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外編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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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第九卷馬舜卿适合商平叔所雲百家詩略之目葢卽平叔本而遺山附入之不欲沒其實也諸相劉豫而下則又遺山所續采者故诠次複别是皆按遺山自序而可知也獨其中于愚意有未慊者遺山之開卷也以宇文虛中為首虛中終不可與吳激輩同年而語虛中僞受金官志圖挾淵聖南歸事已垂成秦桧以其蠟丸洩之金遂與同謀高士談阖門受害故宋為之贈官予谥立廟置後而且賜姓于其嗣子卽宋人之痛之而虛中之志可原也已朱弁固賢者其不屑與虛中合集或亦未悉其密謀也倘必執豫讓二心之言以繩之無乃使長逝者過于誣屈曩者同年生杭世駿注金史愚嘗遺書欲其為之灑刷世駿亦以為然遺山所作傳亦未嘗不着其事而仍弁之卷首則失矣趙晦靖康末一主簿汴京破後不複仕楊興宗以建炎渡江着龍南集以志懷斯其人皆陶濳司空圖之俦也姚孝錫曾仕金遺山尚置之南冠之列而反于二公混以為金人亦所未安遺山謂金之文藝當以蔡珪為首其說甚當然甲乙二卷宋遼遺臣先後參錯不甚了了别起之二卷亦然故愚妄為定之以首二卷為前集以位置宋遼遺臣自吳激始合之以張斛蔡松年馬定國祝簡朱之才劉着施宐生及後二卷之王競李之翰晁會趙悫王樞而附之以劉豫杜充張孝純虞仲文仿歐史唐六臣傳之例也以末一卷為外集則司馬樸滕茂實朱弁何宏中趙晦楊興宗而附之以宇文虛中高士談姚孝錫仿宋史周三臣傳之例也其餘則為正集依其時代次之亦可矣近世言金史者好诋遺山葢自王尙書阮亭始然遺山亦何可輕诋如愚所言未必非遺山之功臣也 ○讀歸濳志 元裕之與劉京叔互委撰崔立碑裕之作滹南墓志有雲崔立刼殺宰相送欵行營翟奕輩請建功德碑召公為文自分必死姑以理谕之奕輩不能奪竟脅太學生托以京城父老意而為之太學者京叔與麻信民也裕之别業上梁文曰一軍構亂羣小歸功刼太學之名流文鄭人之逆節命由威制佞豈願為就磨甘露禦書之碑細刻錦溪書叟之筆伊誰受賞于我嫁名悼同聲同氣之閑有無罪無辜之謗耿孤懷之自信聽衆口之合攻追韓之騎甫還射羿之弓随彀此指京叔之委過于裕之也及觀京叔歸濳志中所述則深有憾于裕之幷及滹南予平情考之滹南與裕之實不欲撰碑而又不敢抗故強付之京叔與麻信民京叔二人亦不能抗而卒挽裕之以共謗文人遭此亦可悲也陵川郝文忠公宗師遺山者也其詩曰國賊勒文召學士滹南先生付一死林希更不顧名節兄為起草弟親刻省前便磨甘露碑書丹卽用宰相血數樽黃封幾斛米賣卻家聲都不計葢極口詈京叔矣然其末曰作詩為吿曹聽翁且莫獨罪元遺山則遺山之不能無罪亦可見矣特不應使獨受過耳史臣書其事于滹南傳中元劉情事頗為平允雖然胡不早去而梄栖于圍城之中以自贻伊戚吾乃歎宋之亡相率引身而遁者自審不能為文丞相家參政而又懼遭吳堅賈餘慶之辱雖其于殉國之義有愧而潔身則得矣正未可以深罪之也或曰是時四郊皆兵殆欲去而不能不然裕之輩不若是之愚也雖然此手豈可使着賊吾不能不為諸君惜也 ○題許文正公集後 靜修先生退齋記,予向疑其為許文正公而作,然尚未敢質言之。

    及讀道園作安嘿庵集序,曰:昔者天下方一,朔南會同,薦紳先生固有得朱子之書而尊信表章之者,今其言衣被四海,家藏而人道之,其功固不細矣。

    而靜修曰:老氏者,以術欺世而自免者也。

    陰用其說者,莫不以一身之利害節量天下之休戚,其終必至于誤國而害民,然特立于萬物之表,而不受其責焉。

    而自以孔孟之時義、程朱之名理自居,而莫知奪也。

    觀靜修考察于幾微之辨,其精如此,以道園之言考之,其為許文正公無疑也。

    文正自請罷中書政事,敎國子,故靜修以欺世自免诮之,而亦可見其所得于江漢之傳者,殆不盡與文正合也。

    道園又曰:文正遺書,其于聖賢之道所志甚重遠,其門人之得于文正者猶未足以盡文正之心也,後之随聲附和者謂修詞申義為玩物、謂辨疑答問為躐等、謂屏棄猷為乃涵養德性、謂深中厚貌乃變化氣質,外以瞽聾天下之耳目,内以蠱晦學者之心思,而謂文正之學果出此乎。

    是則又指當時學派之流弊。

    要之,文正興絕學于北方,其功不可泯,而生平所造詣,則僅僅在善人有恒之閑,讀其集可見也。

    故數傳而易衰。

    靜修所謂欺世自免者,則自其辭就之閑,有以窺見其微疵,然後知君子用世之難。

     ○跋危學士雲林集 竹垞據貝淸江集,頗疑學士晩年未嘗銜命守祠,特以其子于幰敎授安慶,好事者遂附會之。

    按濳溪銘學士墓,稱洪武三年冬,監察禦史王着等劾公亡國之臣不宐用,公坐免诏出居和州,閱再歳卒。

    當時北平故官豈止學士一人在朝,台臣何以獨見掊擊,其為仰體當甯之旨明矣。

    若淸江集混言三年識公京師,未幾公卒,是葢不欲詳言其事,故略舉之。

    學士以國史不死,固昧于輕重之義,然其出累朝實錄于刀劔章皇之下,功亦不小。

    乃史局旣開,并未聞有一人過而問者,可以想見是時,當甯眷睐之衰黯然無色,所以濳溪又有春秋旣高、雅志不仕之語,後世失身瓦裂之徒可為殷鑒,而尚或援此為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