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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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回書中因為急于要叙那賈端甫小姐贅姻的事,所以把他兒子故後那位将要過門的新媳婦沒有交代。

    你想,天下安有做新娘子的這一天,忽然聽見新郎死了漠然無動于衷,天下無此人情,這部書也就多了一個漏洞,做書的得替他詳叙一回。

    原來這位小姐名叫懷玕号叫玉抱,是全似莊最愛的女兒。

    全似莊的夫人俞氏,也是位中堂的孫小姐,比全似莊大了五歲,生了一個兒子名懷璞,在徽州學堂讀書。

    一個女兒就是這位玉抱小姐。

    俞氏夫人秉性懦弱,更兼多病,向來不能問事,全似莊的家務,從前他一位庶母曾氏老姨太太管的。

    全似莊截取出京,在石頭胡衕慶春家,讨了一個排九的窯姐兒叫做秋纨,姓姚,全似莊十分寵愛,這位曾氏老姨太太氣成一病死了,這家務就是這位姚姨太太接管。

    這玉抱小姐到了十四五歲,姿态既十分豔麗,心性又十分聰明,全似莊看着覺得比姚姨太太強,就把這家務奪了過來交與這位小姐管理。

    這位小姐接管家務之後極其嚴明,就是這些姨娘身上絕不肯稍稍為假借。

    全似莊生平最好潔淨,他那間卧房收拾的最為嚴整,瓶爐筆硯無不位置得宜。

     他帽子上花翎的翎絲,都要理的一條條舒舒坦坦,帽緯也要理的又齊又勻。

    脫下來的衣服要折疊的服服帖帖,穿的時候腰折邊角都要弄的格格正正,哪怕是熟客在廳上久候,他的衣冠未曾齊整絕不肯輕率出來。

    隻有這玉抱小姐服侍的最為熨貼稱意。

    全似莊除掉那姚姨娘之外,還有兩個姨娘,他卻不到姨娘房裡去住,若要敦促,總是叫到他這卧房陪侍,有古人肅肅抱衾與裀之風。

    他這房裡的東西,都全靠這玉抱小姐收拾布置,就是進巾、侍盥、煮茗、熏香,近來也都是這小姐伺候的居多,清晨深夜奉侍不遑,比那厲中堂的寡媳孝敬那位公公還要周到些兒。

    那幾位姨娘反不大傍身,有時小姐不在跟前,叫姨娘們做做總不如意,全似莊脾氣又大,動加呵斥。

    所以,這幾位姨娘不敢怨這位老爺,不免怨這位小姐,背後編派的那些話真叫人不堪入耳。

    那也不能去聽他,他們卻也不敢當面指摘。

     全似莊在九江府任上的時候,有一天,已有三更多了,這姚姨娘因想起一件東西跑到老爺房裡去取,卻看見這玉抱小姐坐在牀沿上系鞋帶子,老爺卻睡在牀上。

    這姚娘姨娘可忍不住說了一句“我沒看見過,這麼大的姑娘,還朝老子牀上爬的”。

      玉抱小姐聽見這話說:“你講什麼?”姚姨娘道:“我講你怎麼在老爺牀上下來,連鞋子都沒有穿,做些什麼事體?”小姐紅着臉說道:“你看見些什麼?在這裡混吣。

    ”一面就望着老子哭了說道:“爹爹聽她這些話,我還能做人麼。

    ”就倒在牀上放聲大哭。

    全似莊緊了一緊褲帶,跳下牀來,就抓了姚姨娘頭發打了兩個巴掌,罵道:“你這爛婊子浪的不得過了,我不叫你,你就跑了進來。

    ”這姚姨娘還在那裡咕哝道:“你們做了這些事,還要打我,說我浪,我沒看見老子女兒好這樣沒上沒下的,定要我看見些什麼才算。

    ”全似莊被她說的也動了氣,把她上身的衣服扯掉,拿了一根雞毛撢帚的藤條柄子,就在姚姨娘的冰雪肌膚上亂抽亂打,打的姚姨娘哭哭啼啼的哀告,以後再不敢亂說亂跑,玉抱小姐還是滿牀滾着哭,滾的束钗橫鬓發亂,衣绉鞋松,口口聲聲說道:“我是一個小姐,這浪婦胡吣我些什麼,叫我拿什麼臉去見人?我還要這命麼,要我活除非把這浪貨拉到堂上去,叫差人打她二百個嘴掌那再商量,要像這種樣子,以後還不曉得要造出多少謠言來呢。

    今兒有他無我,我就去死。

    ”說着爬下牀,趿着鞋子就跑到書桌上,拿那裁紙刀往喉嚨裡就戳,全似莊趕緊跑過奪了下來。

    被她們鬧的沒法,隻好叫了幾個家人來,一個背拉着姚姨娘的兩隻手,拿膝蓋抵着姚姨娘的光背脊,一個斜把着姚姨娘的香腮,一個拿那皮掌子在姚姨娘的嘴巴上左右開弓,一五一十的打了一百多下,打的這姚姨娘滿口鮮血直流。

    全似莊也有些不忍,隻是關礙着愛女無可如何。

    這位玉抱小姐的氣才略為平了些,這姚姨娘臉上的兩邊都打得紅腫如桃,上身還是脫的精光,隻穿了一條褲子。

    她雖然是個窯姐兒出身,在窯子裡的時候,也沒有吃過這樣苦,丢個這樣臉。

    所以,先還哭着求,後來也不求也不哭,盡着打,打完了,問她話也不理,衣裳也不穿,一徑跑回自己房裡,心裡想道:我在慶春的時候,這老爺同我何等恩愛,山盟海誓齧臂銘膺。

    到了家裡太太是不用說,自從他祖爺爺死了後,老爺就不大理他的,就是那位最有寵勢的老姨太太,也被我壓了下去,我也生過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