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馬無夜草不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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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

    &rsquo若是你還像從前一樣,顧着你那頂博士帽子,我們還不是像區家一樣住在&lsquo雞鳴早看天&rsquo的小客店裡嗎?&rdquo說着,連拍了博士幾下肩膀。

    這麼一來,夫妻是很和睦的了。

    當日二人吃吃談談,非常快活。

     次晨,依約一早過江。

    早點以後,太太去買東西,博士去找生财之道。

    晚上,博士不回家去,到大發公司招待所拜訪本家西門恭先生。

    西門恭倒沒有虛約,在寓中恭候。

    西門德看他所住的屋子,比上等旅館還精緻,寫字台上,還有電話分機,料着這公司的排場,和宗兄的地位,都還不錯。

    兩人先談了些别後的話,又談談時局,彼此覺得很投機。

    西門恭然後引他在一張長沙發上共同坐下,笑道:&ldquo多年老友,又兼同宗,有事我不瞞你。

    我現在來到重慶,隻是個光杆委員的頭銜,排場小不了,應酬也少不了,非另想辦法不可。

    你看蔺二爺那個公司,可以加入嗎?&rdquo西門德道:&ldquo為什麼不能加入?宗兄或者愛惜羽毛,不肯親自出面,經商入股的事,并不妨礙你政治上發展呀!作官的人,誰不經商?隻是不出名而已。

    &rdquo西門恭吸着紙煙,笑了一笑,點頭道:&ldquo那自然。

    蔺二爺那裡,我答應人一百五十萬,不過有一部分是港紙,銀行裡雖有熟人,我不願出面去賣。

    你這條路上有熟人嗎?&rdquo西門德一拍胸道:&ldquo宗兄,一切跑路的事交給我好了。

    我已經把博士帽子摔掉了,什麼地方我也可以去。

    不過相隔多年了,你不知道我窮得信用如何,你暫時不必交大數目給我。

    你陸續的交給我,我陸續去替你賣。

    同時,在銀行裡開個戶頭,送金簿子交給我,支票圖章你留着,我賣一批港紙,給你存上一批法币,存過之後,把存簿給你驗過數目,這樣&hellip&hellip&rdquo西門恭連連拍着他的大腿,笑道:&ldquo言重,言重!&rdquo西門德正色道:&ldquo宗兄,我并非笑話,必須那樣做。

    不然,我就不敢和你跑腿。

    老實說,我是想取得共事人的信用,以後可以大作買賣。

    研究心理學的人,關于這些,不會不知道的。

    &rdquo西門恭覺得自己所要顧慮的問題,他全都說了,便笑道:&ldquo那也好,既作買賣,就市儈一點吧。

    &rdquo于是兩個人談了兩三小時,把在重慶怎樣明作官、暗經商的法門,研究得很是徹底。

    分手之時,西門恭就要交五萬元港币給他,他拒絕了,說是不敢帶着過江,明早來取,西門恭也以他的慎重是對的,改約明早見面。

     次日早上九點,西門德來了,又隻肯接受三萬,并要了他的印鑒出去。

    出去了幾十分鐘,把港币賣了,将法币在銀行裡立了戶頭,把支票簿子和印鑒交回西門恭,并把送金簿子上的數目,送給他看過,真是分文不曾沾手。

    西門恭看着倒老大過意不去,留着一同午飯。

    下午再給他五萬,他依然隻肯代賣三萬,陸續的忙了三天,給西門恭賣了二十多萬港币,所有法币,都存在銀行裡。

    西門恭見事已畢,就開了張二萬元支票送他。

    西門德将支票放在桌上,自己站得開開的,闆着臉道:&ldquo君子愛财,取之有道。

    我為你賣這點港紙,還要跑路錢嗎?那就太不夠朋友了!将來我有别的什麼事托你,你再幫我的忙吧!&rdquo 西門恭笑道:&ldquo難道錢真會咬了手,你坐下,我還有事重托你呢!我還帶有兩箱西藥進來,始終沒有告訴人,怕有什麼意外。

    因為這是重慶現在最缺乏的東西,應該是極容易脫手的,可是這比賣港鈔還不好找買主。

    我既不能随便托人,又不便到西藥房裡去兜攬,萬一有朋友知道西門恭是個提箱子的西藥販子,那我的政治生命就完了。

    &rdquo說着,将眉毛皺了起來。

     西門德笑道:&ldquo這用不着發愁,在重慶經商的闊人,都有出面代理人。

    以宗兄這樣的廣結廣交,還怕找不出個代理人來嗎?這個辦法,我想蔺二爺早就告訴過你了。

    &rdquo西門恭臉上帶了三分笑意,望了望他道:&ldquo請宗兄代我向銀行走走那無所謂,若是賣西藥的事&hellip&hellip&rdquo西門德搶着答道:&ldquo沒關系!我正認得幾個西藥小販子,把他們引了來,分别和宗兄當面談談價錢,好不好?&rdquo西門恭笑着搖了頭道:&ldquo那可成了笑話。

