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題
關燈
小
中
大
流利的北平話。
果然的他見着亞英那件漂亮大衣，兩隻大袖子垂了下來，站在面前，含笑問道：&ldquo您找哪位？&rdquo亞英沒有料到這位傳達，竟是這樣客氣，和那些大公館的傳達大人完全兩樣，便在身上取一張名片遞給他道；&ldquo我是董事長約來談話的。
因為并沒有約定日子，先來看看。
若是董事長在家的話，請你上去回一聲。
&rdquo傳達倒猜不出他是怎麼一路人物，便點點頭道：&ldquo董事長在家的，隻是現在正會着幾位客在談重要的事，恐怕&hellip&hellip讓我進去看看。
&rdquo他拿着名片進去了，點個頭表示歉然的樣子。
亞英隻得在門内小花圃邊，看着幾叢大花出神。
這位傳達到了上房去，見着他的主人時，主人和三位客人在樓上小客室裡圍着一張桌子，八隻手在那裡撫弄一百多張麻雀牌。
一位客人正笑着向主人道：&ldquo胡老，大概有好久不打麻雀了，哈哈，真覺這斯斯文文的賭法，對數目大了，就不過瘾！&rdquo胡天民是個精悍的中等個子，長圓的臉上，養了一撮小胡子，再配上他那一雙閃閃有光的眼睛，極可以看出是一位精明人。
他身穿深灰哔叽袍子，反卷了一寸袖口，露出裡面白綢汗衫，他正在理着牌笑道：&ldquo賭牌有賭牌的滋味，打麻将有打麻将的滋味，若把賭博當一種遊戲，倒也無所謂&hellip&hellip&rdquo他說着，回過頭來，向茶幾上取紙煙，看到傳達手拿名片，站在旁邊，便道：&ldquo什麼人？&rdquo傳達微鞠着躬，将那名片遞上。
主人将名片看着，很沉吟了一會子，因道：&ldquo我不認得這個人呀？他說他是幹什麼的？&rdquo傳達将亞英所說的話，照直的回禀了。
胡天民便将名片随便放在桌子角上道：&ldquo約他到公司裡去見何經理先談談吧。
&rdquo 傳達正待轉身走出去，他下手一位牌友，一開眼看到名片上這個區字，便撿起來看看笑道：&ldquo胡天老，你好健忘呀！上次在梁老二家裡吃飯，他說起他認識一個青年，非常有辦法，憑了一雙空手，就在鄉場上撐起一片事業來。
這種人的創業精神，實在可以佩服。
假使交他一批資本，讓他去創造一個有規模的場面，那還了得！說起來這個人姓區，這是很容易記着的一個姓，這就是那個姓區的了。
&rdquo這樣一說，胡天民哦了一聲，點着頭道：&ldquo不錯，是有這樣一個人。
那麼，讓他來和我見見吧。
&rdquo傳達兩手垂了兩隻袖子，站在茶幾邊，沉着臉色，并沒有說一個什麼字。
主人翁想起來笑道：&ldquo是的，這麻雀牌場上怎麼好見人？請他到隔壁屋子裡坐着吧。
&rdquo傳達含了微笑走将出去，五分鐘後，亞英被引着到這牌場的隔壁小客室裡來了。
這裡似乎是專門預備着給人談心之處，推拉的小門外，懸着雙幅的花呢門簾，窗戶上也張挂了兩方藍綢窗帷，屋子裡光線極弱。
傳達進來，已亮着屋正中垂下來的那盞電燈。
在電燈光下面，沙發圍着一張茶幾，微微聽到那邊客廳裡，傳出嘩啦嘩啦麻雀牌的聲音。
客人到了這裡，說不出一種什麼滋味，随身且坐在沙發上，但這樣有了十五分鐘之久，主人還不見來。
這屋子既悶又熱，亞英身上的這件海勃絨大衣，雖然質量很輕，可是兩隻肩膀和脊梁上，倒像是背了個大袋壓在身上一樣，額頭和手心裡隻管出着汗珠。
但是要脫大衣，在這種地方，又沒有個地方放擱，穿大衣見上等人物，自然是沒有禮貌，脫了大衣抱在懷裡，也是沒有禮貌，所以隻好忍耐着端坐在沙發上隻管去擦額頭上的汗。
可是聽到隔壁屋子裡的麻将牌聲，還是噼一下啪一下的打着，明知主人翁必是在牌桌上有心和客人開玩笑。
但既到這裡，隻有忍耐下去，若是這樣的走了，那就和這位胡董事長要決裂了。
他胡董事長不會一生下地就是住洋樓坐汽車的。
胡董事長在未當董事長之先，少不得也要伺候别人，一步步地爬到今日這個地位，若是自己首先就不能忍耐下去，将來還有什麼希望？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忍耐下去吧。
