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馬無夜草不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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甸的外彙，當然把握得很多。
&rdquo 郭寄從坐在椅子上，怔怔地聽着，聽他說完，突然站起來，笑道：&ldquo博士，你對這門學問，還是外行。
蔺二爺既是要到緬甸去買貨，他的盧比就越多越好，他會讓給人？我們小商家，雖然和他共過兩次買賣，也沒有這樣大的面子呀！&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才是外行呢！作生意，還怕本錢多嗎？他現在組織國強公司，有十二部車子。
這十二部車子，可以運三十六噸貨。
請問，這要多少資本？他蔺慕如雖然手筆大，也調動不到這多款子，所以他要募股。
你若把法币作股子加入他那公司，買貨由公司負責，換句話說，你的法币，就算變成了盧比。
蔺慕如在經濟界是什麼信用，那用不着我說，他的政治路線，又非常的活動，他出來組織公司，那還有什麼不保險？我得着這樣一個消息，所以笑嘻嘻地來給各位報告。
&rdquo 那個柴自明是矮子觀場的小囤積商，向來不敢有什麼大舉動，跟在錢尚富、郭寄從後面，也隻是湊湊小熱鬧。
這時坐在旁邊聽着，也興奮了起來，便站起來道：&ldquo現在到緬甸這條路，還是很少人走，若能夠有十二部車子跑動，那實在是個大手筆。
我們弄份章程來看，好不好？&rdquo西門德在口袋裡一摸，摸出三份精印的章程來，分送給他們，笑道：&ldquo你們看吧。
&rdquo這三人拿着章程仔細地看着，錢尚富看完，首先道：&ldquo這個我明白，所謂提倡土産，那是句陪筆，真正的用意，是流通物資。
資本定額五百萬，由發起人籌募五分之三，那麼，所讓出來的股子，也就很有限了。
&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們商量商量，若是想加入的話，還得從速。
&rdquo 說到這裡，正好這小集團中最有辦法的慕容仁走了進來，見各人手上拿着章程，先接過去看了看發起人的名字。
他見第一名就是蔺慕如，便笑道：&ldquo二爺又要發筆大财了。
&rdquo他将章程條文看了看，不懂的地方有博士站在身邊，随時指點。
博士又告訴他最大的作用，是這十二部卡車由仰光運貨進來。
慕容仁不待更詳細地說，他一拍手道：&ldquo博士，你去對二爺說，我認五十萬，什麼時候交股都可以。
這年月，慢說十二部車子，就是兩部車子，也是了不得的生意經了，我一定來，一定來！&rdquo說着他又連連地拍手。
錢尚富道：&ldquo既是這麼着，這三十萬元支票，我們也不必兌，幹脆，就交回二爺作股子。
今天可不可以去和蔺二爺談談？&rdquo 西門德坐在沙發上把腿架起來，口裡銜着雪茄，隻是微笑。
郭寄從道：&ldquo我們和二爺的交情太淺，有些話不便直說，還是勞博士的駕一趟吧！&rdquo西門德拱拱手道：&ldquo責任重大，我不便辦。
而且蒙錢兄的好意，把南岸的房子分給我三間，那樣好的地方，第一天沒有去，第二天我又不回去，房東還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呢？我今天必得回家去休息一晚。
&rdquo慕容仁道：&ldquo那也不在乎今天一晚，務必請你去說一聲。
老錢，你們生意作成了，送了博士的傭金沒有？&rdquo他含笑地望着錢尚富。
西門德搖着手道：&ldquo這不過幫個小忙，談不上傭金。
&rdquo慕容仁道：&ldquo不！無例不可興，有例不可減。
我們托别人經手買賣，還不是照樣花傭金。
博士拿了支票來，把支票交給我們，這是硬碰硬的作風，一點好處沒有。
吃了飯，你給我們這樣跑，幹什麼？也不談什麼加價？老錢，你送博士兩萬元吧！&rdquo錢尚富算算這批棉紗，本錢不過是六七萬元，囤了大半年，賣了三十萬，對本對利不止，送跑路的兩萬元不多。
便向西門德笑道：&ldquo博士，搬家也要錢用，現款吧。
