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客館對孤燈 不世仙緣白眉留尺簡 凍雲迷蜀嶺 幾番腸斷孝女哭衰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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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去了。

    英瓊見她父親如此,知道必有所為。

    她雖年幼,到底不是平常女子,并未把銀錢損失放在心上,隻不過好奇心盛,幾次要問那和尚的來曆,俱被李甯止住。

    鬧了這一陣,天已昏黑。

    李甯适才被和尚一攪,隻吃了個半飽,當下又叫了些飲食,與英瓊再次進餐,找補這後半頓。

    吃喝完畢,業已初更過去。

    店家也撤去市招,上好店門。

    住店的客人,安睡的安睡,各自歸房。

    不提。

     李甯對着桌上一盞菜油燈發呆了一陣,待英瓊又要問時,李甯站起來囑咐英瓊,不要随便出去,如困時,不妨先自安睡。

    英瓊便問是否到上房看望那位大和尚。

    李甯點了點頭,叫英瓊有話等回山細說,不要多問。

    說罷,輕輕開門出來,見各屋燈光黯淡,知道這些朝山客人業已早睡,準備早起入山燒香。

    便放輕腳步,走到上房窗下,從窗縫往裡一看,隻見室中油燈剔得很旺,燈台下壓着一張紙條。

    再尋和尚,蹤迹不見,李甯大為驚異。

    一看房門倒扣,輕輕推開窗戶,飛身進去,拿起燈台底下的紙條,隻見上面寫着"凝碧崖"三個字,墨迹猶新,知道室中的人剛走不大一會。

    随手放下紙條,急忙縱身出來,跳上房頂一看,大街人靜,星月在天,四面靜悄悄的。

    深巷中的犬吠拆聲,零零落落地随風送到。

    神龍見首,鴻飛已冥,哪裡有一絲迹兆可尋?知道和尚走遠,異人已失之交臂,好生懊悔。

    先前沒有先問他的名字、住址,無可奈何,隻得翻身下地,仔細尋思:"那凝碧崖莫非就是他駐錫之所?特地留言,給我前去尋訪,也未可知。

    "猛想起紙條留在室中,急忙再進上房看時,室中景物并未移動,惟獨紙條竟不知去向。

    室中找了個遍,也未找到。

    适才又沒有風,不可能被風吹出窗外,更可見和尚并未走遠,還是在身旁監察他有無誠意。

    自己以前觀察不錯,此人定是為了自己而來,特地留下地方,好讓自己跟蹤尋訪。

     當下不便驚動店家,仍從窗戶出來。

    回房看英瓊時,隻見她伏在桌上燈影下,眼巴巴望着手中一張紙條出神。

    見李甯進來,起身問道:"爹爹看見白眉毛和尚麼?"李甯不及還言,要過紙條看時,正是适才和尚所留的,寫着"凝碧崖"三個大字的紙條。

    驚問英瓊:"從何處得來?"英瓊道:"适才爹爹走出門,不多一會,我正在這裡想那和尚行蹤奇怪,忽然燈影一晃,我面前已留下這張紙條。

    我跑到窗下看時,正看見爹爹從房上下來,跳進上房窗戶去了。

    這'凝碧崖'三個字是什麼意思?怎會憑空飛入房内?爹爹可曾曉得?"李甯道: "大概是我近來一心皈依三寶,感動高人仙佛前來指點。

    這'凝碧崖'想是那高人仙佛叫我前去的地方。

    為父從今以後,或者能遇着一些奇緣,擺脫塵世。

    隻是你……"說到這裡,目潤心酸,好生難過。

    英瓊便問道:"爹爹好,自然女兒也好。

    女兒怎麼樣?"李甯道:"我此時尚未拿定主意,高人仙佛雖在眼前,尚不肯賜我一見,等到回山再說吧。

    "英瓊這時再也忍耐不住,逼着非要問個詳細。

    李甯便道:"為父近來已看破世緣,隻為向平之願未了,不能披發入山。

    适才街上遇見那位和尚,我聽他念佛的聲音震動我的耳膜,這是内家煉的一種罡氣,無故對我施為,決非無因,不是仙佛,也是劍俠,便有心上前相見。

    後來又想到你身上,恐怕無法善後,隻得罷休。

    誰想他跟蹤前來,起初以為事出偶然。

    及至聽他指明要我住的那間房,又說出許多不近情理的話,便知事更有因。

    隻是為父昔年闖蕩江湖,仇人甚多,又恐是特意找上門來的晦氣。

    審慎結果,于是先把他讓入上房,再去察看動靜。

    去時已看見桌上有這張紙條,人已去遠,才知這位高僧真是為我前來。

    隻是四海茫茫,名山甚多,叫我哪裡去尋這凝碧崖?即使尋着之後,勢必不能将你帶去,叫我怎生安排?如果不去,萬一竟是曠世仙緣,豈不失之交臂?所以我打算回山,考慮些日再說。

    "英瓊聞言道:"爹爹此言差矣!女兒雖然年幼,近來學習内外功,已知門徑。

    我們住的所在,前臨峭壁,後隔萬丈深溝,鳥飛不到,人蹤杳然。

    爹爹隻要留下三五年度日用費,女兒隻每年下兩次山,購買應用物品,盡可度日用功,既不畏山中虎狼,又無人前來擾亂。

    三五年後,女兒把武功練成,再去尋訪爹爹下落。

    由爹爹介紹一位有本領、會劍術的女師太為師,然後學成劍術,救世濟人,豈非絕妙?人壽至多百年,爹爹學成大道,至少還不活個千年?女兒也可跟着沾光,豈不勝似目前苟安的短期聚首?'不放心'和'不舍得'幾個字從何說起?" 李甯見這膝前嬌女小小年紀,有此雄心,侃侃而談,絕不把别離之苦與素居之痛放在心上,全無絲毫兒女情态,既是疼愛,又是傷心。

    便對她道:"世問哪有這樣如意算盤?你一人想在那絕境深谷中去住三五年,談何容易。

    天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