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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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她說到托律師辭房客的事，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個&ldquo所以&rdquo之下，卻續不完那一句話。
正好陳嫂端了咖啡壺來，她便指着桌面前這個杯子道：&ldquo這是西門太太的杯子，你就在這裡斟上。
&rdquo 西門太太卻不放過這句話，因笑道：&ldquo過去的還提他作什麼？好在我現在隻一個人，又成天在溫公館混，倒不如搬到對江去省事多了。
&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馬上過了霧季，城裡又要疏散了，還是不要搬吧。
我們這房子，還有問題，賣不成呢。
&rdquo西門太太望了她，微微的一笑。
房東太太笑道：&ldquo這是真話，以先我們為了要錢用，所以想把房子出賣。
後來這房子沒能及時賣出，我們在别的地方找了一筆款子，把這事應付過去了。
可是這樣一個耽擱，立刻房價漲了兩三成，我想，留房子在手上，不是和留着貨物在手上一樣嗎？于是我們就變更了計劃，把這樁買賣拖延了一些時候。
我們又沒有訂約，價目自然是可以升格的。
最後，我們就把原議的二十萬元改成二十五萬。
買房子的一生氣，就沒有向下說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們哪裡曉得？為了這事，老德看見菩薩就拜，到處托人找房子，真出了不少的汗！&rdquo說着，房東太太代客人在咖啡杯子裡加了糖，兩手捧了托住杯子的茶碟，送到西門太太手上，笑道：&ldquo趁熱喝吧。
&rdquo 西門太太心想，這家夥今天陡然換了一番面目，什麼道理？為的就是二奶奶來看了我一趟嗎？果然如此，我倒要開開她的玩笑。
她接過杯子，拿了個小茶匙攪着。
房東太太道：&ldquo你還想什麼？我這是實話。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倒不疑心你的話，我想我要早知道這件事，就不向二奶奶說要搬到她那裡去了。
她是和我太要好了。
以前，我不曾要搬家，她還要我到她那裡去住呢！如今知道我要搬家，又和她約好了，怎肯讓我不去？去了吧？倒埋沒了你這番好意。
&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這事好辦。
等二奶奶遊山回去了，我和你一路到她公館裡去把這話說明就是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們兩人為了說這話前去，顯着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
改天再說吧！&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聽你的便，不過不說這話，我也要去拜訪她，她不是約了我和你一路去嗎？&rdquo西門太太緩緩地呷着咖啡，眼睛便望了杯子出神，約摸舀了七八茶匙，沒有說話。
房東太太也不便逼着問什麼。
兩個人靜靜地對喝了一陣子。
西門太太放下杯碟來，笑道：&ldquo這位二奶奶，倒是好客，隻是她的熟人也太多，真要好的，也隻有兩三個人罷了。
她是到處敷衍人，她随口說的話，有時也不能太看重了。
&rdquo 房東太太知道她的話是着重最後兩句，卻故意把這兩句話撇開，笑道：&ldquo我想，她最要好的女朋友，除了那位區二小姐，大概就是西門太太了。
&rdquo西門太太笑了一笑道：&ldquo老實告訴你，她沒有我不行。
她自己也作了幾筆買賣，需要我替她幫忙。
其次就是人事上，也有要我替她奔走的地方。
交朋友無非是在互相幫助，也可以說是互相利用。
我為了搭上兩筆幹股作生意，也就隻好随了她。
&rdquo房東太太笑道：她的生意，一定是大手筆，一注總是幾百萬吧！西門太太道：&ldquo她倒是大小不論。
――你看我們一談話，就忘記家裡的事。