    宗兄既有這樣的路線,那就益發順便拜托你了。

    &rdquo說着他将床鋪後面的一疊皮箱抽出兩口,先後打開,指給他看。

    那裡面紅紅綠綠、大瓶小盒,全是裝潢美麗的藥品。

    他在每個箱夾子裡,抽出一張中英文對照的單子,交給西門德看。

    因道:&ldquo所有的藥品,都在這上面了。

    我希望快點賣掉它,老帶着兩箱藥品在身邊,又沒個家,住在這招待所裡,怪不方便。

    &rdquo西門德沉吟着說:&ldquo太快也不大好,那就會讓藥商壓價了,我努力和你去辦吧!&rdquo西門恭甚是高興,走上前和他握着手,而且把那張支票塞到他中山服小口袋裡。

    西門德覺得他出于至誠,也就不必客氣了。

     當日西門德回到旅館裡,和錢尚富、郭寄從閑談,坐着像清理口袋裡東西似的,把那兩張藥單透露了出來。

    郭寄從在旁邊看到,問道:博士,那是什麼貨單?他随便答應了兩個字:&ldquo西藥&rdquo,依然折疊着向口袋裡塞進去。

    郭寄從道:&ldquo你哪裡來的這西藥單子呢?&rdquo他笑道:&ldquo在身上放了三四天了,我一位朋友,托我打聽行市。

    這上面什麼藥都有好幾十樣,誰有那麼大工夫,一樣樣的和他打聽價錢?郭寄從伸着手道:給我看看。

    &rdquo博士遲疑着,慢慢地将單子從口袋裡掏出來遞過去。

    郭寄從從頭至尾将兩張單子看的一行不漏,手按了單子在膝蓋上,問道:&ldquo打算出賣嗎?&rdquo西門德道:&ldquo他隻說打聽行市。

    &rdquo郭寄從道:這是你不對了!你知道我作西藥,為什麼不和我商量?&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知道的很多。

    你想,你要在海防香港收進來,到重慶來賣一筆錢。

    人家已運進來了,照行市賣給你,你要它幹什麼?&rdquo郭寄從道:&ldquo隻要是可以有點利益,在重慶我為什麼不收呢?你去問你那朋友,他賣不賣?&rdquo西門德道:&ldquo他把這單子交給了好幾個人,也許别人已經兜攬去了。

    &rdquo郭寄從拍着單子道:&ldquo咳!老兄誤了我的事。

    &rdquo西門德拱拱手道:&ldquo惶恐,惶恐!我今天就去替你接洽。

    他若沒有賣掉,準讓一部分給你。

    &rdquo郭寄從道:&ldquo為什麼不能全部?&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和那朋友,也不是深交,讓他多賣兩個地方,好比比價錢。

    人家賣不賣,根本我還不知道呢。

    老兄,你真有意,不妨詳細地估一估價。

    &rdquo郭寄從料着他在别的地方必有接洽,所以才不肯說賣出的話。

    于是照着單子,每項下都開了價目,尤其是幾樣缺貨,把價錢開的最高。

    于是把單子交回博士,并要求拿幾項樣品看看。

    西門德答應次日回信。

     到了次日,西門德見着西門恭,說是西藥正有一批運到,這兩天價錢,正是看疲的時候,稍緩幾天再出手吧,不過每項拿點樣品給人看看也好。

    西門恭相信他為人誠實,用布包了二三十項樣品給他,請他斟酌行事。

    西門德并不立刻回郭寄從的信,把支票兌了現鈔,一皮包提着自回家去和太太享受。

    這些日子,他每次回家都帶着有錢,太太十分歡迎,在樓上看到他回家,就一直迎到院子裡。

    這次她首先接過皮包,笑道:&ldquo老德,你天天這樣爬坡,坐碼頭上的轎子,髒得很,我已經給你買了一乘新轎子,三個轎夫也雇好了。

    明天就上工。

    你今天若不回來,明天我就派轎子去接你了。

    &rdquo說着,攜了博士一隻手,笑嘻嘻地上樓。

    她早看到皮包裡面是包鼓鼓的,料着有現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