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六臧文仲居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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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起身。

    臨行時,與母分别的情景好不凄楚。

    文仲道:“前番差往楚國,不知受多少辛苦,方得回來。

    如今又要往齊國,将日奔走道途,閱曆風塵,豈不苦煞人也,但為臣食祿,則此身非我之身,雖殆在所不辭。

    ”于是即發行李,飄然長往,放膽前行,走了數日,已到齊國疆界。

    文仲正欲整頓禮物,打點辭令,那齊人聞說魯國有使臣來聘問,齊之君臣皆恨心切齒,連忙着人将文仲拘系下獄,也沒得把文仲申訴。

    好似: 龍逢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此時,文仲一身俱是桎梏,進退無門。

    欲要顯明修書,通知家裡,又恐漏洩其機反受人害,隻得奇奇怪怪寫下幾句,使人去猜,那個書上寫的果然難解。

    其辭: 斂小器,投諸台。

    食獵犬,組羊裘。

    琴之合,甚思之。

    臧我羊,羊有母。

    食我以同魚,冠纓不足帶有餘,公及大夫莫能知。

     因文仲去齊許久不見回國,魯君正在懸望,忽一日此書寄到魯國。

    魯國人民以為新聞,未免風聞到魯君耳内。

    魯君便着巡風官拿來一看,仔細觀詳全然不曉,又命滿朝文武臣工将書去解。

    你又拿去看,我又拿去看,大家看了好一會并沒解說得出的。

    魯君便教将這封書投與其母,其母雖是女人,倒也聰慧非常,把那書上的言語剖析分明道:“吾子拘有木治矣。

    ”魯君問曰:“何以知之?”對曰:“斂小器,投諸台者,言取郭外民内之城中也。

    食獵犬,組羊裘者,言享戰鬥之士而治甲兵也。

    琴之合,甚思之者,言思妻也。

    臧我羊,羊有母者,告妻善養母也。

    食我以同魚,同者其文錯錯者,所以治鋸鋸者,所以治木也,是有木治系于獄矣。

    冠纓不足帶有餘者,頭不得梳也,饑不得食也。

    故知吾子拘而有木治。

    ”于是,魯君因其母之言,即發兵口口之。

    将到境上,那齊人正要殺害文仲,暗暗發兵口魯。

    忽聞魯國之兵已到境上防守,齊王遂還文仲而不伐魯。

    文仲便得歸家,脫離羅網,歡喜不勝。

    見了魯君把齊人待他的刻薄,許多苦楚言之不盡。

    後人睹此未嘗不為長歎: 皎皎者污,口口者缺。

    盛滿必危,崇高見黜。

     撄鱗之兇,履虎之至。

    自古有然,能識時務。

     文仲曆盡艱危,連遭坎坷,将欲優遊林下,仕宦之心正濃,推诿他人,秉國之權誰屬?因此,常防禍變,時慮兇災,日日精求課問之事。

    那課問中世應動變,亦甚深奧,在昔文王能得詳審,推求極其明白,稍不看得仔細便難斷得分明。

    比如十件事體,應驗的也有一半,不應驗的也有一半。

    就是那星家言命,窮通得失非不自有定理,流躔度數,差之毫厘,謬之千裡,盡多不準的所在。

    不若揲著之法,倒無差錯。

    然而,那揲著中分二、挂一、揲四、歸奇,十有八變,才成一卦,亦費無數功夫。

    文仲退朝少暇,便把術數去着意精研,深心探讨,以為曉得一樣,亦可趨吉避兇。

    豈知在家未幾,魯君又要差他蔡國去,文仲隻得應命,又往那蔡國。

    你道那蔡國的風俗如何?但見: 層巒疊嶂,煙水溪雲。

    翠峰似畫,遠看萬點紅霞。

    瀑布如飛,望見一條白練。

    幽禽栖古木,低低曲曲弄笙簧。

    奇獸滿山林,兩兩三三成隊伍。

    令人想佳境而流連,睹異鄉而拭目。

    正是:壯遊可遂男兒志,何惜征車在四方。

     文仲往見蔡君,道達魯君聘問之意,蔡國君臣待之禮遇甚隆,情誼最厚,況且風景堪玩,因此到在彼國十餘日,凡遇名山大川,無不周覽,山童牧豎,無不咨詢。

    人都不知文仲留心山水、民風土俗,故此到一處便曉得一處的事情。

    雖深山窮谷中,也要去觀看一番,亦是博聞廣見的所在。

    終日長歌澤畔,箕踞河濱,每懷物外之感。

    後有霜天曉角詞一阕,贊道; 仙翁笑倒,同調人真少。

    有甚香風吹到,日月摧。

    乾坤小,利名擾擾,還是清虛好。

    采藥茹芝足老,勞攘的沒昏曉。

    洞門深杳,樵牧何曾攪。

    一片野雲缥缈,白者猿,青者鳥,山圍水繞,圖畫天然巧。

    寸寸異花香草,地無塵松枝掃。

     文仲于山澤間徘徊久之,便問此處有何奇物?蔡國的人都說道:此處并無奇物,隻有一個大龜,其大無比,平昔幽栖岩内,未嘗露形,如遇清風明月之下,間乎出來一見,或一兩年一見,或半年三月一見。

    祖上傳言,到今不知數千百年矣。

    他通靈性,若要見他,甚是不易,久在山澤,并不出來攪擾世界。

    我們也不去驅逐他,所以還留在這裡。

    文仲聽說此處有龜,既如許之大,決是神龜,乃國家至寶,恨不得一見。

    日夜管求,隻要尋他,那裡能彀尋得他着?文仲暗想道:我今久居于蔡,隻因貪愛山水,兼守大龜,萬一遷延日子,返國無期,此事怎了?心中躊躇不定。

    忽一晚風和景明,夜深月靜,銀河在天,碧潭見底,如此良宵亦是罕有。

    那個大龜靈異非常,不應埋沒山林,也該出世。

    這文仲誠心等候,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