有一隻電燈泡壞了，我還得打發劉嫂去買。
&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不用去買呀，我這裡很多呢！要幾支光的，我去和你拿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不用，我應當賠償一盞的。
&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喲！怎麼說這樣見外的話！鄰居住得好，真是比自己一家人還要好，若是一個電燈泡都要算算帳，簡直和路人一樣了。
&rdquo 西門太太覺得她所表示的，都過于親切，沒有到那個地位，硬表示着到了那個地位，聽到之後，也有些難堪。
便笑道：&ldquo我實在要回去看看，你有咖啡，隻管留着，遲早我會來替你喝幹。
&rdquo說畢，站起來告辭了，轉身就向家裡走去。
在屋裡，劉嫂迎着她笑嘻嘻地問道：&ldquo今天的事，真是新聞。
太太在房東屋裡坐了朗格久！&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你看那個讨厭的女人，對我二十四分客氣，把我當了她親姊妹一樣看待，我幾乎都不相信我自己是誰了。
&rdquo正說着，那陳嫂一手提了一串鹵肫肝，一手拿了一隻電燈泡，笑着走上樓來，一齊都放在桌上道：&ldquo我們太太說，這電泡子是五十支光的，若是西門太太嫌不亮的話，我們家還有一百支光的，請劉嫂拿去換吧。
&rdquo劉嫂站在旁邊就将嘴一撅道：&ldquo五十支光還嫌不亮嗎？平常二十五支光的，我們都不大用。
&rdquo那陳嫂似乎明白她這話的用意何在，隻笑了一笑，便走去了。
西門太太指了鹵肫肝道：&ldquo我忙着要走都忘了拿來。
你看，她這份殷勤，五分鐘也不肯耽誤，就着人送來了。
既然送來了，我就笑納了。
你拿兩隻去煮煮，讓我吃晚飯的時候，喝二兩酒，也好痛快痛快！&rdquo劉嫂笑道：&ldquo我們真應該痛快痛快！&rdquo她主仆如此說着，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劉嫂真的切了一碟子肫肝放在桌上，将玻璃杯斟了一杯白酒放在一邊。
西門太太坐下來隻夾了一筷子肫肝送到嘴裡咀嚼着，口裡自言自語地道：&ldquo這劉嫂在我家越久，作事越是糊塗，我說用鴨肫肝下酒，她就隻端了這一樣菜來。
&rdquo門外有人接了嘴道：&ldquo菜來了！菜來了！&rdquo回頭看時，那陳嫂兩手端了兩隻青花細瓷碗來。
放到桌上一看，乃是一碗紅椒青蒜幹燒鲫魚，一碗青菜紅燒獅子頭。
西門太太道：&ldquo嘿！這是你們太太送給我們吃的嗎？&rdquo陳嫂道：&ldquo我們太太說，這是她自己下廚房做的，雖然不好吃，倒是幹淨。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那更是不敢當！&rdquo陳嫂倒退了兩步，兩手互挽了，站在那裡望着桌上笑道：&ldquo今天我們錢先生請了幾位先生在家裡消夜，太太自己下廚房去作菜。
要是西門先生在家的話，一定也來請了去的。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你轉去對你太太說，我實在謝謝，你太太作了兩樣菜，都忘不了我。
&rdquo陳嫂道：&ldquo我跟着太太也學會了作下江菜，二天我作一兩樣菜給西門太太嘗嘗。
&rdquo劉嫂也正端了自己家裡的菜向桌上放着，便接了嘴道：&ldquo你要請我們太太吃菜嗎？我們就在這兩三天之内要搬了。
&rdquo陳嫂道：&ldquo我們太太說，要挽留你們。
你們若是嫌房子不夠，她還可以再騰出一間來。
&rdquo劉嫂還要說什麼，女主人當她送菜碗到桌子上的時候，就瞪了她一眼，她也隻好不說了。
陳嫂去了，劉嫂還是忍不住要說，笑道：&ldquo真是稀奇得很，有這些好話，早作啥子去了！&rdquo西門太太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酒，笑道：&ldquo我真要拿鏡子來照照我自己的相，我還是我嗎？&rdquo 劉嫂聽了這話，果然取了一面手鏡來，伸手遞給了主人。
