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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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楊花的女子,比我小了二十多歲,再過兩年看我老了,我同他又不是明媒正娶的花燭夫妻,上海軋拼頭、折拼頭事體很多,萬一他心上另外有了人同我折開那時他的銀子還是他的,我一點兒沾不到光。

    況且張全還有個兒子也是要争的,難道好再弄死他不成?古人道“先下手為強”,甯我負人毋人負我。

    想定主意,就同他母女商量道:“我們這些銀子,若要回了家置田産呢,我們出身低微,人家打聽出來要欺負的,看那邵北楊家、揚州陳大腳家不是被人家制住了麼。

    要做生意呢,我們卻不在行,我聽見江西九南鐵路指日就要造成,将來利息很大,而且穩穩當當靠得住,不如附他十萬股子,就是年息也夠我們用了,将來的紅利更是生生不息的,你們的主意如何?”這母女二人有甚麼主意呢?而且女兒的身體都是他的,這樣年青美貌的女子陪他睡着,這樣的家私恁他享用,他還有甚麼不足,想來他也不會有甚麼壞心,就說道:“你見的大約總不錯,你說怎樣就怎樣罷。

    ”柏義道:“那麼得我自己到江西去走一趟,款子大了托人不放心。

    ”他母女道:“那也好。

    ”小雙子還叫他買些夏布回來做帳子。

    柏義就收拾動身,托三晉源把銀子彙去,那曉得他也同那毛升一樣,一去竟如黃鶴,不但小雙子拿身體換來的那八萬銀子入了私囊,就連張全一生辛苦積賺下來的一點老本,都被他順帶而去。

    這裡小雙子不久分娩,卻是一個女兒,可是賈臬台真種。

    盼着這柏義急急的,青鸾信杳,黃犬音乖。

    家裡存的現銀看看盤繳完了,開門七件濟濟不支,自然也隻好還靠那小雙子的兩片皮霄作個餬口之計,恐怕賈臬台的那點骨血,将來也不免女傳母業呢。

    據說那柏義到漢口拼了一個擋子班裡的女的,合了一個班子在漢口一帶唱戲。

    後來,那女的又同一個武小生拼上,被柏義撞見打了一頓,那女的同那武小生商量着把他謀死,因為沒有屍親控告,也沒破案,所以不知其詳。

     那賈端甫被張全弄的人财兩空,計無可施,隻好帶了女婿女兒趕緊收拾進京。

    幸喜有他把弟範星圃彙進京的一萬銀子可以暫時挪來用用,後來還他沒有?也就不得而知。

    做的皮風紅裙,三天後居然送來,隻好便宜他的女兒。

    賈端甫到京之後,就到宮裡請了安,召見的時候,問了問浙江、湖北的地形,他一一回奏。

    曉得這位兩湖總督蒂固根深,同他是夕卵石不敵,心裡雖然恨他,卻不敢說他一句壞話。

    他那女婿史五桂也照例行了見,費用不足,自然是賈端甫在那範星圃的一萬銀子裡撥與他用。

    這時候,任天然早由九江到了上海,在顧媚香家盤桓一個多月,到京又兩三個月了。

    因要打聽打聽範星圃、全似莊兩人的事,聽見賈端甫到京去拜了他一趟,賈端甫也來回拜,彼此都沒見着。

    那天有位京官替賈端甫餞行,有任天然在坐才得會面。

    談到範星圃的客死旅館,全似莊的解押追賠,不勝浩歎,賈端甫道:“天翁寶眷是不是還住在九江?”任天然道:“還在那裡。

    ”賈端甫道:“好極了,星圃臨終的時候,有兩句遺囑托我同似莊替他錄出照辦。

    這回似莊自己遭了事,恐也沒暇替他料理。

    他有一位如君,寄住在九江,還存了六千銀子,無論他這位如君嫁與不嫁,都留與他,他這如君有了幾個月的身孕,遺腹生男那是最好,若是生女替他在族中擇一個繼,他有一萬銀子彙在京裡,将來留與他遺腹與嗣子的,這銀子我現在挪用了,将來由我歸還罷。

    我這回幸虧他這一萬銀子,不然竟動不了身。

    做過甯治台道、浙江鹽運司這樣美缺的人,連個陛見費用,到任盤川都沒有,你想可笑不可笑?我也總算官場最笨的人了。

    ”任天然道:“廉訪的清名那是久仰的,處脂膏而不潤這是最難得的事。

    ”賈端甫道:“我抄出來的遺囑,明天叫人送過來,費天翁的心,到九江時候找着他的如君交與他,再打聽打聽他遺腹是男是女。

    他的靈柩還在正定,似莊一走恐怕一時難得回去,隻好再說罷。

    ”任天然道:“星圃是教員,前後任的同寅,能盡力的地方無不盡力的。

    ”次早,賈端甫把抄的範星圃遺囑叫人送與任天然,就同着女兒女婿出京到了陝西。

    史五桂帶着靜如小姐去禀到,賈端甫趕了隻身赴任。

    賈端甫初做官的時候,就說過他衙門裡不容一個官親,現在并妻妾子女俱無,而且真正弄得兩袖清風身無長物,天也成就了他的清正美名。

    他那恩師厲中堂待漏趨朝還有個愛媳侍奉,他那怨家增太守出塞還有個寵妾相随,似乎還不至像他這般寂寞呢。

      他的女婿史五桂,不但陝西公館有個在馬班裡讨的如君,并一東昌家裡還有個悍妒非常的正室,可憐賈靜如小姐那裡知道?到了長安公館,看見這個姨娘心裡甚不舒服,拿着太太的排場,要他來參見。

    那個姨娘名叫穿姐兒,說道:“家裡那個結發的自然是太太,那我不能僭他。

    這外頭讨的自然同我一樣都是小不拘,他是甚麼出身?他既嫁了這有妻有妾的人,怎麼能不做小呢?論起來我先進門,他還要叫我好聽點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