&rdquo于是打開箱子，取了兩萬元關金鈔票，打了一拱，送給博士，笑道：&ldquo以後還請幫忙。
&rdquo 西門德和他們混了一兩個星期，給他們說了幾批小買賣，三千兩千的轉着手，也賺了幾萬元。
像一筆買賣成功，兩頭拿着三萬元的事，今天還是初次，隻要跑跑路，說說話，掙錢是這樣的容易。
當時含着笑，連說&ldquo客氣客氣&rdquo，倒也不再婉謝。
于是拿了原支票，再到蔺公館一次交代清楚，立刻出來。
他心裡想着，自走上了生意買賣路，太太用錢不受拘束，已經馴服得多了。
今天有了這麼多錢，一定要回家露露臉。
于是和這幾個商人閑談了一會兒，将鈔票塞進皮包，便行告辭，益發讓太太喜歡，她愛吃的東西，買上了一批，然後乘車坐轎高高興興去到新居。
他這新居是幾個商人的南岸堆棧，貨賣空了，房子繼續租下來，留着轟炸季節躲警報，因之将一座洋房的半幢樓，讓給了他。
房子在南岸半山上，房子面前，一個大院子，種着花木，院牆開了門，俯瞰着揚子江。
西門德過了江，在南岸碼頭上，擡頭看到樹林子裡露着一幢淺灰色磚牆的樓房，知道就是自己的新居了。
雖然房子在半山腰，博士已經有了錢，坐轎子就不怕重慶的所謂&ldquo爬坡&rdquo了。
他坐着轎子回家，老遠見太太站在門口，手扶了一顆樹，對山下望着，料是她等急了，身上有錢足以壓服她，并不介意，到門口下了轎子。
太太第一聲便道：&ldquo你還沒有忘記過江來，我以為你不知道搬了家了。
&rdquo博士含着笑，付了轎錢，夾着皮包，提着點心包向家裡走，笑道：&ldquo你來吧，我有東西交給你。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是小孩子，要你假殷勤帶東西回家！&rdquo但她還是跟了來。
博士帶了笑走上樓，隻見第一間書房，有寫字台，有沙發，裡面一間卧室，有玻璃櫥，有繃子床。
窗戶開着，上是青空，下是大江，因點着頭道：&ldquo在戰時，有這樣好的房子，可以滿意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不滿意。
你有多大家産在這裡享福作隐士？&rdquo說着在卧室裡小沙發上坐下去，接着道：&ldquo你老不回家，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像坐牢似的。
&rdquo 博士不慌不忙，把皮包先放下，把提的點心包，依次的遞給太太，口裡報告着道：&ldquo甜醬面包、果子蛋糕、廣東鹵菜。
&rdquo太太雖然接着，臉上并無笑容。
他繼續地打開皮包，将鈔票拿出來，手捏着兩大疊，舉了一舉，卻沒有報告是什麼。
西門太太笑道：&ldquo給我看看，是多少？&rdquo西門德依舊向皮包裡一塞，又在衣服口袋裡掏出那張支票臨風一晃。
太太實在不能忍耐了，就放下點心包，站起來就要奪。
西門德将支票放在身後藏着，笑道：&ldquo當然會給你看。
我們先得把話說明，你還是願意我在家裡守着呢，還是願意我在外面去找這些東西呢？&rdquo太太道：&ldquo說什麼廢話！我要你在家裡守着幹什麼？你以為我離不開你？&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卻又來！為什麼我還沒有進門，你就說我一頓？我昨天沒有回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若不是為了怕你在家裡着急，今天我還不得回來呢！&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好吧，算你有理，趕快把東西給我看看。
&rdquo西門德先将支票遞給太太，然後将一百張十元的關金券放在桌上請她點過。
西門太太先把支票揣在身上，搶着再把鈔票都送到衣櫥子裡去。
博士笑道：&ldquo那不行呀！你得交一部分我花呀！&rdquo她一撇嘴笑道：&ldquo我知道你身上還有兩三千元，足夠你零花的了。
明天我們一路過江，我到銀行裡去存比期，順便我也得采辦點安家的東西。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還有句話沒說出來，要過江還是早去，你好到廣東館子裡去吃早點。
