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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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工夫？&rdquo
二小姐見她斜靠在沙發上，抽着紙煙，左腿架在右腿上，倒不怎樣生氣，便挨着她坐下，低聲笑道：&ldquo我到重慶來了這樣久，也學了一兩句川話了。
你這個意思，是不是所謂懲他一下？&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男人的占有欲最大，他見了女人就愛，可是又怕自己的女人占不住。
我們這位太豈有此理，我不能不氣他一下。
南岸朋友家裡，有一座梅園，梅花盛開，前兩天他們就來邀我去，我還沒有約定日子。
昨天下午，我已派人通知他們，今天去四五個人，你非陪我去不可！&rdquo二小姐道：&ldquo我就怕五爺怪我們作客的人多事。
&rdquo二奶奶道：&ldquo諒他也不敢。
你不去就不怕我怪你嗎？&rdquo二小姐聽了這話，心裡就立刻轉了一個念頭，覺得在溫公館裡住，比在旅館裡住要強過十倍。
二奶奶不在家，自己就不便在這裡住，而且就是現在去找旅館，也極不容易，那就陪她去玩兩天也好。
因笑道：&ldquo假使五爺不會見怪，我就陪你去。
西門太太今天送西門先生上飛機，恐怕不會來了。
&rdquo二奶奶想了一想，因笑道：&ldquo倒不一定要她來。
我老早說，要到她家去看看。
今天到南岸，順便到她家去一趟也好。
&rdquo二小姐道：&ldquo若是她又過江來了呢？我們可不可以派個人過江去先通知她一聲。
&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那不但是排場十足，而且是有意讓她盛大招待，事先教她去準備呢。
你覺得這樣妥當嗎？我們下午過江，她在家不在家，那有什麼關系，我們人到禮到就行了。
&rdquo 二小姐曉得二奶奶有些闊人派頭，拜訪人家，倒希望人家不在家，好丢下一張名片就走。
因之就依着二奶奶的主意，吃過了午飯，一同過江。
溫公館裡本有兩乘自備轎子。
她兩人正好各坐一乘渡江，向西門德家裡來。
西門太太也有了她的計劃，先生一走，在勢決不能再和這個下逐客令已久的房東鬥争，便把東西收拾收拾，在區老太爺那裡分一間房子，安頓一部分細軟，讓劉嫂看守着，自己索性住在溫公館裡。
為了青萍的事，二奶奶正竭力拉攏着，住在她那裡，也沒有不歡迎的。
這樣一想，她也曾把這意思略略的告訴了劉嫂。
這日，劉嫂在廚房裡切菜，向對門廚房裡的人擺龍門陣。
那邊廚房，便是房東錢家，他們賓東之間，常在這裡收到&ldquo廣播&rdquo。
那邊廚房裡有一個乳媽，她是女傭工中一個有錢而又是有閑階級。
她沒有什麼工作，晚上帶了一個八個月的小主人睡覺，白天就抱了小主人閑坐。
她這份非自由而實在自由的職業，也有點不自由之處，就是主人不能讓她抱着小主人走遠了。
所以她除了大門口望望風景，這廚房裡倒是她最留戀的一個所在。
錢家有一個廚子，兩個大娘，三個轎夫。
這邊房客也有兩個廚子，兩個大娘。
當西門德的轎夫還在用着的時候，熱鬧極了，兩家共是十四人，把兩個廚房作了他們的&ldquo沙龍&rdquo，不分日夜，開着座談會。
而奶媽又是他們裡面的權威，惹點小亂子也不要緊，反正東家不敢辭退。
這時，她敞了褂子半邊胸襟，露了一隻肥白的乳房，粉刷葫蘆似的垂挂在外。
正如上陣将軍，挂了他的勳章一般。
她将小孩斜抱在左手肘裡，架了腿，坐在案闆邊，騰出右手來，随意揀着案闆上的豆芽來消遣。
那也可以說是幫廚子老王的忙。
她聽到對門廚房有洗鍋聲，高聲問道：&ldquo劉嫂，吃了午飯沒得？&rdquo劉嫂隔了窗戶答道：&ldquo我們太太回來不久，方才吃完咯。
