又回轉頭來向他望着笑，眼皮一撩，烏眼珠在長睫毛裡轉動着，似乎在這動作裡，就向他說了句什麼話。
然後用很輕微的聲音答道：&ldquo我也有幾句話要和你談談，找個最好可以坐着談談的地方。
&rdquo曲芝生聽了這話，覺得全身的毫毛孔都松動了一下，連說&ldquo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dquo。
于是就很高興的把她引到一家江蘇館子裡來。
茶房立刻把他二人引到單間裡去。
青萍先站在窗子口上向外望了一望，然後隔了桌子角，與曲芝生坐下，将手提包随便一放，就放在他面前。
曲芝生對于這種小事，自不怎麼加以注意。
他所注意的，倒是黃小姐嘴上塗的口紅和她頭發上燙的波紋。
黃小姐向他轉着眼珠微笑道：&ldquo你有什麼新感想，老是對我臉上望着？&rdquo曲芝生真不會想到她有如此一問，覺得用什麼話去答複她，都不怎樣妥當，隻好依然微笑着。
青萍倒是很坦然的樣子，淡淡笑道：&ldquo現在雖然說是社會上交際文明得多了，可是男子和女子交朋友，總不能十分自然。
&rdquo曲芝生道：&ldquo這話怎樣解釋呢？&rdquo青萍笑道：&ldquo比如你我之間吧，你總覺得有點新奇的滋味在裡面，不免老向我看着。
&rdquo曲芝生看她面色很自然，便道：&ldquo黃小姐假如你不嫌我說話冒昧一點的話，我就直率地說出來了。
平常一位小姐，若是裝飾得很好的話，猛然看着那總是很美的，可是看得稍久了，慢慢地就要把缺點完全暴露出來。
黃小姐呢，卻是不然，越看越好看。
因之，我隻要有機會，總得向你多看看。
我還得聲明一句，我這全是仰慕的意思，你不以為我這種舉動有點冒昧嗎？&rdquo青萍笑道：&ldquo這就是我說的，你有點不自然了。
假如你交女朋友，和交男朋友一樣的看待，你就不會說看我就是冒昧，更也不會老看着我。
我這個人的性情，你還不能摸着。
我一切舉動都是坦白與自然，這樣的作風，不免有人看着近于放蕩。
但是我也随他們去揣測，反正我覺得怎樣自由，我就怎樣的去作。
男人對于不認識的女子，倒還是贊成她自由的，若是成了朋友，那就不這麼想了。
&rdquo曲芝生聽她這話，不待仔細考慮，就可以玩味到她言外之意，是說自己對她有了占有欲。
女人到了承認對手方占有了，這交情已不是一個平常的朋友了。
心裡一高興，就覺得手足失措起來，不住的将手摸了臉又摸了頭發。
這時正好是茶房泡着一壺好茶來了。
他算有了一個搭讪的機會，立刻将兩隻茶杯，用茶先洗淨了，然後斟了一杯熱茶，兩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送到她面前放着。
青萍起身，略略點了兩點頭，又坐下來笑道：&ldquo我說曲先生，以後我們相處不必客氣，好不好？我希望你把我當一個男朋友看待，一切平常。
&rdquo他笑道：&ldquo這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别呀？我是主人，我斟一杯茶送過來，這有什麼過分的嗎？&rdquo青萍端起杯子來微微地呷了口茶，向他抿了嘴笑着，很久沒有作聲。
曲芝生笑道：黃小姐怎麼不說話了？你覺得我的話不是出于至誠嗎？，她右手扶了杯子，左手微彎着，手臂靠住了桌沿，昂起頭作個出神的樣子，然後微笑道：&ldquo我正想着一個問題呢。
實不相瞞，我在交際場上，自覺是大刀闊斧的行動，獨來獨往，沒有什麼人在很短的時間就可以和我交成朋友。
可是對于你，竟是一個例外，現在我們好像是很熟了，這一點原因何在，我簡直想不出來，你能告訴我嗎？&rdquo曲芝生又是一陣奇癢，由心窩裡發了出來，擡出手來輕輕地搔了幾下頭發，笑道：&ldquo我還不是一樣嗎？這兩年，我成天的忙着事業，慢說異性的朋友沒有結交過一個，就是男朋友也很少新交。
你不提起，我也不敢開口，我真覺有千言萬語，想和你說一說。
我也不知道什麼緣故，見着你就像很熟似的，可是這話我不敢說出來。
&rdquo青萍瞥了他一眼笑道：&ldquo盡管說呀，話悶在肚子裡會爛了的。
&rdquo曲芝生有了她這樣一句話，自不能把這好機會失掉，于是放出鄭重又親密的樣子，一連串的和她談了半小時的知心語。
并說到有一批盧比，正想向銀行裡送，現在隻好下午送去了。
青萍隻是微笑的聽着，并不答話。