他自己給自己轉了一個彎，又在沙發上悶熱了一會。
他這樣等着，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伸手到懷裡掏出手表來看時，恰是表又停了，站起來在屋子裡徘徊了幾個來回。
忽然又轉上一個念頭，我不伺侯他胡天民，也有飯吃，受這烏龜氣幹什麼？自己整了一整大衣領子，正打算走出去。
就在這時，胡天民口裡銜了一隻翡翠煙嘴子，帶着笑容走進來了。
他取下了煙嘴子，微彎了腰，老遠看到亞英，就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握，笑道：&ldquo對不起，有勞久等了。
請坐，請坐。
&rdquo亞英見主人很是和藹，把心裡頭十分的不痛快，就去了四五分，随口便說了一句&ldquo沒關系&rdquo。
賓主坐定。
胡天民很快地掃射了客人一眼，覺得他衣服漂亮，少年英俊，沒有一點小家子氣，相信他是個有用之才，也就在臉上增加了兩分笑容，因道：&ldquo事情是有這樣巧，我的上手一連展了四個莊，簡直下不了桌子。
&rdquo亞英笑着，又說了一句&ldquo沒關系&rdquo。
胡天民吸上了一口煙，然後向他點着頭道：&ldquo我是久仰的了。
梁先生早已提到區先生是幹練之才，将來兄弟有許多事情要請教的。
&rdquo亞英已覺得這位胡董事長，很可滿意的了，他這樣的客氣，更是予人以滿意，便欠了一欠身笑道：&ldquo不敢當，作晚輩的也隻是剛剛投身社會，本來早就要拜訪胡董事長的，因為恰好有一位敝親由香港運了幾車子貨來。
他人地生疏，有幾處交易，非要我去接洽不可，替他跑了幾天，就把時期耽誤了。
所以遲到今天，才來請安，這實在是應當抱歉的。
&rdquo 胡天民一聽到&ldquo香港&rdquo這兩個字，立刻引起了很大的興趣，便将煙嘴子在茶幾煙灰缸上，輕輕地敲了幾下灰，作出很從容的樣子，微笑道：&ldquo令親運了些什麼貨來呢？西藥，五金，匹頭，化妝品？&rdquo說完了，他将煙嘴又塞到嘴角裡吸了兩口煙。
亞英道：&ldquo大概各樣東西都有一點吧。
&rdquo胡天民笑道：&ldquo這正是雪中送炭了。
這幾天物價，正在波動。
&rdquo亞英道：&ldquo唯其是物價都在波動，所有那些貨很少肯脫手。
我本應當早幾天來奉看先生了。
就為了這件事耽擱了，望先生多多指示。
&rdquo他這最後一句話，頗是架空，也無意請胡先生指示他什麼。
但胡天民對于這句話，卻是聽得入耳，便微笑着，又吸了兩下煙，問道：&ldquo區先生以前是學經濟的嗎？&rdquo亞英道：&ldquo慚愧！學醫不成，改就商業，未免離開崗位了。
&rdquo胡天民将腰伸了一伸，望着客人的臉子，現出了很注意的樣子，因道：&ldquo以前區先生是學醫的，那麼，對于西藥是内行了。
&rdquo亞英道：&ldquo不敢說是内行，總曉得一點。
&rdquo胡天民笑道：&ldquo我們公司裡也有點西藥的往來&hellip&hellip&rdquo他把這句話拖長了沒有接下去，沉吟着吸了兩口煙，因笑道：&ldquo我們在城裡，也有一點西藥事業，九州藥房，知道這個地方嗎？&rdquo亞英笑道：&ldquo那是重慶最大的一家藥房呀！許多買不到的德國貨，那裡都有，那裡一位經理，記得也姓胡。
&rdquo胡天民笑道：&ldquo那好極了，他是我的舍侄，區先生可以去和他談一談。
&rdquo說着，他在身上取出了自來水筆，問道：&ldquo區先生可帶得有名片？&rdquo亞英立刻呈上，他就在上面寫了六個字：&ldquo望與區先生一談&rdquo，下面注了似篆似草的一個&ldquo天&rdquo字，交給亞英笑道；&ldquo舍侄叫胡孔元，他一定歡迎的。
&rdquo他說時，已站起身來，看那樣子像是催客。