&rdquo奶媽道：&ldquo我們都要宵夜了，你們啥子事，朗格晏？&rdquo劉嫂道：&ldquo太太送先生上飛機咯。
&rdquo奶媽道：&ldquo先生坐飛機到哪裡去？&rdquo劉嫂道：&ldquo曉得是到哪裡喲！啥子兩光三光的，遠得很。
&rdquo奶媽道：&ldquo你們先生不在家，太太又天天過江，往後你真是自由了。
&rdquo劉嫂道：&ldquo我們要搬到重慶溫公館裡去了。
說是那溫公館真好，他們家開七八家公司，開兩三家銀行，主人家又作大官，打起牌來，輸赢幾十萬咯。
在他們家作活路，一個月可以得到萬把塊錢小費。
&rdquo 奶媽對于這一類的話，最是夠味，便丢下豆芽不揀，抱了小孩子走到這邊廚房裡來。
還不曾談五分鐘，正好房東太太巡查家務到廚房裡來，聽到了奶媽的聲音，便叫道：&ldquo奶媽，你怎麼又到人家廚房裡去了！十回到廚房來，九回碰到你在人家那裡。
&rdquo奶媽笑嘻嘻地抱着孩子走了回來，對于女主人的話，雖然和平的接受了，但她也不示弱，因道：&ldquo十回碰到九回，總還有一回沒有碰到我吧？人家西門太太都要搬走了，我也隻去得今天一天了。
&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他們真要搬？搬到哪裡去？&rdquo奶媽道：&ldquo和重慶城裡一個頂有錢的溫二奶奶認識，要搬到她公館裡去，說是那溫家有錢的不得了，開了十幾家銀行，他們家大娘都掙萬把塊錢一個月。
&rdquo房東太太紅着臉道：&ldquo鬼話！那樣有錢，你怎麼不到他家去當奶媽？我也曉得這個溫家，不過和一兩家公司一兩家銀行裡有關系罷了，有什麼稀奇！西門太太在我面前提到什麼溫二奶奶，溫三奶奶，我就不睬她，你有那閑工夫去聽他們瞎吹牛！&rdquo奶媽被女主人當頭一棒，就沒有敢回嘴。
忽然他家一個女傭人叫了進來道：&ldquo太太，家裡來客了！兩乘轎子擡了兩位摩登太太。
&rdquo房東太太聽說，就立刻由廚房迎到前面正屋裡來。
果然來了兩位摩登少婦。
前面一位約二十七八歲，穿着海勃絨的大衣，在拿手提皮包的手指上，露着一粒珠光燦燦的鑽石戒指。
女人們對于這一類的奢侈品，感覺最為銳敏，尤其是常走大都市的下江太太。
因之房東太太猜定了這是個極有錢的人，正要打量後面一位年紀更輕的，這位太太先就點了點頭道：&ldquo這是蓉莊嗎？&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是啊！你太太貴姓？&rdquo她道：&ldquo我姓溫，請問西門先生住在哪裡？&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你是溫二奶奶嗎？&rdquo二奶奶笑着說了一聲&ldquo不敢當&rdquo。
房東太太因笑道：&ldquo我是久仰得很！久仰的不得了！常聽西門太太提到的，他們住在右手這幢房子裡，我來引路。
哦！還有這位是？&rdquo說着望了後面的區二小姐點頭。
二奶奶便給她介紹了。
房東太太引着兩人到西門家樓下，高聲叫道：&ldquo西門太太，你家來了貴客了！&rdquo 西門太太早在樓廊上看見了，心想她又不認得二奶奶，你看，要她這樣滿面春風當着招待！便在樓上招手道：&ldquo請上樓，我們真是分不開，一天沒有到你公館裡去，你就追着來了！&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我早就要來看看你的寶莊。
&rdquo房東太太在一旁插嘴道：&ldquo我們這裡，和你公館打比，真是天上地下了，還說什麼寶莊！&rdquo說着，一路引了二位上樓。
西門太太将客人引到屋子裡來坐時，劉嫂覺得這兩位貴客上門，臉上異樣風光，忙着進來張羅了一會茶水，卻向房東太太笑道：&ldquo錢太太，你信不信呢？我們要搬過江北，不是有地方嗎？&rdquo 錢太太雖覺得這個老媽子太沒有規矩，然而她不知輕重的已經說出來了，這個問題是讨論不得的。