她伸手接過來鏡子，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因道：&ldquo你實在是實心眼，當真替我拿一面鏡子來了。
人家看我變成另一個人，我還不把我當作變了像呢。
管他呢，這兩個月，我也受得她的悶氣太多了，落得讓她巴結巴結，也好出這口氣。
&rdquo 正說到這時，聽到那下面樓梯格格地響，劉嫂指了外面，低聲笑道：&ldquo是那奶媽的腳步聲，我們不要說了。
&rdquo說着，那奶媽已經走進來了。
西門太太笑道：&ldquo多謝你主人的東西。
&rdquo奶媽道：&ldquo先生回家來了，為了生意，又在家裡請客。
他說來遲了，可惜沒見到那個溫太太。
又說，一定留你們住下，不要你們搬到城裡去。
我有點事情求你，西門太太，你把我介紹到溫公館去作活路，要不要得？&rdquo西門太太對她望了一下，嘻嘻地笑道：&ldquo你也知道在溫公館幫工，是掙錢的？那倒是真的，他們家的工資，至少比别人多三倍。
可是你太太待我太好了，我怎好意思把她小孩子奶媽引走呢？&rdquo奶媽噘了嘴道：&ldquo她待你們有什麼好？房子并沒有賣，要催你們走，跟她講什麼交情？&rdquo西門太太聽說，又是一陣格格的笑。
西門太太接連的兩次大笑，那奶媽有些莫名其妙的。
劉嫂卻深知女主人用意，覺得對奶媽這樣笑法，頗有點故意諷刺，教人家不好意思。
因向奶媽笑道：&ldquo我太太總說房東家奶媽身上挂了當奶媽的招牌，一見面就認得出來，你看你露出來的這雙眯眯，好大喲！&rdquo那奶媽對抱着的孩子，将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額頭，笑着噘了嘴道：&ldquo這個娃兒，不是好家夥，一下下兒就要吃。
&rdquo說着，把大衣襟牽扯了一下，去蓋着乳峰。
西門太太忍不住了笑，道：&ldquo奶媽，你這個人倒是心直口快，我倒是喜歡你這樣天真爛漫的人。
&rdquo
奶媽看她的樣子，雖知道是一句好話，恰又不解這句文言的命意，望了劉嫂笑道：&ldquo太太說的什麼？&rdquo劉嫂道：&ldquo她說你像神仙一樣。
&rdquo奶媽笑道：&ldquo笑死人！我像神仙一樣？&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是說你這人真老實，有話肯說出來。
&rdquo奶媽笑道：&ldquo我是從來不說謊話的。
西門太太，你要是介紹我到那裡去做活路，我一定做得很好。
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rdquo
正好陳嫂端了咖啡壺來，她便指着桌面前這個杯子道：&ldquo這是西門太太的杯子，你就在這裡斟上。
&rdquo 西門太太卻不放過這句話，因笑道：&ldquo過去的還提他作什麼？好在我現在隻一個人，又成天在溫公館混，倒不如搬到對江去省事多了。
&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馬上過了霧季，城裡又要疏散了，還是不要搬吧。
我們這房子，還有問題，賣不成呢。
&rdquo西門太太望了她，微微的一笑。
房東太太笑道：&ldquo這是真話，以先我們為了要錢用，所以想把房子出賣。
後來這房子沒能及時賣出，我們在别的地方找了一筆款子，把這事應付過去了。
可是這樣一個耽擱，立刻房價漲了兩三成，我想，留房子在手上，不是和留着貨物在手上一樣嗎？于是我們就變更了計劃，把這樁買賣拖延了一些時候。
我們又沒有訂約，價目自然是可以升格的。
最後，我們就把原議的二十萬元改成二十五萬。
買房子的一生氣，就沒有向下說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們哪裡曉得？為了這事，老德看見菩薩就拜，到處托人找房子，真出了不少的汗！&rdquo說着，房東太太代客人在咖啡杯子裡加了糖，兩手捧了托住杯子的茶碟，送到西門太太手上，笑道：&ldquo趁熱喝吧。
&rdquo 西門太太心想，這家夥今天陡然換了一番面目，什麼道理？為的就是二奶奶來看了我一趟嗎？果然如此，我倒要開開她的玩笑。
她接過杯子，拿了個小茶匙攪着。
房東太太道：&ldquo你還想什麼？我這是實話。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倒不疑心你的話，我想我要早知道這件事，就不向二奶奶說要搬到她那裡去了。