亞英既不明白叫他去九州藥房是什麼用意，也不明白要和胡孔元當談些什麼，待想追着問上兩句，而他臉朝外，已有要走的樣子。
明知人家是坐牌桌子的人，自不便隻管向人家噜蘇下去，深深的點着一個頭，也就隻好告辭走開。
他心裡想着：&ldquo這倒是啞謎，毫無目的地，讓我去和藥房經理談話。
這又是一篇沒有題目的文章了。
既是胡董事長教人這樣去，那也總有他的用意，就去撞撞看吧。
&rdquo 這樣決定着，三十分鐘之後，他見着這位胡孔元經理了。
在藥房櫃台後面，有一間玻璃門的屋子，上寫三個金字&ldquo經理室&rdquo。
亞英被店友引進這間屋子時，經理穿了筆挺的深灰呢西服，擁着特大的寫字台坐了，他正如他令叔一樣，口裡銜了翡翠煙嘴子，兩手環抱在懷裡，面前擺着一冊白報紙印的電影雜志，正在消遣。
他鼻上架了一副無框眼鏡，眼珠滴溜溜地在裡面看人。
他也是為亞英身上這件海勃絨大衣所吸引，覺得他不是一個平常混飯吃的青年，隔着桌子，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握，請他在桌橫頭椅子上坐下，笑道：&ldquo适才接到家叔的電話，已知道區先生要來，有兩個朋友的約會我都沒有出去。
&rdquo亞英笑着道了謝。
這位胡經理和他說了幾句閑話，問些籍貫住址和入川多少時候等等。
亞英都答複了。
但是心裡很納悶，特地約到這裡和他談些什麼呢？未到之前，胡天民還有一個電話通知他，似乎對于自己之來，表示着很關切，決不是到什麼機關裡去登記報告一遍姓名籍貫就了事，為什麼他這樣毫不介意的閑談？便道：&ldquo胡董事長叫兄弟前來請教，胡經理有什麼指示嗎？胡孔元笑道：客氣，據說有位令親從香港來，帶有不少的西藥，我們想打聽打聽行市。
&rdquo亞英笑道：&ldquo胡經理正經營着西藥呢，關于行市，恐怕比兄弟所知道的還多吧。
&rdquo胡孔元笑道：&ldquo兄弟雖然經營着西藥，那可是重慶的行市。
香港和海防的行市，雖然電報或
果然的他見着亞英那件漂亮大衣，兩隻大袖子垂了下來，站在面前，含笑問道：&ldquo您找哪位？&rdquo亞英沒有料到這位傳達，竟是這樣客氣，和那些大公館的傳達大人完全兩樣，便在身上取一張名片遞給他道；&ldquo我是董事長約來談話的。
因為并沒有約定日子，先來看看。
若是董事長在家的話，請你上去回一聲。
&rdquo傳達倒猜不出他是怎麼一路人物，便點點頭道：&ldquo董事長在家的，隻是現在正會着幾位客在談重要的事，恐怕&hellip&hellip讓我進去看看。
&rdquo他拿着名片進去了，點個頭表示歉然的樣子。
亞英隻得在門内小花圃邊，看着幾叢大花出神。
這位傳達到了上房去，見着他的主人時，主人和三位客人在樓上小客室裡圍着一張桌子，八隻手在那裡撫弄一百多張麻雀牌。
一位客人正笑着向主人道：&ldquo胡老，大概有好久不打麻雀了，哈哈，真覺這斯斯文文的賭法，對數目大了，就不過瘾！&rdquo胡天民是個精悍的中等個子，長圓的臉上，養了一撮小胡子，再配上他那一雙閃閃有光的眼睛，極可以看出是一位精明人。
他身穿深灰哔叽袍子，反卷了一寸袖口，露出裡面白綢汗衫，他正在理着牌笑道：&ldquo賭牌有賭牌的滋味，打麻将有打麻将的滋味，若把賭博當一種遊戲，倒也無所謂&hellip&hellip&rdquo他說着，回過頭來，向茶幾上取紙煙，看到傳達手拿名片，站在旁邊，便道：&ldquo什麼人？&rdquo傳達微鞠着躬，将那名片遞上。
主人将名片看着，很沉吟了一會子，因道：&ldquo我不認得這個人呀？他說他是幹什麼的？&rdquo傳達将亞英所說的話，照直的回禀了。
胡天民便将名片随便放在桌子角上道：&ldquo約他到公司裡去見何經理先談談吧。
&rdquo 傳達正待轉身走出去，他下手一位牌友，一開眼看到名片上這個區字，便撿起來看看笑道：&ldquo胡天老，你好健忘呀！上次在梁老二家裡吃飯，他說起他認識一個青年，非常有辦法，憑了一雙空手，就在鄉場上撐起一片事業來。