便笑道：&ldquo我怎麼不相信呢？你們有好房子住，為什麼要住這不好的房子呢？&rdquo劉嫂益發頂了她一句道：&ldquo哪裡喲，房東不借給我們就是了！&rdquo西門太太瞪了她一眼道：&ldquo快出去，客來了，哪裡有你在這裡說話的份！&rdquo 房東太太更是見機，早已偏過頭去和二奶奶說話，打了一個岔，将這句話鋒躲閃過去。
她看到西門太太臉上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也許人家有什麼親切話要談，便站起來向二奶奶點着頭道：&ldquo我先告辭了，回頭請到舍下去坐坐。
&rdquo說着她自下樓回家去了。
她回到家裡，倒呆坐着想了一想。
記得丈夫的大哥錢尚富，常說過溫五爺是重慶城裡一位活财神。
他有一位二太太，最掌權，自然就是這個人了。
西門太太常說，到溫公館去，倒是真的。
他們認識這種财神，還怕沒有錢花，怪不得西門德去仰光了。
正想得出神，隻聽得走廊下有人跑得&ldquo冬冬&rdquo有聲。
奶媽叫道：&ldquo哎呀！太太快點出來吧！&rdquo房東太太不知有了什麼急事，搶着迎了出來問道：&ldquo怎麼了？怎麼了？&rdquo奶媽笑着喘了氣道：&ldquo那位太太說，要到我們家來看看你咯。
&rdquo房東太太問道：&ldquo真的？&rdquo她道：&ldquo朗格不真喲？她叫我回來先通知你一聲。
&rdquo房東太太笑起來道：&ldquo她自然要來看我。
我們在上海是老朋友，老姊妹，她雖然作了女财神，我們往日的交情還在，趕快叫廚房裡預備開水泡好茶，不，還是叫陳嫂來吧！&rdquo陳嫂在門外答應着進來了。
女主人笑嘻嘻地道：&ldquo我們家來了貴客，快把先生由外國仰光帶來的咖啡聽子拿去，煮一壺咖啡來。
上次你煮的咖啡很好，就照那個樣子去煮。
&rdquo這陳嫂在這主人家多年，頗知主人脾氣，凡是與主人有銀錢來往的，或者可以幫着主人發财的，來了之後，主人都煮咖啡給客喝。
碰得好，家裡賭上一次錢，可以分幾百塊頭錢。
因之聽了太太之言，很高興的去煮咖啡。
那溫二奶奶為人最好面子，看到這位房東太太，見面就是一陣奉承，也不能不和人家客氣兩句。
她和西門太太談話的時候，奶媽抱了個孩子在窗子外踅來踅去，因問西門太太是誰的孩子？她說是房東家的孩子。
奶媽聽說，抱了孩子笑進來道：&ldqu
你這個意思，是不是所謂懲他一下？&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男人的占有欲最大，他見了女人就愛，可是又怕自己的女人占不住。
我們這位太豈有此理，我不能不氣他一下。
南岸朋友家裡，有一座梅園，梅花盛開，前兩天他們就來邀我去，我還沒有約定日子。
昨天下午，我已派人通知他們，今天去四五個人，你非陪我去不可！&rdquo二小姐道：&ldquo我就怕五爺怪我們作客的人多事。
&rdquo二奶奶道：&ldquo諒他也不敢。
你不去就不怕我怪你嗎？&rdquo二小姐聽了這話，心裡就立刻轉了一個念頭，覺得在溫公館裡住，比在旅館裡住要強過十倍。
二奶奶不在家，自己就不便在這裡住，而且就是現在去找旅館，也極不容易，那就陪她去玩兩天也好。
因笑道：&ldquo假使五爺不會見怪，我就陪你去。
西門太太今天送西門先生上飛機，恐怕不會來了。
&rdquo二奶奶想了一想，因笑道：&ldquo倒不一定要她來。
我老早說，要到她家去看看。
今天到南岸，順便到她家去一趟也好。
&rdquo二小姐道：&ldquo若是她又過江來了呢？我們可不可以派個人過江去先通知她一聲。
&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那不但是排場十足，而且是有意讓她盛大招待，事先教她去準備呢。
你覺得這樣妥當嗎？我們下午過江，她在家不在家，那有什麼關系，我們人到禮到就行了。
&rdquo 二小姐曉得二奶奶有些闊人派頭，拜訪人家，倒希望人家不在家，好丢下一張名片就走。