她是和我太要好了。
以前，我不曾要搬家，她還要我到她那裡去住呢！如今知道我要搬家，又和她約好了，怎肯讓我不去？去了吧？倒埋沒了你這番好意。
&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這事好辦。
等二奶奶遊山回去了，我和你一路到她公館裡去把這話說明就是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們兩人為了說這話前去，顯着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
改天再說吧！&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聽你的便，不過不說這話，我也要去拜訪她，她不是約了我和你一路去嗎？&rdquo西門太太緩緩地呷着咖啡，眼睛便望了杯子出神，約摸舀了七八茶匙，沒有說話。
房東太太也不便逼着問什麼。
兩個人靜靜地對喝了一陣子。
西門太太放下杯碟來，笑道：&ldquo這位二奶奶，倒是好客，隻是她的熟人也太多，真要好的，也隻有兩三個人罷了。
她是到處敷衍人，她随口說的話，有時也不能太看重了。
&rdquo 房東太太知道她的話是着重最後兩句，卻故意把這兩句話撇開，笑道：&ldquo我想，她最要好的女朋友，除了那位區二小姐，大概就是西門太太了。
&rdquo西門太太笑了一笑道：&ldquo老實告訴你，她沒有我不行。
她自己也作了幾筆買賣，需要我替她幫忙。
其次就是人事上，也有要我替她奔走的地方。
交朋友無非是在互相幫助，也可以說是互相利用。
我為了搭上兩筆幹股作生意，也就隻好随了她。
&rdquo房東太太笑道：她的生意，一定是大手筆，一注總是幾百萬吧！西門太太道：&ldquo她倒是大小不論。
――你看我們一談話，就忘記家裡的事。
有一隻電燈泡壞了，我還得打發劉嫂去買。
&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不用去買呀，我這裡很多呢！要幾支光的，我去和你拿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不用，我應當賠償一盞的。
&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喲！怎麼說這樣見外的話！鄰居住得好，真是比自己一家人還要好，若是一個電燈泡都要算算帳，簡直和路人一樣了。
&rdquo 西門太太覺得她所表示的，都過于親切，沒有到那個地位，硬表示着到了那個地位，聽到之後，也有些難堪。
便笑道：&ldquo我實在要回去看看，你有咖啡，隻管留着，遲早我會來替你喝幹。
&rdquo說畢，站起來告辭了，轉身就向家裡走去。
在屋裡，劉嫂迎着她笑嘻嘻地問道：&ldquo今天的事，真是新聞。
太太在房東屋裡坐了朗格久！&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你看那個讨厭的女人，對我二十四分客氣，把我當了她親姊妹一樣看待，我幾乎都不相信我自己是誰了。
&rdquo正說着，那陳嫂一手提了一串鹵肫肝，一手拿了一隻電燈泡，笑着走上樓來，一齊都放在桌上道：&ldquo我們太太說，這電泡子是五十支光的，若是西門太太嫌不亮的話，我們家還有一百支光的，請劉嫂拿去換吧。
&rdquo劉嫂站在旁邊就将嘴一撅道：&ldquo五十支光還嫌不亮嗎？平常二十五支光的，我們都不大用。
&rdquo那陳嫂似乎明白她這話的用意何在，隻笑了一笑，便走去了。
西門太太指了鹵肫肝道：&ldquo我忙着要走都忘了拿來。
你看，她這份殷勤，五分鐘也不肯耽誤，就着人送來了。
既然送來了，我就笑納了。
你拿兩隻去煮煮，讓我吃晚飯的時候，喝二兩酒，也好痛快痛快！&rdquo劉嫂笑道：&ldquo我們真應該痛快痛快！&rdquo她主仆如此說着，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劉嫂真的切了一碟子肫肝放在桌上，将玻璃杯斟了一杯白酒放在一邊。
西門太太坐下來隻夾了一筷子肫肝送到嘴裡咀嚼着，口裡自言自語地道：&ldquo這劉嫂在我家越久，作事越是糊塗，我說用鴨肫肝下酒，她就隻端了這一樣菜來。
