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四十一回 陳哥思妓哭亡師 魏氏出喪作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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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念頭,說我說的是。

    我還待把這封銀子,問他聲給他,他兒說:‘人已病的這們樣了,還問他做甚麼?’我原封沒動,拿出來給了他,同着拆開秤了,二十二兩。

    他拿了這銀子一溜煙去了,布也沒買,闆也沒買,又沒處尋他。

    隻得俺爹遙地裡賒了兩匹布替他做了兩件衣裳,做了這點帳子,賒了這個棗木材。

    那幾日天又倒過來熱,等不見他來,又不敢入了殓,發變的滿街滿巷的氣息。

    等到第二日掌上燈,從那裡來了,叫喚了兩聲,一片聲的說不去尋他,做的衣裳又不齊整,買的闆又不好,隻是問誰主的事。

    可可的俺爹來到,聽見了,說了他幾句,說:‘嫌材不好,脫不了還沒入殓,你另買好材,把這材擡了去,留着我用!’又沒入成殓。

    到了半夜裡,促風暴雨,那雷隻做了一聲的響,把那屍震的稀爛。

    虧了清早他金大哥來員成着入了殓。

    一個老子病的這們樣着,你可也守他守,他可也有句話囑付你,跑的山南海北的沒影子。

    臨那斷氣,等不将他來,隻見他極的眼象牛一般,情管待合他說甚麼,如今有點子東西,不知汝唆在那裡迷糊門了。

    ” 宗舉人辭了魏氏回家,金亮公拜他,商議問同窗告助的事。

    宗光伯說:“這先生待徒弟也感不出叫人助來。

    隻是當咱兩個斂他們罷了。

    師娘一個年小的女人,小獻寶又當不的人數,咱兩個就替他主喪,把先生這殡出了也好。

    要蹉跎下了,那小獻寶是倚不就的;看師娘這光景也是不肯守的,——其實這們一個小獻寶,可也守不的。

    把同窗都開出名來,厚薄在人,别要拘住了數。

    隻是舉喪的那日都要齊到,上公祭,送私禮。

    ”算計停妥,也傳知了狄賓梁。

    那狄賓梁把那送禮被罵、學道遞呈的事對着宗光伯告訴了一遍。

    宗光伯說:“昨日會着金亮公,他也說來。

    先生已是死了,合他計較甚麼?隻是有厚道罷了。

    ”相别回家。

     算計到了舉喪的那日,宗光伯、金亮公兩個學生且先自己代出銀子來代辦了公祭,與了祭軸,隻是空了名字,随到随填。

    這些徒弟們雖然名是師徒,生前那一個不受過他的毒害?比束修、比謝禮,狠似學官一般,誰是喜歡他的?隻因宗昭是個舉人,金亮公平日是好人,所以一呼翕應,傳帖上面都打了“知”字,隻等至期舉行。

     再說魏才自從那日與小獻寶嚷鬧以後,便再也不來上門,隻有魏氏的弟魏運與魏氏的母親戴氏時常往來。

    魏氏手裡的東西,其那細軟的物件都陸續與那戴氏帶了回家,其那狼康的物件日逐都與魏運運了家去,有的不過是兩件随身衣服留在跟前。

     原來那個侯小槐因向年與汪為露争牆腳結了仇怨,怎還敢與這個老虎做得緊鄰?隻得把這住了三世的祖房賤價典了與人,自己遠遠的另買了一所房子居住,避了這個惡人開去。

    後來也還指了清陽溝,溝水流上他門去,作踐了幾番。

    一來也虧侯小槐會讓得緊,二來也虧了他漸漸的病得惡不将來。

    這侯小槐可可的斷了弦,正要續親。

    這魏才夫婦背後與女兒商議停妥,出了喪就要嫁人。

    媒婆來往提說,這魏才因侯小槐為人資本,家事也好,主意定了許他。

    隻是侯小槐被汪為露降怕了的,雖是做了鬼,也還怕他活将轉來被他打脖,不敢應允。

    無奈被那媒婆撺掇,說得亂墜天花,便就慨然允諾了,擇了個吉日,悄悄的下了些聘禮。

    原說算計等魏氏出過喪回到娘家,擇期嫁娶。

    誰知這魏家機事不密,傳到了小獻寶的耳朵。

    小獻寶說道:“繼母待嫁,這也是留他不得,但一絲寸縷不許帶去。

    ”要收财禮銀二十兩,又要在汪為露墳上使豬羊大祭,方許他嫁人。

    誰知這些說話又有人傳與魏家,未免就“八仙過海,各使神通。

    ” 看定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汪為露五七的日子,那一日出殡。

    十九日開喪受吊。

    宗光伯、金亮公二人絕早的穿了孝衣,先到汪為露家奔喪,料理喪事。

    果然預備了一付三牲,齊整祭品,祭軸上寫了祭文,空了名字。

    早飯以後,這些傳帖上畫了“知”字的門人都也換了素服,除了各自助喪的銀子五錢一兩,也還有二兩三兩的好幾人。

    狄希陳他父親與他封了八兩銀子,公分外又同衆人各出祭資一星。

    宗昭助銀六兩,金亮公四兩。

    總算不料有五十兩出頭的銀子。

    宗光伯兩人甚是歡喜,将祭品擺了靈前。

    徒弟們序齒排成了班次,學長上了香,獻了酒,行了五拜禮,舉哀而哭。

     哀止起來,看那别人眼内都幹号,獨宗光伯、狄希陳兩個哭得悲痛,涕淚滂沱,起來還哭得不止。

    小獻寶出來謝了衆人,魏氏又出來獨謝宗、金二人,讓衆人前邊待茶。

    把衆人送的助喪銀子,二人照帖點收,不肯交與小獻寶去,恐他又拿去賭博,仍自不成了喪儀。

    衆人說道:“宗兄哭得這等悲痛,或者為是先生成就了他的功名,想起先生有甚好處,所以悲傷。

    這狄賢弟辭先生的時節也還甚小,卻為何也這等痛哭?我們非不欲也真哭一場,隻因沒這副急淚。

    ” 宗舉人道:“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徼幸的時節,蒙宗師作興了一個秀才。

    先生替我私自攬了一個人,收了一百二十兩銀子。

    我又不知,又收了人的錢,又使了他一半,先生才說。

    我單指這銀子做會試的路費,先生給了我個絕命丹。

    我再三央懇先生,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