因之就依着二奶奶的主意，吃過了午飯，一同過江。
溫公館裡本有兩乘自備轎子。
她兩人正好各坐一乘渡江，向西門德家裡來。
西門太太也有了她的計劃，先生一走，在勢決不能再和這個下逐客令已久的房東鬥争，便把東西收拾收拾，在區老太爺那裡分一間房子，安頓一部分細軟，讓劉嫂看守着，自己索性住在溫公館裡。
為了青萍的事，二奶奶正竭力拉攏着，住在她那裡，也沒有不歡迎的。
這樣一想，她也曾把這意思略略的告訴了劉嫂。
這日，劉嫂在廚房裡切菜，向對門廚房裡的人擺龍門陣。
那邊廚房，便是房東錢家，他們賓東之間，常在這裡收到&ldquo廣播&rdquo。
那邊廚房裡有一個乳媽，她是女傭工中一個有錢而又是有閑階級。
她沒有什麼工作，晚上帶了一個八個月的小主人睡覺，白天就抱了小主人閑坐。
她這份非自由而實在自由的職業，也有點不自由之處，就是主人不能讓她抱着小主人走遠了。
所以她除了大門口望望風景，這廚房裡倒是她最留戀的一個所在。
錢家有一個廚子，兩個大娘，三個轎夫。
這邊房客也有兩個廚子，兩個大娘。
當西門德的轎夫還在用着的時候，熱鬧極了，兩家共是十四人，把兩個廚房作了他們的&ldquo沙龍&rdquo，不分日夜，開着座談會。
而奶媽又是他們裡面的權威，惹點小亂子也不要緊，反正東家不敢辭退。
這時，她敞了褂子半邊胸襟，露了一隻肥白的乳房，粉刷葫蘆似的垂挂在外。
正如上陣将軍，挂了他的勳章一般。
她将小孩斜抱在左手肘裡，架了腿，坐在案闆邊，騰出右手來，随意揀着案闆上的豆芽來消遣。
那也可以說是幫廚子老王的忙。
她聽到對門廚房有洗鍋聲，高聲問道：&ldquo劉嫂，吃了午飯沒得？&rdquo劉嫂隔了窗戶答道：&ldquo我們太太回來不久，方才吃完咯。
&rdquo奶媽道：&ldquo我們都要宵夜了，你們啥子事，朗格晏？&rdquo劉嫂道：&ldquo太太送先生上飛機咯。
&rdquo奶媽道：&ldquo先生坐飛機到哪裡去？&rdquo劉嫂道：&ldquo曉得是到哪裡喲！啥子兩光三光的，遠得很。
&rdquo奶媽道：&ldquo你們先生不在家，太太又天天過江，往後你真是自由了。
&rdquo劉嫂道：&ldquo我們要搬到重慶溫公館裡去了。
說是那溫公館真好，他們家開七八家公司，開兩三家銀行，主人家又作大官，打起牌來，輸赢幾十萬咯。
在他們家作活路，一個月可以得到萬把塊錢小費。
&rdquo 奶媽對于這一類的話，最是夠味，便丢下豆芽不揀，抱了小孩子走到這邊廚房裡來。
還不曾談五分鐘，正好房東太太巡查家務到廚房裡來，聽到了奶媽的聲音，便叫道：&ldquo奶媽，你怎麼又到人家廚房裡去了！十回到廚房來，九回碰到你在人家那裡。
&rdquo奶媽笑嘻嘻地抱着孩子走了回來，對于女主人的話，雖然和平的接受了，但她也不示弱，因道：&ldquo十回碰到九回，總還有一回沒有碰到我吧？人家西門太太都要搬走了，我也隻去得今天一天了。
&rdquo房東太太道：&ldquo他們真要搬？搬到哪裡去？&rdquo奶媽道：&ldquo和重慶城裡一個頂有錢的溫二奶奶認識，要搬到她公館裡去，說是那溫家有錢的不得了，開了十幾家銀行，他們家大娘都掙萬把塊錢一個月。
&rdquo房東太太紅着臉道：&ldquo鬼話！那樣有錢，你怎麼不到他家去當奶媽？我也曉得這個溫家，不過和一兩家公司一兩家銀行裡有關系罷了，有什麼稀奇！西門太太在我面前提到什麼溫二奶奶，溫三奶奶，我就不睬她，你有那閑工夫去聽他們瞎吹牛！&rdquo奶媽被女主人當頭一棒，就沒有敢回嘴。
忽然他家一個女傭人叫了進來道：&ldquo太太，家裡來客了！兩乘轎子擡了兩位摩登太太。
&rdquo房東太太聽說，就立刻由廚房迎到前面正屋裡來。
果然來了兩位摩登少婦。
前面一位約二十七八歲，穿着海勃絨的大衣，在拿手提皮包的手指上，露着一粒珠光燦燦的鑽石戒指。
女人們對于這一類的奢侈品，感覺最為銳敏，尤其是常走大都市的下江太太。
