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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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就是這嚴冬的時候,暖閣紅爐也不殊那黨家的銷金帳裡,這兩位孝廉應酬了幾天,空了下來皆想領略領略這秦淮的風景,而且這狀元境離鈎魚巷又不遠。

    賈端甫還未啟口,這達怡軒是個曠達不羁的人,就先開口相邀。

    賈端甫想:我如今是個新科舉人,與從前教書的時候寒酸氣不同,大約到窯子裡去,他們也應該巴結巴結。

    就一口應承。

     兩人裝束齊整,把人家送來的賀敬折了兩對,各人揣在身邊,一同前去到了六八子家。

    偏偏這賈端甫卻賞識了一位最紅的姑娘,名字叫做雙鈴的。

    達怡軒也賞識一個叫月紅的。

    那本家及房裡奶奶看沒熟人領着來,又摸不着這兩人的底細,雖不敢十分冷落,也不敢十分兜搭。

    兩人坐了工會,先是雙鈴有人叫局,随後月紅也有人來叫,兩人隻得站起身來要走。

    開銷了兩塊錢。

    那房裡奶奶淡淡的留了一句,也就讓他們去了。

     兩人回到寓中閑話一會各自就寝。

    賈端甫細想,這雙鈴态度風騷神情淫蕩,真不愧綽号叫做“活鲫魚”,比那通州的小銀珠要高得多。

    今兒初見無怪他不甚彩理,明天我去擺擡酒,大約總可親熱親熱。

    好在是人家送來的賀儀,就花掉些也還不心疼。

    起了這個念頭,第二天一早就同達怡軒說了,因為人少又約了一位同寓的候補佐親老爺馮吟舟、隔壁書鋪掌框的師父,還有前一回考寓的房東也是個讀書人,叫安小齋,約定晚上七點鐘,在六人子家雙鈴房裡吃酒,這幾位自然是都願意的。

    賈端甫又同馮吟舟談了一陣,問了問吃酒的規矩,同吃酒以後一切的規矩。

      飯後兩點鐘,賈端甫就邀着達怡軒、馮吟舟同到六八子家打個茶圍。

    到了雙鈴房裡,雙鈴才起來,正在靠河窗口桌子面前坐着要梳頭,看見他們三人進來,笑着招呼大家坐了。

    泡了茶,賈端甫就向房裡高奶奶交代了一個六大、六小,六點鐘來吃,高奶奶出去吩咐了一聲,月紅頭上插着兩枝桃簪也過來,應酬了兩句,又說:“達老爺到我房裡去坐坐。

    ”達怡軒口裡答應卻未起身。

    月紅也就回房自去梳頭。

     這時候天色尚早,嫖客未上市,所以甚覺清閑,三個人倒很坐了一會兒,雙鈴梳着頭無甚事,同着高奶奶也很同他們說笑了一陣。

    達怡軒說:“我們出去走走罷?”高奶奶說了一聲“晚上早些來”,雙鈴的頭還未梳完,望着賈端甫笑了一笑說:“我不送你了。

    ”月紅也走出來招呼。

     三人出門匆匆而去,馮吟舟走到路上說道:“在這雙鈴姑娘房裡能坐到這半天,雙鈴又肯這樣的招呼,端翁的面子真算是足極了。

    ”賈端甫。

    心中也自暗暗的得意,覺得比昨天有趣了些。

     三人回到寓中,坐了一會,又有人家送賀儀來。

    賈端甫、達怡軒忙着寫了詩帖交與來人,到了五點多鐘的光景,賈端甫就同了達怡軒、馮吟舟,又順便邀了隔壁的習師文一齊,走到六八子家。

      此時雙鈴房裡無人,高奶奶就掀開簾子讓他四人進去、一看雙鈴不房裡,說是出局去了,隻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敬了瓜子。

    問他名字說叫小金子,倒也是個小本家。

    一會兒月紅也來見了一個面。

    正盼着雙鈴回來,隻聽見外頭打雜的喊了一聲:“高奶奶,金大人來了。

    ”這高奶奶連忙跑了出去。

    賈端甫在簾縫裡偷看,隻見一位二十多歲圓方臉的少年,頭上戴了一頂緞棉小帽,面前釘着一塊避邪玺的帽花,臉上架着一個金絲墨晶外國眼鏡,身上反穿着一件雲狐犴尖的馬褂,青灰素緞的皮袍子,甚麼統子卻看不出,還有一位年紀約在四十左右,穿着也十分富麗,大約也是一位闊人,後頭跟着幾個跟班走了進來。

    高奶奶慌忙迎到院子裡,說道:“金大人、劉大人,請到對過房裡将坐一下罷。

    ”金大人登時站住,臉上放出一種不願意的神氣出來,說道:“怎麼?房間裡有客麼!”高奶奶連忙陪笑道:“是個過路客人,來打茶圍,就要走的,好大人先在三寶房裡略微坐坐,已叫人催雙鈴去了。

    ”這金大人似乎還有不悅之色,幸虧同來的那位說道:“蔚翁,我們就在三寶房裡坐一坐,讓他趕緊就去收拾房間罷。

    ”那三寶也立在對過房間門口,親自打着簾子喊道:“金大人、劉大人,請到我房裡坐一坐罷,雙鈴妹妹也就回來的。

    ”這金大人卻不過情,才勉強走進去。

     高奶奶趕緊進房拿了茶缸子過去,一面又叫打雜的快些到隔壁去,催雙鈴回來,說金大人來了。

    一面跑進房裡,向着賈端甫道:“賈老爺,對不住,隻好請你讓一讓房間裡。

    ”賈端甫望他愣了一愣道:“我們有酒呢,這回子讓了房間,回來酒在那裡吃呢?”高奶奶道:“這金大人來了,那是沒法的,不但此刻要請諸位讓讓,就是回來吃酒,也隻好在對面客廳裡罷,實在是對不住。

    ”賈端