這種人的創業精神，實在可以佩服。
假使交他一批資本，讓他去創造一個有規模的場面，那還了得！說起來這個人姓區，這是很容易記着的一個姓，這就是那個姓區的了。
&rdquo這樣一說，胡天民哦了一聲，點着頭道：&ldquo不錯，是有這樣一個人。
那麼，讓他來和我見見吧。
&rdquo傳達兩手垂了兩隻袖子，站在茶幾邊，沉着臉色，并沒有說一個什麼字。
主人翁想起來笑道：&ldquo是的，這麻雀牌場上怎麼好見人？請他到隔壁屋子裡坐着吧。
&rdquo傳達含了微笑走将出去，五分鐘後，亞英被引着到這牌場的隔壁小客室裡來了。
這裡似乎是專門預備着給人談心之處，推拉的小門外，懸着雙幅的花呢門簾，窗戶上也張挂了兩方藍綢窗帷，屋子裡光線極弱。
傳達進來，已亮着屋正中垂下來的那盞電燈。
在電燈光下面，沙發圍着一張茶幾，微微聽到那邊客廳裡，傳出嘩啦嘩啦麻雀牌的聲音。
客人到了這裡，說不出一種什麼滋味，随身且坐在沙發上，但這樣有了十五分鐘之久，主人還不見來。
這屋子既悶又熱，亞英身上的這件海勃絨大衣，雖然質量很輕，可是兩隻肩膀和脊梁上，倒像是背了個大袋壓在身上一樣，額頭和手心裡隻管出着汗珠。
但是要脫大衣，在這種地方，又沒有個地方放擱，穿大衣見上等人物，自然是沒有禮貌，脫了大衣抱在懷裡，也是沒有禮貌，所以隻好忍耐着端坐在沙發上隻管去擦額頭上的汗。
可是聽到隔壁屋子裡的麻将牌聲，還是噼一下啪一下的打着，明知主人翁必是在牌桌上有心和客人開玩笑。
但既到這裡，隻有忍耐下去，若是這樣的走了，那就和這位胡董事長要決裂了。
他胡董事長不會一生下地就是住洋樓坐汽車的。
胡董事長在未當董事長之先，少不得也要伺候别人，一步步地爬到今日這個地位，若是自己首先就不能忍耐下去，将來還有什麼希望？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忍耐下去吧。
他自己給自己轉了一個彎，又在沙發上悶熱了一會。
他這樣等着，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伸手到懷裡掏出手表來看時，恰是表又停了，站起來在屋子裡徘徊了幾個來回。
忽然又轉上一個念頭，我不伺侯他胡天民，也有飯吃，受這烏龜氣幹什麼？自己整了一整大衣領子，正打算走出去。
就在這時，胡天民口裡銜了一隻翡翠煙嘴子，帶着笑容走進來了。
他取下了煙嘴子，微彎了腰，老遠看到亞英，就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握，笑道：&ldquo對不起，有勞久等了。
請坐，請坐。
&rdquo亞英見主人很是和藹，把心裡頭十分的不痛快，就去了四五分，随口便說了一句&ldquo沒關系&rdquo。
賓主坐定。
胡天民很快地掃射了客人一眼，覺得他衣服漂亮，少年英俊，沒有一點小家子氣，相信他是個有用之才，也就在臉上增加了兩分笑容，因道：&ldquo事情是有這樣巧，我的上手一連展了四個莊，簡直下不了桌子。
&rdquo亞英笑着，又說了一句&ldquo沒關系&rdquo。
胡天民吸上了一口煙，然後向他點着頭道：&ldquo我是久仰的了。
梁先生早已提到區先生是幹練之才，将來兄弟有許多事情要請教的。
&rdquo亞英已覺得這位胡董事長，很可滿意的了，他這樣的客氣，更是予人以滿意，便欠了一欠身笑道：&ldquo不敢當，作晚輩的也隻是剛剛投身社會，本來早就要拜訪胡董事長的，因為恰好有一位敝親由香港運了幾車子貨來。
他人地生疏，有幾處交易，非要我去接洽不可，替他跑了幾天，就把時期耽誤了。
所以遲到今天，才來請安，這實在是應當抱歉的。
&rdquo 胡天民一聽到&ldquo香港&rdquo這兩個字，立刻引起了很大的興趣，便将煙嘴子在茶幾煙灰缸上，輕輕地敲了幾下灰，作出很從容的樣子，微笑道：&ldquo令親運了些什麼貨來呢？西藥，五金，匹頭，化妝品？&rdquo說完了，他将煙嘴又塞到嘴角裡吸了兩口煙。