因之房東太太猜定了這是個極有錢的人，正要打量後面一位年紀更輕的，這位太太先就點了點頭道：&ldquo這是蓉莊嗎？&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是啊！你太太貴姓？&rdquo她道：&ldquo我姓溫，請問西門先生住在哪裡？&rdquo房東太太笑道：&ldquo你是溫二奶奶嗎？&rdquo二奶奶笑着說了一聲&ldquo不敢當&rdquo。
房東太太因笑道：&ldquo我是久仰得很！久仰的不得了！常聽西門太太提到的，他們住在右手這幢房子裡，我來引路。
哦！還有這位是？&rdquo說着望了後面的區二小姐點頭。
二奶奶便給她介紹了。
房東太太引着兩人到西門家樓下，高聲叫道：&ldquo西門太太，你家來了貴客了！&rdquo 西門太太早在樓廊上看見了，心想她又不認得二奶奶，你看，要她這樣滿面春風當着招待！便在樓上招手道：&ldquo請上樓，我們真是分不開，一天沒有到你公館裡去，你就追着來了！&rdquo二奶奶笑道：&ldquo我早就要來看看你的寶莊。
&rdquo房東太太在一旁插嘴道：&ldquo我們這裡，和你公館打比，真是天上地下了，還說什麼寶莊！&rdquo說着，一路引了二位上樓。
西門太太将客人引到屋子裡來坐時，劉嫂覺得這兩位貴客上門，臉上異樣風光，忙着進來張羅了一會茶水，卻向房東太太笑道：&ldquo錢太太，你信不信呢？我們要搬過江北，不是有地方嗎？&rdquo 錢太太雖覺得這個老媽子太沒有規矩，然而她不知輕重的已經說出來了，這個問題是讨論不得的。
便笑道：&ldquo我怎麼不相信呢？你們有好房子住，為什麼要住這不好的房子呢？&rdquo劉嫂益發頂了她一句道：&ldquo哪裡喲，房東不借給我們就是了！&rdquo西門太太瞪了她一眼道：&ldquo快出去，客來了，哪裡有你在這裡說話的份！&rdquo 房東太太更是見機，早已偏過頭去和二奶奶說話，打了一個岔，将這句話鋒躲閃過去。
她看到西門太太臉上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也許人家有什麼親切話要談，便站起來向二奶奶點着頭道：&ldquo我先告辭了，回頭請到舍下去坐坐。
&rdquo說着她自下樓回家去了。
她回到家裡，倒呆坐着想了一想。
記得丈夫的大哥錢尚富，常說過溫五爺是重慶城裡一位活财神。
他有一位二太太，最掌權，自然就是這個人了。
西門太太常說，到溫公館去，倒是真的。
他們認識這種财神，還怕沒有錢花，怪不得西門德去仰光了。
正想得出神，隻聽得走廊下有人跑得&ldquo冬冬&rdquo有聲。
奶媽叫道：&ldquo哎呀！太太快點出來吧！&rdquo房東太太不知有了什麼急事，搶着迎了出來問道：&ldquo怎麼了？怎麼了？&rdquo奶媽笑着喘了氣道：&ldquo那位太太說，要到我們家來看看你咯。
&rdquo房東太太問道：&ldquo真的？&rdquo她道：&ldquo朗格不真喲？她叫我回來先通知你一聲。
&rdquo房東太太笑起來道：&ldquo她自然要來看我。
我們在上海是老朋友，老姊妹，她雖然作了女财神，我們往日的交情還在，趕快叫廚房裡預備開水泡好茶，不，還是叫陳嫂來吧！&rdquo陳嫂在門外答應着進來了。
女主人笑嘻嘻地道：&ldquo我們家來了貴客，快把先生由外國仰光帶來的咖啡聽子拿去，煮一壺咖啡來。
上次你煮的咖啡很好，就照那個樣子去煮。
&rdquo這陳嫂在這主人家多年，頗知主人脾氣，凡是與主人有銀錢來往的，或者可以幫着主人發财的，來了之後，主人都煮咖啡給客喝。
碰得好，家裡賭上一次錢，可以分幾百塊頭錢。
因之聽了太太之言，很高興的去煮咖啡。
那溫二奶奶為人最好面子，看到這位房東太太，見面就是一陣奉承，也不能不和人家客氣兩句。
她和西門太太談話的時候，奶媽抱了個孩子在窗子外踅來踅去，因問西門太太是誰的孩子？她說是房東家的孩子。
奶媽聽說，抱了孩子笑進來道：&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