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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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賈端甫得的是甚麼喜報呢?原來是委他署彰德府,那轅門上抄了牌示來讨賞的。

    次日一早,賈端甫就趕緊上院謝了牌示,又到藩臬首道那裡叩謝各位上司,見面自然有許多恭維勉曆的話。

    回到公館,那道喜的、請酒的、薦朋友、薦家人的絡繹不絕。

    接着奉到饬知,又上了幾處衙門,忙了好多天方能料理行期。

    這張全想起太太害的是個無藥可醫的相思病,那怎麼會好呢?不過等死罷了。

    死了之後老爺如果續弦或是納妾,知道是個甚麼樣子脾氣的人?老爺是中年以外的人,雖是外面道學,遇到那青春女子,隻要是善于籠絡些的,未有不好。

    他所制設或老爺被他制住了,有許多事于我很不便,當不如趁這時候,把我這女兒獻了進去,将來同這位老爺親近親近,倘然被他看中收用,那時我就是一個西宮國丈,這恩寵威權豈不格外堅固。

    況且他這位少爺大起來,也是個昏懦無用之人,将來他一生的宦囊也就在我掌握之中,即使不能成事也沒有甚麼吃虧。

    而且我這女兒是個風騷靈活知情識趣的人,任他再學些同他朝夕相親,沒有不上釣的。

    這女兒在家鄉的時候,雖從小兒許過人家,好在也是個貧家小戶。

    将來如果有甚麼話說,隻要請老爺賞他幾個錢,也沒有不了的事。

    想定主意,同女兒商量,女兒也甚願意。

    這天,賈端甫正從藩台衙門吃酒回來,張全跟到簽押房裡回道:“老爺動身的日期已揀定了,太太這病恐怕一時不會好,路上是不能不要人服侍的。

    這個老媽子是省城人,帶了他去萬一有點不合式,要開銷他,回來那可不甚容易。

    不如在省裡回了他,叫家人的女兒進來服侍服侍太太,等到衙門裡再找個那裡本地的老媽子,豈不便當些。

    ”賈端甫一想,這話很有道理,說道:“你願意就叫他進來也很好。

    ”張全道:“家人受老爺十幾年的厚恩,全家都是老爺的人,敢說甚麼願不願,明兒就叫家人的女兒進來。

    ”第二天,張全果然把他這女兒小雙子送進上房。

    這小雙子是向來得這太太小姐喜歡的,這回看見他進來,周氏太太雖在病中,見了也覺心喜。

    就是煎點藥、熬點粥,也要比那老媽子細心多了。

    晚上就在太太房裡大牀旁邊,鋪了一張小牀睡的。

    太太微微的一叫他就起來,要茶要水他都是臨睡的時候預備的妥妥貼貼。

    就是老爺早上的臉湯漱盆,點心小菜等無一不當心。

    晚上老爺睡覺脫下的衣服,折疊的齊齊整整,不但比那太太病的時候服侍得周全,就是那太太不病的時候也還沒有這麼細緻。

    那個老媽子是他進來不多兩日就開銷了,隔了幾天動身期近,這小雙子同着靜如小姐把那些箱籠細軟歸得有條有理,一路上服侍老爺、太太,照料行李物件,上車下車,沒有一點不留心,這位賈大人看了心裡十分喜歡,想這人真是個治家能手。

    到了衙門雖另外雇了一個老媽子,不過洗洗衣服、倒倒馬桶、掃掃地,那老爺太太身邊還是留這小雙子在裡頭服侍,沒有放他回去。

    那小雙子也忠心戀主,不敢辭勞。

    這位賈端甫接印之後心裡想:我引見回省不過半年,就委我署了缺,上司這種知遇必須好好的做點聲名,方足以圖報。

    遇事加意整頓,凡有屬員公事上來,隻要有些微罅隙定見要指出痛駁,就是禀貼裡錯個把字,文書裡漏塊把印,都要嚴行申斥的。

    下車之始,首先辦的兩件要政是:禁閱斥時事的報章,劈毀小說書的闆片。

    次則封閉娼寮妓館,驅逐把戲馬班。

    最喜歡的是便服微行,刺探街坊事體。

    有一回,看見街上一個女的同那男的說話,那男的不曉得說了兩句甚麼話,拿這女的開心,這女的就笑着在這男的身上打了兩下。

    他就叫街上巡警把這男女兩個帶了過來,一問是夫婦兩個。

    他說這女的歐打丈夫幹犯名義,就喝令當街掌責。

    這男的跪着哀求說是夫妻們玩耍的,并不是真正歐打,要求寬耍他說:“妻歐夫的罪名甚重,這已是從輕發落。

    你治家不嚴,也還應該責打,還敢替他求情麼?”到底把這女的打了幾十嘴掌才算。

    又一回,看見小戶人家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扯着爹娘打罵,也叫巡兵扯了過來,當街打了一百闆子,說:“這小孩子小小的時候就打娘罵爹,若不儆戒儆戒,将來大了必定要犯上作亂的。

    ”從此,吓的街上那些小孩子,看見賈大人的影子都是怕的。

    有的時候人家小孩子哭鬧,那父母隻要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