&rdquo西門太太點頭笑道：&ldquo一點不錯。
我說，老德，我早勸你的話不錯吧？&lsquo人無橫财不富，馬無夜草不
&rdquo 郭寄從坐在椅子上，怔怔地聽着，聽他說完，突然站起來，笑道：&ldquo博士，你對這門學問，還是外行。
蔺二爺既是要到緬甸去買貨，他的盧比就越多越好，他會讓給人？我們小商家，雖然和他共過兩次買賣，也沒有這樣大的面子呀！&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才是外行呢！作生意，還怕本錢多嗎？他現在組織國強公司，有十二部車子。
這十二部車子，可以運三十六噸貨。
請問，這要多少資本？他蔺慕如雖然手筆大，也調動不到這多款子，所以他要募股。
你若把法币作股子加入他那公司，買貨由公司負責，換句話說，你的法币，就算變成了盧比。
蔺慕如在經濟界是什麼信用，那用不着我說，他的政治路線，又非常的活動，他出來組織公司，那還有什麼不保險？我得着這樣一個消息，所以笑嘻嘻地來給各位報告。
&rdquo 那個柴自明是矮子觀場的小囤積商，向來不敢有什麼大舉動，跟在錢尚富、郭寄從後面，也隻是湊湊小熱鬧。
這時坐在旁邊聽着，也興奮了起來，便站起來道：&ldquo現在到緬甸這條路，還是很少人走，若能夠有十二部車子跑動，那實在是個大手筆。
我們弄份章程來看，好不好？&rdquo西門德在口袋裡一摸，摸出三份精印的章程來，分送給他們，笑道：&ldquo你們看吧。
&rdquo這三人拿着章程仔細地看着，錢尚富看完，首先道：&ldquo這個我明白，所謂提倡土産，那是句陪筆，真正的用意，是流通物資。
資本定額五百萬，由發起人籌募五分之三，那麼，所讓出來的股子，也就很有限了。
&rdquo西門德道：&ldquo你們商量商量，若是想加入的話，還得從速。
&rdquo 說到這裡，正好這小集團中最有辦法的慕容仁走了進來，見各人手上拿着章程，先接過去看了看發起人的名字。
他見第一名就是蔺慕如，便笑道：&ldquo二爺又要發筆大财了。
&rdquo他将章程條文看了看，不懂的地方有博士站在身邊，随時指點。
博士又告訴他最大的作用，是這十二部卡車由仰光運貨進來。
慕容仁不待更詳細地說，他一拍手道：&ldquo博士，你去對二爺說，我認五十萬，什麼時候交股都可以。
這年月，慢說十二部車子，就是兩部車子，也是了不得的生意經了，我一定來，一定來！&rdquo說着他又連連地拍手。
錢尚富道：&ldquo既是這麼着，這三十萬元支票，我們也不必兌，幹脆，就交回二爺作股子。
今天可不可以去和蔺二爺談談？&rdquo 西門德坐在沙發上把腿架起來，口裡銜着雪茄，隻是微笑。
郭寄從道：&ldquo我們和二爺的交情太淺，有些話不便直說，還是勞博士的駕一趟吧！&rdquo西門德拱拱手道：&ldquo責任重大，我不便辦。
而且蒙錢兄的好意，把南岸的房子分給我三間，那樣好的地方，第一天沒有去，第二天我又不回去，房東還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呢？我今天必得回家去休息一晚。
&rdquo慕容仁道：&ldquo那也不在乎今天一晚，務必請你去說一聲。
老錢，你們生意作成了，送了博士的傭金沒有？&rdquo他含笑地望着錢尚富。
西門德搖着手道：&ldquo這不過幫個小忙，談不上傭金。
&rdquo慕容仁道：&ldquo不！無例不可興，有例不可減。
我們托别人經手買賣，還不是照樣花傭金。
博士拿了支票來，把支票交給我們，這是硬碰硬的作風，一點好處沒有。
吃了飯，你給我們這樣跑，幹什麼？也不談什麼加價？老錢，你送博士兩萬元吧！&rdquo錢尚富算算這批棉紗，本錢不過是六七萬元，囤了大半年，賣了三十萬，對本對利不止，送跑路的兩萬元不多。
便向西門德笑道：&ldquo博士，搬家也要錢用，現款吧。
&rdquo于是打開箱子，取了兩萬元關金鈔票，打了一拱，送給博士，笑道：&ldquo以後還請幫忙。
&rdquo 西門德和他們混了一兩個星期，給他們說了幾批小買賣，三千兩千的轉着手，也賺了幾萬元。
