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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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當晚,曹大錯替增朗之、楊燕卿兩人判定鴛鴦譜牒。

     次日,增朗之就在德安裡看了一所公館,是四開間樓上下。

    因為廣東家眷亦不日将到,可以一作兩用,免得将來再費一番搬動。

    擇了吉期,把那三千三百塊錢,照數付清楊小姐。

    到底是親生女兒,随身衣服首飾都還與他了些。

    本來這個女兒靠這一片藍田,替他收的玉稅花租,也真不少。

    這回又得了二千塊錢,人心也有個足的時候。

    喜期這天,也請了兩三桌客,不過是傅又新、廖庸庵、單鳳城、任天然、達怡軒、王夢笙、曹大錯、冒谷民、江志遊、畢韻花、祝長康、管通甫、屠桂山、沈叔謙、袁子仁這一班人。

    就有兩個生客,做書的也不高興再去提他,省得将來這部書更漫無收束。

     當這增朗之、龍玉燕重圓好夢之期,正是任天然、顧媚香、達怡軒、張寶琴暫作别離之日。

    任天然、達怡軒約着今晚下船,達怡軒是常來常去之人,張寶琴本可無須相送,因為媚香要送任天然,也就約着同上輪船。

    看看兩人席散各适所歡,顧媚香昨夜與任天然已細訴衷腸,說:“我雖在花叢,當矢貞石,好在我娘也不勉強我的。

    我身上也沒有甚麼多債,有點局事應酬應酬,開銷也可敷衍,專心候你的消息。

    ”任天然道:“我也不過三五個月,便要轉來,倘到年下用度不敷,我托管通甫替你招呼,隻要同他說聲就是。

    ”顧媚香替任天然收拾這兩個多月,在他那裡脫換的衣服、對象,有個扇套子,上系着一個羊脂玉的雙魚,媚香解了下來,向着任天然道:“這個我留着,到你家裡再還你罷。

    ”任天然道:“也好,這也是個成雙之兆。

    ” 那夜間的溫存旖旎也就無須說得。

    所以,這天任天然到了媚香那裡,倒也無甚說話,不過有點依依不舍而已。

    兩人正密談,訴說預數歸期。

    那管通甫、王夢笙都來送行。

    任天然看見管通甫就同他說道:“我有句話奉托,即才忘記同你說,我卻不多幾月就回。

    萬一年下,媚香這裡短了點用度,請你替我接濟接濟。

    ”管通甫也答應了。

    坐了一會,管通甫道:“我們也不必送下船,讓他兩人去叙别罷。

    ”媚香道:“沒有甚麼話說,盡管坐坐不妨。

    ”管通甫道:“你嘴裡是這麼說,心裡是在那裡咕叽:你們這些人還不走,隻有這一刻功夫還不讓我們聚聚,實在不知趣,是不是?我們還不早點見機,在一塊讨厭做甚麼。

    ” 說的媚香急了,更加拉着不放,到是任天然道:“好在我們就要會的兩位,也不必再上船送,就此告别罷。

    ”媚香也就放了手。

    管通甫、王夢笙說了聲:“順風!”拱手而去。

    任天然也同媚香喁喁絮語了一會。

    吃了稀飯,媚香的娘又預備了些雪梨、醬鴨、文餃、瓜子之類,送任天然路上吃的。

    任天然照例開銷了六塊錢,這也叫做人熟禮不熟。

    他那兒子任通是日間到棧房裡來過,任天然叫他回了學堂,晚上不必再來。

    看看快十二點鐘,叫人去約了達怡軒、張寶琴同在兆貴裡南門口上了馬車,同上輪船,看那船還有一會才開,任天然、達怡軒就領着顧媚香、張寶琴同在輪船各處逛了一轉。

    顧媚香同張寶琴憑着外口欄杆看那江心弓月,顧媚香說道:“我們幾時同着他們坐這輪船走就好了。

    ”張寶琴道:“咳!你自己的娘總還容易,我是更不曉得幾時才能脫離苦海呢!”任天然道:“有志者事竟成,隻要心志堅定,總有如願之一日。

    而且天下的事是回思當日、預計将來、旁觀他人的,最為有趣。

    若在及身當前也就不過如此。

    ”達怡軒道:“緣份一至,自然水到渠成,不必預先思慮的。

    ”談了一陣,聽見船上放氣,阿銀同着寶琴的娘姨來催,說要開船我們去罷。

    顧媚香、張寶琴均說了句“順風保重”,忍淚而别。

    任天然、達怡軒在船口看他們上了馬車,各回房艙。

    次日到了蘆泾港,天晴日暖,浪靜風平,兩人就此上岸到通州去了。

     有人同做書的說道:“你這部書是專門發揮【财、色】二字的,上海的這些倌人,有串通了鸨婦騙人财物的;有以嫁人為洗浴之計的;有嫁了人仍舊野心不改,軋馬夫拼戲子的;有身子嫁了張甲,心裡還想李乙,暗中通信乘隙偷期的;甚而至于兒女成群,還會逃走的;至于那些鸨婦拿着人家兒女皮肉賺這些冤客的資财,黑的固淩虐不堪,紅的又肯留不放,就是嫖客癡迷者,固多诓騙者也不少,固有自己弄到推東洋車的,也有騙了倌人鸨婦體己的私囊滿載而去的,這都是【财、色】界上的持色文字,你何以不鋪叙鋪叙?看你這幾回書中所說的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