她忽然将手表擡起來，看了一看笑道：&ldquo隻管和你談話，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記交代，你等我一等，我出去一趟，十五分鐘以内準回來。
&rdquo說畢，她也不待曲芝生同意，立刻就走了。
曲芝生見她匆匆而去，不但沒有拿手皮包，便是大衣也未曾穿，料着她出去不遠，自是安心等着。
果然不到十五分鐘，她紅着面孔笑嘻嘻地走回來了。
曲芝生起身相迎，笑道：&ldquo事情辦完了嗎，沒有誤事？&rdquo她坐下來自斟一杯茶喝，笑道：&ldquo
便向曲芝生拱拱手道：&ldquo費神費神，明天準按約辦理。
&rdquo曲芝生倒是鄭重了臉色道：&ldquo老兄，這個可開不得玩笑的。
&rdquo商梓材笑着将手指了自己的鼻子尖道：&ldquo這個還好玩笑，難道我以後不想在重慶混了嗎？&rdquo這樣說着，于是大家又笑起來了，算是快快活活的吃了那頓稀飯，盡興而散。
到了次日早上九點鐘，比期開始忙碌的時候，曲芝生就來到銀行裡和商梓材來要盧比，說是那姓萬的非見現貨不給錢，自己的錢既拿出來了，現在可有點周轉不動。
商梓材比期的難關總算解除了，不能不替承手人擔當。
那三張支票已在銀行對照過了，毫無問題，也沒有理由把盧比壓着不給人，于是和銀号裡經理商量之後，就全數交給曲芝生。
在錢交出去之後，自然沒有什麼新的感想。
可是在錢交出三小時之後，銀行界就盛傳着盧比漲價了。
商梓材立刻向幾處打電話一問，經回電證實，果然是漲價了，而且是跳漲，一漲就漲了百分之三十。
他這才恍然曲芝生這小子處心積慮，把這批盧比弄去，原來是他預先知道盧比要漲價的。
這隻怪自己不好，不在銀行界兜圈子，向他去商量頭寸。
那四十萬元不替他轉期，總算給他從從容容報了仇去了。
盧比是已交給人家了，還有什麼話說呢？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隻管氣得亂捶桌子。
曲芝生拿了這票盧比，在皮包裡放好，向脅上一夾，高高興興地走上大街，預備拿着這批财寶回南岸去享受，可是隻走了一截街，就見黃青萍小姐，直接迎上前來。
曲芝生還沒有打招呼，她已是将一隻白嫩的手舉起來，向他招了幾招，滿面春風的帶着微笑。
他覺得彼此是很熟了，立刻迎上去對她笑道：&ldquo我一直惦記着你的電話，而你竟沒有電話來。
&rdquo她道：&ldquo我知道今天是比期呀。
你不會有工夫到票房裡去。
而況現在才上半天呢，也不是娛樂的時候。
&rdquo曲芝生道：&ldquo我不是說這件事，昨晚咖啡館的事你忘記了嗎？&rdquo青萍笑道：&ldquo哦！你以為我會把這件事在電話裡告訴你嗎？這事已過去了，可是總得多謝你惦記。
&rdquo她口裡說着，腳下便開始行走。
曲芝生情不自禁的，也就随在她旁邊走，因道：&ldquo黃小姐現在上班去？&rdquo她笑了一笑，臉上又表示着躊躇的樣子，略點了兩下頭道：&ldquo我今天上午沒事。
&rdquo說着，回過頭來轉着眼珠望了他，又是微微一笑，再問道：&ldquo你相信不相信？&rdquo曲芝生對于她這個動作，覺得妩媚極了，同時也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心裡一陣慌亂，也就想不到怎樣答複，隻有笑着，跟在後面走。
青萍并不回過頭來，隻悄悄地問道：&ldquo你中午有約會嗎？&rdquo他笑道：&ldquo我已經把事情交代過去了。
還有些小帳目，那用不着我自己跑。
我也沒事，就請你吃中飯，要吃得舒服一點。
我找一家熟識的下江館子，要兩個拿手菜，你看如何？&rdquo青萍笑道：&ldquo不，我請你。
你忘了我是應當謝謝你嗎？不過你要去哪一家館子，我都可以聽便。
&rdquo曲芝生看了看表笑道：&ldquo現在快十一點，要吃飯也可以吃了，我們這就去好嗎？&rdquo青萍又回轉頭來向他望着笑，眼皮一撩，烏眼珠在長睫毛裡轉動着，似乎在這動作裡，就向他說了句什麼話。
然後用很輕微的聲音答道：&ldquo我也有幾句話要和你談談，找個最好可以坐着談談的地方。
&rdquo曲芝生聽了這話，覺得全身的毫毛孔都松動了一下，連說&ldquo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dquo。
于是就很高興的把她引到一家江蘇館子裡來。
茶房立刻把他二人引到單間裡去。
青萍先站在窗子口上向外望了一望，然後隔了桌子角，與曲芝生坐下，将手提包随便一放，就放在他面前。