像一筆買賣成功，兩頭拿着三萬元的事，今天還是初次，隻要跑跑路，說說話，掙錢是這樣的容易。
當時含着笑，連說&ldquo客氣客氣&rdquo，倒也不再婉謝。
于是拿了原支票，再到蔺公館一次交代清楚，立刻出來。
他心裡想着，自走上了生意買賣路，太太用錢不受拘束，已經馴服得多了。
今天有了這麼多錢，一定要回家露露臉。
于是和這幾個商人閑談了一會兒，将鈔票塞進皮包，便行告辭，益發讓太太喜歡，她愛吃的東西，買上了一批，然後乘車坐轎高高興興去到新居。
他這新居是幾個商人的南岸堆棧，貨賣空了，房子繼續租下來，留着轟炸季節躲警報，因之将一座洋房的半幢樓，讓給了他。
房子在南岸半山上，房子面前，一個大院子，種着花木，院牆開了門，俯瞰着揚子江。
西門德過了江，在南岸碼頭上，擡頭看到樹林子裡露着一幢淺灰色磚牆的樓房，知道就是自己的新居了。
雖然房子在半山腰，博士已經有了錢，坐轎子就不怕重慶的所謂&ldquo爬坡&rdquo了。
他坐着轎子回家，老遠見太太站在門口，手扶了一顆樹，對山下望着，料是她等急了，身上有錢足以壓服她，并不介意，到門口下了轎子。
太太第一聲便道：&ldquo你還沒有忘記過江來，我以為你不知道搬了家了。
&rdquo博士含着笑，付了轎錢，夾着皮包，提着點心包向家裡走，笑道：&ldquo你來吧，我有東西交給你。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是小孩子，要你假殷勤帶東西回家！&rdquo但她還是跟了來。
博士帶了笑走上樓，隻見第一間書房，有寫字台，有沙發，裡面一間卧室，有玻璃櫥，有繃子床。
窗戶開着，上是青空，下是大江，因點着頭道：&ldquo在戰時，有這樣好的房子，可以滿意了。
&rdquo西門太太道：&ldquo我不滿意。
你有多大家産在這裡享福作隐士？&rdquo說着在卧室裡小沙發上坐下去，接着道：&ldquo你老不回家，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像坐牢似的。
&rdquo 博士不慌不忙，把皮包先放下，把提的點心包，依次的遞給太太，口裡報告着道：&ldquo甜醬面包、果子蛋糕、廣東鹵菜。
&rdquo太太雖然接着，臉上并無笑容。
他繼續地打開皮包，将鈔票拿出來，手捏着兩大疊，舉了一舉，卻沒有報告是什麼。
西門太太笑道：&ldquo給我看看，是多少？&rdquo西門德依舊向皮包裡一塞，又在衣服口袋裡掏出那張支票臨風一晃。
太太實在不能忍耐了，就放下點心包，站起來就要奪。
西門德将支票放在身後藏着，笑道：&ldquo當然會給你看。
我們先得把話說明，你還是願意我在家裡守着呢，還是願意我在外面去找這些東西呢？&rdquo太太道：&ldquo說什麼廢話！我要你在家裡守着幹什麼？你以為我離不開你？&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卻又來！為什麼我還沒有進門，你就說我一頓？我昨天沒有回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若不是為了怕你在家裡着急，今天我還不得回來呢！&rdquo西門太太笑道：&ldquo好吧，算你有理，趕快把東西給我看看。
&rdquo西門德先将支票遞給太太，然後将一百張十元的關金券放在桌上請她點過。
西門太太先把支票揣在身上，搶着再把鈔票都送到衣櫥子裡去。
博士笑道：&ldquo那不行呀！你得交一部分我花呀！&rdquo她一撇嘴笑道：&ldquo我知道你身上還有兩三千元，足夠你零花的了。
明天我們一路過江，我到銀行裡去存比期，順便我也得采辦點安家的東西。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還有句話沒說出來，要過江還是早去，你好到廣東館子裡去吃早點。
&rdquo西門太太點頭笑道：&ldquo一點不錯。
我說，老德，我早勸你的話不錯吧？&lsquo人無橫财不富，馬無夜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