亞英道：&ldquo大概各樣東西都有一點吧。
&rdquo胡天民笑道：&ldquo這正是雪中送炭了。
這幾天物價，正在波動。
&rdquo亞英道：&ldquo唯其是物價都在波動，所有那些貨很少肯脫手。
我本應當早幾天來奉看先生了。
就為了這件事耽擱了，望先生多多指示。
&rdquo他這最後一句話，頗是架空，也無意請胡先生指示他什麼。
但胡天民對于這句話，卻是聽得入耳，便微笑着，又吸了兩下煙，問道：&ldquo區先生以前是學經濟的嗎？&rdquo亞英道：&ldquo慚愧！學醫不成，改就商業，未免離開崗位了。
&rdquo胡天民将腰伸了一伸，望着客人的臉子，現出了很注意的樣子，因道：&ldquo以前區先生是學醫的，那麼，對于西藥是内行了。
&rdquo亞英道：&ldquo不敢說是内行，總曉得一點。
&rdquo胡天民笑道：&ldquo我們公司裡也有點西藥的往來&hellip&hellip&rdquo他把這句話拖長了沒有接下去，沉吟着吸了兩口煙，因笑道：&ldquo我們在城裡，也有一點西藥事業，九州藥房，知道這個地方嗎？&rdquo亞英笑道：&ldquo那是重慶最大的一家藥房呀！許多買不到的德國貨，那裡都有，那裡一位經理，記得也姓胡。
&rdquo胡天民笑道：&ldquo那好極了，他是我的舍侄，區先生可以去和他談一談。
&rdquo說着，他在身上取出了自來水筆，問道：&ldquo區先生可帶得有名片？&rdquo亞英立刻呈上，他就在上面寫了六個字：&ldquo望與區先生一談&rdquo，下面注了似篆似草的一個&ldquo天&rdquo字，交給亞英笑道；&ldquo舍侄叫胡孔元，他一定歡迎的。
&rdquo他說時，已站起身來，看那樣子像是催客。
亞英既不明白叫他去九州藥房是什麼用意，也不明白要和胡孔元當談些什麼，待想追着問上兩句，而他臉朝外，已有要走的樣子。
明知人家是坐牌桌子的人，自不便隻管向人家噜蘇下去，深深的點着一個頭，也就隻好告辭走開。
他心裡想着：&ldquo這倒是啞謎，毫無目的地，讓我去和藥房經理談話。
這又是一篇沒有題目的文章了。
既是胡董事長教人這樣去，那也總有他的用意，就去撞撞看吧。
&rdquo 這樣決定着，三十分鐘之後，他見着這位胡孔元經理了。
在藥房櫃台後面，有一間玻璃門的屋子，上寫三個金字&ldquo經理室&rdquo。
亞英被店友引進這間屋子時，經理穿了筆挺的深灰呢西服，擁着特大的寫字台坐了，他正如他令叔一樣，口裡銜了翡翠煙嘴子，兩手環抱在懷裡，面前擺着一冊白報紙印的電影雜志，正在消遣。
他鼻上架了一副無框眼鏡，眼珠滴溜溜地在裡面看人。
他也是為亞英身上這件海勃絨大衣所吸引，覺得他不是一個平常混飯吃的青年，隔着桌子，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握，請他在桌橫頭椅子上坐下，笑道：&ldquo适才接到家叔的電話，已知道區先生要來，有兩個朋友的約會我都沒有出去。
&rdquo亞英笑着道了謝。
這位胡經理和他說了幾句閑話，問些籍貫住址和入川多少時候等等。
亞英都答複了。
但是心裡很納悶，特地約到這裡和他談些什麼呢？未到之前，胡天民還有一個電話通知他，似乎對于自己之來，表示着很關切，決不是到什麼機關裡去登記報告一遍姓名籍貫就了事，為什麼他這樣毫不介意的閑談？便道：&ldquo胡董事長叫兄弟前來請教，胡經理有什麼指示嗎？胡孔元笑道：客氣，據說有位令親從香港來，帶有不少的西藥，我們想打聽打聽行市。
&rdquo亞英笑道：&ldquo胡經理正經營着西藥呢，關于行市，恐怕比兄弟所知道的還多吧。
&rdquo胡孔元笑道：&ldquo兄弟雖然經營着西藥，那可是重慶的行市。
香港和海防的行市，雖然電報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