曲芝生對于這種小事，自不怎麼加以注意。
他所注意的，倒是黃小姐嘴上塗的口紅和她頭發上燙的波紋。
黃小姐向他轉着眼珠微笑道：&ldquo你有什麼新感想，老是對我臉上望着？&rdquo曲芝生真不會想到她有如此一問，覺得用什麼話去答複她，都不怎樣妥當，隻好依然微笑着。
青萍倒是很坦然的樣子，淡淡笑道：&ldquo現在雖然說是社會上交際文明得多了，可是男子和女子交朋友，總不能十分自然。
&rdquo曲芝生道：&ldquo這話怎樣解釋呢？&rdquo青萍笑道：&ldquo比如你我之間吧，你總覺得有點新奇的滋味在裡面，不免老向我看着。
&rdquo曲芝生看她面色很自然，便道：&ldquo黃小姐假如你不嫌我說話冒昧一點的話，我就直率地說出來了。
平常一位小姐，若是裝飾得很好的話，猛然看着那總是很美的，可是看得稍久了，慢慢地就要把缺點完全暴露出來。
黃小姐呢，卻是不然，越看越好看。
因之，我隻要有機會，總得向你多看看。
我還得聲明一句，我這全是仰慕的意思，你不以為我這種舉動有點冒昧嗎？&rdquo青萍笑道：&ldquo這就是我說的，你有點不自然了。
假如你交女朋友，和交男朋友一樣的看待，你就不會說看我就是冒昧，更也不會老看着我。
我這個人的性情，你還不能摸着。
我一切舉動都是坦白與自然，這樣的作風，不免有人看着近于放蕩。
但是我也随他們去揣測，反正我覺得怎樣自由，我就怎樣的去作。
男人對于不認識的女子，倒還是贊成她自由的，若是成了朋友，那就不這麼想了。
&rdquo曲芝生聽她這話，不待仔細考慮，就可以玩味到她言外之意，是說自己對她有了占有欲。
女人到了承認對手方占有了，這交情已不是一個平常的朋友了。
心裡一高興，就覺得手足失措起來，不住的将手摸了臉又摸了頭發。
這時正好是茶房泡着一壺好茶來了。
他算有了一個搭讪的機會，立刻将兩隻茶杯，用茶先洗淨了，然後斟了一杯熱茶，兩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送到她面前放着。
青萍起身，略略點了兩點頭，又坐下來笑道：&ldquo我說曲先生，以後我們相處不必客氣，好不好？我希望你把我當一個男朋友看待，一切平常。
&rdquo他笑道：&ldquo這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别呀？我是主人，我斟一杯茶送過來，這有什麼過分的嗎？&rdquo青萍端起杯子來微微地呷了口茶，向他抿了嘴笑着，很久沒有作聲。
曲芝生笑道：黃小姐怎麼不說話了？你覺得我的話不是出于至誠嗎？，她右手扶了杯子，左手微彎着，手臂靠住了桌沿，昂起頭作個出神的樣子，然後微笑道：&ldquo我正想着一個問題呢。
實不相瞞，我在交際場上，自覺是大刀闊斧的行動，獨來獨往，沒有什麼人在很短的時間就可以和我交成朋友。
可是對于你，竟是一個例外，現在我們好像是很熟了，這一點原因何在，我簡直想不出來，你能告訴我嗎？&rdquo曲芝生又是一陣奇癢，由心窩裡發了出來，擡出手來輕輕地搔了幾下頭發，笑道：&ldquo我還不是一樣嗎？這兩年，我成天的忙着事業，慢說異性的朋友沒有結交過一個，就是男朋友也很少新交。
你不提起，我也不敢開口，我真覺有千言萬語，想和你說一說。
我也不知道什麼緣故，見着你就像很熟似的，可是這話我不敢說出來。
&rdquo青萍瞥了他一眼笑道：&ldquo盡管說呀，話悶在肚子裡會爛了的。
&rdquo曲芝生有了她這樣一句話，自不能把這好機會失掉，于是放出鄭重又親密的樣子，一連串的和她談了半小時的知心語。
并說到有一批盧比，正想向銀行裡送，現在隻好下午送去了。
青萍隻是微笑的聽着，并不答話。
她忽然将手表擡起來，看了一看笑道：&ldquo隻管和你談話，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記交代，你等我一等，我出去一趟，十五分鐘以内準回來。
&rdquo說畢，她也不待曲芝生同意，立刻就走了。
曲芝生見她匆匆而去，不但沒有拿手皮包，便是大衣也未曾穿，料着她出去不遠，自是安心等着。
果然不到十五分鐘，她紅着面孔笑嘻嘻地走回來了。
曲芝生起身相迎，笑道：&ldquo事情辦完了嗎，沒有誤事？&rdquo她坐下來自斟一杯茶喝，笑道：&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