&rdquo門外有人接了嘴道：&ldquo菜來了！菜來了！&rdquo回頭看時，那陳嫂兩手端了兩隻青花細瓷碗來。
放到桌上一看，乃是一碗紅椒青蒜幹燒鲫魚，一碗青菜紅燒獅子頭。
西門太太道：&ldquo嘿！這是你們太太送給我們吃的嗎？&rdquo陳嫂道：&ldquo我們太太說，這是她自己下廚房做的，雖然不好吃，倒是幹淨。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那更是不敢當！&rdquo陳嫂倒退了兩步，兩手互挽了，站在那裡望着桌上笑道：&ldquo今天我們錢先生請了幾位先生在家裡消夜，太太自己下廚房去作菜。
要是西門先生在家的話，一定也來請了去的。
&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你轉去對你太太說，我實在謝謝，你太太作了兩樣菜，都忘不了我。
&rdquo陳嫂道：&ldquo我跟着太太也學會了作下江菜，二天我作一兩樣菜給西門太太嘗嘗。
&rdquo劉嫂也正端了自己家裡的菜向桌上放着，便接了嘴道：&ldquo你要請我們太太吃菜嗎？我們就在這兩三天之内要搬了。
&rdquo陳嫂道：&ldquo我們太太說，要挽留你們。
你們若是嫌房子不夠，她還可以再騰出一間來。
&rdquo劉嫂還要說什麼，女主人當她送菜碗到桌子上的時候，就瞪了她一眼，她也隻好不說了。
陳嫂去了，劉嫂還是忍不住要說，笑道：&ldquo真是稀奇得很，有這些好話，早作啥子去了！&rdquo西門太太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酒，笑道：&ldquo我真要拿鏡子來照照我自己的相，我還是我嗎？&rdquo 劉嫂聽了這話，果然取了一面手鏡來，伸手遞給了主人。
她伸手接過來鏡子，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因道：&ldquo你實在是實心眼，當真替我拿一面鏡子來了。
人家看我變成另一個人，我還不把我當作變了像呢。
管他呢，這兩個月，我也受得她的悶氣太多了，落得讓她巴結巴結，也好出這口氣。
&rdquo 正說到這時，聽到那下面樓梯格格地響，劉嫂指了外面，低聲笑道：&ldquo是那奶媽的腳步聲，我們不要說了。
&rdquo說着，那奶媽已經走進來了。
西門太太笑道：&ldquo多謝你主人的東西。
&rdquo奶媽道：&ldquo先生回家來了，為了生意，又在家裡請客。
他說來遲了，可惜沒見到那個溫太太。
又說，一定留你們住下，不要你們搬到城裡去。
我有點事情求你，西門太太，你把我介紹到溫公館去作活路，要不要得？&rdquo西門太太對她望了一下，嘻嘻地笑道：&ldquo你也知道在溫公館幫工，是掙錢的？那倒是真的，他們家的工資，至少比别人多三倍。
可是你太太待我太好了，我怎好意思把她小孩子奶媽引走呢？&rdquo奶媽噘了嘴道：&ldquo她待你們有什麼好？房子并沒有賣，要催你們走，跟她講什麼交情？&rdquo西門太太聽說，又是一陣格格的笑。
西門太太接連的兩次大笑，那奶媽有些莫名其妙的。
劉嫂卻深知女主人用意，覺得對奶媽這樣笑法，頗有點故意諷刺，教人家不好意思。
因向奶媽笑道：&ldquo我太太總說房東家奶媽身上挂了當奶媽的招牌，一見面就認得出來，你看你露出來的這雙眯眯，好大喲！&rdquo那奶媽對抱着的孩子，将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額頭，笑着噘了嘴道：&ldquo這個娃兒，不是好家夥，一下下兒就要吃。
&rdquo說着，把大衣襟牽扯了一下，去蓋着乳峰。
西門太太忍不住了笑，道：&ldquo奶媽，你這個人倒是心直口快，我倒是喜歡你這樣天真爛漫的人。
&rdquo
&rdquo奶媽笑道：&ldquo笑死人！我像神仙一樣？&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是說你這人真老實，有話肯說出來。
&rdquo奶媽笑道：&ldquo我是從來不說謊話的。
西門太太，你要是介紹我到那裡去做活路，我一定做得很好。
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